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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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很疼爱他。
从不对他摆规矩,也不逼他学家传功夫,他爱剑法,父亲便给他做了假身份送去正清宗学剑。
唯有那一次。
他年少轻狂,很看不惯背负苍生的家训,说:“天下苍生自有天下苍生的运道,生生死死,哪里一个一个管得过来呢?”
父亲第一次同他生了气,命他跪在祠堂好好反省。
他哪里会听这些?干脆赌气与同门一道进了秘境。
等他从秘境出来,就听人说——
“你们听说了吗?衍星楼大火,顾楼主夫妻都死了!”
从此世上只有大师兄苏怀瑾,再无少楼主顾可笙。
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他当真甘心吗?
四百年前,世家合力覆灭衍星楼,他救不了自己的父母。
四百年后,世家再次为祸人间。
青年站起身,环顾着一室书稿。
在苏怀瑾懒怠退缩的外壳下,离经叛道的少楼主缓缓睁眼。
顾可笙持刀划破手掌,将血液摁入书籍。
愿力自四海八荒而来。
中州,陨星古城。
钟妙仔细擦去剑身血迹,又捏了诀扫去一身血污,整了整领口与袖口。
此时仍是黑夜,但再过片刻,便有东升旭日将大地照亮。
若说全无遗憾,显然并非如此。
但她曾路过这样精彩的世界,也曾拥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这就足够了。
在这年春天,有一场很温柔的雨水自破晓时落下。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我当初写顾可笙设定的时候,衍星楼的字辈是“无可奉告”。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话说我最近更新这本小说也是类似的心情,总之,不负初心尽力去做就好!
第45章 、浩劫退去
作为祭品的感受比钟妙预想中好上许多。
毕竟祭天向来是条不归路;一旦跳下祭坛就无法回头,也没谁能托梦一本《祭天操作指南》供后来人参考。
钟妙暗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为这勇气狠狠夸了自己几句;不过眼下看来;倒不是太糟。
没有疼痛;也没有灼烧。
只有温暖的白光将她包裹,如浪潮漫上沙滩;将贝壳纳入怀中。
钟妙在光中上升。
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的愿望是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钟妙有过许多愿望。
想尝试自己酿一次酒,想在开满花的树下睡大觉;想变成小猫咪再去万兽宗混吃混喝。
想同朋友看遍四海八荒的美景,想拉着师兄再放一次焰火;想再见一次师父健康的样子。
想看顾昭长大。
但少山君的愿望只有一个。
“我愿天下再无魔种肆虐;愿世上再无不公;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她听见玉石清脆的碰撞声,像是有谁在那端拨动算盘;谨慎计算。
那个声音又说:“这样算来……你付出的价值还剩下许多,你可以再想想看。”
原来我竟这么值钱?钟妙被自己冒出的念头逗笑。
她之前曾经搜集过许多与祭祀相关的史料,在大部分记载中,神明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傲慢,同凡人交易更像是施舍糖块换取乐趣。
而在剩下的小部分情况中;献祭招来的是更为黑暗的邪神,不但无法完成愿望,甚至会在神明的游戏中丧失一切。
这位倒很与众不同;不仅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心思;做起事来还能有商有量。
周旭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人生最后一把交易,自然要换得够本。
钟妙一咬牙问道:“倘若我想让魔神消失呢?不是封印,不是驱逐,直接整个儿消除。”
“魔神没有‘整个儿’的概念,”那个声音一板一眼纠正她,噼啪又拨了几下算盘,“让我看看,这会花费得比较多……”
钟妙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方才提出时并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本着坐地起价遍地还钱的思路,没想到就连魔神也能被衡量价值——既然能衡量,那就能置换!
钟妙下意识思索起自己还有什么能拿来抵押的东西。
凡间俗物对神明毫无意义,她能依靠的只有自身。但无论血肉灵骨还是修为道心,都已经在最初的仪式中被放上祭坛。
想想看!再想想看!她还有什么能拿出来?
正在此时,那声音仿佛从什么地方接住了一只飞鸟,钟妙能听见它扑腾翅膀的声音。
算盘声终于停了下来。
“加上这个够了,还能剩下一点,你有什么别的愿望吗?”
