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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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文向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少山君这话就过于执迷了,世上哪有全然的好与不好呢?不过是看了千年有些厌倦,想换种新鲜颜色瞧瞧,这又何错之有?”
他轻轻一笑:“我今日且托大教少山君几句道理。”
“譬如有些时候,须得剪去老枝才好长出新芽。”
钟山。
许是有些日子没碰酒了,柳岐山今日醒得格外早。
又是一年春。
窗户叫春风吹开,柳岐山懒懒坐着,浑身提不起劲。
到了他这个年纪,世上已没什么新鲜事好瞧,但若是干脆睡去,却也未必能得好梦。
旧人旧事太多,只有浸在酒中才看不分明。
柳岐山自认没什么了不得的成就,在为人师长这件事上做得也不够好。
他有两个徒弟,小的那个向来很有主意,大的那个也是副倔脾气,磕磕绊绊养大了,又总为些事吵架。
而每当他们闹别扭,柳岐山也像所有的父母一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自从钟妙失去联系,苏怀瑾已经关在书阁中生了几日闷气,柳岐山琢磨着到底还是要给大徒弟一些爱的暴打,但在这之前……
柳岐山叹了口气。
他实在很不习惯被人拜访。
数十道魔息正从地底涌出。
——尤其还是这种恶客。
“倘若想得到更新奇的变种,或许换一换土壤能见奇效。”
央朝皇宫。
年老的帝王正独身行走在空旷大殿内。
他浑浊的视线曾经锐利如鹰,而他干瘪的手臂也曾健壮有力,能轻松拉开十石长弓。
但他已经老了,甚至老得快要死了。
他是天下之主,世人高呼万岁,他自然就应当万岁。
央朝供养了这样多的道门,但到了紧要的关头,却没有一个能拿出真正的长生药。
上一个供给长生药的道人自六年前就不再出现,没了灵药,皇帝不可避免地衰老下去,终于被逼到尽头。
他越来虚弱,也越来越多疑。
昨日梦中,他忽然见到一位青衣道人。
世人都知央朝开国皇帝曾经于微末时得到一位青衣道人的帮助,在此之前,皇帝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种愚民手段。
直到那位道人向他施展神通。
他在梦中重新强壮健康,因此越发无法忍受醒来时的无力弱小。
青衣道人给了他一道秘法。
只要在子时将江山图与玉玺投入祭坛,便能用王朝百年气运换他延寿百年。
他是天下的主人,以天下哺育自身,理所应当。
皇帝默数着更漏,等待阴云遮住月光。
“杂草虽然不美,做肥料时却颇为好用。”
十万大山深处,猩红祭坛深处。
无数凶兽自泥沼中爬出,循着骨生花的香气冲向传送阵。
蜉蝣的防线最先受到冲击,凶兽涌出的数量与质量都在增强,受伤的成员越来越多,压力已经渐渐攀升至法阵的极限。
世间正逢巨变,院中却静得连风声也无。
陆修文饮完茶,见钟妙仍站在原处,心中难免遗憾。
正道中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的无趣,本以为这位小友能与他聊上几句,没想到也是如此。
但今夜过后,一切都会改变。
绝望会为人染上最艳丽的色彩。
他含笑拿出棋盘,向钟妙招手。
“何必这样心烦意乱?不如与我手谈一局,须知等待花开,本身也是一桩美事。”
作者有话说:
陆修文就是见青城的“见青”
钱小姐:晦气!
第42章 、乾坤棋盘
钟妙冷冷望去。
陆修文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左右手各持黑白对弈起来。
他落下一子,温声笑道:“修士既然与天争命,实在很不必拘泥于正邪之分;反而将路走窄了;很是可惜。”
钟妙嗤笑一声。
陆修文像是突然有了谈性:“少山君这等天资出众之人自然可以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于我而言,却是不懂不行。”
陆修文与兄长一胎双生;除此之外,天差地别。
陆彰武生性果决;陆修文行事内敛,陆彰武天赋异禀;陆修文资质平庸。
但真正让陆家下定决心的;是陆修文异于常人的心性。
他不能理解恐惧;也不能理解疼痛,在又一个下人死于二少爷的“小游戏”后,陆家终于无法再容忍下去。
陆家不介意养几个废物;却绝不容许子弟中出现可能堕魔的孽种使家族蒙羞。
但陆彰武强行保下了陆修文。
离开陆家后,陆修文考入育贤堂,并在一次任务中得到魔神传承。
他从未接触过这样新奇有趣的游戏。
将一棵植株的精华抽出哺育另一棵,就能得到一棵更棒更鲜艳的成品。向老年灵鼠中注入幼年灵鼠的髓液,就能使它重获新生。
倘若……用在人身上呢?
