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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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柱子拎小鸡般将那使者带走,张伟叹一口气,返身入账,将手中佩刀往地上一扔,懒洋洋往账内卧榻上一倒,向张载文道:“咏云,这样春光全泄,可不大好啊。”
又令道:“去,把参军将军王煊请来。”
那张载文听他打趣,低头一看,方知道自已着急劝阻,衣衫并未束好,随着衣袂飘动,两条不那么白的大腿露在外面,看起来甚是好笑。
他老脸一红,急忙将衣服穿好,在帐内寻了马札坐好,待王煊一入,张伟奋然起身,双目圆睁,恨道:“我当初以为放任他们去开原铁岭抢掠,虽然难免百姓受些损失,到底可以省我的心,那一片我可以不必去管。今日看来,竟是我错了!你们两位说说看,这件事,如何是个了局?”
王煊刚入帐内,正低头沉思,听张伟动问,却是不欲先说,将头扭向张载文一边,静待他说话。
“大人,依我之见,孔有德等人派使者来求告,到并不是一定支撑不住,而是试探大人的态度。若是大人抚慰的不当,只怕他立时便带人投靠后金去了。”
张伟沉吟道:“说的也是。他还有这么多兵,又是依地势之利固守,几千骑兵冲不过他的防御,咏云你说的对,他此番派人来求助,确是存的试探之心。”
脸上一阵青色飘过,张伟显是心中怒甚,皮岛三将打了败仗也罢了,居然当此危局不想办法立功赎罪,却一门心思试探主将的心思,怪道后来在孙元化手下很受信重,却带着战舰火炮工匠投降后金,想到正是这三人帮着后金掌握了铸炮技术,方能攻破明朝的坚城,因而受封三顺王,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阵杀意泛起。
却听那王煊亦道:“大人此时便是恨急,也只能忍了这口气。当务之急,便是要抚慰皮岛军心,如若不然,我军不但不能攻沈,还需防备开铁一带的敌军来攻。如若这般,我军此番袭辽东,战果可就小的多了。”
“正是。此番虽然已迁了二十余万辽东汉民,又在赫图阿拉附近几百里内肃清了所有的满人部落,不过自众满人攻下辽沈之后,已是迁了不少满人入那城内,光沈阳一城,便有满蒙汉民近三十万,后金多年积聚的财富,亦是大半收于沈阳。是以大人要分清主次,一定要在敌援之前攻克沈阳,皮岛的事,待回了台湾再做料理,如何?”
张伟听他两人说话,显是都担心自已遏制不住火气,乃概然起身,笑道:“你们也太过小心,我适才已知轻重厉害,响鼓不用重捶,又何苦这么苦苦相劝。”
又喟然叹道:“人无信不立。我若此时饶了他们,回到台北,我一样不能杀他们。人都谓我张伟心狠,我可不能再失信,这三个混账,也只得饶了他们性命。若是再有此类事情,我杀他全家!”
两位参军听他发狠,知道是发泄心中闷气之故,是以张伟虽叫的凶狠,两人却都是抿嘴一笑,那张载文听他喊完,顺势问道:“大人,既然决定恕了他们,那派谁前去安抚军心?”
“他娘的,谁去?自然是老子去。别人去,管个鸟用!”
见两人身体一震,同时站起,显是要极力相劝,张伟将手一摆,道:“两位不必相劝,于今之时,只有我去一次,可以让这三人放下心来,别人去,终究不能显我的诚意。放心,这三人若是想反,早就扯旗投后金去了,又何必派人来我这里。”
沉吟道:“不过我是全军主帅,以身涉险自然也是不对,除了带上我的亲卫之外,集中三卫的马匹,选一千万骑射手,随我同去,他们那点兵,还不够资格打我的主意。”
说罢连声吩咐人备马披甲,他身着飞骑所着的皮甲,也不着盔,带着一千多骑兵打马出营,向孔有德部飞奔而去。临行吩咐,待响午时由张鼐刘国轩带着大军先行,过抚顺关向沈阳城外的奉集堡行军,三日后先占奉集堡,于城外列阵,张伟因全率骑兵而行,来回不过五百里路,当与大军一同而至。
他带着骑兵连续赶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黄昏之时赶至孔部大营之外,隔着数里看到营地里升起的炊烟,张伟擦一把脸上的尘土,向身后诸亲卫笑道:“嚼了两一大把干粮,今晚让他们给咱们做些好吃的,打打牙祭!”
