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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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周夫人曾提过一嘴,媚儿本是异邦女,再联想这绝技、异毒、怪石、奇花,不难断出凶手身份……”郁离觑她仍是闷闷,语调一转,赞道:“阿枝心思缜密,竟能将风牛马不相及的信息串联起来,断案一道,真是大有精进呀!”
“啊是吗,”顾南枝恹恹,“你不早都知道。”
“哈,哈哈……”郁离自讨没趣,只得干笑两声遮掩过去。
“郡主,”一衙差抱拳埋首上前,“搜出若干证物,请郡主过目。”
“过去看看。”
算时间应是临近午间,可头顶上仍是坠着阴沉的稠云,天光不亮反暗,直教人更加气闷。
院中架了张条案,上面渐次放着些物件。
“阿姐!你看!”宋柏指着最左一侧的玄木细管,忙不迭提醒顾南枝。
“这便是凶器了,”因担心吹管沾毒,顾南枝没敢触碰,踱着步子向后看去,“再往后……装针的盒子、盛毒的罐子、领袖染血的裙衫…都在这了……诶?那是什么?”
最末处放着一团内翻卷起的衣物。
郁离撩袖去拆,打开一看,竟是一身男人衣物和假发套、假胡子!
顾南枝眼神连动,喃喃道出一句:“果然……这便说得通了,媚儿是那夜京郊刺客之一,乔装成男子淆乱视听…可她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杀你?”说着望向郁离,后者也是一副眉心深皱、苦思不解的模样。
“媚儿只是个有点‘锋利’的棋子——现在来看,也不过是枚弃子罢了,”郁离冷哼一声,“真正想杀我的,怕不是她背后的下棋之人。”
第46章 龙颜震怒
正当三人闲谈、气氛微凝之时;忽有一队人声由远及近。
“寒青君,皇上宣您觐见。”
领头的是位面善的内侍,鬓发皆白上了年岁;应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薛公公;”郁离假意露出难色,回道:“您看,这案子刚破……”
“皇上口谕,点名儿让您即刻入宫;”薛公公揖了又揖,告饶道:“案子的事儿您就别操心;还有郡主呢!您赶紧跟咱家走吧……”
说完,神秘兮兮走近两步;低声道:“龙颜震怒,催得紧;老奴现下要是一请您不动,明个儿以后,您可就再也见不到老奴了……”
顾南枝素来对皇宫没什么概念,只知事事顺着他们即可;也就不会劳神去记宫人长相,如今见得郁离脱口道出其名,心下顿生怪异之感——一介平民,怎会与宫里的公公如此熟稔?
宋柏见了直撇嘴,怎么也不愿承认郁哥儿的能耐要大过阿姐。
“唉——”郁离难得在外人面前流露真情,慨然长叹,无奈道:“草民遵旨就是;断不会让公公难做;只是请公公移步府外稍等片刻;我这还有几句话要与郡主交代清楚,您看……”
“好好好!”薛公公得了台阶就下,一甩拂尘忙道:“老奴这便不打扰了,就在周府正门那儿候着您,时间紧迫,还望寒青君见谅!”这才得空与一直看向这边的顾南枝见了一礼,而后匆匆离去。
顾南枝深吸口气,双手抱臂,微昂着头眯眼瞧他。
“阿柏你先回家去……我,我这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阿姐说……”郁离不敢看顾南枝狐疑的眼睛,只得先转头吩咐那个有点“碍眼”的毛头小子。
宋柏虽爱黏着他俩,却也看得出二人确实有话要说,狠瞪郁离一眼,又得了顾南枝肯定的眼神,这才收敛东西走远。
小院正中摆着几块怪石,原意是堆就假山造景,可当天公不作美,天上没有半丝阳光倾泻,石荫黢黑、树影对摇,倒显得萧暗阴森了。
正衬二人此时纠结的心境。
他们说话时,那些衙役也没闲着,收起证物打道回府,当下院中仅余小郡主与解释不清的倒霉蛋。
郁离背对顾南枝而立,风雨欲来,闷热气压压得人透不过气。
一直以来,有他从旁引导栽培,顾南枝见微知着的能力可以说是今非昔比,再不能像初次见面时那样随口糊弄过去……
顾南枝等得不耐,率先开口:“不是有话要说?那个什么薛公公还等着呢,要是实在没话就……”
“有!”
