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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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藏不住怒火的他与仍然抱着胳膊一副玩世不恭状的苏婼同时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在距离他们不足一丈远的街边,竟是苏缵不知几时停在了那里!
“二叔?!”
苏婼一息收回姿态,立刻双手交握于身前,变得端庄而婉约。
苏缵不能控制自己的惊奇:“你们……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他是奉苏绶昨日之命前往铺子里来巡察督工的,昨日苏绶那席话,使他也深深意识到苏家的危机,故而今日提前下衙来了铺子,准备连铺面与工坊俱都走一遭,哪知道他刚刚到达这里,竟然就看到了苏婼!
如果仅仅只是她的话,他当然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大梁又不禁女眷的足,姑娘家出个门,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太扎眼了!
举朝像这样的穿戴,且还有这等孔武挺拔身量的少年并不多,且他那放在整个大梁都算凤毛麟角的五官,更是切切实实地让他看清楚了他的身份!
所以让他想不到的是,在苏家历来都没有什么太多存在感的苏婼,此刻居然与京城里的风云人物韩陌处在一起!
而且他们一个看起来气恼凶狠,而另一个居然还满不在乎!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同时出现就很迷惑,更别说眼下的苏婼还这样大胆,这使他不得不出了声!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追问。
苏婼只觉得今日运气着实有些不好,让韩陌堵住就算了,居然还遇见了苏家的人!
一时之间她脑子也没灵活到能够马上想到不出漏洞的应对,便就沉默下来。
韩陌几番被她戏弄,正愁没机会让她吃个瘪,这时老天爷竟派来个苏缵,把她这刁钻样看个正着,令她窘成这样,他立刻就舒爽起来,当下环胸冷笑,就是不吭声,打定主意要看她如何圆场。
苏婼再窘,又怎么可能甘心让他看了笑话?
她吸吸气,就扬眉道:“侄女岂敢攀交韩大人?只是前几日我从庄子里回府,天雪路滑,进城之后车马失控,不慎撞上了韩大人的马匹,导致他……
“总之,无心撞到韩大人,这件事终究是我的过错,我也很愧疚,方才韩大人兴师问罪,非要上苏家找父亲告我的状,而我岂敢让父亲知道动肝火?因而苦求大人,向他赔罪,但大人执意不肯,我就在此百般哀求……”
苏婼说这番话时的样子,不急不忙,音色低沉,活脱脱变成了一朵柔弱无辜的小白花,哪里还是韩陌认得的那个狡猾,泼辣,刁蛮,狠毒的彪悍女?!
他原是等着看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结果这越听越不对劲,简直让人吃惊得连下巴骨都要掉下来了!
他脱口道:“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苏婼望着他,“难道韩大人不是几次三番为了我的过失而威胁我?可是那日明明韩大人在街头横冲直撞,还掠走了我的璎珞,不然我也不会失手。今日若不是家叔正好撞见,这些事我还连半个字都不敢吐口的。
“我知韩大人神通广大,别说收拾一个微不足道的我,就算是收拾我们整个苏家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还求您行行好,原谅我则个。”
韩陌目瞪口呆,明明是他被她三番五次地戏耍,而她却还恶人先告状,说他欺负她?她还当着苏缵的面搬出苏家来,如此添油加醋地拱火?这不是要陷他于不义吗?这不是撺掇着苏缵对他不满吗?!
他深吸气:“你好好的再说一遍,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韩大人,有话好好说,如此恶形恶状对待个小姑娘,怕是不妥吧?”
苏缵在听苏婼那席话时,脸色早已经沉了下来,此刻再看到韩陌语带威胁,便忍不住了。苏家不比韩家势大,也不是能容他随便捏圆搓扁的,前几日他才到苏家逞过威风,怎么还揪着他们家的小姑娘不放呢?
内心已有偏见的他立刻就站在了苏若这一边。
“婼姐儿,你先上我的马车,回府去!”
