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昭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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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
付清台好像在上边唤她。
她紧紧抿住自己的唇,不想叫他看到自己笑意泛滥的模样,便抵着他的肩膀,胡乱摇了两下脑袋,假装在泄气。
果然付清台转瞬便安静了许多。
“还难受吗?”他迟疑地问。
“嗯……”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同猫儿一般慵懒缱绻。
不过片刻,她的手中便被塞了一个汤婆子。
“你,你出门还带着?”
“嗯,怕你疼。”
她枕在他的肩膀,怀中抱着他给的汤婆子,心下涌起无尽的暖意。
夜里秋风悄然四起,她一下马车,便又被他抓着围了一件披风。
“夜里凉,好好戴着。”
“嗯。”
她当真是越来越习惯付清台这般仔细体贴的照顾了。
她轻轻又拽住了他的衣袖,纤细的五指将二人连接在一起。
付清台低头看了看。
她赶紧解释:“这儿人好多,我怕走丢了。”
“嗯。”
就算她不解释,付清台也不会想多。
程昭昭能避着他绝不上前的态度,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两人穿梭在姑苏城东拥挤的人群中,迎着夜里初升的月亮,缓步前行。
程昭昭一路都低着头,看着付清台走在自己身边的脚步,看他的衣摆,他的袖子,以及他若隐若现、似有若无的影子。
她想踩一脚试试。
听说踩住了人的影子,便能踩住他一辈子。
一辈子?
她怔怔地抬头,去看天边那轮弯弯的新月,月亮高升,挂在柳梢枝头,也挂在付清台不可触及的身侧。
摩肩接踵的人潮中,她懵懵懂懂地想,她大抵是要完蛋了。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付清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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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初进周府那年,瑜珠十四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周家念着与她祖辈的一点情分,只将她当表姑娘养。
可是某日,她遭人算计,被发现与周家嫡长子同卧一张席榻。
二人只能成婚。
婚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包括她的丈夫。
她在整个周家,受尽冷眼与奚落,没有人替她说话,没有人听她辩解。
她日复一日,将自己封闭在那方小院,直至某日,有人带她窥得世外天地,窥得另一方自在的景象。
她终于起了离开的心思。
周家不欢迎她,她也不想要继续留在周家。
登上北去路途的那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在。
而她外出三月终于回府的丈夫,得知她离家失踪的消息后,终于也有一次,为她着了急,红了眼眶。
#追妻火葬场
#1v1he
第25章 七夕下
星月渐升; 平江河的河水莹莹泛着波光,河道两侧,往来行人穿梭如织; 步履匆忙,满载着欢声笑语的游船和画舫; 争先恐后摇晃在粼粼的水波面上; 满城烟火滔天,热闹不绝。
江妩同今日到家中赴宴的几个姑娘一道,打扮齐全,娉娉婷婷往阁楼上走。
对面便是今夜城东最热闹的陆家酒楼。
酒楼下摆好了比武招亲的台子; 只待时辰一到,跃跃欲试的各公子上去比试。
“听说守擂台的是陆文君的亲弟弟,只有赢过了他,陆家才肯将女儿嫁出去。”
“是吗?就她那弟弟,不是三脚猫的功夫?”
“哪里是三脚猫; 人对外可从来都说是少林寺回来的。”
“少林寺有这等学徒,也是倒了大霉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便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对陆家的嘲讽与不屑; 可见一斑。
江妩坐在最上首,也是忍俊不禁,含蓄地端着茶掩了几分笑意。
“要我说; 阿妩今夜该下去擂台前走走才是。”素来古灵精怪的方家小姐趁机道; “就凭阿妩今日这身打扮,在陆文君擂台开赛前; 在各公子们面前走一圈; 我就不信; 她陆文君今日的擂台赛,还有人想来!”
“就是。”另一位小姐也道,“阿妩今日这身,说是第二,那待会儿整个台下,便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可不是嘛……”
“姐,快往下看,下头有个好漂亮的小娘子,可是今日的陆小姐?”
一群人本想借机捧高踩低,再将江妩讨好一番,不想隔壁雅间不知坐了哪个没眼力见的东西,三言两语,便将她们精心营造的氛围给破坏了。
方才说过话的几人脸上瞬间精彩纷呈,映着顶上煌煌的烛火,活像跳梁的小丑。
隔壁雅间坐的姑娘听着自家弟弟的话,将脑袋向外探了探,轻笑道:“这不是陆家的小姐,这娘子我瞧着也没见过,怕是旁的地方来的,特地来咱们姑苏看灯会的。”
“姐。”紧接着又是那位公子痴汉般的声音,“我从未见过似她这般好看的姑娘,我们下去问个姓名,交个朋友吧。”
“好啊,只不过她身后跟着的那位公子好似是她的郎君,你可得仔细着,别叫人家窥出你的心思,将你扒下一层皮来。”
“放心,不会!”
