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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偷自月亮-第42章

小说: 偷自月亮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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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漆黑眼睛深不见底,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那时他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可怜她的母亲,所以愿意将她抚养成人。可另一方面,他更多的是不希望找回来她节外生枝。
  当年收养她的母亲就是一个不得已又不光彩的错误,虽然他并不是当时的决策人,但为了徐家,他不想留下任何可能揭开这个秘密的隐患,因此在徐母提出找她回来时持反对态度。
  但彼时的徐母年事已高,她心中的愧疚忏悔随着时间的流动与日俱增,每日郁郁寡欢念佛吃斋也不能消抵。他心知肚明母亲这是心病却又不能明说,最终只能无奈默许,加大力度寻找,甚至通过各种渠道发布了可观酬金。
  找她回来后徐母欣喜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看到那孩子脖子上多了条繁复的福锁,便了然他的母亲还是没有真正的改变与惭愧。原本他内心里对她极寡淡的怜悯反倒因为徐母的态度多出来两分,因此他同意了她搬进自己家里,衣食住行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差别对待。
  他看重她性子安静沉稳,比他弟弟家里那个骄纵大的女儿性格好得多,未来即使不会让她站到徐氏的权力中心也会给她一块儿适合她的业务经营。他自认为完全尽到了舅舅的责任,也不需要将来她的感激报答,但至少她应该安分守己——他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这两个孩子开始走近他是迟钝很久才觉察到的。那时候她的高中已经读到第二年,起初他看见徐经野给她安排补习时并没有多想,直至后来两人除了在家里还会特意到外面见面。
  他听妻子提起过几次后暗暗留了些心,但那时她年纪尚幼,徐经野又一直在推动她出国的事,他担心太刻意让这两人疏远反而会弄巧成拙,因此也没有多加干涉,只是想着等她出国几年后两个人的关系也就逐渐淡了。
  可世事难料,在她即将出国之时发生了绑架案。
  那起绑架案发生的时候,他们全家人皆是震惊,接着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按照警察的要求准备与绑匪谈判,可是过了一整天对方也迟迟没有打来电话。
  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出勤的警察是位女性,委婉表示绑匪可能是在观望,也有可能他们绑架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在场的几个徐家人都沉默没有说话。在这种时候要钱是最好的一种结果,否则十九岁的漂亮女孩子可能会经受什么,不言而喻。
  徐经野第一个坐不住了。他一宿没睡,脸色阴沉又倦怠,拎着外套起身往外走,徐夫人皱着眉叫他也充耳不闻。
  隔天集团有个极重要的会议,徐经野没有出席,秘书也联系不上他。徐锦山强忍着肝火儿等到当晚他回家,扇了他一耳光,训斥他不分轻重。绑架案有警察负责,他的责任是徐氏,他要做徐氏的掌舵人那就天塌下来了也得留在徐氏给底下的人撑住!才这么一件事他就扛不住了不声不响消失,未来更严重的事情发生时怎么指望他?再者说他是商人不是侦探,自己去查又能查出什么东西来?简直是不自量力幼稚至极!