郁离一踩脚跟转过身来,郑而重之望进对方双眼,一步步走近顾南枝。
“有,有话直说呗……”见他神情严肃,顾南枝同样有些紧张。
只见郁离破釜沉舟般张了张口,随即肉眼可见地颓唐下去,仅蔫巴巴道出一句:“……我既承诺过不再瞒你,就不会再开口骗你,可……”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对吧?”顾南枝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滑稽的表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快去吧,可别误了官家大事。”
“阿枝……”郁离还是为难,不将实情轻易诉出,只因怀着许多考量——那股藏在暗处、欲行加害的神秘势力,若真累得小郡主牵涉其中,他人单力薄的,这次又不能胡乱揭过,到底该如何在乱流之中守她周全、护她全家安稳?
诚然,郁离将此次顾家飞来之横祸,也算在了自己头上。
看他眉宇深皱不似玩笑,顾南枝没由来地情绪一松。
“好啦,去吧!”顾南枝绕至郁离身后,轻轻推着他向前,唇边莞尔:“什么花魁、皇宫,等你想说时再说与我听,我…全然听信于你。”
心头颤震!
微不可查的暖流淌过心田,所行之处皆融融和煦,将整颗心脏烘得柔软绵顺。
郁离一下顿住脚步,顾南枝再推却不动,一双玉手没来得及从他背上收回,便是一阵目眩,落进男人结结实实的怀抱之中。
!!!
顾南枝下意识抓紧他衣摆。
两人之间距离一下变得密不透风,清新好闻的青竹气息直扑了顾南枝满面,只听头顶沉闷一声“等我”,郁离便松了怀抱径直拂袖而去,徒留顾南枝一人怔在原地。
……搞什么啊…
顾南枝揉了揉兀自发热的脸颊,久久不能回神,本想回家,可脚步依旧踟蹰,仿佛周围空气中残留的那人体温仍圈着自己。
…
宫墙之上,黑云渐浓。
一顶不起眼的车轿沿小路送入偏门,此时寂而无风,天边隐有沉雷滚动。
其中坐着的,正是东朝煊赫的名士——寒青君郁离。
脚夫训练有素,二人抬轿行得又快又稳,不一会便将轿子停在一座偏殿门前。
“爷,到了。”
趁着路程,郁离收拾好仪容,将发冠拢得一丝不苟,衣裳也展整如新,看上去儒隽又风雅。
“嗯。”
长身玉立的男人掀开轿帘一角俯身而出,揣着手拾级而上。
四下静默无人,就连两个脚夫也须臾消失无影,气氛压抑得有些怕人。
“吱呀——”
门扉启缝,郁离闪身入内。
“喀哒。”
郁离背身推拢,门扉落定。
大殿空寂无光,只一人端坐高位,却看不清楚面容。
“草民郁离,叩见陛下。”郁离双手撩袍,跪在地上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半晌无声,郁离不敢起身,只将额头抵住冰冷地砖。
“许久不见,皇兄近来可好?”深沉的嗓音顿了顿,戏谑道:“应是不怎么样,不然,皇兄也不会走投无路回京。”
“草民无名无分,万不能担得起陛下一声‘皇兄’,还请陛下直言草民名讳。”
“姜郁离!”
怒不可遏一句断喝,激起声声回音反复震荡。
郁离保持着趴地姿势岿然不动。
“你成心的是不是?”姜禹泽怒不可遏,一步步逼近殿中唯一下跪之人,“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是,谁人不识寒青君,但也无人知你姜郁离!”
不等他走到跟前,郁离自顾自站起身来,还顺手拂了拂膝上染尘。
“你做戏不如做全套!”姜禹泽挥手一指郁离先前跪过的地方,“朕让你起来了吗?若不是朕体恤手足之情,就冲你大不敬……”
“两年前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想必,全天下敢打断皇帝说话的,也就只有他郁离一人——郁离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三分相像的脸,平静道:“此生不再踏足皇城半步,陛下早衰?这就忘了?”
