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宫女-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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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宇文淳不禁低声朝母亲不满地道,他知道荀真是想问荀兰的事,那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现在母亲阻止他见她,也好,瞒得一时是一时。
荀真的眼里有失望之意,“娘娘无须防着奴婢,奴婢将来还想晋升呢。”福了福,随许悠转身离去。
“这个丫头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尊卑?居然这样与本宫说话?”冯贵妃气得脸都皱起来,若让她寻着机会定要给她一点苦头尝尝。
荀真等一群人走了好一会儿后,荀真才拉住许悠的手,“尚工大人,蓉蓉怎么办?”
“你还想着她干什么?太子殿下会处理的,况且她一天洗刷不了嫌疑,一天也不能出天牢,你顾好自己就行。”许悠道。
“掌制大人,那个吕蓉昨天还不肯出来承担自己的罪责,对于这种人,您何必还记挂着?由她自生自灭就好。”庄翠娥一脸愤慨地道。
其他几名女史也纷纷出言指吕蓉忘恩负义,贪生怕死。
荀真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吕蓉如何如何,虽然心里有着一片真心被人辜负的痛楚,但更多的是对朋友处境的担忧,遂停下来认真严肃地道:“不管怎么说,蓉蓉最后都站出来维护我了,她会犹豫也是人之常情,荀真知道你们这样说是为我抱不平,但是蓉蓉是我姐妹,还请你们口下留德。”
包括许悠在内,众人都怔愣住了,没想到荀真是这样一个态度。
半晌,许悠才轻声道:“吕蓉最后迷途知返,尚未人性泯失,以后不要再这样说她了,大家可记住了。”
“是,尚工大人。”众人道。
荀真回到尚工局,这里还是老样子,织机织布发出的声响,还有其他叮叮当当的声晌组成的声音,还有那忙碌的来来往往的紫色宫装的宫女,竟让她突然很怀念,离开不过是一天一夜,现在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一时间腿脚不听使唤。
庄翠娥笑着拉她的手进去,“傻了?掌制大人,属下那会儿回到尚工局,听到这些声音,也是心生感慨。”
“庄姨也有这感觉?”荀真微讶道。
“怎么没有?离开过才觉得还是这里好。”庄翠娥道。
“荀真,你先回去换身衣物,好好给伤口上上药。”许悠拍拍荀真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道,看着那臀部,她也是心疼得很。
此时的阳光不强烈,但荀真身上的血衣还是有几分骇人,遂朝许悠行了一礼后就退下去。
刚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子门口处,就听到方瑾的声音,“芳儿,快点,我看到真儿回来了,火盆呢?在哪?还不快点摆好……”
“瑾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荀真哭笑不得地看着钱芳儿急忙从里屋把一只雕刻着菊花的铜盆端出来,里面居然还有火。
方瑾没顾得上回荀真的话,而是用那柚子叶在荀真的身上扫来扫去,“快,快,快,跨过火盆,扫过柚子叶,再洗个柚子叶水,就能把衰气除去。”推着荀真赶紧跨过火盆。
“瑾儿,你怎么还信这些?”荀真笑着道。
“怎么不信?”方瑾瞠着眼道,“这可是我准备了好久的,衰气去,好运自然来,快,赶紧去洗个澡,松儿,备衣。”
“方女史这话在理,掌制大人还是信一信好,回头我就到宫里的小佛堂上香祈福,保佑掌制大人一切顺遂。”庄翠娥毕竟年长,所以对方瑾的那一套很是赞赏。
荀真看到她们用心准备,心下感动,遂顺着方瑾的意思进到里间洗那柚子水。
方瑾帮荀真脱下那染血的囚衣,看到她臀部的伤口,眼泪都要流下来,惊讶又哽咽道:“天哪,真儿,这得多痛?你赶紧站在桶里,不要坐下去,我给你淋水。”
“没大碍,好多了。”荀真看到她眼里的担心,遂安慰了一句,经过宇文泓上了两次药后,已经不那么痛了,只是被淑妃追杀时坐到地上从而让伤口又有血水渗出,看起来可怖了一点。
“我看着都痛,你怎会不痛?”方瑾道,遂小心地给荀真沐浴,然后上药。
于如艺在荀真的房门前瞄了半晌,然后才恨恨地转身离去,拐了几个弯,到了莫华依的住处,推开门进去,果然看到莫华依在里面。
“是谁?”莫华依忙把手中的东西藏好,喝了一句。
“是我。”
“如艺,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于如艺一脸狐疑地看着莫华依,“华依,荀真居然又大命地回来了,这次换了吕蓉进去,果然姐妹情深,哼。”
莫华依一反常态微笑道,“是吗?”
“华依,你怎么不动怒?”