他的两百亲卫都是由原飞骑卫中挑选出来的武勇之士,又都随他多年,最是忠心不过的人,此时各亲卫都盯着眼前如猛兽般趴伏于眼前的大营,猜度着其中是否有凶险,又哪里去想打什么牙祭了。亲卫头目王柱子沉声答道:“大人,咱们还是在营外召见孔将军,如何?”
“那我辛苦赶来,所为何事?放心,于其召他们出来,让他们有所准备,到不如直赴其营,打他个措手不及。你们四散跟随,路上遇着军营外的哨探,便裹挟着同行,入营之外,散开护卫营门,万一真有变故,也可护卫我冲出。万骑射手不要下马,他们骑术并不精湛,就骑马在营门口接应,敌人若冲,便可射箭阻敌,这样安排,就是有什么意外,也无人能奈何我。”
说罢打马长笑,飞速向不远处的军营正门驰去。身后诸亲卫紧紧相随,行不甚远,便路遇军营外巡视的小校军官,因见是张伟前来,便要骑马回营报信,却被张伟身边亲卫紧紧挟持,不得快行,待堪堪到了兵营门外,守营将士便要前去回报,却被张伟扬鞭阻止,他问清了三将的营帐所在后,沿路留下亲卫策应,自已带着一百亲卫,飞速奔向三将主营,待到了大帐之外,也不顾守帐官兵神情,直接令亲卫挡开守帐的兵士,自已骑马直到大账之前,翻身下马,将手中马鞭抵住账幕,轻轻一挑,却见那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三人正端坐于账内,孔有德年长些,坐于正中,尚耿二人坐于左右两侧,三人皆是愁眉苦脸,呆若木鸡。
张伟“哈哈”一笑,闪身进账,向三人道:“怎地,三位打了败仗,便看破了红尘,一心想要出家参禅么?”
因账内不通光线,故而早早点了油灯,他闪身进账,带进一股风来,将账内油灯吹的一明一暗,那孔有德的脸隐在灯光之内,一时间竟看不清楚,只听他沉声喝道:“是谁,胆敢在大账内喧哗!”
张伟不答,踩着靴子囊囊而进,一直步到孔有德身前,方微笑道:“将军何其眼拙,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此时烛火平复,账内又是通明一片,孔有德原本低头沉思,此时将头一抬,一看却是张伟笑咪咪站在眼前,顿时大惊,从座椅上跳将起来,将案上茶碗撞翻滚落在地,他却只是不管,吃吃问道:“张大人,你,你是来拿我的么?”
说罢忙绕过文案,行到张伟身边,低头跪下,泣道:“小将自知罪不可赦,惟请大人照顾小将的家小,使之不受冻饿,小将便是身处黄泉,亦感念大人的恩德。”
尚耿二将此时亦看清是张伟入账,两人都是大惊,那尚可喜急忙随着孔有德跪了,那耿精忠却是往外挪了几步方才跪下,偷眼向账外瞧去,却只望见几个身着台北汉军鹿皮甲的兵士在账外盘恒,只觉心头一寒,腰间一软,整个人趴在地上,连声洋求张伟恕罪。
张伟冷眼看他行止,知道此人心思,却也不说破,只大步行到正中座椅坐下,向三人道:“都起来,辽东汉子,怎地学这般妇人行止!”
见三人听命而起,张伟皱眉道:“我此番来你们军中,却不是应你们之请,带兵来援。此番战事虽是不利,那蒙古骑兵打的你们损兵折将,不过我知道你们筋骨未伤,实力犹在。几千骑兵再悍,能冲的动你们布好的营寨?当真是活见了鬼!我看你们是教人吓破了胆!”
