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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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妙走神儿,她会戴吗?
她不会。
他从来没有见她戴过那条手链。起初他以为她是想避免徐若清不高兴,对于自己送了同款礼物的事情有些歉意。但后来因为过敏她连自己那条符锁项链都不戴了,他便也释怀了,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再之后又过了半年,她搬到了他家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了礼数要求,他也再没送过她礼物,只在她生日时给过红包。他一直认为反正他们之间感情也不深,她应该也不会在意他的心意,直到五年之后那个夏夜,他在走廊上抽着烟心不在焉往医务室里看,医生在架子前拿药,她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从校服兜里掏出来一条断掉的手链,纤细手指在上面小心翼翼抚了抚,而后轻叹口气,揣了回去。
徐经野在玻璃窗外怔住,片晌之后,默然熄灭了手里的烟。
如果后来发生的一切故事要溯源的话,那大概就是在这一瞬,这两条南辕北辙的线,正在以当事人都没有察觉的速度缓慢靠近。
隔天他去她的学校查监控。前一晚他连梦里都是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忍痛寻找手链的样子,但即使是身临其境预想过这一幕,在看到监控里画面的一刻他胸腔里还是忍不住发闷。
他跟保安说是她,再往前一点。视频一帧一帧向前移动,他弯身望着屏幕,瞳孔在看到上面的熟悉身影时骤然收紧:“等一下——”
画面中的女孩儿看起来跟她年纪相仿,但个子比她高出了半头。两人站在楼梯前似乎在争论些什么,她的神色一如往常平静,对方的情绪却明显越来越激动,到最后高个儿女孩儿似乎是非常气愤,伸手推了她一把。
她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女孩儿像是也没有料到自己使了这么大的力气,一脸闯祸后的惊恐表情,手臂在空中无措僵了好一会儿之后,转身跑了。
徐经野的脸色沉得复杂克制。保安看他一眼,同情抱着不平:“这是你妹妹?这帮学生可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啊,小姑娘看着都漂漂亮亮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徐经野没有再听进去他后来的话,因为另一个视角的监控录像中,她摔下去后捂着腿伏在地上许久,才迟缓抬起了头。
她脸色苍白,隔着屏幕他都能切身感受到她嘴唇紧抿下所忍耐的剧痛。又隔半天后,她尝试从地上爬起来,手攀住了窗台,露出来的纤细手腕上空空荡荡。她愣了愣,转头向四周地上张望,清冷眸底盈满了紧张焦灼。她扶着墙沿着她摔下来的路径艰难单腿挪回了楼梯,半晌后,终于在中间一级台阶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条手链,她弯身捡起来,小心握进手心里,背对着镜头的方向飞快抬起手抹了下眼睛。
徐经野盯着屏幕拧紧了眉,按在椅背上的清瘦手背青筋暴起。
他一脸阴沉走出监控室,来到高中部教学楼。教室里面正在讲课的老师听到敲门声抬起了头。
“老师,我找一下徐若清。”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公主猫
徐若清从教室里出来,见他这副脸色明显心虚。
“哥,你怎么来了?”
他也不再浪费时间问,直接开门见山,让徐若清跟着他去给她道歉。可小公主的人生里哪有道歉这两个字,白他一眼就要转身回教室,他拽住她胳膊,她一边皱着脸挣开他喊痛一边愤怒道:“她是自己摔下去的!凭什么我要道歉!我不道歉!你要么去跟学校告状!让我受处分把我开除啊!!”
徐经野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他根本没用力,否则面前的人也不会瞪着他愣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哭。她哭得撕心裂肺,嘴还硬得很,说自己被陷害被污蔑现在又被他偏心和教训,合着她把人摔得路都走不了还觉得自己委屈到不行。他知道强行架着她道歉也没有意义,阴着脸把她扭回了家。刚一进家门她才熄下去的哭声就变得更大,老太太闻声出来后心疼得不行,搂着她急得团团转,听她断断JSG续续避重就轻说出原委后转头斥责他道:“这帮孩子们闹起来下手没个轻重不是正常吗?你忘了你自己小时候跟秉文闹着闹着就打起来的时候了?她又不是故意的,摔到谁了赔钱去就是了,你打她干什么?”
徐经野对于这个骄纵的堂妹厌烦透顶,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巴掌还是太轻了:“她摔的是您另一个孙女,徐质初现在躺在家里半个月都去不了学校!”
徐老太太愣了下,惊讶看向怀里哭成泪人的心肝:“真的吗?清清?”
徐若清哭哭啼啼,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跟我说难听的话……我解释了哥哥也不相信就打我……呜呜……你们都喜欢她……她去了哥哥家之后哥哥也偏心她了……呜呜呜呜……”
这一派胡言给徐经野听得脑袋胀痛。徐老太太和蔼抚着她的背,耐心安抚着:“奶奶信你,奶奶相信清清……清清是好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哥哥没有偏心,哥哥不会偏心的,你才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呀……是吧,经野?”
