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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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与郑天河睡在外间,他们各自收拾着东西,唯有裴青青心神不定地在房中徘徊。
她低声喃喃道:“说是小小姐,穿的料子却还不如管家身上的好,下人也这样不尽心,怎么会连双鞋也忘了叫她穿。”
郑天河知道她是想起自己家中那摊子破事了,当即安慰道:“你若是实在心中难安,咱们明日偷偷的去看看她就是。不过是个凡人的院子,直接翻进去也不费什么功夫。”
裴青青也清楚自己此刻再急也无用,眼下妖邪暗中作祟,她若是为了这么点善心半夜偷跑出去,怕是要连累同伴一道出事,只好忍着心焦回了里屋。
顾昭对这些向来不大感兴趣,只坐在门口埋着头擦他的剑守夜。郑天河看了几眼自觉没什么事,倒头便睡,没一会儿就传来阵阵呼噜声。
他抱着剑又等了片刻,月至中天,就听怀中通讯玉符一阵轻响,打开一看果然是钟妙的讯息。
照例写的都是些不同凶兽的习性,顾昭掏出另一块玉符将讯息仔细拓印,心中难以自制地开始焦虑钟妙今日又遭遇什么风险,挣扎片刻到底还是发了请安消息过去。
下一瞬,钟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难得在一处安静地方,含笑问道:“怎么这样晚还醒着,我听万兽宗的师姐说你们下山做任务去了,可还顺利?”
顾昭轻轻嗯了一声:“今日轮到我守夜,是凡间界的事,还算顺利。”
钟妙在那边细细问了几句,夸道:“好,做得不错,这样就很好。”
顾昭道:“不过是从师父那学来一些雕虫小技。”
钟妙笑了一声:“这是什么话,你修行这样刻苦,何必过分自谦。”
顾昭闷闷道:“我只是想着,若是能再多帮上师父一些就好了”
钟妙夸道:“你已经比同辈弟子强上许多了!我像你这般大时也不过只是到处游荡,为师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心中实在是很欢喜。”
“能做师父的弟子,我也很欢喜。”
只是这欢喜与师父的欢喜天差地别,顾昭心道,若叫师父知道我梦中妄念,怕是要大失所望将我即刻逐出门去。
钟妙在那头又笑了起来,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悉悉索索打断,似乎是旁边来了什么人。
“是在下叫钟姐姐觉得无趣了么?难得一道出游还要同他人通讯。”
是方直的声音。
“胡说些什么?”钟妙笑骂,“我交代徒弟事呢,你边儿去!”
方直哟了一声:“钟姐姐这徒弟教养得也忒细心了,他也十六了吧,多少算个大人,怎么还黏牙糖似的撒不开手。”
钟妙啧了一声:“少来啊,你给我收收味,起开起开,我徒弟多好一正道苗子,别叫你带坏成一副黑心肠。”
方直哼笑:“他还要我带坏呢……”
钟妙捂着玉符换了个位置,这才软下声叮嘱道:“别听方师叔胡扯,你离出师还早着呢,若有什么弄不懂的只管来问我,这几日行事小心些。”
顾昭从前一直很享受师父多到溢出的关照,他将此视为偏爱并沾沾自喜,但叫方直这么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心中却顿时烧起一股邪火。
他闭了闭眼,勉强柔和下声音道:“好,我都听师父的,师父也多休息。”
通讯结束了。