而后便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动静,以江妩为首的一群人坐在楼阁中,鸦雀无声。
好容易缓了缓,有人也将脑袋探出栏杆,嘴里振振有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能有多美……嘶……”
她惊诧地回头,神情态度皆一目了然。
几位姑娘不可置信,纷纷争着走到栏杆边上,想要一睹传说中的美人芳容。
亲眼目睹过后,便都不说话了。
早知今夜的灯会有如此品貌的小娘子,她们便是说什么也不会奉承江妩美貌第一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眼下倒是尴尬。
江妩见她们的反应,便知那位公子所言皆是不假,她平日在苍南山,不常出席此等人群拥挤的宴会,今日既然来了陆文君比武招亲的场子,便是存了几分心思想要艳压群芳的,眼下有别的小娘子比她貌美,那她哪能受得了。
她当即起身,也凑到了栏杆边上。
压根不用人指路,她一眼便瞧中了人群中那抹明艳的黄梨同群青。
额间画着梅花妆的少女一脸娇羞,手中捏着两个糖人,问向自己的身后跟着的郎君,该挑哪一个。郎君驻足思考片刻,直接从钱袋子中掏出铜板,将那两个都买了下来。
脸上没什么情绪,却满满都是宠溺的姿态。
少女高了兴,一双璀璨星眸含着笑,将其中一个糖人塞进了郎君嘴里,眼底映的路边灯火,是再明媚不过的颜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江妩素来是知晓程昭昭的美的,只不过苍南山上姑娘不多,她未曾想过,将程昭昭放在如此奔流的人潮中,她依旧能美的如此耀眼。
好像其他再多的人于她而言,都不过只是陪衬。
即便是戴着凤簪衣着鲜丽的她,也不能幸免。
何况她身边还站着付清台,她在姑苏便没见过比他更郎艳独绝的郎君。
大抵京城风水是真的养人的。
她的指甲慢慢陷进掌心的皮肉里,自己都不知,嫉妒正如杂生的野草,肆意疯长,无可救药。
“阿妩……”
身边有姐妹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瞧着她紧绷的神色,有些担心。
可江妩只是浅浅地勾唇一笑,“姑苏近几年的灯会,真是越来越热闹了,什么人都能来。”
众人听得她的话,忙附和着,“是啊,太守治下,近些年的姑苏真是越发开明了,想要繁华,便必得牺牲些东西,什么阿猫阿狗的,也都能进城来玩了。”
“就是,打扮的如此艳丽,指不定就是哪种地方出来的,姑娘家,也不害臊。”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亦然。
江妩冷眼瞧着这几个不断阿谀奉承着自己的人,心下是半点欢喜都无。
她们知晓她是太守的女儿,才在这里绞尽脑汁与她好话说尽,可若哪日她们知晓程昭昭是上京城里侯爵府的小姐,恐怕被聚在一起议论出身和作风的,就又不知是谁了。
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东西。
她状似不经意,再次瞥向楼底下的二人。
早晚有一天,程昭昭有的这些东西,她也都会有。
凤簪、美貌、地位,以及那些身份尊贵之人无止境的偏爱。
—
“瞧我今日这朵梅花妆好看吗?”
程昭昭嘴里咬着糖人回头,洋洋得意。
“我走了一路,都没见有人画一样的呢。”
付清台自然是说好看。
可是干巴巴的,程昭昭嫌弃道:“没诚心。”
她活泼地走在付清台身边,解释道:“这梅花妆是去岁宫里夜宴的时候,贵妃娘娘率先画的,贵妃娘娘貌美如花,这梅花点在她的额心,便如同冬日里盛开的腊梅一般,栩栩如生,摄人心魄,后来便在上京城中风靡了好一阵子,大家都争相模仿,不想在江南,这倒是没人画了。”
“车马路途遥远,上京的风俗传不到江南,也是人之常情。”
“是人之常情,那便由我这位上京来的程娘子,将此风俗带起来吧。”
她笑成了一朵花儿,缠着付清台问:“你说我今日在这街上走一圈,会不会下次下山的时候,便见街上姑娘们也都画起梅花妆了?”
她今日这身打扮,倒的确引人注目,一路上已经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瞧了,更有甚者,直接上来问他们是何姓名,家住何处,能否结交朋友。
不过都是男子。
付清台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付清台!”
程昭昭实在受不了他近乎敷衍的态度,将糖人咬碎,气鼓鼓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
“昭昭。”
程昭昭在濒临脾气爆发的边缘,听见付清台又极温柔地唤了她一声。
她眨了两下眼睛,等着他的后话。
她想,他若此时说一些好听的话哄哄她,说他是在想她究竟是有多美,想的出了神,那么她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
可付清台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高台,道:“那边比武招亲开始了。”
“……”
何意?