砰!!
这一拳,小皇帝运了十足的劲道,狠狠砸在郁离脸上,击得两人皆是一步趔趄。
“打得好,”郁离疼得呲牙咧嘴,手背抹去嘴角殷红,“将我打死,让你的好丞相辅佐你。”
“你!”姜禹泽盛怒之下突然想到什么,甩袖站直身子,皮笑肉不笑地讥道:“也不管你那能谋善断的小娘子了?”
郁离蓦然睁大眼睛,瞪视道:“你查我?”
“哼,你们在茵州好大的阵仗,想不知道都难!”姜禹泽斜睨瞧他,发自内心好奇道:“相貌一般,姿色平平,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了?”
“与你何干?”郁离蹙了蹙眉,烦闷道:“有事说事。”
这不争气的皇帝弟弟,能力不多,管得倒宽!郁离恨恨想着,无法与心爱之人坦诚相告,还不是拜这乌七八糟的皇室身份所赐!
姜禹泽敛了神情,沉声道:“这次的事,冲你来的?”
“十之八九,”郁离也猜到姜禹泽是为这事才将自己唤来商议,直言道:“茵州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有人不喜顾家与我走得太近,方才借周翰之手行敲打之事……”
姜禹泽见他神色有异,虽有满腹疑问,但也没出声断其思路,而是静候下文。
“让周翰开宴诬蔑顾将军,这事儿像是郭敦儒的作风,可怪就怪在周翰死了——朝中谁不知道周翰跟他穿一条裤子,他肯自断臂膀?那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皇兄的意思,”姜禹泽试探问道:“还有其他势力搅合其中?”
“不排除这种可能,”郁离忖度着开口,“周翰双腿一蹬,郭敦儒那边死无对证,而杀手这边又做得干净,想揪出幕后之人,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姜禹泽半天没吭声,往常喜怒不定的真龙天子,此时竟有些欲言又止。
“免开尊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郁离仅瞄他一眼便挪了目光,“等我将他们一网打尽,就不会再有人想害我性命了,到时候,你好好做你的皇帝,我……我想做什么都行!”跟着面上露出一点温柔笑意,不知是想到什么美事。
“皇兄接下来什么打算?”姜禹泽颇为幽怨地盯着他问道。
“缮州。”
“缮州?”姜禹泽皱眉,看样子对这一地区甚是嫌恶,“穷山恶水,苦寒之地,去那做什么?”
郁离白他一眼,还是耐心解释:“缮州原是缮国,因自然条件恶劣,国君难以维持一国生计,这才举国依附于我国,改名为缮州的历史至今尚不足百年……”
“这些朕知道!”姜禹泽咬牙切齿,“你当真以为朕不学无术?”
“……但也差不多,”郁离小声嘟囔一句,又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朝自立以来民风开化,与周边地区互市互婚,如今从长相上很难判断血统是否有异——而此案中借计杀人的杀手正是异邦人,身怀绝技奇物众多,很难相信这一切会是巧合。”
“而缮州本地不乏脱离东朝、独立复国的声音,因此,我认为亲去一趟缮州,于调查真相十分必要。”
说话时郁离目光奕奕,佐证举例无不令人信服,姜禹泽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他仍是不忍郁离以身涉险,哪怕是为了他的皇位、为了国之安危。
郁离一眼看穿小皇帝心思,拍拍他肩膀,宽慰笑道:“放心,你皇嫂武功高强,定能护得我全须全尾。”
“皇嫂?”姜禹泽失笑,“人家小丫头能不能看上你,还是两说!”
“什么小丫头!”郁离脸不红心不跳,梗着脖子辩白,“没礼貌,你得叫皇嫂!”
“她才十七!”姜禹泽“唰”得黑脸,“朕比她年长!”
“那也得叫!……嘶,好啊你,连年方几何都查得清楚哈?”