育贤堂监管着弟子的行迹;陆修文无法在长老院的注视下动作,他忍耐着,只等毕业后择一大宗门藏身其中。
他选中了正清宗。
正清宗门客众多;其下又庇佑着许多城镇;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陆修文忍耐着诸多打量猜测;终于被完全放弃;派去外门。
放其他人身上这或许是一种羞辱,但对于陆修文而言,他终于有机会接触足够多的新鲜试验品。
在凡间界的实验很顺利,进阶至修士时却重重阻碍。
修士的力量与凡人不同,即使成功提取也很难被他人吸取。陆修文始终无法得到诀窍,而此时,散修失踪的数目已经多到引起宗门注意了。
他不得不找了个回家探亲的借口避开搜查。
某天夜里,他望着院中绽放的并蒂莲,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
陆彰武生性正直宽厚,而有些时候,这会是一种致命的疏忽。
陆修文终于大获成功。
自他进阶元婴的那天起,世界从此不同。
“凡人生来愚钝不堪造就,多活两年又有什么意义?”陆修文捻起一枚黑子,“不若收为柴薪,勉强于大道有益,也算功德一件。”
钟妙冷笑:“恐怕他们并不想要这份功德。”
“那不重要。”
陆修文正欲围吃白子,却遭到了未曾料想的阻力。
他面上露出些兴味,转而向另一处落子。
黑子咔哒一声嵌入棋局。
“我听闻少山君喜食鹿肉,却不见少山君问问灵鹿的意见,此时这样计较,不过孩子心性,”陆修文微微摇头,“世家绵延千年不断,靠得却不是这么点浅薄意气。”
子时。
阴云终于遮住月光。
祭坛翻滚的血海上,皇帝高举江山图与玉玺。
他已经老得不堪用了,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能叫他双手颤抖,但只要完成这个仪式,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要完成这个仪式。
皇帝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一道闪电般的剑光却在此时划过。
飞剑撕裂血海,一双手稳稳接住了江山图与玉玺。
是谁竟敢闯入皇宫?!又是谁竟能找到此处?!禁卫军难道是死的不成?!
皇帝倒退数步高喊救驾,心急如焚。
他的阳寿早已告终,连续命灵药也用尽了,倘若今天不能完成祭祀,他没有命活到下一次吉时!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天威!”皇帝猜测着所有可能的身份,“非皇室中人持有玉玺只有死路一条,即刻放下朕还能饶你一命!”
那人在阴影中沉默地注视着他。
禁卫军还没来,那群废物!
皇帝已是穷途末路,只想先哄着此人将东西交还他完成祭祀。
“你能闯入此地,实在功夫不错,不如迷途知返,朕还能赏你禁卫军统领之位!你要什么?金钱?爵位?封地?朕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
那人缓缓走出,皇帝瞪大了双眼。
“我什么都不要……父皇。”
“孽女!孽女!你还敢回来!倘若不是你!”
“若不是母后助我逃出宫去,此刻女儿便早已叫人买卖磋磨,或是化为枯骨!”裴青青惨笑一声,“父皇当真不知那道人是做何等行当的么?”
如今她已是筑基后期修士,自然能看到许多从前无法看清的东西。
天子本该真龙护体,如今那龙气却叫猩红杀孽侵蚀得只剩薄薄一层,不时有孩童哭叫的脸自血色中浮现。
她的父皇也曾被誉为定国兴邦明主,也曾亲自教她习武骑射,将她高高举起说——
“我们裴家的女儿,一样能镇守天下,”裴青青咬牙道,“父皇您怎能糊涂至此?”
是从什么时候起,邪道兴盛,就连向来不信的父皇也着了道,一步错,步步错!
阴云渐渐消散。
皇帝眼睁睁望着祭坛中翻涌的血色消退。
不——!他不甘心!他本该活百岁!千岁!万岁!
皇帝跌跌撞撞冲向祭坛,最终却什么也未抓住,只能哀嚎一声跪倒在地。
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禁军冲入殿中,却见消失六年的长公主神情凌冽高举玉玺,周身缭绕龙鸣。
“众将士听孤号令,即刻清缴京中邪道!”
禁军跪地称喏,俯身退下。
无人再敢直视她的面容,因此也无人望见,那道月光中闪烁的泪痕。
陆修文的落子又一次遇到了阻碍。
到了他这个年纪,趣味比胜负要紧得多,因此也并不着恼,索性再换一处落下。
钟妙仍是面色沉沉,既不见焦躁,也不见喜悦。
“就这一点来看,你倒是比你师父要稳重得多。”陆修文评价。
柳惊鸿被逼祭天后并未出现什么福泽四方的效果,正清宗高层大感失望,一时间对柳岐山也看着碍眼。
谁料这小子一心咬着真相不放,求了许多人,最后竟求到他头上来。
陆修文早就看出他一身反骨,只是这小子不争气,竟然为了师父学什么丹修。
眼下倒是又给了陆修文一个机会。
虽然柳惊鸿祭天确实令他生出超出掌控的不悦,但倘若能见到柳岐山堕魔,倒也不失为一种意外之喜。
陆修文直接将真相抖了出来。
他看着柳岐山叛出宗门,看着柳岐山血战数日,正以为能瞧瞧修无情道的魔头生什么样,忽然听说这小子转头上山养起了徒弟。
钟妙笑了一声:“陆掌门自然不会明白,人要是养了孩子,就没有许多精力想旁的事情了。”
魔修一脚踏入山门,竟是半点禁制也未触发。
一眼望去,只几处院子同些树,别说是仙门,就连魔界稍微讲究些的都不会倒腾成这样。
这群魔修虽说修为都有元婴,但还是头一回有机会从魔界出来。
魔界群龙无首多年,能修上元婴已是很了不得的成就。
亲眼见过柳岐山的魔修早已死得灰也不剩,何况柳岐山这三百年从未出世,钟妙每次闹出动静时又总在搜刮草药,于是渐渐许多人开始相信这杀神已病得要死了。
向内走了几步仍无动静,魔修们彼此看一眼,都有些兴奋——想来那什么劳什子剑尊是真的要死了!