顾昭站在黑暗的院中,心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方才有许多话要问——譬如师父此时又在何处?譬如师父不是在中州处理凶兽么,怎么又和妖王呆在一处?譬如……譬如那些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堵住耳朵捂住眼睛。
钟妙喜欢他乖。
顾昭在院中久久站立,正当露水快要压弯他的睫毛,忽闻主院传来一阵极大的响动。
他向袋中一取,驭兽环果然震动非常,郑天河与裴青青俱已抓了剑冲入院中。
三人追着红光疾跑而去,远远就见主院一片灯火通明,屋檐上倒挂着个黑影。
那黑影看着如人一般高,浑身瘦削而无皮毛,就这么匍匐着歪头望来,面上闪着两点鬼火似的绿光。
顾昭冲在最前一剑斩去,只听乒乒一声脆响,竟然叫那黑影横爪接了个正着。
他所用的还是刚筑基时得的剑,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绝非一般灵兽的爪牙能比。
他们这才注意到那黑影极长而极锋利的前爪。
郑天河紧跟而上一剑拍出,黑影迅速侧身后蹿,擦着剑锋跳上了另一处屋檐。
顾昭又追了一剑,那黑影却像是听见什么声音,硬受了这一剑转头就跑。
猫本就长于奔跑,何况这灵猫不知得了什么秘法,已是冒着魔气向凶兽滑落。一时没能拿下,不到半息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三人还想再追,却听主院中一片高呼救命,只好暂且折返。
天还未亮,游方术士便走了大半。
管家已在昨晚吓得魂掉,也不计较什么内院不内院了,顾昭刚一提出要仔细勘察,他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三人顺着昨日的血迹仔细搜索,走到池塘处却断了线索,不仅血迹断绝,拿出驭兽环也毫无反应。
但那灵猫绝不可能离开,它昨晚接连出手两次,已是下了决心要致钱老爷于死地。
猫这种生物性格执拗,倘若认准一件事而未做成,绝没有半路走开的道理,必然仍藏在某处伺机而动
三人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干脆同裴青青一道去找昨晚见到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所在的院子极为偏僻,问了仆从都是闪烁其词,他们费了番功夫才找到地方。
虽然一看就无仆从照料,院中却不见荒草泥泞,打理得很好。
小姑娘似乎刚病了一场,面色苍白得很,问话也只是摇头,裴青青耐心哄了许久,这才小声说自己想吃春饼。
顾昭已在院中转了一圈回来,朝同伴微微摇头。
一上午都一无所获,三人难免有些泄气,干脆出府找春饼摊子买些吃食。
摊主一见有新客当即热情招呼起来。
“诸位刚从钱府出来哇?我家春饼可出名了,一年就吃这么一遭,”她自夸道,“从前还没出事的时候,他家丫头回回都是大包大包买,就只爱咱们这家,保准您吃了好。”
顾昭眼神一动。
“出事,出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钟妙回头一望。
越乖的孩子叛逆起来越吓人。
第34章 、猫鬼(完)
春饼摊主本就是话赶话说漏了嘴;叫他抓住一问,当下支支吾吾起来
“干什么?我哪知道那么多,我就是个卖春饼的;问东问西;你当自己官差呐!”
顾昭道:“你竟不知道么?钱府这几日遭了邪祟;我们正是为此事来的。”
摊主脸色霎时变了。
她生在见青城,从小听的都是些鬼怪妖邪的故事;自然知道邪祟是怎样可怖,谁料话本里的故事有一日还能发生在身边?
顾昭又道:“昨晚钱府闹得极大;已经死了数人,你倘若瞒着不说;过几日我们走了那邪祟杀出来;死的就是你!”