徐经野冷着脸坐在一旁不说话。徐老太太把怀里的人哄得平息了些,给他示意:“经野,不管怎么说打妹妹是你不对,跟清清道个歉。”
徐经野冷冷瞥了眼沙发上仍旧抽泣着的人,沉声道:“我应该给她道歉。然后她是不是应该去给徐质初道歉?”
徐若清背对着他不说话。徐老太太慢条斯理道:“清清不是故意的,这次你打了她她也受了委屈,道歉就算了吧。”
徐经野暗暗皱眉:“那徐质初呢?”
“孩子间的事儿哪有谁对谁错啊。”老太太顺着徐若清的背慢悠悠道,“姐妹间吵吵闹闹的很正常,还都是小姑娘呢,忘性大,下次见面一起吃顿饭就又好了。是吧,清清?”
徐若清哼了一声,脾气上来了可连长辈的面子都不给:“谁跟她是姐妹?她也想当我姐姐?有妈生没妈养的孤儿!”
徐经野一股火蹿起来抬手还想打她,徐若清是从小就横行惯了谁也不怵,梗着脖子迎了上来:“你还要打我?你打!你打死我她也是没爹没妈!”
徐经野当真铁青着脸站起来薅住她领子,徐老太太眼看着两个孙辈在她眼皮子底下又要闹起来,变了脸色威严斥道:“经野!住手!她是你妹妹!你看你们俩像什么样子!”
徐经野忍着怒火松开了她,徐若清眼泪又涌了上来,委屈巴巴看着奶奶,老太太这次也不再哄着她,板着脸训斥:“你也少说几句!说什么没爹没妈的话,没礼貌!”
徐经野忍不住:“她是没礼貌吗?她是没家教!”
徐若清跳到了沙发上,掐着腰歇斯底里:“对!我就是没家教!我不像她在外面野生了十年然后被你们家养大的那么有家教!她跟你住在一个房檐下她才是你妹妹我不是!我昨天就是推她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下次我还要把她从楼顶上推下去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话实在太不成体统,连徐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拧眉平息局面:“清清,不许胡说。经野,你比她大这么多,你非要跟她吵什么?你是看着清清长大的,你还不了解她吗?她就是脾气倔了点,是会故意使坏的性子吗?这事儿质初肯定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本来就比清清大,让着点妹妹也是应该的,再说她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儿吗?你心疼妹妹无可厚非,但这两个都是你妹妹啊,而且清清跟你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是左手和右手,也有个亲疏有别吧?”
这一番话给徐经野听得震住了。在他眼里老太太是徐家里唯一会疼徐质初的人了,虽然他明知道这份疼爱不可能超过徐若清,可至少过去这五年时间在他看来她这碗水都端得还算平。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老太太口中听到“亲疏有别”这四个字,他一时感到难以置信,可当他扭头看到徐若清的一脸骄横时,他突然间意识到,这才是那两年她生活在叔叔家里时的真实处境。
她永远是这个家里的外人,永远是那只被提防的野猫。即使她也被戴上了徐家的高贵名牌,即使她也偶尔被主人抱在怀里宠爱,但只要家里那只血统纯正的公主猫娇滴滴叫上一声,就没有人会关心她身上的伤口。不管是她今天从楼梯摔下去的伤,还是她在外那些年经历过的苦,没有人关心,一个也没有。
徐经野垂眸望着面前单薄苍白的女孩子,缓慢从回忆里回过神,沉默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他们并肩坐在椅子上长久没有交流。她一直低着头,长发掩去了表情。他靠在墙上无声盯着她的侧脸,房间里静得能听清手术中的剪刀和窗外的落雪。许久寂静之后,他低声开口:“你很怕猫?”
她没回答,身体却又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
他看在眼里,继续徐徐发问:“有过不好的回忆?”
片晌之后,她迟缓摇了下头,声音黯哑:“没有。”
徐经野静了片刻,忽然安排:“待会儿手术结束之后,这段时间你来照顾它。”
她终于转回过脸来,望着他失神摇了摇头,苍白颜色和涣散眸底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不行。”
徐经野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行?”
她强打着精神,找寻着蹩脚理由应付他:“……我不会,我不会照顾小动物。”
“不会就学。”他淡淡压迫。
她深吸了口气,试图恳求:“我们把它留在这里不行吗?”
他没什么表情,也不讲情面:“是你撞的它,你不负责吗?”
她嘴唇微启,半晌艰难纠结之后,最后终于遂了他的意,别开脸,哑声开口承认:“我害怕。”
“我害怕猫。”
徐经野静静看着她,隔了片刻,再次低声问:“还有呢?”
她手指相绞的动作停了一瞬,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一切反应都瞒不过他,她低下头暗暗抿着嘴唇,长久静默后,终于轻轻出声:“以前……我小时候,经常被打。”
到最后一个尾音时,她的声音几乎已经轻不可闻。这是徐经野预想中的答案,可在听到到她亲口说出来时他依旧觉得窒闷,再开口时的声线比平时低了许多:“因为你父亲?”
