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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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样烫?疼得厉不厉害?”
顾昭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育贤堂稳定后,裴青青执意要回凡间界看看。
他们一开始并未弄明白世家血洗育贤堂的意图。早在踏上仙途的那天,修士就已做好赴死的准备,育贤堂每年都有弟子死在任务中,就算这次死得多了些——凶兽围山这样的倒霉事,碰上也只能叹一句时运不济,难道还能怪在谁头上不成?
不,还是有的。
在修真界“生死有命”的整体作风下,倘若说有谁会被认为“应当”救难。
只有钟妙。
他们的目的正是钟妙。
这些年少山君的名望在中州越发高了,世家本就很看不惯,加之种种件件冲突不断。
既然无法拉拢,干脆彻底毁掉。
既能打压名望又能摧毁道心,血洗育贤堂实在是很好的选择。
而按照这样的逻辑推下去,钟妙守了两百年的凡间界也必然位于此列。
裴青青当即就要折返央朝。
此时育贤堂内已死伤过半,谢拙又向谢家发了消息声称自己被困其中无法转移,无论是出于投鼠忌器,还是考虑到目标已达成,世家都不会再投放凶兽。
只要弟子不轻易迈出新生院外的法阵,育贤堂内游荡的几头凶兽应当不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
三人短暂商议后决定由郑天河留守,裴青青折返央朝救援,顾昭外出通知钟妙。
他们不敢从山门外出,怕被暗中之人盯上劫杀。
好在育贤堂内仍残存着几处门下掌柜前来核账时走的传送阵,正适合他们赶路。
顾昭怕钟妙听了噩耗心中难过,紧紧盯着观察她神情。
钟妙叹了一声,只摸了摸他的头不说话。
【老夫都替你可怜,】有个声音忽然在他脑海响起,【为她这样搏命,到头全是一场空。】
顾昭霍然坐直。
【让老夫瞧瞧……有意思,竟然生了这样的心思,你敢叫她知道么?】
顾昭怒喝:【你是什么东西?!滚出去!】
那声音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夫是什么东西?老夫是世上最大的快乐与最丰盛的欲望,你很快便会享受这一切。】
顾昭面上越发火烧似的灼痛起来,眼睛肿得睁不开,余光望见钟妙一脸忧虑地倾身看来。
‘我没事的,师父。’
他努力想张口说出,却在下一阵剧痛中再次昏迷。
钟妙眉心紧皱。
方直已经查到西荒王室的记载,陆修文死前留下的这个竟是魔神印记。
以陆修文的修为,如何会被顾昭一个筑基后期杀死?而钟妙同样身处院中,又怎会对顾昭的出现毫无察觉?
是他有意设置幻术将顾昭蒙蔽,既诱导顾昭对自己动手,又刻意分散钟妙心神。
魔神印记以死亡传递,顾昭在幻术诱导下杀死陆修文的瞬间即被魔神判定为更优质的宿主。
倘若钟妙放任不管,顾昭早迟被魔神侵蚀殆尽,而到那个时候,魔神完全降临,世间将面临一场从未有过的浩劫。
倘若钟妙当真狠下心杀死顾昭,且不说她如何下得了手,顾昭死亡的瞬间,魔神将再次寄生在钟妙身上。
钟妙并不认为自己能抵抗神的侵蚀,以她的修为堕魔,后果只会比顾昭堕魔更可怕。
这才是陆修文为她做下的死局。
【很为难吗?】有个声音说,【或许你能劝他自爆呢?】
钟妙霍然睁眼,就见顾昭正倚在桌上看来。
不,不是顾昭,是……
【他这样听你的话,又这样仰慕你,你叫他做什么不成?】
钟妙厉声喝道:“从我徒弟身上滚出去!”
魔神笑了一声,顾昭身体一晃,猛然清醒。
他这几日不知怎么了,一直在梦中昏沉。
有时梦见钟妙与他成亲,有时又梦见钟妙怒斥他寡廉鲜耻要与他断绝关系。
顾昭醒来前正梦到此处,一睁眼就看见钟妙眼中还未散去的厌恶。
他本就头痛欲裂,一时更是失了控制,难受道:“弟子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师父厌恶么?”
