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为图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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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一愣;看向阿爹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视线在颤抖;瞳孔在震动,为那从他的老父亲口中冒出可怕的话语而震动。
阿爹冷冷一笑,心想:哼,被吓到了吧?觉得阴间吧?阴间就对了,这下终于知道阿爹我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吧?
然而,并没有。
阿城睁大震惊的双眼,左手敲右手猛然惊醒。
喔!
他就说怎么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呢。
原来,是忘了定棺材哦。
不愧是父亲,当了几十年城主的男人,想得就是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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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反讽的阿爹:……
阿爹终于忍无可忍,一个屈指就是“啪”的一声敲在了阿城的脑个板儿上。
“叶——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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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一个冷峻孤高的剑修男子,孤高得在十七岁的七夕夜晚还要承受来自阿爹父爱的脑崩儿。
枯了。
真的枯了。
枯得阿城在阿爹气冲冲地走后,坐到门外钧哥的身边,顶着发痛的额角,抱着剑垂下了悲伤的猫猫头。
他是那么的悲伤,悲伤得即便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钧哥也能从他乌黑的发丝里看出他的低落。
喔,可怜的阿城,连原本顺滑的头发都失去了光泽呢。
钧哥伸出爪子摸了摸阿城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撸了几下便被阿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阿钧。”阿城侧过脸,迷人的眸子里溢满了被老爹训斥后的殇。
“不要再拔了,阿钧。”阿城很是难过地说,“头,是真的会痛。”
说着,他抬起钧哥刚刚摸过他脑壳的手,一看,指间果然夹着好几根他的头发,有几根还足有到他腰间那么长。
钧哥瞥了瞥藏在自己指间的罪证,又深深看了看他亲爱的阿城。
他,抬手又飞快地撸过阿城的头顶,又在自己的发间抓下几根自己褪下的发,接着手指飞舞灵巧地将两人的头发打成一结,戳到阿城的眼前。
阿城不明所以,“?”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钧哥澎湃道,“阿城,不要为了区区一时而难过。你,可以长生了。”
阿城看着钧哥真挚的俊脸,心中很是感动,然后一巴掌拍开了仙人的手,狠狠的,用尽全力的,毫不留情。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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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金秋送爽。
枯叶从院中的树上落下,团成团在排排坐的钧哥和阿城面前随风翻滚。阿城注视着落叶许久。
这秋天的叶是那么的自由,可以无拘无束,四处飘荡。而他呢?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同样的年纪他的表弟在海的那边像只泼猴般自由自在,而身为表哥的他却在海的这边禁锢于家中,连跟朋友玩耍都要被训。
一阵风吹过,带起落叶飞向遥远的不知名处。
“阿钧。”阿城看着飞走的落叶忽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忧伤,“是不是,有的人注定没有自由?”
“每个人都有。”钧哥摇了摇头,“自由,是自己争取的。只不过有的人身上缠着更重的枷锁。”
“比如我。”阿城说。
“也比如我。”钧哥说。
是了,阿钧曾经也是一个身负重担的男人。阿城记得,阿钧和他一样也被家族给予了希望,也一样不想背负。
“你脱离了。”阿城有些羡慕,羡慕钧哥成为了一个自由的人,可以毫无压力地去追求他的梦想。
“不,我没有。”顾钧轻轻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风,带起了他的发丝也仿佛拨动了他身上的枷锁,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名叫责任的枷锁。
“我只是,暂时把它忘记了。”顾钧垂下眼,轻轻将自己怀中的剑拔出些许。
剑身是银白的,不知是什么材料锻成,剑刃锋利无比,剑身的硬度也远远超于天下最为坚硬的名剑,那柄属于他父皇的泰阿。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他离家前偷偷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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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来拔出自己帝之佩剑看看的父皇:……
嗯?
我的泰阿剑上怎么缺了这么大一口子?
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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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坏事的钧哥对父皇的心痛一无所知。
他在月光下举起自己半拔出的剑,望着那泛着寒光的剑身,眼里似是惆怅似是不舍。
顾钧一直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他只是暂时离开了。趁着他的老父亲还年富力强,趁着他的家族还未到真正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去做自己,去追逐自己的梦。
但,他终会回去,回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顾钧永远不会逃避,即便这种逃避可以让他更轻松地追求他的剑道。
但他知道他追求的不仅仅是剑法的高超,还有坚毅的剑心,不可逃避,不言放弃,从不畏惧。
这就是剑修。
一个真正的,踏上征程的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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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所以,你到底怎么跑出来的?
钧哥:哦,趁我父亲不注意,从阁楼顶飞走的。
阿城:轻功?
钧哥:算是。
阿城:你父亲不会武?
钧哥:他会。但,他轻功不大好。
阿城恍然大悟。
原来,获得自由很简单。
只要,他跑得够快,快得老父亲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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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悟了。
阿城明白了自由的真谛。
他的父亲虽然不会武,但身强体壮。在这个迈向老年的中年后期,父亲依旧是那么强壮,强壮得没有一点小肚腩还能跟他的友人闯南走北,四处游荡。
想来,父亲定是还可以打拼个至少二十来年。
二十年啊!比他阿城活着的时间还要长的二十年啊!
