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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希腊神话]春神之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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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逃到哪里去,你在战乱之地诞生,带你来的船也遭遇大海厌弃,被波塞冬报复导致船毁人亡。就连海里的鱼都死在你受到诅咒的身份下,你就是神谕中的死亡新娘。”
  来自冥府的一切都是污秽的,所以载来冥神的新娘当然会遭受灾难。
  泊瑟芬哆嗦着去摸索地面,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这老妖怪疯了,估计下一秒就要将她绑起来割脖子。
  神谕个屁,哪个神要人祭就是个恶煞魔鬼,该一纸黄符收了它。还有什么死亡新娘,这是哪门子的病娇中二称呼,堪比当年非主流□□空间的火星文昵称。
  泊瑟芬伸出手指扣住石头,一个指甲盖因为过度用力差点被掀开,血丝从甲盖里晕染出。疼痛的刺激勉强调动起来一点力气,她咬牙切齿地将扣到手里的石片攥住。
  老祭祀已经弯下身体,伸出发颤的手要拉她。他满脸血水,声音哽咽悲痛。
  “达厄婭拉啊,这就是命运女神为你编织的命线,你作出的牺牲我们会记住的。以后我会让族人的妻子,每年带着丰盛的祭品浇灌到你的坟堆前,让你在冥府之中也能饮用地上生长的美食。”
  泊瑟芬第一反应就是,她怎么又改名了。然后才是炸毛的怒意冲上心头,杀人不够还拿这些话来恶心人。
  真被他们弄死了,年年清明上坟还都是这群仇人,她的尸体得气得扶着断掉的头,从棺材里爬出来咬人。
  她见到老混蛋弯下身,一口气猛沉入胸肺,憋住了所有力量将石片往他脖子上扎。哪怕死了,也要拉着这个老头子一起死。
  到时候大家一起变成鬼,她年轻力壮还怕打不过这个糟老头子鬼?
  石片在月下闪着狰狞的光泽,像是印到了火炬的亮度,直接往老头子的脖子上锤过去。
  结果火光晃到老祭祀的眼,他本能抬头去看到火光的来源处,石片只扎到他锁骨的地方,老祭祀浑身剧颤,嗬嗬地摔到地上去。
  泊瑟芬乱发遮脸,冷汗直冒,她一口气全散了,黑暗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恐惧也随着黑暗而来,她恍惚的视线的里,出现无数的火炬光点,像是看到无数闪着索命光芒的利刃。
  这个时候出现这么多火炬,大概是老混蛋那个部落的人来。
  泊瑟芬的呼吸渐弱下去,夜色覆盖过来的冰冷,冻僵了她想要挣扎活命的四肢。无数美好的回忆从晕眩的痛苦中飞速出现。
  就像是小女孩的火柴那样,美好的回忆点燃,又熄灭了。
  最后一根回忆火柴点燃后,出现在窒息黑暗中的竟然是一辆拉酷炫风的四马拉车,闪着黄光的金子,快过色雷斯的风,带着威武的神明飞奔而来。
  她微弱地低声呼唤,“神啊……想喝奶茶。”
  人到绝境竟然想着神迹能再出现,虽然知道不可能中第二次彩票。她还是在撑不住,闭上眼前忍不住祈祷……如果你来救我,奶茶一定买最贵还加大杯的。
  ——
  像是有信徒在向冥王……祈祷。
  细弱,又新鲜。可惜孱弱到转眼即逝。
  站在马车上的神祇面无表情,没有回应的兴趣。火焰的温度落到他黑暗的眸里,像是落入苍老冰冷的深渊里,见不到一丝光亮。
  他拿着一片腊面的书写板,从来不见阳光的手指异常惨白,平滑的指甲盖没有一丝光泽,像是死物般精致齐整,比泥土做的书写板还没有生机。