钟妙望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亦如烈火灼烧。
她柔声安慰道:“说什么傻话?你一直做得很好。”
魔神却在顾昭脑中冷笑:【这女人不过是说好听话哄你罢了。】
顾昭只恍若未闻。
魔神啧了一声:【装聋作哑又什么用?你师父怕是心中正想着怎么哄了你自尽,你且瞧着吧。】
顾昭淡淡道:【弟子为师父效死本就应当,何须师父费功夫哄我。】
魔神呵呵一笑:【果然如此么?你当真甘心就这么去死?你师父不过养了你六年,过些日子就要将你忘了,再去找他人千年万年。】
顾昭心神一晃,头痛欲裂。
到了当日夜里,魔神的腐蚀越发严重。
顾昭已无法继续保持清醒,只能在无数幻梦中浮沉。
有时他会错觉自己还是个孩子,抓着钟妙的袖子不肯松手。有时又梦见钟妙同他人成亲,醒来时又恨又痛,几欲食人血肉。
有时他仿佛又回到那个院子里,他是位教书先生,钟妙是他新过门的妻子,拉着她袖子低声问“妙妙,我们这是要到哪去?你怎么又不好好吃饭?”
钟妙抱着他心如刀绞,几乎要流下泪来。
不应当这样的,不应当这样的!
钟妙自己可以罔顾生死,却唯独见不得旁人受难,三百年就得这么一个徒弟,怜他孤苦,领他修行,满心盼望着他长大,见一见世上的好风光,到头来却因自己的疏忽叫他遭此劫难。
她只是顺手将他救下,如何就值得他拼死以报?
传讯玉符仍在响动。
自立志以来,钟妙奔赴天下苍生,从未有丝毫懈怠。
但唯有此时。
倘若她偷来一些时间给自己该多好。
这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有一些少年人通用的坏脾气,有一些狡猾,还藏着些孩子气的秘密。
他这样出色,又这样刻苦,什么事都拼了命要做最好,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能带领同修抵御风险,倘若能安稳长大,必能青出于蓝成为一方大能。
到那时,她再将那秘密翻出来笑话他,说你瞧,你小时候还想着要娶为师作道侣,现在却不肯替为师买壶酒来。
顾昭在她的怀中剧烈挣扎着。
他又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死了,在人间飘荡数百年,好不容易找到师父,师父却认不出他,还问他是谁。
我是阿昭!我是阿昭啊师父!您怎么能忘了我?
顾昭从梦中挣脱,忽然从心里涌出股勇气。
他就要死了。
师父对将死之人总是很宽容的,也许他能赌一赌运气。
“师父,我就要死了是不是?”
“不许说这样的胡话。”
顾昭轻轻笑了:“师父不必哄我,其实也没什么紧要,只是我贪心想问一问,倘若我也有三百岁的年纪,师父会不会愿意同我成亲?”
钟妙转了头不看他:“孩子话,等你长大就不会这么想了。”
【真可怜,你想着为她去死,她却连糊弄你也不愿意。】
顾昭抓着钟妙的手哀声道:“但我长不大了!我不会再长大了!师父,您就当哄哄我,求您了!”
他的眼球被高热烧得通红,看着可怜极了。
钟妙垂眸注视着他,半晌,说道。
“那就成亲吧。”
作者有话说:
陆修文这个人就挺奇葩的,但是,我们钟妙妙在思路清奇上显然更胜一筹。
又卡文了可恶!!
名场景即将上线。
快乐搓手。
第44章 、成亲
她回答得太轻描淡写;以至于顾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自嘲着竟已疯得这样厉害了,居然能幻听这样离谱的内容,就见钟妙从储物袋中掏出数件法衣;问他喜欢什么样的红色。
“您;您不必如此;”明明提出愿望的是他,到头来先胆怯的还是他;“弟子只是随口说说,您不必这样当真。”
钟妙挑起眼皮晲了他一眼;抽出件绣了云纹的法衣丢他面上。
“只是随口说说?”