数十人一路闯进草堂,就见静室中坐着个男人。
并不健壮,也不勇武,却无端叫人不敢冒犯。
柳岐山仰头饮尽杯中浊酒。
此时正是一日将尽的时刻,暮色渐沉,反倒显出一派清透好天光,映在他半旧不新的一身灰袍。
像是被这样的天光所摄,男人扶膝缓缓站起,循着窗口望去,正瞧见一段枯槁枝丫不知怎么又生了几杆嫩枝,摇摇晃晃挤挤攘攘地簇拥着,竟也显出几分春色。
柳岐山微微眯缝着双眼,望着又发了会儿愣。
片刻,他抬手掐住老枝的尽头,轻巧折了下来,瞧了瞧,点点头。
“我年少出师的时候,恰巧也是这样的春天,”他说,“修行讲究钱财乃身外之物,万事求诸己身,于是师父折了一枝开得最好的桃花让我带下山去。”
柳岐山抬眼看向屋中环伺的恶客,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耗费了许多时辰,露出些不走心的歉意微微笑道。
“可惜今日没有那样好的花可赏,唯有一杆不知春。”
血溅玉阶上,料峭不知春。
柳岐山向前迈去,难免还是被沾湿了鞋袜。
罢了,他漫不经心想道,一会儿还要劳烦徒弟收拾,今日揍得轻些。
陆修文指尖一顿,竟是再也无法落下一子,索性收手笑道。
“少山君仍是不肯与我对弈么?”
钟妙上前一步直接将棋局掀翻在地,棋子蹦跳之间落回棋盘,化为一座罗盘模样。
“可惜了这副残局,”陆修文拢着袖子轻轻一笑,“少山君确实心性坚定,但若是换个人呢?”
钟妙眼神一变,却见一柄剑自后穿透陆修文的胸口。
他口鼻流血,面上却仍是饶有趣味的笑意。
“少山君,当真有个不错的徒弟。”
作者有话说:
裴青青出场时曾说过,她家庭复杂,父亲逼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那个死掉的可靠供应商(?)就是死境外□□碎的魔修啦。
马上要到我最最最期待的时刻了!小狗发疯~好耶!!感谢在2022…06…04 02:09:50~2022…06…05 00:0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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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魔神印记
生与死对陆修文而言毫无意义。
数百年的献祭中;他早已与魔神达成深入灵魂的紧密联系。只要世上还有魔种,魔神便能再度降临,而他也将共享永生。
只要他愿意;陆修文随时能寄生下位信徒重临人间。
用一副他看倦了的躯壳;换一张精彩剧目的开场门票;实在划算不过。
陆修文含笑倒下。
身后持剑之人,竟是顾昭。
他满身狼狈风尘仆仆;看着像是走了许久的山路,神色焦急惊慌;见钟妙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您没事就好,”顾昭喃喃道;“我总算没来迟。”
他抬起手想擦除面上血迹;却于下一秒昏倒在地。
钟妙此时已完全没有多余的心神想顾昭为何会出现。
顾昭自己看不见;她却看得清楚。
陆修文死后,溅在顾昭面上的血液如活物一般蠕动起来,钟妙用尽她知道的一切净化咒语却始终无法拔除;只能看着那血液渗透下去,在顾昭面上留下一道邪异的印记。
‘少山君确实心性坚定,但若是换个人呢?’
钟妙回想着陆修文死前所说的话,心中不详预感愈演愈烈。
无论如何,她必须先带顾昭离开。
顾昭在颠簸中睁眼时;就见自己躺在马车内,手里还攥着师父的衣袖。
仿佛回到幼时。
顾昭刚从死境出来的那阵子,白天还能装作没受什么影响;到了夜间却总是惊醒。
钟妙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最是心细;她也不戳破顾昭的掩饰;打着教学的幌子每日守在他床头念些经典。
那时就是这样,无论何时醒来他手中总拽着师父的衣袖,知道自己不是孤身被留在黑暗中。
他已有许多年不曾与师父靠得这样近了。
有时顾昭会想,倘若他一开始没提来中州会怎样。
就留在钟山,每日晨起练剑,闲时打扫院子,学一学做菜,听师父同师伯斗嘴。
那时世界是多么小啊。
顾昭心中一酸,面上火烧般痛了起来。
钟妙回头看他,皱着眉抚在他面上
“怎么这样烫?疼得厉不厉害?”
顾昭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育贤堂稳定后,裴青青执意要回凡间界看看。
他们一开始并未弄明白世家血洗育贤堂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