  无数的火焰巨浪突然从火山口喷射而出,滚动沸腾的岩浆下,一个一个巨大的蛇头,吐出火芯从这座高耸的山峰中冒出来。
  一条火焰毒蛇张嘴飞来,撕裂开獠牙大罪,朝着站在马车咬下去,一股股洪流般的可怖黑雾飞速冒出来,将巨蛇吞噬殆尽。
  藏在火山里的堤丰因为失去一条毒蛇,而痛苦嚎叫起来。
  更多的蛇从火山口爬出来,火红色的大蛇张开嘴,露出毒气缠绕的尖牙,吐出似狗吠的神语,嘘嘘回荡在满是灰烬的毒气中。
  “哈迪斯,你守着塔尔塔罗斯幽深的牢狱有什么用,你的兄弟掌控着满是生灵的大海,全是阳光的奥林波斯,喝的都是活人供奉的信仰酒水,连上床的女神都有一双白臂,纯洁的牛眼。”
  恶意的嘲讽伴随着可怖的大笑,隆隆的地震声从火山下传来,蛇头斯斯着从火山中不停滑出来,无数的蛇头张开巨嘴,无数个声音层层叠叠吼起来。
  “而你呢,只有潮湿阴暗的宫殿,满是尸骨的沼泽跟无比丑陋的复仇神们。没有一个人敢叫你的名字,没有一个人想要信仰你,更没有一个美丽的女神肯嫁给你。”
  堤丰恐怖的神力,能将火山的焰火送上天。
  能让大海震慑起海啸。
  结果不管火山怎么爆发,山脚下的土地怎么剧烈摇晃,所有的疯狂的力量都被束缚在火山里,无法逃窜出去。无数的黑雾从地面缝隙中源源不断流淌出来,将火山四周围绕起来,形成死亡的坟地,吞噬着堤丰的力量。
  火山中所有的生命,也被这股黑雾提走,花卉虫鸟树木土壤种子变成了粉尘,变成黑雾的食物。
  曾经将整个奥林波斯山掀翻了的盖亚之子,此刻窝火无比。他的身躯过于庞大,当初被宙斯打落深渊的时候,哈迪斯为了管理方便将他切成几块锁起来。
  而此刻他逃出来的只有一个头,跟肩膀上的毒蛇。如果被哈迪斯的死亡力量困在这里,不到天亮他就会虚弱到打不过他。
  曾经将奥林波斯打翻天的提坦神,大声咆哮起来,狂怒的毒风绕着沸腾的山峦不停嘶叫。
  “哈迪斯,我跟随你打上奥林波斯,拿回属于长子的你的荣誉吧,守着冥府的你会被死亡同化,再也想不起来阳光的美好,鲜花的香气,宴会的热闹,女人的身体。”
  站在一团黑雾中的哈迪斯如同一块万年石头,不回应,也没有攻击。他手里的书写板渐渐化为石粉飞散开,上面无数扭曲神圣的神语融入黑雾里。
  黑暗的死亡力量,不狰狞,也不喧嚣地覆盖整个火山,巨大的黑雾锁链形成了渔网,一点点地将堤丰打包束缚起来。
  哈迪斯如同那团缄默无声的黑雾,毫无情绪反应地等着捕捉对方。就像是完成每一件书写板上的任务一样,抓捕罪犯的活也不过是落在书写板上的某段字而已。
  无数的黑雾跟火焰纠缠成一个巨大的茧,嘶吼与挣扎像是巨蛇搅动,打碎了大地的石头,将声音不停穿到天上去。
  而干净的星空上,此刻一只手随意拨开星辰,像是孩子那样无理取闹地抓来一段湿热的南风,放在箭上,这样能让飞出去的箭乘着风飞得更远。
  任性的神祇张开金色的羽翼,笑着的声音带着爱与欲望的诱惑。
  “看不清楚,随便射一下吧。”
  说完,噔的一声,弓弦鸣唱。
  金色的箭穿过星辰缝隙,飞过不安的风与开始涌动的云朵,蹭掉月神马车的银轮,带着诞生于混沌的爱欲之火,射破死亡的力量进入黑雾里。
  ……………………………………………………


第11章 葬礼与婚礼
  冷。
  泊瑟芬冷到无法呼吸,她想要睁开眼,但哪怕是撩开眼皮这么细微的动作也异常困难。身体像是沉在裹尸布般的疲惫里,毫无动弹的力量。
  无数的噪音在耳边拉扯着,难受得她勉强张开眼缝。视线外的世界,很多黑色的人影晃在石头墙壁上,扭曲如摇晃的树枝。
  “再打点泉水,刮橄榄油的板子快让奴隶送来。”
  随着这句话响起,一大罐凉水往泊瑟芬身上倒下,刺骨的疼痛扎得她牙齿发颤。那些嘈杂也如同铁轨上的火车,越来越近,直到各种声音清晰地迎面砸来。
  “双管笛跟里拉琴带上,来自阿卡迪亚的帕昂芦苇箫呢,要唱喜门颂歌的乐器准备好了?”