足够他和阿钧一起游历江湖好几圈,还找得到他命中注定的挚友吹雪,甚至来得及剑道大成,和吹雪比剑。
想到自家根本不会轻功的老父亲,阿城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内心充满了自信和对即将到来的美好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然而,这种期待还没来得及维持一个月就熄灭了。
阿城,收到了出海的阿爹让人快马加鞭寄来的信。
信上的字很多很多,感情很深很深,满满都是阿爹的挂念、不舍和遗憾,还有给予他的重担。
他的阿爹这一次出海是去会见他的友人兼合作伙伴,阿城在小时候曾见过几次的、分别姓原和吴的俩叔叔,那个江湖人称蝙蝠公子的原随云和当过和尚法号无花的吴菊轩。
他的阿爹这一次是和俩好友去那苗疆,据说是为了扩展事业范围。信上说苗疆的人很热情,在跟他们谈完公事后还热情地邀请他们去体验当地的特色,吃蘑菇和看小人跳舞。
三人去了,蘑菇很鲜美,小人跳舞也很新奇,新奇得拉着手唱着歌,让阿爹当场倒下。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只有阿爹一个人躺的冰凉板板。
因为阿爹太过野心,太过精明,精明得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真的不会武,也没有半点内力,根本扛不住红伞伞的毒素。
在读到信的这一刻,阿城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很讨厌父亲的严格,但他从未想过父亲的离去,还是如此突然,打得人措手不及,以这种方式离去。
他有些茫然,茫然地看向钧哥。钧哥无奈地叹了口气,抱了抱他的肩膀。然后,他狠狠掐了一把钧哥的大腿。钧哥很痛,猝不及防,痛到眉头一扭。
不是梦。阿城想。
阿城的内心忽然涌起了一阵无法言说的悲痛。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去,他未知道这如此的痛,痛彻心扉,痛得他的手在颤抖,身觉无力,想弯下腰去。
他的眼有些干涩,发痛,接着他感觉到一股苦涩的热意缠上他的眼眶。
忽然,一只健壮的海东青如飞箭一般射|进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一看,是他阿娘的爱宠。
再一看,哦,爱宠的脚上还绑着封信件。
是阿娘的信,阿娘这是也知道了阿爹的悲讯?阿城微微颤抖着手打开了阿娘的信件。
然后,他麻木了。
该信总结来说就是——
你爹就是个傻子,不会武还学人家看小人。好在你娘我及时赶到,用西域的药捞回了他的狗命。
儿啊,你爹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了,没你娘我在身边看着会死掉。我把他带走了,你就当他死了吧。以后你就是城主,叶家归你了。
好儿,勿念!
这一刻,阿城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芒。他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那可以肆意浪迹江湖的伟大曙光。
救命。
虽然他想脱离阿爹的管束,但,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当城主。
第27章 雪山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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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城主是一个很有格调的职业,有钱还有风光,乃是每个江湖话本中必备的存在。
然而;亲眼见识过阿爹工作的阿城知道;身为一城之主有的不仅仅是闪亮的名头,有的还是忙到昏头的事务。
多到白天九成的时间都在忙碌,时不时还要外出办事的事务。
阿城麻了。
曾经当他还是少城主的时候;他以为课业多到每天都要花上半天去写已经是极限,谁想当上城主后他甚至连剩下的半天都无了。
不能和阿钧一起流浪也就算了;竟然连练剑的半天时间都没有了?
天呐,怎么会如此?
阿城很是悲痛,悲痛得甚至开始怀疑他的老父亲是不是故意逃走,就因为这些该死的公务。
他的父亲虽然是个野心家;但年轻的时候也曾为爱情火热;为了他那西域美女子阿娘抛头洒热血,愣是打败了无数中原、西域的武林高手获得美人心。
如今,当倦了主母的阿娘回西域撒野;心里藏着爱情的阿爹面上毫无表示;指不定心里整天想着怎么追阿娘。君不见从阿娘走后;阿爹外出的次数都频繁了许多;每次回家还都要假装不经意地跟阿城提到阿娘。
呵。
想来臭阿爹早想跟阿娘跑路却又被家族事务拦住,没由头卸任。
这下好了,生死间走过一回。没由头也变成了有由头;可不就让他抓准机会卸掉包袱扔给好大儿了。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阿城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由看着佩剑一阵悲从心中起。
钧哥安慰道;“往好处想;只是一整个白天罢了。”
阿城难以置信;“只是?”