她垂了下眼,唇边的笑意讥讽恍惚:“嗯。”
“那和猫?”他没想出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她缓慢坐直了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细声请求:“别问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并肩坐在椅子上,各怀着心事沉默。徐经野整个脑海里都是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儿,身材瘦小得仿佛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漆黑眼眸里却寂静得像是他的同龄人。
从前他从来没有去细想过这其中的反差缘由。他只知道她在徐家的这些年很委屈,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没有回到徐家的那些年里,她更难熬。
“再早一点找你回来就好了。”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也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苍白回应。身侧的人听言低眸笑了下,语气是无需辨认的真挚:“现在已经很好了。”
他与她同样靠在墙壁上相视。他望着面前那双漆黑的狭长眼睛,她的唇角是噙着笑意的,可眼底的幽深寂静一如初见。他缓缓陷进其中而不自知,出口的话失神而老派:“都过去了。”
“是。”她微笑着转回了头,留给他一张平静莫测的侧脸。
落雪间,他听见她的轻喃声若有似无响起:“都过去了。”
但愿吧。
作者有话说:
捋下女主大概的时间线,按照真妹妹的年纪:
10岁被找到
12岁来到男主家
17岁上高中(留级过)&崴脚被男主看到
18岁开男主车撞到猫
19岁男主陪她堆雪人&看演唱会
24岁准备订婚奶奶病重
第13章、女朋友
那只猫最后留在了宠物医院。一起留下的还有那一晚她意外冲撞而至的回忆,成为了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手术后那段时间徐经野陪她回去看了几次,每次她都站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默默观察,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他拿她很没办法,在猫的伤口恢复得没那么骇人时,抱起来它尝试让她靠近,她远远伸出来一根手指轻碰了下猫腿,就算是摸过了。医院里的男医生被她逗笑,在徐经野送猫回来的时候玩笑道:“你女朋友这么怕猫,出院后也不会允许你养在家里吧?”
徐经野一顿,把怀里的小家伙放回柜子里:“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吗?”那医生望了望玻璃窗外走廊上低着头的女孩子,一边写着单子一边随口道,“你们两个看起来还怪般配的。”
徐经野下意识也看了眼外面走廊上的纤细身影,没有解释,只淡淡道:“可能我们长得JSG像吧。”
“你们俩长得可不像。”医生听言特意抬眼看了看他,推着眼镜,很确定加上一句,“一点儿也不像。”
表兄妹不像也正常。徐经野没有再回话,出来后叫她:“回去吧。”
她静静点头跟上他脚步,擦过他肩膀时,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她的额头刚好到他的下巴。忽然想起刚刚医生的话,他的视线在她额角的小碎发上不自觉停留了片刻,她察觉到,抬眸问他:“怎么了?”
他移开目光,脑海里的遐思压了压,淡声道:“没什么。走吧。”
玻璃门开了又闭之后,小护士跑出来拿胳膊兴奋推了推同事:“哎,赵医生,他们俩真不是情侣?我有机会了?”
“说不是。”赵景升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可是我看着也不像兄妹啊。”
“他们是兄妹?”小护士啧了声,转回身去逗前台里的一只八哥犬,笑道,“那确实是不像。哪有这么生疏又亲密的兄妹啊。”
赵景升觉得这个形容特别精妙,将他从见到这俩人第一眼起就感觉到的矛盾感透彻概括。这两个人相处时的身体语言明明分寸礼貌带着无可消弭的距离感,可涌动在两人间那些看不见的气流却又莫名亲近。比如那女孩儿怕猫,男人便会在抱着猫靠近她的时候握住尖锐爪子。比如男人有洁癖,在他去洗手间时女孩儿会悄悄处理他外套袖口粘的猫毛。比如女孩儿第一次进门时没有看到店里的门槛,后来每次进来时男人都会低声提醒她一句小心点。再比如有时男人过来时的脸色疲倦,女孩儿轻声提议回去时她开车,他淡淡说她比疲劳驾驶更危险,她不吭声,他便又在临离开时云淡风轻哄她,下次,下次白天的时候再给你开。
相比说是兄妹,赵景升觉得萦绕在他们身上的是另一种微妙感觉,比恋人远,比亲人又近——那种近不是通常兄妹之间说笑吵闹无所顾忌的近,而是一方小心翼翼的依赖,和另一方若无其事的关心。
相熟的兄妹不应该有这样生疏的距离感,可不熟的兄妹又压根儿不会三番五次一起来看一只无关紧要的野猫。他十分好奇这两个人到底是成长于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所以在他们最后一次过来时跟那女孩儿多聊了几句,从她的学校和专业说到她为什么怕猫,见她笑而不语他又适时退一步恭维:“你跟你哥哥关系真好。我和我妹是从小互相嫌弃到大的。”
她微微弯着唇角,声线温和:“可能是你们年龄比较近的缘故吧。”
“还真是。”赵医生笑着点头,“我跟她只差了一岁,不懂事儿的时候都不懂事儿,谁也不肯让着谁。还是差个三四岁的最好,既不会差得太多有代沟,也不会经常吵架让爸妈头疼。”
她笑了笑,礼貌回应:“成年之前三四岁的差距其实挺大了,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