“动怒?如艺,我为什么要动怒?动怒她现在也死不了。”莫华依笑道,“况且现在掌珍之位就快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华依,你没有发烧怎么乱说胡话?”于如艺伸手轻轻地碰了碰莫华依的额头。“吕蓉虽然进去了,还没判刑呢,再说她真的判刑,掌珍之位还有这么多人瞅着呢。”摆明了不信。
莫华依甩开她的手,“如艺,你等着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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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设法营救
方瑾看着荀真毫不犹豫地把一片金叶子递给了那狱监,长马脸的狱监掂了掂,一脸傲慢,“不能探太久,半个时辰赶紧出来。”
方瑾嗤之以鼻,拽什么拽?不就是一个破狱卒吗?
她想要冲上去理论,薜子行忙拉住她,低声道:“瑾儿,你要惹事吗?你们能进去天牢已经是走运了,很多人就算给了金子都进不去呢?”
荀真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狱监看来是新换的,想到这里,她微微有着不祥的感觉,一把拉住不忿气的方瑾,朝薜子行道:“薜统领,这次麻烦您帮忙,还要劳烦您在这儿守着。”
薜子行知道荀真与太子的关系不寻常,但却奇怪她为什么不去找太子帮忙,只要太子一句话,这金子就可以省下了,搔了搔头道:“没什么,你是瑾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荀真促狭地看了一眼方瑾,后者不屑地哼了哼,可眼里的暖意却骗不了人。
两人循着阴暗的楼梯往下走,荀真一手提食盒一手牵着方瑾的手,“这里有些阴冷湿滑,瑾儿,你小心点。”
“真儿,你就是被关在这种地方一天一夜?”看到这里的环境十分的恶劣,她一脸的嫌恶,心疼道。
荀真只是在前方领路,昨日她冲了澡上药后,居然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是隔日的下午,想到吕蓉已经被关了一昼夜,免不了着急,这才寻了方瑾帮忙,进来探一探吕蓉。
空气里有着火把燃烧的味道,吸进鼻子里颇不好闻,方瑾举起袖子掩住嘴鼻,“对了,真儿,你怎么不去寻太子?他现在主审这案子。”
提起宇文泓,荀真的眼里微微有着黯然之意,不知道他的手伤好了没有?算了,他是太子,她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时候去找他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方瑾看了眼那些伸手出来鬼吼鬼叫的囚犯,身体更往荀真的方向靠去,眼里有着厌恶之色。
荀真却停脚,回头严肃地看着方瑾,认真地低声道:“他虽然是太子,但现在还不是帝王,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害了他,再说我能解决的事情就更不应该去麻烦他,应当避嫌。”尤其是这几天,帝王一定会盯得紧紧的,实不宜多事。
方瑾愣了愣,茫然地任由荀真牵着走,良久,当吕蓉所住的牢房出现在眼前时,方才低声道:“真儿,你喜欢上太子。”
她喜欢宇文泓?
荀真回头注视着方瑾,眼睛睁大道:“瑾儿,你在胡说什么?”
方瑾一贯的嘻皮笑脸收了起来,端着一张脸道:“真儿,不然你那么为他着想是何道理?虽然我常玩笑说让你在两个皇子中选一个,但前提是,你不要付出真心,不然最后伤心的肯定会是你。”
荀真从没有用另一个角度看待她与宇文泓的关系,现在听了方瑾的话心脏狠速一跳,她对他渐生的异样感觉就是因为她对他渐生情愫?赶紧摇摇头,她不是花痴,怎么会去喜欢宇文泓这种她触碰不到的人?
“真儿,是你吗?”吕蓉听到熟悉的声音,忙冲到栏杆前探头,眼里急切地看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瑾儿?”
没想到方瑾还会来看她?她的眼里有着歉意,又有着感激。
荀真这才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拉着身体僵硬的方瑾冲上前。
三人隔着一道木制栏杆注视着彼此。
吕蓉的眼泪掉落下来,“真儿,瑾儿,你们居然还来看我?我……不值啊……”
“若不是你最后没有自私,你以为我还会愿意来看你吗?好在你的良心未泯,哪,擦擦泪吧。”方瑾把一块帕子塞到吕蓉的手里,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可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她掉头悄然抹去眼里的泪水。
荀真也擦了擦泪,“蓉蓉,这里的饭菜不能吃,我与瑾儿给你带吃的来,都是你爱吃的。”
“那是真儿做的,与我无关。”方瑾昂着头道。
吕蓉的眼里一黯,“瑾儿,你还在怪我么?”