是在说她爱看热闹,那边可以去看热闹了吗?
还是说,他不想跟她逛街了,而是想去那边看比武招亲,看看传闻中家财万贯的陆小姐?
自小深受民间男女话本荼毒的小姑娘乱七八糟的心思一上来,便有些矫情。
“我不想看了。”她意兴阑珊道,“我想直接去南边逛逛集市。”
“不想看了?”
“嗯。”
“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
程昭昭也不知自己怎这般嘴快,居然脱口而出便道了不是。
她该告诉付清台自己不舒服的,那样他便又会好好照顾她了。
她堵着气,站在原地,任由付清台在她面前揣摩了好一会儿,听他道:“那我们现在去集市吧。”
还真就是榆木脑袋,连姑娘家生气也看不出来。
程昭昭回身,兀自走在前面。
前头是一对感情十分要好的小夫妻,十指紧扣,相偕漫步在大街上,程昭昭跟着他们走了几步,走着走着,便有一种他们定能白头走到老的感觉。
不像她和付清台……
妾有情,郎无意,终究只会是一场空。
她低头闷闷地走着,不知为何,梦中的景象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
她已经许久没做最初的那场梦了。
在那场预演了未来的梦境中,她同付清台并不相爱,即便是成了亲,也是聚少离多,他宁愿睡书房,也不要与她同榻,他压根就不喜欢她,也不爱她。
他们只是相敬如宾的假面夫妻。
为什么,程昭昭睫毛轻颤,质问自己,明明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为什么还是要不可控制地去喜欢他呢?
她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世上当真就只有他一个男人吗?
程昭昭,你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豆大的泪珠迎风滴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缘何会哭。
大抵是委屈的。
可是细想下来,付清台从头至尾,也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梦中没有,现世也没有,那她究竟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她站在原地,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收不住,付清台跟上来的时候,只看到她一耸一耸的瘦弱肩膀。
极薄的脊背似乎禁不起风吹,披风鼓鼓囊囊,非但没有给她添几分安全,反倒更显单薄。
“昭昭。”
他抓住程昭昭的手腕,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付清台!”
这一日的挣扎与放纵,终究是造就了她的崩溃。
她不管不顾地扑进付清台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付清台。
她轻轻颤着肩膀。
为什么,你不能恰好也喜欢我呢?
作者有话说:
昭昭:喜欢上一个人,自此开始了患得患失的心里历程qaq
“北方有佳人”片段出自汉代李延年的《李延年歌》
第二十六章
付清台从来是读不懂少女的心思的。
他只知道程昭昭趴在他怀里哭; 很难受。
他身体半僵硬着,揽住她的肩膀。
“昭昭?”他低声细语。
程昭昭却突然同觉醒了一般,推开他的身体; 后退了几步。
夜间萧瑟的冷风中,裹挟着路边摊贩火热的叫卖; 烟火气熏天的时刻; 程昭昭抬头胡乱抹了两把脸。
眼泪被她自己擦干在掌心。
“付清台。”她带着哭腔道,“我想回去了。”
“回哪?”
“回苍南山。”
戌时末关山门,他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付清台再迟钝,也不至于看不出程昭昭此刻心情的低落。
他思忱着; 问:“不看比武招亲了?”
“不看了。”
“不去逛南北夜市了?”
“不逛了。”
“那边还有游船画舫……”
“我也不想坐船了!”她气恼着吼道,“我就是要回苍南山,就是要回山上去睡觉!”
“……”
付清台注视了她好半晌,最后一次道:“今日给你买衣裳的铺子,是间挺大的苏绣坊; 你精心准备的衣裙脏了,不要去买几身新的吗?那下回下山的时候穿什么?”
谁说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榆木脑袋。
明明此时此刻,简直懂得不得了嘛。
程昭昭十分没出息; 听了付清台的话; 鼻涕竟开始冒泡泡。
她狠抽了两下,便又看到午时那方纯白干净的帕子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扯过那方帕子便是好一阵猛吸。
终于舒服了。
她将帕子扔还给付清台; 娇蛮地要他带自己去那家铺子。
铺子在南市; 付清台带她坐马车走。
又一次坐在马车里的时候,程昭昭清醒地没再存半分不该有的心思。
她规规矩矩; 坐在属于自己的那方天地; 脊背挺直; 脖颈僵着,俨然一副端庄高傲的大小姐气派。
这副气派一直延续到她在铺子中挑来选去,眼光高于顶,最终只挑中了两件对襟秋衣。
不是什么新奇的款式,只是胜在料子好,苏绣的花样也精致。
掌柜的见她是个会挑的,想再做她几件生意,便将店中其他几件料子好的也一并拿了出来。
“娘子自己挑好了,不若再给郎君也挑几身吧,我开店这么些年,还未见过如此登对的,适才挑的同这几件倒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