“不,不是随口;”顾昭急得冒汗;“弟子是真心的;但是,但是……”
他望着钟妙拆下发冠叼在嘴里,一头长发打散了垂在肩头;瞬时咬了舌尖说不出话。
钟妙极少盛装打扮,即使在顾昭的梦也总是一身劲装。
但此时她将云鬓挽起,发丝柔柔流连在耳畔,就连平日里锐如鹰隼的双眼也难得温柔多情。
顾昭几乎要被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聋。
钟妙起身进了里间换衣服,出来见顾昭还愣在那儿;笑道:“怎么,傻了不成?”
在顾昭眼里,世上没有钟妙穿了不好看的颜色。白的潇洒;黑的冷肃;青的俊雅;而红色……
如同他梦中一样。
像是被这红色灼伤;顾昭想再多看一眼,却只能狼狈别过头去掩饰眼底的泪水。
他被钟妙推着进了里间,手中还捧着件配套的红袍。
面上的魔纹又烫了起来,魔神阴阳怪气:【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就你蠢得当真。】
顾昭却不以为然:【就算是可怜我又如何,她可怜过的人那么多,愿意成亲的只我一个。】
他怕弄脏了喜袍,急急用袖子擦净眼泪,又施了几个除尘诀反复净手,这才小心翼翼换上衣服。
顾昭往日只穿育贤堂的弟子服,但现在看来,他穿红也很好看,应当能配上师父。
他走出门去,就见钟妙已经将马车停住,向空地上抛了个法器。
那法器落地就成了一座金屋,钟妙望着它,面上带了些笑意。
“从前你陆姨送我的,说倘若哪日我有了喜欢的郎君,就拿这个金屋藏娇,保管他逃不出去。”
顾昭不断提醒自己师父只是可怜他,但就算如此,听了这样的话也难免在心里想——
既然是陆坊主送的礼物,应当是师父很重视的法器,她愿意拿出来同我成亲,即使是假的,是不是……是不是她也有一些在意我?
他同钟妙一道走了进去。
金屋内处处装饰着喜庆的图纹,房梁上刻着喜从天降,窗棱上画着金玉满堂,就连床柱上都有龙凤齐飞,确实是一派金屋藏娇的架势。
钟妙打了个响指点燃喜烛。
她沉吟片刻:“我也没怎么见过别人成亲,你知道一般是什么步骤么?”
顾昭此时已经像个傻子一般,就差同手同脚。
他从小在王府做工,又如何见过什么成亲场面,只记得是要喝交杯酒的。
钟妙点头:“那就喝交杯酒。”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对精巧玉杯,一只倒了酒自己端着,另一只倒了水塞顾昭手中。
顾昭刚想拒绝,就听钟妙笑道:“你上回喝酒是什么情形忘了?怕是没喝几口就要醉倒,不如喝水也是一样的。”
顾昭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接过了玉杯。
凡间成亲,总要交杯而饮。
顾昭从未与钟妙靠得这样近过,钟妙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作为少山君,钟妙总是注视着许多人。
但此时,顾昭只在她眼中望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钟妙示意举杯,顾昭也随着举杯。
他怕愿望落空,急促一饮而尽,直到回甘时才察觉不对。
不对,这不是水,这个味道是……
钟妙放下杯子,一把捞住醉倒过去的顾昭。
‘不懂了吧!这可是断肠花所酿酒液,一般人哪怕是沾了一滴也要昏死过去,只有为师能喝这么多!’