  有人匆匆离开,又有人扛着鲜花篮子进来。
  “麦粉与洗净的祭畜呢,给公牛系上马车等着沐浴后的新娘乘坐。”
  一个女人侧身弯腰,在整理一块彩色的羊毛织物,她抬头大喊:“芝麻糕呢?多子多福的芝麻糕做好了没有?”
  泊瑟芬晕眩中,发觉自己的头搁在一个湿润的石板上,有人在给她身上浇冷水。本来就失温严重的皮肤被水冲刷得像是火在灼烧一样。
  耳边那种类似七大姑八大姨,在村头树下一起唠嗑的鸭子叫,加剧了她头疼的程度。
  就在泊瑟芬以为这种酷刑已经够过分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人蹲在她身侧,拿出木板就往她皮肤上刮,没有避开被水浸白的伤口,痛到让人头皮都要炸了。
  这是在给猪肉刮毛去皮等着上锅蒸吗?
  泊瑟芬没有想到那个老变态杀人不够,还要将人翻来覆去折磨几遍不给个痛快。她费力提起眼皮,视线像是陷入粘软麦芽糖里,琥珀的黄晕让所有的画面,都呈现出一种荒诞至极的恶心感。
  黄光是火炬晃动的焰火。阴影是人群。
  好几个女人围着她,她们将泉水浇到她身上,冰冷的水流冲干净了她身上的海盐淤泥。
  泊瑟芬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是光着的,羞耻感涌上来。她想要抬起沉重的手臂去找衣服。泡在水中的身体却像是凝固在水泥坑里,越是挣扎,越是动弹不得。
  她唯一能办到的事情,就是用力抬起头,看清楚围着都是女的才松一口气,重新瘫回水里躺尸。
  不过被女看光……也很膈应啊。
  有的女人说:“将橄榄油给新娘抹上。”
  泊瑟芬的两只手立刻被几个人拽住拖出水,她们有人用亚麻布擦干净她的身体。又有人伸手抹她的皮肤,滑凉的触感一层层往上揉搓抚摸。
  泊瑟芬:……完全受不了这种非礼式的马杀鸡。
  有人感叹:“这皮肤真是美丽,阿佛洛狄忒看到了,也会避其光芒。”
  泊瑟芬听到这种夸奖,就跟听到这头猪真肥,肥肉油得能发光是时候宰了差不多。
  不管是哪个时空八卦唠嗑都是人类永恒不变的爱好,这些女人边给她刮皮,边语气悲伤说起船上死去的人。只捞起来十来具尸体,其中有三个人是他们的胞族。
  因为死在海难里,还遇到了无法想象的可怕遭遇变成了骨架。老祭祀说是涉及冥府污秽,没法将尸体停灵处理,只能跟着新娘举办冥神婚礼后,让这些灵魂跟随新娘落到地下冥府才能保护活人。
  泊瑟芬听到祭祀跟新娘就扎耳,这两个词相加就等于割脖。她恨不得当场将耳朵折下来盖住耳道,好清静会。
  女人们边八卦边将泊瑟芬又刮了一遍,她再次疼到现场自闭麻木。幸好滋润皮肤的香料油被弄干净后,厚长的衣物覆盖上来给了她救命般的温暖,才勉强吊住一口气。
  折腾这么一趟下来,泊瑟芬觉得自己的命直接去了九成,魂魄漂浮在头上随时能飞走。
  而这群女人还不放过她,拿出一堆黏糊的香膏往她皮肤上,像是揉压面一样压撮,恨不得将她的伤口给撕开,将香料塞进去做成木乃伊。
  接着七八只手将泊瑟芬拖着往外走几步,塞到一张大理石卧榻上给她装扮,鲜花披身,金链戴颈。
  泊瑟芬已经慢慢恢复神智,衣物的温度一点点暖入皮肤里,将寒意驱除出去。
  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大块羊毛织物环绕起来的长筒裙,别针将肩头处的布料缝合成袖子,一条金黄色的软带子交叉过后背绕过胸下系起来,形成高腰的样式。
  衣布上的红黄主色在火光中闪耀着斑驳的光泽,布料尾处上的靛蓝回形纹,蜿蜒而上,攀爬到领口沿边,形成规整的美丽图案。
  这一身穿下来,就是只华丽彩锦鸡,一抖全是色晕。
  泊瑟芬被自己一言难尽的装扮晃花了眼,华丽过度就是土味全席,谁能压得住这么多色彩。她干脆闭眼,放缓呼吸积蓄力量,再绝望也要有竭尽全力向上的精神。
  如同小强,哪怕热水浇头,扯掉翅膀触须全部脚,也要顽强地用棕亮棕亮的身体转圈圈逃走。