摊主只觉身上起了阵寒风;使劲搓了搓手臂。
此时接近晌午,路面上的行人并不很多,她左右望了两眼低声道:“怎会有这种事;那我悄悄的告诉你们,可不许声张。”
三人自是点头应允,摊主塞了几卷春饼叫他们拿在手中吃,装作副正常卖货的样子小声开口。
“那钱府并不是一直都这样有钱的。”
钱府还未叫钱府的时候,钱家夫妇只是逃灾来的难民。
据说是家中遭了水灾;夫妻两个带了小女儿,匆匆卷了细软逃到见青城。
难民们大多安顿没几日就上集市做些苦工,只有钱家夫妇靠卖些绣活混日子;后来才知道这家人原本也算是个出读书人的富户;怕是一时拉不下脸。
不仅拉不下脸去做工;钱老爷对邻居也有许多挑剔;要么嫌弃屠户吵了他念书,要么嫌弃小孩乱跑踏了他的花草。
本就是三教九流混住的地块,来了这样一个讲究人,当即欺负得更起劲了。
但忽然某一日,钱家时来运转,眨眼间就富了起来。
谁也不知他们是怎样富起来的,问只说是家中亲戚送了本金,又搭上商队做了花草生意。
钱老爷刚一发达就买了大宅子搬进去,不仅吃穿用度要显出气派,流连烟花之地时也出手得格外阔绰。
谁料这摆阔没摆多久,竟在行商时遭了匪,钱夫人没多时也郁郁而终,只留下个女儿,叫本家兄弟过继去得了便宜。
摊主咂咂嘴:“可见有些人就是没福,有福气落下来也要接得住,接不住可不就折了寿。”
郑天河嚼了几口咽下饼道:“所以那钱小姐生了疯病也是真的?”
摊主却怒道:“你怎知道她发了疯病?钱小姐好着呢!不过是那个本家兄弟苛待她,我看这钱老爷也是个没福的。”
德不配位的蠢货顾昭见得多了,他向来对这套“富贵伤人”嗤之以鼻,自然也不信摊主的猜测,要他说这钱家夫妇死了未必没有本家兄弟的手笔。
顾昭心中疑虑,刚刚他似乎抓住了什么灵光,只是这灵光一闪而逝的太快,只能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正在此时,就听裴青青惊呼一声。
他抬头望去,一群人自街角奔来。那群人手中拿了桶盆自三人面前奔过,竟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只能看见他们疾呼的口型。
顾昭心知不好正要拔剑,却被一只手柔柔搭在肩上。
“这位少侠,”那摊主在身后问道,“你可也有什么愿望?”
顾昭瞬时感到一股极为压迫的力量压在肩上,他顶着阻力艰难回头,从眼角处望见那摊主的脸如同融化般坍塌出猫的轮廓。
“是那种……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的愿望喵~”
浓雾升腾。
顾昭从黑暗中睁眼,他第一反应就要拔剑,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困在固定的视角。
他很冷,也很饿,浑身湿透却虚弱得无法起身。
接着,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
“呀!这里有只咪咪!”
视角上移,他看见了一张小女孩的脸。
女孩双颊圆润,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顾昭费了些力气才辨认出这正是钱家小姐,只是看着更为年幼。
顾昭之前就遭遇过一次这样的事,很快明白过来——他被困在猫的幻境中了!
女孩将猫抱回了家。
她在家中很得宠爱,年纪不大就有了月钱,能偷偷托下人出去买鱼回来喂猫。只是父亲很看不惯,常常训斥她玩物丧志。
猫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它变得强壮,并逐渐长得比整条街的猫还大,甚至能自己带着小弟下河打鱼。
它也很聪明,至少比其他猫都聪明,它能理解许多人类的话,但它向来对人类的呼唤装聋,只在钱小姐喊他时才转一转耳朵。
它就这样一日一日长大,直到某一天有修士从这个城镇经过。
那天钱小姐抱着它流了许多眼泪,到了清晨,她肿着眼睛下了决心。
“你原来这样厉害,怎么好一直留在这里当一只普通的猫呢,”她说,“要记得想我啊……或者还是忘了我吧,一定要加油成仙啊!”
第二日,它被修士强行拎着后颈带上了前去中州的飞艇。
起初猫生了好一阵子闷气——说拎走就拎走!再也不要理她了!
但渐渐它又想,它一定要好好回去教训这个家伙!就先从挠花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开始!
猫逃跑了无数次都被发现,终于在某一天贵客拜访时抓住机会逃出来,藏进飞艇回了凡间界。
但钱小姐已经不在那里了。
到处都是洪水和饥饿的流民,它又惊又怕,东躲西藏,终于顺着一点气味找到了钱小姐。
钱小姐瘦了许多,这种笨蛋人类没有猫照顾就是不行!