迈入元婴后,修士就不再需要呼吸,钟妙却仿佛终于能喘上气一般从窒息中缓缓放松。
真好,她竟然能值这么多。
回望一生,朋友们大多都各有牵挂,就算失去她,慢慢也会在责任下振作。
虽然还有些担忧师父师兄,但只要魔修除尽,好好养上些日子,自然就会好起来。
证道之路走到尽头,所有应做的都已做了,她从未愧对自己立下的誓言,想必在她走后,人间会变得要好上一些。
还剩下的这一点,就难得留给自己。
“我愿……我愿我徒阿昭,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交易达成。
先是血肉,再是灵骨,最后是那颗至纯无暇的道心。
她在白光中融化,像是被托举在浪尖的泡沫,在阳光下越升越高。
终于抵达尽头。
密林深处。
蜉蝣正竭力支撑着自己向前爬去,他们已经没有还能站起的成员,法阵却还差一个节点没能完成。
凶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一开始他们还有余隙用灵气启动机关,再接着是灵石,最后连灵石都已用尽,只能拆了不重要的机关填补。
她的机械臂已在之前的抵抗中拆了大半,只剩最后一块,倘若不能填上缺口,今日所有人都将命丧于此。
蜉蝣咬牙撕下最后一块零件,叼在牙间向前送去,却被传送阵启动的气浪掀翻。
来不及了。
蜉蝣仰望着漆黑天空等待死亡,脑中想起的却是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人曾紧紧抱着她在黑暗中奔跑,颤抖着声音向诸天神佛祷告。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活了下来,却还是没能将事情做完,恐怕要叫人失望。
真不甘心啊。
雨水就在此时落下。
扑咬到一半的凶兽变得迟疑,它在雨水中渐渐显露出灵兽原身,绕着她迟疑打转,发出急促尖锐的哼叫,甚至试探着要将她叼起。
蜉蝣虽没弄清楚状况,却在布料撕裂的瞬间下意识伸手撑住了地面。
伸手?
蜉蝣望向自己新生的手臂,猛然抬头。
雨幕中,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
在这年春天,有一场很温柔的雨水于破晓时落下。
雨水所及之处,魔种消融,万物复生。
围城凶兽渐渐恢复神智,结伴返回山中。
失去魔种的魔修境界大跌,几个照面就被轻易斩落。
狂乱蔓延的骨生花在雨水中凋谢枯萎,最终同所有魔息一道在朝阳中融化消失。
育贤堂新生院门前,郑天河疑惑抬头,忽然发现天空一阵闪烁。
他翻身跳起,正要召集弟子向更深处避难,却见眼前景象如泡沫碎裂。
方才还在门口探头的凶兽没了踪影,郑天河试探着走出几步,远远望见“战死”的数个弟子正躺在石阶上鼾声大震。
没有凶兽,没有尸体,甚至连血迹也消失无踪,郑天河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新生院内早已睡了一地。
谢小少爷睡着了都摆着个逃命的姿势,手里死死拽着牧展风——这位师兄方才还是副命悬一线的虚弱样子,现在看着却面色红润极了,怕是醒来就能揪着弟子们抄书。
郑天河将他们挨个摇醒,一路搜查下去,竟将血战中失散的弟子收拢齐全。弟子们皆是四肢俱全,伤势最重的也只是跌下去不小心撞了脑袋。
仿佛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过于逼真的噩梦。
有个年纪小的弟子举着个东西跑过来:“师兄!我方才才广场上发现了这个!这是谁落下的?”
郑天河接过一看,却是一盏颇为眼熟的破碗。
在秘境深处。
顾昭缓缓醒来,全身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舒坦,一时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这么些年他渐渐习惯了灵气冲刷经脉的钝痛,忽然间失去束缚,反而轻盈得像是做梦。
顾昭发了会儿呆,被阳光穿过窗棱照在脸上,这才猛然惊醒。
他从未睡到这样晚,郑天河怎么也不叫他?要是误了毕业大比怎么办?!
顾昭急急翻身下床,落地时却被袍子绊了一脚,手中还滑落个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在地上跳动。
他怎么穿的红袍子?
他这又是睡在谁的榻上?
直到望见堂中喜烛,却像是有谁在他脑中重重敲了一记。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顾昭光着脚向跑去,却被门口的禁制牢牢拦住不得外出。
“师父?师父您在哪?”他慌得像个孩子,“弟子知错了!师父您别不见我!”
毫无回音。
通讯玉符无论输入多少灵力都毫无反应,下意识摸向脖上吊坠却抓了个空,顾昭浑身发冷,呆愣愣地往回走,望见桌上堆积的储物袋才松了口气。
顾昭做了钟妙六年徒弟,最是知道她有多么宝贝这些辛苦攒下来的家私。师父连这么要紧的东西都留在这,想必没有生他气,只是有急事出去一趟。
他攥着储物袋,心中又安稳下来。钟妙忙起来不接通讯是常有的,至于吊坠……顾昭控制自己不去想更多,也许,也许只是师父拿去换根绳子!
想着钟妙回来时多半疲惫心累,左右闲着无事,顾昭干脆拿了储物袋准备取出灵鹿肉料理一二。
他熟门熟路地伸手进储物袋一摸,却意外取出些珍宝——这竟是钟妙的储物袋!