  ……竟然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
  门外有人在大喊,“月神的马车已经跑向西边,我们要在黎明女神垂下玫瑰色的手指前完成婚礼仪式。”
  这句话是个催促,泊瑟芬察觉到那几只铁手立刻扯着她头发,过长过密的发丝不听话地到处乱翘,根本无法短时间捋顺溜。
  女人们却不管不顾,粗野用力地将她的头发往后挠顺,戴上花箍。
  泊瑟芬眼泪都被扯出来,她连忙伸手去捂头,这都要扯秃了。手指没有摸到头发,而是微凉的软叶,没等摸出什么花来有人就抓住她的脚。
  泊瑟芬惊悚低头,花箍上绿色的卵圆叶子蹭了她的指尖一下,紫红色的花朵跟着颤抖着。
  一个肤色黝黑的老大娘蹲在地上,用力握住她的脚踝,帮她穿上条鞋。
  泊瑟芬脚趾猛然一用力蜷缩起来,有一瞬间想要踹过去,然后撩起裙子就跑。但是这个念头闪过去后,她的脚趾又犹豫松开。
  人太多了,踹掉一个除了白费力气外没有任何用处。
  泊瑟芬喘一口大气,压住体内暴躁乱窜的恐惧感,最终还是死死拉住冷静的弦,不敢激进冒险。
  女人们将她团团围住,像是牢笼一样簇拥住她就往外走。
  沉重的硬木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外面是一条石头走廊,青铜的吊灯在头顶上咯吱响着,走廊尽头有个大的石头台子,上面放置火盆在燃烧木材。
  泊瑟芬脚步虚软,视线依旧是失焦的,被人连拉带扯往前走着,只觉得四方平整的地面全部扭曲起来。
  想睡觉,想躺平,想装死。
  从穿越到现在这十几个钟头的高负担遭遇,造成她要气短胸闷发冷汗,简直就是劳累过度外加熬夜的猝死前兆。
  以后如果能活着……得早睡早起。
  她边思维四处飘散,边视线乱瞄地看逃生路线。陌生得可怕的石头房子,石头路,松油火炬,完全不知道哪里是生路。
  出了庭院后,泊瑟芬刚踏上泥土地,就听到凄厉的惨嚎,吓得她后颈毛竖起来。
  无数人围在几辆骡车边,上面临时搭着木板子充当尸架,放着从海里的捞起来的桡手的尸骨。
  妇女们围着车子,嘶吼着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尖指甲挠破脸皮哭得撕心裂肺。
  “你这么年轻,恶毒的哈迪斯怎么忍心夺走你的生命,该死的地下冥王你带走我啊啊,别带走我儿子的父亲。”
  泊瑟芬看了一眼那些骡车,每辆车上都放置两具尸体,盖着亚麻尸布。车子旁边是处理尸体的水罐跟香膏瓶,还有几大陶罐奶跟油。
  哈迪斯……耳熟的名字。
  泊瑟芬也没有力气细想,又一阵哭声响起来,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拖着她的女人们纷纷低头,扯衣袍盖住脸流泪。
  泊瑟芬眼角跟着出现水汽,真是太难过了……怎么不多死几个。人口贩子船上的人能有几个好,更不要说是将人载去人祭,不遭雷劈都对不起天地良心。
  哭丧的妇女们外,是一大群拿着火炬的男人。
  他们面无表情得像是习惯了死亡,反而有人还催促,“天要亮了,葬礼跟祭祀一起进行,让新娘带着他们一起去冥府敲门吧。”
  泊·工具新娘·瑟芬毫无表情:“……”
  别客气,带十个是带,带一群也是带,要不一起跟她去敲门。
  拉扯住泊瑟芬的手臂,不让她逃跑的女人们立刻收起眼泪,面容严肃起来,然后架住泊瑟芬就往被两匹牛牵着的马车上走去。
  与其说是马车,不如说是大板车,上面还铺着干草跟鲜花。泊瑟芬手脚发软被按着坐在中间,身侧两个强壮的女人坐下夹着她,每个人撩起布袖都能看到肱二头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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