断肠花所酿的酒液,不仅作用于肉身,更作用于神魂。
满满喝了一杯下去,纵使顾昭察觉出不对,却只能在酒的作用中意识下沉。
他面上的魔纹不甘心地闪烁片刻,到底还是沉寂熄灭。
小徒弟昏过去的前一瞬还在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气得眼眶通红。
钟妙心虚片刻,将他拎起来摆回榻上。
嗯,至少这次没撞着脑袋。
钟妙摸索着解下腰上的储物袋,又将这些年攒下的各类宝库钥匙一并拿出,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她想了想,将食指上的储物戒也摘了下来,塞进顾昭手中。
魔神可以随时逃窜至其他信徒身上,只不过太爱看热闹又没料到这么一出,才叫钟妙连着一块儿放倒。
她的时间不多了。
钟妙最后看了顾昭一眼。
“走吧,长空,轮到我们了。”
中州已是一片战火。
白玉京号称仙都,却是最先被魔神侵蚀殆尽的区域,污染顺着渭河蔓延,魔息四溢。
无数灵兽在污染中堕魔,荒野中回荡着凶兽的嘶吼,大小城池紧闭城门,整个中州被切割为一处处孤岛。
哀嚎,诅咒,祈祷,绝望,鲜血与泪水。
满目疮痍。
传讯玉符仍在震动
钟妙反手斩落一头凶兽,掐诀点开。
第一条是方直。
“之前问在下的那件事是有些麻烦,但也并非毫无希望,待此事了结,在下同钟姐姐一道想办法。”
第二条是周旭。
这家伙无论何时都是副缺心眼的样子。
“喂?钟妙!钟妙在吗?行吧我留个言……我跟你说!我最近从海里捞出许多千奇百怪的鱼,个顶个丑得要命!看了一眼就能恶心得吃不下去饭!我专门给你留了几条,下次你来看,真丑!”
钟妙笑着摇摇头,踩着凶兽头颅将剑拔出。
第三条是陆和铃。
她听着似乎和周旭在一处,背景音还能听见周旭抱怨的声音。
“妙妙,你在外注意安全,凡事谨慎不要逞强。我已下令禁止江南十九城取用河水,此事不会闹得太大,咱们慢慢处理,”钟妙听见她转头骂了周旭一句,“周旭那些鱼我已经处理了,都是凶兽,你听到传讯后也骂他几句,叫他当心被咬掉脑袋。”
钟妙侧身避开扑咬,一剑捅穿凶兽上颚。
在凶兽的浪潮中,她如一叶扁舟逆流而上。
……也不知师父师兄那儿如何了。
钟山。
柳岐山耐着性子叩门,三声后仍是毫无声息。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当即扣住门扉向外一拉,只听噼啪一声,防御阵法竟叫他直接徒手撕碎。
苏怀瑾正背对着坐在书堆之中,听了声响也未回头。
“你既然醒着就出来打扫一二,”柳岐山道,“草堂的地板脏了,别叫妙妙回头看了膈应。”
苏怀瑾嗤笑一声。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声脆响。
卜杯摔落在地,苏怀瑾不必看就知道是同样的结果。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低声问,“师尊,到了此时还要装么?她不会再回来了。”
柳岐山信步走至室内,就见大徒弟面前堆满铜板与龟甲。
“我以为你不会再碰这些了。”
苏怀瑾最恨的就是他这副万事不过心的样子,一把掀翻案台怒吼道:“我也以为你会拦着她!我早就同你说过!不要放她去中州,当初立道心时就不该纵着她!什么狗屁天下太平!”
他转而哀求道“师尊,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躲起来,躲到秘境中去。她天资这样好,过些年就能飞升——她难道不是你从小养大的孩子吗?”
“正因为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所以更不能坏她道心,”柳岐山淡淡开口,“你做了我这么多年徒弟,这么些年我从未问过你。”
他盯着苏怀瑾泛红的眼眶:“你到底是谁?”
苏怀瑾如同被毒蜂蛰了一般仰头看他,柳岐山却已转身出去了。
是啊,他到底是谁?
在他还不是苏怀瑾之前,在……那场大火之前。
他的父母很疼爱他。
从不对他摆规矩,也不逼他学家传功夫,他爱剑法,父亲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