“……啧。”
终是顶不住郁离责怪的目光,一身龙袍的姜禹泽心虚别开眼神。
第47章 有何贵干
天气闷热;顾南枝坐在檐下,倚着门板昏昏欲睡。
午后时分,距离郁离进宫已逾有一个时辰;仍是不见人影归。
听闻当今圣上杀伐果断;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狠角色……顾南枝仰头后靠,眼瞧着天光愈发泯没,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郁离精细明智,总不至于拿自个儿小命挑战龙威;此行……应是性命无虞……吧?
正当顾南枝眼皮打架,一丝带着水汽的清凉微风悄然而至。
紧接着平地一声惊雷;声势浩大,震得门窗一齐抖颤不止。
大雨瞬间倾盆。
顾南枝没设防被吓得一晃;这下总算是清醒了,心跳得极快;背上也洇了一层薄汗。
“小姐,下雨了,回屋避避吧。”春桃顺着屋檐走过来。
“郁离还没回来吗?”顾南枝伸了伸腰背,语调疏懒:“不用管我;吹吹风清醒清醒。”
“嗯……”春桃欲言又止,“小姐,有人找……”
“怎么不早说?”顾南枝奇怪看她一眼,拍拍衣摆站起身,“何人造访?”
春桃更纠结了,凑近耳语道:“是…是名蒙面女子……”
“女子又何妨?可有通传姓名?”
“……不曾,”春桃眼神不安地忽闪;“只道‘共笛一舞凤求凰’;小姐便能知晓……”
顾南枝微忖;目露了然之色,道:“我知道了,找间客室让她等着,我换套衣服就来。”
说完,顾南枝风一般冲回卧房,转身不忘“啪”得闭紧外门。
“是……”春桃嗫嚅着应音,声如蚊呐,眨眼就被雨势瓢泼打碎在清风中。
再看顾南枝,大半个身子探进衣箱,左一件罗衣、右一件襦裙地往外扔,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压箱底的——银红色软烟罗质地、纱绣梅花纹样的半臂衫裙——去年生辰二哥送的,轻薄如蝉翼,价比真金重,只可惜尚武的小郡主嫌它穿上行动不便,自收到以来就一直束之高阁,即那衣箱深处。
直到今天有贵客到访,顾南枝才动了较劲的念头,心满意足地将这件稀贵衣裙换在身上,又唤来贴身丫鬟伴冬,帮着好好梳妆一番。
“看看,怎么样?”伴冬手持铜镜,斜对着梳好的发髻,“那人我见着了,头戴白纱斗笠,看不出模样好坏,南姐儿你……至于这么隆重?”
梳妆镜中映着少女桃腮杏脸,双螺髻衬得人格外灵动,偶有碎发搭在眉梢也不觉凌乱,倒显得更加俏皮,顾南枝左右对看着镜中容貌,对伴冬的审美无可挑剔,满意道:“可,可,可!帮我看看口脂会不会太艳了?”
说着扭脸与之对视,伴冬眼前蓦然一亮:描得细致的小山眉、粉嫩相宜的腮红、再加一点透润的朱唇——小郡主面庞明艳,露出似追问的神情。
饶是伴冬自问与这张脸朝夕相对近十载,当下仍是心脏狠狠漏跳一拍。
“不艳不艳,正合适,”伴冬最后调整了发间玉钗位置,催促道:“让人家等了快一刻钟,再晚就怠慢了,不符府上待客之道,给老爷知道又要唠叨,南姐儿还是快些过去吧。”
“好好,知道了。”顾南枝翩然起身,在地上磕了磕素色绢花绣鞋,足尖轻点,像只灵俏的小燕子掠出房去。
一连声的佩环叮当,伴冬留在原地归拢物件,仍有琤琤脆响在耳畔回响,不禁翘起嘴角、暗自失笑着摇了摇头。
…
客室内只闻疏疏雨声,素衣白裳的女子端坐下首,手旁放着温茶一杯,身形窈窕矜雅,没有半分不耐。
顾南枝提前老远喘匀了气息,仔细将因跑动而翻飞的衣襟捋平,接着一揽纱袖,莲步款动进了客室。
“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