还没等它挥舞着爪子喵喵骂上几声,就被钱小姐紧紧抱在怀里捂住了嘴。
猫听见了争吵。
走投无路的钱老爷要将钱小姐嫁给一位游商。
那天夜里月亮很大,猫守着钱小姐入睡,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脑中问道。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只是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猫想。
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明悟击中了它,猫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拿走一点我的爪子,拿走一点我的胡须,拿走一点我的皮毛,慈悲的神明,请给我金银*。”
它对着月光祷告,身躯越缩越小,心中却很是得意。
只要有钱的话,就会幸福起来吧!
钱家再次变得富有。
但富有是不够的,钱老爷并没有经商的天赋,走了几趟商路就觉有辱斯文。
他渴望再次得到天降横财,正在此时,钱老爷得到游商指点,在院中发现了祷告的猫。
一只猫的命换花不完的金银,还有比这更轻松的方式吗?
猫叼着鱼回来时就见钱小姐被钱老爷一把推倒在地。
它只是下意识冲了上去。
但钱老爷死了。
杀了人的灵兽不可避免地堕化下去,它的皮毛脱落,骨骼变得畸形,猫怕吓着钱小姐,只敢躲在黑暗里悄悄看她。
一个病弱寡妇带着年幼的女儿,手上还有这样多的钱财,自然是有许多人会产生点想法的。
于是不可避免的,猫又杀了人。
它的堕化越发严重,被闻讯赶来的道人四处追捕,只能叼着自己脱落的血肉藏在角落苟活。
钱小姐再次找到了它。
有个声音柔柔问道;“少侠,你可也有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的愿望?”
顾昭忽然胸口一热,他听见一声猫的惨叫,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虎牙吊坠发出温暖白光将三个少年笼罩其中,郑天河哇的一声吐出来,满地狼藉中隐约能看见许多黑色毛发。
再回头一望,哪还有什么春饼摊子,只一盏破碗放在地上。
街道上的呼喊声这才传到他们耳中。
“失火了!失火了!”
三人迅速拔腿回赶,钱府已烧得半边天都是红光,不少人围在外头喊叫泼水,但火势过大,就连官差也不敢轻易靠近。
郑天河一脚踹开燃烧的大门,三人捏了诀冲进去,满眼皆是火光。
一路都是昏迷不醒的仆役,顾昭眉头紧皱,学钟妙的做法统统装进芥子中。
越往里去越能闻到浓郁血腥味,待他们冲进主院,就见个伶仃瘦小的身影站在中央,钱老爷软软垂着头叫她捏了脖颈在手中……或者说,爪中。
钱小姐听了动静转过身来。
她看着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类了。
双膝翻折向后,手脚俱异化为骨爪,面上也生出猫耳般的骨刺。
她似乎有些疑惑,缓慢开口:“你们不该回来的。”
顾昭心中闪过一个极荒诞的猜测。
“你将它藏在自己体内了?!”
顾昭在藏书阁的禁书区读到过这种秘法。
诛邪之战正道将倾,逼出不少极端功法,其中便有这种——以人的躯壳为囚笼将凶兽封印在体内,既能净化凶兽,又能借助凶兽的力量。
但此法极为凶险,施术者全无善终,早被毁去传承,怎么会流传到凡间界来,又叫一个小姑娘得知?
钱小姐看懂了他的表情。
她很用力地咧出个笑,似乎还有些小女孩的得意。
“这是秘密,”她说,“但我做到啦。它说你们是好的那种修士,请把它带回去吧。”
她松开了手,任由钱老爷尸身落地。
封印的最后一个阶段,以宿主的全部寿命与血肉作交易,换取拔除魔气彻底净化。
一双手捂住了顾昭的眼睛。
“你已做得很好,”在熟悉的香气中,他听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