纵使最亲近的修士之间,随意摸取他人储物袋也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顾昭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能打开师父的储物袋,但还是将它放在一旁等师父回来了赔罪。
他伸手打开下一个,却又摸出把玄铁。
储物袋烙有修士神识,外人想要打开唯有强行突破禁制,但钟妙是元婴,顾昭才筑基,无论如何都不应当连续出现两次意外。
他沉默着打开一个,又一个……钟妙所有的储物袋都没了禁制。
他心中有种危险的预感警告着不要再想下去,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太久了。
顾昭颤抖着伸手摸向侧脸。
魔纹消失了。
雨一直在下。
将死者复生,残缺者健全,亲眷相拥哭泣,战友高呼举杯。
育贤堂内,弟子们闹作一团,海的另一边,央朝正为新皇赶制冠冕。
无数人狂欢着庆祝浩劫退去,到了明天,史书又翻过一页,一切伤痛都将变成新的传奇。
而在这,在秘境深处。
有人紧紧攥着戒指,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哀嚎。
第46章 、重生
界外。
永恒之海潮汐汹涌。
海底升起星辰;云端坠落熔岩,三十三重天之上,隐约可见三足金乌自无根巨木振翅飞起。
过去与未来折叠交融;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须臾间诞生消亡;时间失去意义;一梦千年。
此处常年多风,忽而寂静如喑哑;忽而又有种种低声细语,狂笑议论。不可直视;不可听闻,即使飞升之人也不敢久留。
唯有神明将此作为游乐场。
天生神明自虚无中诞生;长久飘荡于诸多世界之间;如同珊瑚间飘荡的水母。
既无同族;更无天敌,没什么“神生的意义”。除了极少数有伴生世界的高阶神明,在终焉之日到来前;大部分神明就只是……飘荡。
祂们无法直接触碰现世,如同阴影无法穿透火光。神明围观着现世像是围观鱼缸的猫,顶多敲敲鱼缸在现世的梦境中低语,直到有一条鱼主动跃出水面。
第一场祭祀诞生于何时已不可考,但从此之后;连接界外与现世的通道从永恒之海打开。
神明聚集于此,或设下赌约,或观察实验;将种种愿望与恶念洒向现实;看鱼群蹦跳奋不顾身;以此取乐。
直到前阵子忽然出了个怪胎。
祂对赌约毫无兴趣;整日守在海边向下观望,神明生而知之,这家伙却学了凡人的样子捏出个算盘,搞什么装模作样的公平交易。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这家伙性子还尤其霸道,硬是将这小世界圈起来禁止其他神明靠近。凡有不服的,无不被祂摁住撕咬吞噬。
虽说神明生来就是等死,但终焉之地到底不应当在一个小家伙的嘴里。
不过眼下已有阵子没见着祂,不少神明又抓出把梦境试探性靠近,却见忽然间海浪翻滚,有团光点渐渐升起,样子倒很陌生,气味却极为熟悉。
……晦气!
方才聚集看热闹的神明瞬间一散而空。
钟妙在海浪中沉浮。
她沉睡于梦境深处,被温暖的海水包裹。
记忆开始回滚。
在一切的最初,祂只是守在海边观察。
付出代价,换取愿望,观察演化,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只是随着时日渐久,用来置换的东西多了许多祂不喜欢的气味,甚至有不少人试图通过强迫他人的方式完成自己的愿望。
祂不喜欢被破坏规则,做得太过便会丢下雷光制止,下界却不知为何甚是惶恐,以至称祂为天道。
神明不需要姓名,但倘若称呼得多了,便成为一种指名。
祂没有及时否认,于是千百年后,有个人高喊着“狗天道!”浑身是血地栽倒在祂面前。
祂端着算盘半天没等到回答,正在疑惑间,就听那女人怒喝。
“既然当真有天道,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这世间?!”
祂第一次感受到某种类似迷茫的情绪。
“有什么不同之处么?”祂问,“死是生的必然,黑夜与白昼更替,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说完这些,祂再次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女人打量着祂,忽然露出种奇异的神色。
她说:“是不是只要付出的代价足够,就能公平换取愿望?”
“不错。”
她面上燃烧起孤注一掷的疯狂,语气却堪称温柔可亲。
“既然如此,就请天道亲自下凡看一看这世间。”
祂从未在凡间发展信徒,自然也没机会下凡看看。
那女人自称柳惊鸿,同祂细细讲了许多种人间独有的鲜美滋味,又声称自己徒弟如何体贴入微,这样算来——倒是祂白白占了便宜。
既然向祂献祭,就应当被满足代价内的愿望
祂天生一颗赤子之心,即使涉及自己也秉持公正,何况这愿望确实不能算很难,因此没过多时就被说动,只待回归时再收取代价。
神明生而知之。
穿过永恒之海后,祂直接忘记了自己是谁。
祂一路走来,模仿着世间万物变换形状,界外的记忆也越发模糊。等祂终于找着人,脑内早就空空,反倒被人拎回去做了徒弟。
“拎起来倒挺重,又是只猫,不如就叫钟妙吧。”
永恒之海掀起巨浪。
最年幼也最公正的神明于辉光中重生。
一百年后。
钟妙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她自百年前醒来便接过这世界的至高权柄,顺利晋级为拥有伴生世界的高阶神明。
搬入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打扫屋子,那群赌徒围着永恒之海祸祸惯了,被她狠狠揍了几顿才肯搬走,如此一来,下界早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