  徐经野没有反驳。他沉默承受了徐锦山的怒气,平静去洗澡换了套衣服后在凌晨时再次离开了家。
  这一次他几天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甚至就连警方把她解救送到医院后他都没有出现。徐锦山从怒不可遏逐渐平息下来,后知后觉预感到他这一次可能会冲动行事。
  他一面头疼处理着绑架案后续的舆论,一面让秘书抓紧时间找他回来。他重新审视起这两个孩子间的关系,暗下决心这件事情结束后一定要送她离开,可后续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先是徐经野若无其事回了家,始终没有去过医院,也对她的情况不闻不问。接着警察宣布绑匪找到,一周后她出院回到家,徐夫人找请了位老师继续准备她的出国事宜。
  他担心的状况没有发生,一切都似乎平静回到了正轨上,直至再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间接让她留在了国内,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巧合,如今再回头看来,他很怀疑那是徐经野故意为之。
  徐锦山靠进椅背里沉眉揉了揉额头,鬓边半白的头发显出人几分疲惫厌倦。
  他心里知道公司乃至这个家的权力早晚要全部移交到他这个儿子的手上,他作为父亲能压住他一时,但未来不可能一直压制住他。在徐经野出生前徐家基业就已经十分稳固,他的成长经历顺风顺水,从没经历过摧折,一路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未有过忤逆家里的行为,以至于如今徐锦山反而不了解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更不知道如果被触及到时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他不愿因为这件事伤害到他们父子间的感情,早年间他自知对于徐经野的管教过于苛刻,近几年他上了年纪后渐渐松懈下来,集团的事也逐步放手移权。这样优秀的儿子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心中的隐患。以他比自己还要莫测的性格,除非让她彻底离开,恐怕难以控制局面。
  徐锦山手臂搭在桌上沉思片刻,拽过来桌上的电话拨出号码。听筒里的恭敬男声迅速响应:
  “徐总——”


第58章
  “徐总——”
  夜幕下包厢里的氛围喧嚣热闹;男男女女十来个人,有几个晃着酒杯已经大了舌头:“从今往后咱徐老板可是真的徐总了,我们敬您!以后多多关照!”
  徐经野靠在沙发上懒散举了举杯。今天来的都是他关系最近的朋友;身旁离得近的人拿胳膊撞了他一下,揶揄道:“怎么这么大的喜事儿还不高兴啊?非得徐氏冲出地球我们才能见着您一展笑颜?”
  他扫一眼房间里,漫不经心应:“高兴。今晚我请。”
  “您可真是满脸都写着高兴。”对方哂笑一声,凑近了八卦,“接下来什么打算;跟赵家是不是要深入接触了?”
  他有些反感接连听到这件事;冷淡开腔:“工作上是。”
  面前的面孔似笑非笑:“生活上也是吧?我看你爸好像挺喜欢赵婉。”
  徐经野眉间疏冷:“他喜欢,跟我什么关系。”
  桌子那头有人插话进来:“我看赵婉也挺好的啊;漂亮大方,性格也温柔;你早前不还跟她有过一段么?”
  他听言拧眉:“我什么时候跟她有过一段?”
  “之前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你没去找过人家?”
  “我是去出差,偶然碰见她的。”
  对方促狭笑道:“吃饭也是偶然?饭后一起看剧也都是偶然?”
  徐经野握着杯子哑然。他回想起那段荒唐又模糊的短暂记忆,那时正是他戒断猫瘾最难的时候,面对赵婉的主动示好他有一瞬恍神;他忽然有跟她试试的冲动。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只是先入为主,其实他也完全可以喜欢上别人。
  这个假设连一个晚上都没有撑过去。吃饭时他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专心跟面前的人交谈;但到剧场里后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昏暗光线下总觉得身边的人是她。他恍惚间生出绝望;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比起几天前跟她通话时的心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已经冷战第几天了?
  徐经野喝了口酒;拉回了越跑越跑远的思绪,淡淡道:“赵婉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身旁的人费解撇嘴:“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这么多年我都没整明白。”
  徐经野瞟他一眼;没打算回答;那边曹秉文终于逮着机会;见缝插针奚落:“徐老板喜欢看起来清冷又白净的,平时安安静静不发一语,只在私下里跟他一个人撒娇的那种。”
  徐经野冷冷甩过去一记警告眼神,身旁的人砸砸嘴,觉出不对:“文儿哥,你这描述得可有点具象啊,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了?”
  “没有,当然没有,全都是我凭空臆想的。”曹秉文揉着自己脑袋笑嘻嘻认怂,半真半假起哄,“来,我敬徐总,祝福徐总的爱情也能像事业一样早日开花结果,找到理想伴侣,脱离单身苦海!”