苏缵深深看了眼韩陌,然后如此吩咐苏婼。
第49章 “鬼手”?!
“是。”
苏婼听话地躬身应下,看了韩陌一眼之后上了马车,到了车里,透过车窗又朝韩陌扮了个鬼脸,这才走了!
韩陌窝囊气堵在胸腔里,都快戳爆了!
当初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他不要去苏绶面前告状,合着她不是打算瞒一辈子,而是要等个这么利好的时机蒙混过关?
早知道她如此诡计多端,他还不如一早就告去苏家呢!这个狡猾阴险的臭丫头!
“韩大人……您还有事吗?”
打发走了苏婼的苏缵也打算走了,跟横眉瞪眼的他打招呼。
“无事。”
韩陌把眼一瞪,转身走了。
卷宗在秦烨身上,谅她也不敢撒谎,就是她撒谎,他眼下也没办法证明她撺掇秦烨偷卷宗,而且,这事本来他也没有打算弄得满城风雨,惊动所有人给自己办事添堵,故而也不可能当真凭这个上衙门去告发她。
所以即便是眼睁睁看着苏婼又把自己拿捏了一回,一时之间他也无可奈何。罢了,只要秦烨能把卷宗归还,他也懒得再追究,总之来日方长,死丫头给他等着,总有一天她有栽在他手里的时候!
苏缵被他甩了脸子,也没有计较。毕竟这家伙的恶名不是白得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走到铺子,两间宽的店堂也站着不少客人,伙计们都在忙碌,苏缵心里稍稍安稳,苏家内里的空虚到底还没有影响到行情,哪怕是吃祖宗的旧业,也足够保得后世衣食无忧。但可叹的是苏家还在朝上担着差职。
“刘园呢?”他扫了眼铺子,只见来迎门的是个伙计,往日时刻守在店中的二掌柜此时却不见人影。
迎接的伙计却有些支吾:“掌柜的他,他……”
“他怎么了?”
苏缵不悦。
伙计不敢迟疑,立刻指着后院道:“刘掌柜他要处置三全儿,三全儿不服,眼下他们正在后院吵起来了。”
苏缵闻言,顿时沉下脸往后院走去。
推开通往后院的门,天井里的争吵声就传出来了,二掌柜刘园的声音十分高亢:“把他给我打出去!他的铺盖掀了!干不了别干!凭苏家天工坊的实力,难道还找不到个打杂的伙计?我倒要看看出了天工坊,谁还敢用他!”
一语说罢,旁边便有杂役扭住刘园对面一个年青的伙计。伙计显然不甘就范,当下扭打起来。
苏缵怒道:“住手!”
院子里全部人都被震住,苏缵大步上前,瞪向刘园:“你在干什么?”
刘园连忙躬身,唤了声“二老爷”,道:“这厮是店里请的伙计,干了三月不到,便说咱们天工坊的构造古板,簧片也是老式簧片,他一个才入行的杂工倒跑这儿指点起江山来了,我气不过,便数落了他几句,结果他不服气,这不……就成了您方才看见的这般。”
刘园是在天工坊当了二十差的老人了,苏缵对他办事倒没什么不放心。他看了眼那被押住的三全儿,说道:“他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哪有什么根据?纯属胡诌。京畿以内所有制锁的作坊,铺子,我们时时有人关注,但凡有新品,莫不将之取回来研究,可至今没有看到哪家技艺能及得上天工坊的。就是京畿以外,长江以北,我们也定期有人巡访,怎么就至于天工坊的锁成了过时的玩意儿?他这不是贱的么!”
刘园说着说着来了气。
苏缵对家族产业了如指掌,知道他所说无假,便折转身,往阁楼上走去:“近日买卖如何?”