三人被他训的面红耳赤,却只是不敢吭声,张伟攒眉怒目,直训了半个时辰,将三人训的魂不附体,方才和缓语气,抚慰道:“此番战败,你们固然是罪责逃,我身为主帅,自然也是有错。不过身处我的地位,不训斥你们,指望着你们越打越好,又能怎样呢?你们放心,此战便这么着了,我此时不追究,将来也必不追究!”
“是,大人苦口婆心训斥我等,也是为了我们好。请大人放心,我这便提兵去那开原城下,与蒙古人再战一场,绝不给大人您丢脸!”
“大人长途远奔而来,只为了我们这边战败,只要我们还有一丝丝良心在,就断然不会再让大人您生气!”
“大人深恩厚道,精忠没齿难报……”
三将一则是当真感动,张伟孤身来此安抚他们,对他们当真是信任有加,亦可见他身为一军主帅,对皮岛新附之军并无歧见。二则也确实是心有不甘,三人只当此番围攻开、铁,能大大的捞上一票,谁料除了迁走四郊的汉民之外,城内的财物一文也没有捞到,反道是折损了一半兵士,乱世之中,兵士便是为将者的财富,却教三人如何能不心疼?
此时张伟亲自赶来,三人心中又升起希望,那孔有德大表忠心之后,便建言道:“大人,只需调五千万骑射手,加五十门火炮配合,那几千蒙古骑兵根本不是对手,开原、铁岭瞬息可下!”
“不必多说。开铁两城,我决意放弃。”
见三人面露失望之色,张伟又道:“两城背倚蒙古,随时能得到蒙古各部的支援,是个硬头钉子,我们又何必一定要拔!我这便要强攻沈阳,只要三位能稳住防线,不使此地的敌兵过境,待我攻下沈阳全军后撤,三位的功劳与攻沈诸将相同!”
三将皆低头道:“未立寸功,损兵折将,哪还敢计较什么功劳,大人不怪罪末将等,已是深恩厚德了。”
张伟起身一笑,道:“我要即刻赶往奉集堡,指挥攻沈一事。这边交给三位将军,若是敌军来袭,不必理会。反正就那么一点人,你不理会,他也不敢深入。”
他边说边向大帐之外行去,看着三将迷迷糊糊出帐相送,笑道:“三位不必相送了,此地的事就这么着。非常之时不必讲究礼节,三位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稳固营盘,能多抢一些汉民,便多抢一些。凡事可不必请示我,三位是老行伍了,我是放心的……”
他又打又拉,又是疾风暴雨,又是和颜悦色,将三名悍将揉搓的如面人一般,待跨上战马,向三人长笑一声,道:“日暮途远,恕我无礼了。”
说罢双腿一夹,那战马咴咴叫上几声,四蹄扬起,向那营门处疾冲而去,待三将回过神来,张伟早带着亲卫出了营门。
三人默然站立,过了半响,孔有德方道:“张将军如此信任我等,还有什么话说。既然投了他这颗大树,咱们就一门心思吊死在这颗大树上吧。”
尚耿二人自然无话,三人又往营门处遥望片刻,便向大帐之内行去,那耿精仲待孔尚二人入内,返身亲手放下账幕后转身向内,一阵冷风吹来,却突然惊觉自已背心已然湿透,便禁不住想:“信任么?只怕适才我等的性命,只是尺寸之间吧。”
张伟带着亲卫奔驰出营,守卫在外的众亲卫们顿时如释重负,众星拱月般将张伟围在正中,各人纵马狂奔一气,方才放慢速度,让战马歇歇脚力。
张伟见身边各卫士皆是灰头土脸,那汗水和着一道道灰尘印在脸上,当真是狼狈之极,因笑道:“原说要打尖休息,让他们好生整治一顿酒席,无奈前方事急,先委屈你们。待过一阵子回了台北,好酒好菜尽够你们。”
众卫士皆笑道:“能平安出来,咱们心便是定了下来。如若变故突生,大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这些小命哪够填的。什么酒菜,还是免了的好。”
“也罢!”张伟扬鞭向前指道,那前面便是一个草场,咱们身后的万骑便是好射手,让他们去射一些猎物来,大家燃起篝火,幕天席地烧烤猎物,也算是不枉来这辽东一次?”