“瑾儿,说什么话呢?若不是想来看蓉蓉,你会求方司膳同意把厨房借给我们一用?”荀真拉着方瑾的衣袖劝道。
方瑾看到吕蓉现在的处境,再多的怨忿提来又有何意?再说就像荀真说的,吕蓉会自私也是人之常情,“我早就不怪你了,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
吕蓉哽咽了起来,看着食盒里的菜式,都是她爱吃的,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背叛了她们的友谊与信任,“太好……了,我……最终没有……走入歧途……”颤着手端起饭碗,和着泪水把那饭菜塞到嘴里。
甜甜的、咸咸的……这一碗饭,她吃出了很多味道。
荀真与方瑾也忍不住抹了抹泪水,荀真哽咽道:“蓉蓉,你别放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吕蓉停下箸,忍不住樱樱地哭了出来,半晌后,用帕子抹去泪水,“真儿,没用的,档案上那两只香囊是我做的,即使香料不对,也会算到我头上,你……也别再搀和进来了,好不容易出了去……”
“蓉蓉,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自然会想办法救你,一定会有办法证明那香囊与你无关的。”方瑾插腰道,为了荀真,她会尽力,现在为了吕蓉,自然也会尽力。
“对,你千万不要放弃,无论怎么审,都不要松口。”荀真叮嘱道。
吕蓉的心里早已是灰败一片了,为了不让她们担忧,点了点头,再度扒了几口饭,想了想,“真儿,我有事想托你,你到我住的地方,在床上的内侧有个小箱子,里面有我这些年的积蓄,若我……有个三长两短,麻烦你送……给我的家人……就说……蓉蓉不孝……要先行一步了……”
尚工局。
许悠看着那坐在她面前的少女,精巧的五官,柔弱的面容,一如冯贵妃一般,凭心而论,莫华依长得不错,只是她说的话让她不喜,“莫华依,你现在是在要胁我了?”
“不敢,属下对尚工大人的仰慕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只是怎么办呢?属下正好有吕蓉绘补之前的那一张香囊的图纸,正好可以推翻吕蓉的口供。”莫华依扬了扬手中的图纸,“只要我把它交给贵妃娘娘或德妃娘娘,相信她们也会感兴趣的……”
许悠的眼里生寒,当时遗失这张图纸的时候,她就担心过,后来为了安心,她才会下令吕蓉亲自补回一张,可没想到最后还是留下这祸端,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荀真那会儿还不是女史……”
“尚工局同样有不是女史而为一品妃缝制衣物的先例,有你尚工大人的偏爱,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手中的图纸是真的,档案那儿都有记载的。”莫华依上前俯视着许悠微微一笑,“尚工大人,我要的不多,只是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就是被荀真用计夺去给吕蓉的掌珍之位。”
好在那会儿她多存了一个心眼,没有依姨母的意思烧毁,不然今日她如何与许悠做交易?
许悠眼明手快地把莫华依的图纸抢到手中,立刻就撕烂了,两眼威严地看着莫华依。
莫华依开始笑了,最后更是笑得身体如抽搐一般,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尚工大人,尽管撕,我那儿还有很多,这张是假的,真的我已经放好了,你是找也找不出来的……”
若不是吕蓉没有利用价值,不然既能成为掌制而又能送荀真去阎王殿,那岂不更妙?笑了一会儿后,莫华依再度道:“尚工大人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过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大人可要尽快做决断,是要弃守荀真还是给我掌珍之位?”
她一转身把门拉开,笑着昂头走出许悠的房间,而她身后的许悠却是把一桌子的物品都扫落在地,然后瘫坐回椅子里,这个莫华依,可恶。
天牢。
吕蓉依依不舍地看着荀真与方瑾离去,抹去眼里的泪水,卷着膝盖坐在潮湿的稻草堆里,把头枕在膝盖上,这情景与童年时生活的场景是多么的相似……
她那个破败不堪的家只有一座茅草屋,每当刮风下雨的时候,屋子里的稻草堆里都是这样湿湿的,然后一家近十口人就只能喝连米粒也捞不到几颗的稀水粥,只有过年时才能勉强地吃上一顿像样的饭。那时候她格外珍惜,想到善良的爹娘因为听说当宫女能吃上饱饭,最后还是含泪地把她送去遴选小宫女,记得分手那天,她哭得唏哩哗啦的,最终却是不得不放手。
她也知道宫里很多人背后都笑话她馋嘴,可她们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吗?看到吃她本能的眼里会发亮,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
“蓉蓉……”
是爹娘的声音?
吕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忙抬头看去,真的是她年老的爹娘,惊讶道,“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她忙冲到木制栏杆前,想要碰触爹娘的手,谁知父母却被人一把往后拽去,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看着她笑道:“吕蓉,平州人氏,良民,自愿入宫为宫女者,家中尚有父母,兄弟姐妹各六人……”
吕蓉听着这人把她家中的情况如数家珍,忙抓着木制栏杆道:“你是谁?你抓着我的爹娘有何意图?”
“蓉蓉,你的弟妹们也在她们的手中……”吕蓉的父亲一脸衰败地道。
“别管我是谁,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担保你的家人都会平安无事……”那个陌生女人笑道。
吕蓉全身打冷颤,她要利用她做什么?但看到爹娘那害怕的样子,她突然急切地道:“别伤害我的家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很好,那你们就聚一聚的,只怕这是最后一面了。”陌生女人示意身后的人放开吕蓉的爹娘。
“蓉蓉……”
“爹,娘……”
执手相看泪眼。
过了不到两日,就在荀真为了救吕蓉而到处找证据的时候,传来了吕蓉招供的消息,竟意外牵出了已经淡出众人视线的贤妃,后宫一时间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有?听说贤妃是幕后主使,害淑妃滑胎的人就是她……”
“真是出人意料,她不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