刘园顺道上柜台取了账簿,跟上来道:“营收稳定,咱们天工坊的名头在大梁还是响亮的……”
一间铺子的账目看下来也得一个多时辰。苏缵大致翻了翻,下楼时天色已转暮。
积雪已渐化,屋檐下淅淅沥沥地。
苏缵心情浮沉不定,上了马车,他扭头又往店门看去,天工坊的匾额之下,兴旺依旧,但却不知这等兴旺能持续到几时。
“走就走!几句真话都听不了,牌子再响,也就这样了!”
一阵气愤的叫嚷声把他视线引到了店门左端。只见先前被刘园怒斥的伙计正挟着铺盖怒气冲冲地出来了。看得出来,刘园还是将他驱逐了出来。
苏缵招了招手:“你过来。”
三全儿怒容僵住,渐渐化成忐忑。纵然他可以跟刘园对干,面前这位却是苏家的二当家,还是朝上的官员,比刘园的身份高了十万八千里,这不是他能放肆的。
“过来,我有话问你。”苏缵再示意。等到他终于挪到车下,苏缵道:“你为何会对天工坊的锁器诸多微辞?是否有人暗中指使你做什么?”
“老爷明鉴!绝无此事!”三全儿倏地把铺盖卷儿放下,打起拱来。“小的进天工坊本就是慕名而来,也为求个糊口的差事,此外绝无二心!”
“那你又是出于何故?”
三全略为迟疑,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眼车窗内,说道:“小的其实是因为听说近期京畿城内出现了一个锁器高手,此人制的锁十分精妙,说句不怕老爷着恼的话,这人的锁只怕比起天工坊的上等品还要出色。”
苏缵凝眉:“比天工坊的上品锁还好?”
这怎么可能!苏家锁器为了满足不同求,自然也分三六九等。上品锁自然是属于坊中一流的锁具了,这种锁具通常每间店也就配上几把罢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做的锁比天工坊的上品锁还好?
“小的前些日子有幸目睹过店中两把上品锁,后来再看到东城玉器铺子里一把五簧锁,那确实,确实是有差别。天工坊也有多种式样的五簧锁,但任何一种,在簧片契合上,构造灵活上,都不能与之媲美。玉器铺子里那把锁,乃是花了三百两白银才买来的。”
苏缵已经坐不住了,他推开车门下了地,定望着三全说:“三百两银子的锁,乃是何人所制?”
“一个唤作鬼手的人。谁也没有见过他,是最近这两三个月冒出来的,他专门接富贵人家的锁器,要价都在几百两银不等,但是收到锁后的主顾,没有一个不满意的。小的原本无福目睹,是那间玉器铺子里负责上锁的伙计是小的的族兄,他知道小的在苏家铺子里上工,便让我看了两眼。”
苏缵凝默半晌,才含着诧异之色吐声:“……‘鬼手’?”
第50章 她好像变了
苏绶不知道左旸怎么那么执着于户部这批锁,下了早朝,在回大理寺的途中他又被左旸拦住,还说了些杞人忧天之语。苏缵饶是理解他担心的确有一部分事实,也经不住这么纠缠,敷衍回应了几句便避去了衙门中。但人家却还坐在门口,执意要与他来番深谈。
待午后下衙,好歹门外是没人了,苏缵沉一口气,上了回府的马车。
进书房坐下来还没一盅茶工夫,外面就说二老爷来了。
苏绶打量苏缵濡湿了的衣袍下摆,问道:“你从哪儿来?”
“昨日受大哥提醒,我日间便去了铺子里巡查,账目倒是平稳,只是我却听得件奇闻。”
“什么奇闻?”他放了茶。
苏缵拖来把椅子,在他案旁坐下,而后望着他道:“先前铺子里的伙计说,京城这两个月突然冒出来个锁器高手,专门给城中大商贾定制锁器,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制出来的锁,工艺极高,如今已经在城中商贾之中渐渐传开了!根据锁器难易不等,他收取三五百两银子的报酬,众人也趋之若骛!”
苏绶端茶看他片刻,说道:“我们天工坊用于民间的锁器,最上等的锁器也不过两三百两银子一把,三五百两银子锁居然也有人趋之若骛,这伙计哪里听来的鬼话在那儿胡说八道?”