  酒过半巡,徐经野独自到天台上吹风。他低头翻出她的微信,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最后也没找到合适借口。他抬起脸长出口闷气,夹着烟的手懊恼揉了揉额头,青色烟雾扑朔融进冷冽晚风。
  “怎么了徐老板?”
  身后的散漫声音跟着脚步声一起传来:“董事会那帮难缠的老头子都被你搞定了,妹妹也让你搅得结不成婚了,一切都顺JSG着你的意,你这怎么还是闷闷不乐啊?”
  徐经野揣起来手机,垂眸磕了下烟灰:“她不结婚有什么高兴的。”
  曹秉文意味深长地长长拖了一声:“哦?”
  现在不高兴,那又是谁当初砸钱也要给那倒霉的准妹夫挖坑的?
  面前的人吐了口烟,淡漠声音透着凉意:“要是跟我结婚还值得高兴。”
  曹秉文听言一顿,他了解徐经野的谨慎性格,他能若无其事克制这么多年也没有移情别恋,那就代表他心里再喜欢她也不会说出这种话——除非他真的准备这么干。
  思及此他瞥了眼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不像是玩笑。他静了瞬,半真半假揶揄:“就算是你爸允许,民法也不允许。”
  对方没有笑,沉沉默了片晌后,忽然问:“她跟周垣是不是很合适?”
  这是一道送命题。
  涉及到她的话题一向是他的雷区,像他这种平常越沉静的人疯起来越没上限,曹秉文有幸在她被绑架时见识过一次,至今心有余悸。
  他默默掂量着面前的人到底想听什么,少顷,委婉开口:“初初很安静稳重,周垣性格外向,能带动她,你懂吗?”
  对方漫不经意咬了咬烟嘴,对于他的答案不予置评:“那跟我呢?”
  曹秉文沉默片刻:“你们两个是一类人。”
  身侧人的唇间似笑非笑哼出来一声不明声音。曹秉文盯着他的阴晴莫测的侧脸,决心还是得阻止他一错再错:“但是你有没有带入你妹的身份想过这件事?”
  “站在你的视角,她是在你们家没人疼的小姑娘,十几岁的时候只能依靠你。可在她的角度,她在你们家长大,渴望的一定是一个能温暖对待她的家庭,还有能让她不再沉闷的另一半。”
  男人静了片晌,淡淡启唇:“确实。”
  曹秉文摸不准他的心思,揣测着:“后悔了?”
  后悔当时做得太绝,没给周垣也没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是。”他淡声否认,转过身靠在栏杆上,语气淡漠,“我在想,我怎么给她你说的这些东西。”
  “别人很容易做到的事,对于我而言好像是很困难。”他自嘲低笑一声,眸底在夜色里看不清晰,“怪不得她说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周垣。”
  曹秉文心里一个激灵:“她已经知道了?!”
  面前的人捻着烟,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曹秉文惊愕得半天失语,虽然在周垣被坑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徐经野这一次不会就此收手,但这层血缘始终是他的底线。除非现在血缘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不管是任何阻碍,他都不会再放手。
  曹秉文惊疑打量着对方,见他没有细说的意向,没再多问,也没有再多言:“阿野,你三思。”
  如果他横了心要走这条路,以后会阻止他的人多了去了。作为朋友他自认为对徐经野足够了解,就也无需再多添一道无用的阻碍给他设堵。虽然他心里不认同徐经野的做法,但未来不管他会和谁冲突,他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
  “谢了。”
  徐经野毫无灵魂道了声谢,转过脸来,话锋冷淡淡一转:“不过确实有件事找你。”
  曹秉文撇嘴:“说。”
  他言简意赅,话留了一半:“未来到我爸插手这件事的那一天,我可能会不方便保护她。”
  说完他静静盯着等他表态。曹秉文在他的注视下顶着压力忍了忍,没忍住欠嘴:“周垣方便不就行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徐经野瞬间黑下脸,一脚踹了过来。
  两人回到包厢继续聚会。下半场徐经野被借着庆贺灌下了不少酒,喝的时候不觉得多,夜半从会所出来时他后知后觉头有些痛,思绪也隐隐漂浮起来。
  他让代驾自己看导航线路里最近的公寓,自己倚在后座松了松衬衫领口,闭上眼倦怠揉着眉心,舌尖却突然发涩。
  不渴,但是想喝点儿甜的。
  他沉沉睁开眼,出神盯着窗外的斑驳树影,漆黑眸里寂寂暗着,不知道想起些什么。黑色奔驰车卷着月色呼啸穿过城市,最终稳稳停到公寓楼下。代驾小哥回过头憨厚一笑,正要求个好评时,客人倏然皱起眉:“怎么开来这里了?”