众卫士欢声应了,自有人带着赶来的万骑兵进入到前方的大草甸子中去,当时的辽东地广人稀,这种藏着众多猎物的草甸子到处都是。当下众万骑分队而入,唿哨联络,将一队队鹿、獐、兔撵了出来,众万骑张弓搭箭,皆是箭无虚发,不消一会功夫,便射了过百只猎物。那万骑各人自入伍以来,每日间操练行军,各人都是山间射猎为生的人,此时有此机会重操旧业,各人皆是大乐。
待各人将猎物收拾齐整,拾捡柴火烧烤起来,待猎物皆烤的焦黄,那油滴慢慢渗出来,滴在那火堆之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香气。待亲卫将一条烤的流油的鹿腿送与张伟,又送上随身皮袋中携带的上好陈酿,张伟用小刀削一块肉,饮一口酒,只觉得那鹿肉甘爽滑口,一阵阵肉香喷鼻而入,肺腑间一阵舒适,再饮上一口美酒,转眼向四处望去,一片片碧绿的草地随风舞动,天地间皆是青绿一片,张伟陶然醉道:“数百年后,四处水泥森林,空气污染,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天地美景啊。”
说完之后,方才悟道自已乐极出错,一时间口快说错了话,心虚之后放眼四顾,却见周围的亲卫万骑皆是抱肉大嚼,拼命豪饮,各人拼命赶路,吃的皆是行军干粮,现下有美食美酒,却哪里还管张伟说些什么。
待各人吃饱喝足,已都是醺然倒地,张伟知各人都是疲乏之极,是以故意让众人饮酒一睡,吩咐了人值夜后,便也往地面一躺,酣然入睡。
他这边拼命赶路,周全斌、张鼐、刘国轩正会同了张载文、王煊,契力何必众将,带着亲卫骑兵于沈阳城外数里的土坡之上哨望那沈阳城墙。
周全斌性格最是沉稳,因跟随张伟日久,便是那张鼐刘国轩,亦是他听众张伟之令四处寻访而来,是以此时张伟不在,各将虽身份与他相同,到底还是敬他几分,他却不以为意,此刻与众人一同出营查看城头敌情,听那张载文与王煊慷慨激昂指斥城防虚实,他却只是神情淡然,始终不发一言。因听那刘国轩动问,方笑答道:“我刚从清河堡赶来,敌情如何不曾了然,还是听众位说,待我清楚之后,再说不迟。”
各人又观察良久,又划定了各自攻城的部属范围,方才打马而回。那城头满人虽是见了,却深知敌人大军已然集结在侧,却哪里敢出城来追。待回营之后,各人便召来那神威将军朱鸿儒,部置炮队前行,划定了炮击的城墙地段。那沈阳在关外号称坚城,护城河、安装了尖木栅的壕沟、拒马,罗列于城外,好在此时正是春夏之交,那河内水枯,到是便宜了攻城一方。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此时攻城激战在即,那各卫司马均是忙的四脚朝天,将补给源源不断的送往各营之中,那火炮使用的火药铁丸,更是需大量的军马运送。好在张伟吩咐何斌购买了大量矮小有力的晋江驼马,这马冲锋陷阵不成,拉起车辆货物来,到是耐力十足。除了拨出大半驮送物资往长甸而去,这营中尚有数千匹用于军需之用。四万多军队将小小的奉集堡挤的水泄不通,堡内外尽是装扮不同的滑膛枪兵、万骑射手、炮兵、后勤兵,胸前饰有身份铁牌,头戴大红圆帽的军官声嘶力竭的指挥着乱哄哄的兵士,一顶顶圆帐篷在沈阳城外形成了一片片的包围圈,汉军将军观察城防之后,下令以钳形阵势由东向西的包围圈慢慢合拢,三百二十门野战火炮亦由战马拖拉向前,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开始在面对着沈阳城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