他有些不悦。为着这祖传技艺,他最近都快愁秃了头,在外有韩陌、左旸这样的当面给难堪,在内又苦无良策改变,此时再听得这不着边际的话,显然不能有好语气。苏家祖业虽说是遇到了困境,但不代表已到了被人如此藐视的地步。
“大哥,”苏缵凝起双眉,“此事我估摸着只怕有可能是真的。店里伙计亲眼看过鬼手制的锁,他说无论哪方面都比苏家现有的锁要强。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锁,但仔细盘问过他,他比较锁腔,簧片等几个方面,说竟是有板有眼。”
“鬼手?”苏绶终于被牵动了心思,“他起的是这个浑号?”
“没错。”苏缵点头,“鬼手所出的每一把锁上,都有特定的两个字,说是字,但更像是两个类似鬼爪的符号,所以渐渐人称‘鬼手’。但是咱家曾祖爷被套誉为‘圣手’,他却被唤做‘鬼手’,这是已然要跟我们曾祖爷相提并论的架势了。
“浑号虽然是世人所取,但是也说明,此人多半是有些本事。大哥,这事儿咱们可不能不当一回事!”
苏绶眉头深凝,随后凛凝目看过来:“这太过荒谬了,苏家在锁道一行上称霸多年,擅制锁的各路各派底细都清楚,就算是别家有资质过人的子弟,我们也心里有数,断不可能在这之中还有人能突然之间横空出世。
“——他什么来历,不知道么?”
“据说完全没有人晓得。他行踪不定,也没有任何人见过。”
“那他们是找谁求的锁?”
“据说是南城有间铺子,可以联络上此人,但是一般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家铺子。
“凡是找他制过锁的都签过约定,倘若走漏风声,那这家的锁便会有许多把锁钥留落出来,也就是说,会落得几百两银子特制的锁变成废铜的下场,几百两银子或许不多,但他们却是要拿来锁住不计其数财物的库房的,他们没有理由去毁这种约定。
“而最关键的是,据说与每个求锁的商贾当面对接的人都不一样,这也就更加无从透露了。”
苏绶听得眉心成结。“搞得这么神秘,那定然是有问题了。——那伙计呢?”
“伙计在铺子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刘园,险些被赶出去,但是我方才发话留他下来了。”
苏绶沉气,随后道:“你立刻让他想办法弄把这样的锁过来验证验证,若是带不来,那便是带你过去亲自看看也好,究竟是与不是,此事都必须得尽快查明!”
“是。”苏缵颌首。
“还有,莫忘了打发人去京城四处探探,看看有没有别的风声?此事出现得太过蹊跷,让人难以置信,因而不排除有人兴风作浪,故弄玄虚来打压苏家的名声,从而达到混水摸鱼的目的。若果真如此,那凭他在苏家眼皮底下生事,苏家也定要使出手段来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弟弟省得。”苏缵深深点头,“我立刻找吴淳安排人前往东西南北城。”
苏绶沉气摆摆手。
这件事把本来就揉成团的思维更加打乱了,简直是突如其来的坏消息。
“对了,”这边厢苏缵走到门下,又想到一事而走了回来,“婼姐儿这次回来,你有没有与她叙过话?”
苏绶侧首:“如何?”
“没什么。”苏缵道,“我就是觉得,婼姐儿外出半年回来,似与从前不大相同了。我先前看到她与韩陌在一起。明明两人身份气势都悬殊巨大,可是她竟然并不害怕那位京城人闻风丧胆的小阎王,且还能在他面前谑笑得出来……
“明明这丫头从小到大她都很乖巧温顺,不知怎地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回起话来也滴水不漏,很是让人不敢相信。”
苏婼先前虽说对她与韩陌的交谈有过一番解释,但苏缵显然是无法全信的,只不过他也没有去深究的必要。韩陌与她之间的身份和个性的差距之大,他们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