  小哥一愣,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眼后面的矜贵男人,不像是会找茬儿赖账的人啊。
  他指着导航仪上的记录,无辜为自己解释:“先生,这是最近的公寓没错啊,您今早刚来过呢,就在早上七点十三分,停留了二十——”
  徐经野:“…………”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徐经野沉着脸把人撵下了车,自己烦躁揉了半天脑袋,推开门踏下了车。
  他靠着车门站稳,抬头数到她的房间。窗户里的光亮幽暗,他安静看了许久,拿出来手机。
  屏幕上未编辑完的半条消息仍孤零零地在对框里闪烁着,他横下心拨出了惦念几天的名字,原本是想赌气问她有没有冷静好,但在她肯接起电话的一瞬他又瞬间心软,毫无原则放低了声音:“苑苑。”
  电话那头静了数秒,敏锐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喝酒了?”
  “嗯,头疼。”他抬起脸,定定望着她的窗台,“想喝蜂蜜水。”
  她默了瞬,清淡声音疏离:“在厨房架子第二层,你自己弄吧。”
  他也静了少顷,直白切入主题:“我想见你。”
  回应他的是仿佛没有尽头的沉默。他继续说:“我在你楼下,我们聊聊。”
  “你回去吧。很晚了,我要睡了。”
  这一次她拒绝得干脆,擅自撂下一句晚安就挂断了电话,甚至连带着闭了那盏昏暗的灯,不给他留一点念想。
  徐经野举着手机,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许久,最后无声放下手臂,脸色在昏暗夜幕里晦暗不清。
  房间里的人也没能比他洒脱,关了灯后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很久,最终憋不住露出来半张脸,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再打电话来,也没有发来消息,这个认知令她松了口气,也隐约有些失落。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默声数羊自我催眠,可越是强迫自己专心大脑就越是断线,一百只羊她反反复复数了五次,最后连羊都生气全都扭着屁股跑了,她把脸狠狠埋进枕头里,烦躁蹬了几脚被子。
  烦死了,她想。早不聊晚不聊非要在她快睡觉的时候来聊,这不是存心要让她失眠吗?他喝多了大半夜睡不着就来烦她,清醒的时候怎么不来?他就是因为不清醒才来找她的是吧?
  徐质初心烦缩回被子里,烦他,更烦自己。
  她调整了几天好不容易能让自己平静面对他,结果因为他一通电话就翻来覆去失眠。她在床上闭着眼睛煎熬躺了很久,越睡不着脑袋越是胀痛,最后她实在扛不住,爬起来拿起手机,已经是后半夜两点钟了。
  她一口气喝光了床头杯子里的水,磨磨蹭蹭下床去厨房又烧了一壶。等水烧开的时候,她靠在柜子上心不在焉瞟向窗台,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落地窗前,身后厨房传来滴滴的提示音,她掀起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悄悄望下去,他的车还在楼下。
  徐质初抿了下唇,定睛细看,黑色奔驰的车门大敞,旁边草地上有道可疑的阴影,看那轮廓,似乎是个蜷缩伏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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