阿钧,你在说什么啊?阿钧!这可是整个白天啊,可以练剑不停歇的白天啊。
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皇帝,便不止白天了。”
说着,钧哥遥想起远在皇城的老父亲。他的老父亲从他有记忆起就是这么的忙碌,桌上的奏折堆得是那么高,高到父皇从下朝开始批,批到深夜也不见完毕。
父皇总是那么忙,若非天赋异禀毛发生长快速,按照御书房每日清扫出的发量父皇现在无了那一头秀丽的发。
钧哥唏嘘感叹,阿城却是闻言一惊。不仅是为了皇帝那恐怖的工作量,更是为了钧哥脱口而出的帝位。
“你知道?”阿城问,“何时?”
“哦,你说谋反?”钧哥一副风轻云淡得样子,就好像自己在唠普通的家常,“你的课业不是很多帝学?”
课业?那岂不是阿钧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阿城大吃一惊,他以为是自己平日里与父亲说话间不够注意,却万万没想到暴露他的竟是课业。
阿城心惊不已,钧哥却一副又不是什么大事的模样,淡定得很,“不过,现在不是个好时候。”
“你知道现在在位上的那个吧?”钧哥竖起拇指顶了顶遥远的北方,面色平静地道,“他在斗蔡京,事务比往常更忙哦。”
阿城睁大眼睛。
“而且,你刚继任城主事务未上手,剑道也未大成。”钧哥继续道,“不如,再等等。”
阿城瞳孔猛缩。
钧哥认真道,“待你行冠,剑道大成也不迟。”
不、不迟什么啊?
阿城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钧哥的肩,难以置信,瞳孔地震。
等一下,要造反的不是他们叶家吗?
阿钧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接受了?为什么还如此认真地提出建议?
阿钧,你在干什么啊阿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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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钧,一个认真在帮朋友做日后打算的剑修男子。
作为朋友,他真的好靠谱哦。
靠谱地帮助好兄弟计划干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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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困扰:可是事务好多,我没空练剑怎么办?
钧哥:别忘了,你可是一城之主。
阿城疑惑:?
钧哥认真:城主有属下,很多。
阿城恍然大悟。
对哦,为什么不把事务分给属下,何事都要他堂堂城主亲历亲为呢?
属下,可是拿工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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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分到好多权力和公事的属下:
早就听闻新城主可以用剑劈出海浪的属下吓得滑倒在地。
等一下!
城主,虽然我们看新城主上位给你找事做,但我们只是想威慑一下你,真的没想夺权啊,城主!
你不要钓鱼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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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的阿城,繁忙的城主。
虽然阿城为了练剑决定压榨属下,但新上位的他还是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不得不亲自处理,再也没了和钧哥一起了望大海的功夫。
看着忙成陀螺的阿城,钧哥决定开启自己新的旅程。
身为一个四处流浪的剑修男子,他已经在白云城呆了足足一年多,也是时候去其他地方看一看了。
面对钧哥的辞行,阿城有些伤感。但转念一想,有缘千里来相会,总有一天他们还会见面。更何况他还从母亲那里得到了一只识路识味的海东青,便是日后无法相见两人也能常常互通信件。
考虑到当初两人见面时钧哥那贫穷的样子,阿城还特地给钧哥准备了一些盘缠,以防他无钱无粮在半路饿死。
钧哥很想告诉阿城,自己其实不需要盘缠。这一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海风吹多了,钧哥已经感觉不到什么饥饿感,每天海风里暖暖的东西都会涌到他身体里,连一些臭臭的生理需求都没了呢。
但阿城是那么的热情,热情得递给他一个大大的包囊。善良的钧哥又怎能拒绝兄弟的好意?
于是钧哥接下包裹,塞进自己外袍的大袖子里。这是他最近新发明的招数,可以把好多东西塞进他的大袖子里还从外面看不出来,当然,里面也感觉不到,好方便呢。
阿城从没见过这种招数,新奇得连连看了好几眼,又问,“可有计划好去哪里?“
钧哥想了想,说是要去北域,想去看看跟南方白云城截然不同的地方。
北域好啊,到处都是雪的地方。
阿城一听眼睛登时亮了,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玉佩塞进钧哥的手里。
钧哥低头一看。这玉佩上刻的是一只鸟,阿城腰间也挂着一块。
钧哥记得这对玉佩,是当初他们俩一起去城里的玉饰店买发簪的时候店主姑娘极力推荐给阿城的,说是适合有缘人一起佩戴,特别是灵魂挚友。
“这不是,你准备给吹雪的?“钧哥有些疑惑。
“你不是要去北域?“阿城点头,“吹雪就住在那里。”
钧哥登时大悟。
原来如此,他,顾钧,担任的是信使。
还是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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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信使,好重的担子。
第一次担此重任的钧哥不敢怠慢,辞行后坐船来到海城,连夜起飞便是用他一年内进步不少的行路速度奔向北域。
北域和海城不一样,很冷很冷。北域的冬天很长,几乎一年到头有十个月是在冬季,那里还有好多很高很高的雪山,最高的一座听说便是站在山腰上也一眼见不到山顶。
顾钧到时候北域已经进入冬天有一阵子了,积雪再一次覆盖了地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