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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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藏于暗处的魔修忽然倾巢而出,甚至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到了罔顾进阶与生死的地步。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顾昭迈入议政厅,正见陆和铃向他望来。
自钟妙走后,陆和铃看在自己往日老友的份上一直待顾昭极亲和,顾昭能这样年纪轻轻登上正道魁首之位,他自己搏命造就的凶名是其一,妙音坊与蓬莱列岛在暗处也压下不少反对的声音。
但她今日面色却极为冷肃,略略提出几句看法便全权交由周旭代理起身退场。
妙音坊近年来的强势仙盟中人有目共睹,今日竟愿意托付权柄,将几个长老惊得纷纷交换眼神。
顾昭心中一突,却只能按耐住焦虑同剩下的长老们分享情报敲定章程。
钟妙说得不错,正道魁首确实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活计。
大抵世道安稳了,正道又忘了百年前的痛,开始琢磨着要给自己捞点好处。
在座诸位都是人精,大伙儿都能从这魔修的异常躁动中察觉某种潜在的危险。
如今才休养生息百年,个个都舍不得自家精锐,这个推诿说路不熟,那个推诿说祖师闭关,尤其属周旭这人叫得大声。
修真之人又不像凡人还需要饮食休息,倘若不扯出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怕是能这样磨叽到明日。
好容易忍耐过第一阶段,又在如何处置魔修上犯了难。
这魔修当真是烫手山芋,你要说关押,那不是引狼入室么,倘若是杀尽,又忧心是不是会逼得魔修自爆损失己方人手。
顾昭本就在心中焦躁,如今听他们这样扯些车轱辘混账话,更是火上浇油。
他闭目听了片刻,实在难以继续忍耐下去。
“既然如此,不如交由本君处理,”顾昭冷冷开口,“正好距继位大典还有些时日,将这群污糟东西杀尽了也当给天下人做个表率。”
他虽年纪轻,但到底是尸山血海中锻造的元婴,平日里愿意端着张和善笑脸叫人看不出来,如今冷下面色,竟叫人不自觉噤声。
长老们想着,既能节省人手,正好还能给年轻人找找不痛快,何乐而不为?终于点头达成一致。
顾昭难得失了冷静起身就走,远远还能听到几个长老在身后议论。
“你别说,瞧他这个样,倒让老夫想起昔年少山君还在打时候。”
几人叹息一番,各自散了。
顾昭将议论甩在身后,急急向院中赶去,却见那阵法早叫人破个干净。
整个世界仿佛寂静了一瞬间。
他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框进去,正瞧见钟妙从房间里走出来。
顾昭松了口气,险些脱力,正想端出平日的温和笑脸,却见钟妙房内紧跟着出来了又一位。
陆和铃转头同钟妙笑道:“既然你还有事要做,咱们下回再去也是一样的,不必送。”
她含笑同顾昭打了招呼,经过时却极冷地晲了他一眼。
她发现了什么?她同师尊说了什么?她要带师尊去哪?
像是被只手紧紧攥住了胃部,顾昭早上本就没吃什么,翻涌的酸水却已经涌到咽喉。
他抬起袖子遮住自己扭曲的下半张脸,就听钟妙问道:“脸怎么这样白?是又出了什么事么?”
顾昭强咬着牙忍下呕吐的欲望:“大抵还是些魔修作乱的事,只是胃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没吃早餐饿着了。”
到了元婴以上,进食早就不再必要。钟妙却半点没怀疑他的话,从袖中端出份糕点拈起来喂他。
“和铃方才拿给我的,味道不错,你且先垫垫。”
顾昭垂眸吃下糕点,轻声问:“陆坊主可是邀请师父去哪?”
钟妙耸肩:“左右就是些游山玩水,年少时的愿望罢了,我想想也确实该休息休息,”她在顾昭紧张的注视中补充,“不过我想着你那毛病到底还是要治治,就同她约好了,如果你确实不需要,那我再走。”
顾昭眸色黑沉,到底还是缓缓点头。
当天夜里,钟妙刚从识海中退出,正打算去徒弟那儿看看情况,却忽然感觉脚上一凉。
她惊讶睁眼,竟是顾昭跪坐在她榻下,手中还牵着条亮闪闪的金链子,正细细向她脚踝上缠。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顾小狗:白天冷静静,夜里哭唧唧。
钟医生:?!没救了!过来挨打!感谢在2022…06…13 00:00:02~2022…06…14 00: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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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锁
顾昭并不答话;只低着头专心缠上最后一圈。
那锁链在黑夜中也散发着温暖灿烂的光辉,顾昭合拢双手轻轻念了一句,钟妙脚踝上便只留下一枚金环。
他这套动作做得极为熟练;一看就是蓄谋已久。锁上仍觉不够;又握在掌中细细摩挲了片刻。
“金色果然很衬师尊;”顾昭满意极了,“这样一来;师尊便不会再离开我了。”
钟妙:……
她捏了捏眉心,只觉自己当真是活得太久了;竟连这样的场面也能碰上一回。
顾昭却不懂她的愁绪,只管心满意足伏在她膝上;将那金环拨动得叮叮作响。
他自小要强;总逼着自己做出副持重姿态;就是少年时也很少提出些令人为难的要求,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如今病了,倒显出些少年人的顽劣来。
仿佛要将神魂随日夜分割;白日里做位端方稳重的正道魁首,天黑下来却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被人遗留在百年前的春夜里。
钟妙深深叹了口气。
她一直不愿深想此事,却到底还是走到这地步。
钟妙察觉得比顾昭意料中要早上许多。
她只是忙着拯救苍生无心情爱,却到底不是白活了数百年的傻瓜;不过是心里不愿当真,这才找出借口搪塞。
小孩子嘛,总是这样;把许多事看得很重;轻易就能许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还要闹脾气讲“我不许你同他玩”。
不过是孩子话;又如何当真呢?
等他长大一些,就知道人生来各有立场,种种立场并不能以对错简单区分,行走在世上,能强求的唯有自己。
而有许多事远远比自身更重要,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将自身情爱置于何地?
等他长大一些,回头再想起年少时说过的傻话,怕是要臊得脸红。
钟妙设想过许多种处理方式,却唯独没料到能有这样多急迫转折,以至于被推搡着到了今天这样难以应付的地步。
她实在难以把握其中轻重,一时头痛得厉害。
顾昭的精神倒是好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她,里头是满到溢出的恋慕。
钟妙又叹了口气:“为师答应你,这次不会再轻易离开。”
顾昭却反驳道:“我不信,您总是骗我。”
钟妙哭笑不得:“我哪里就‘总是’了?”
“您说您梦见自己做了正道魁首。”
“我……”
“还骗我说愿意成亲,两次,却连用交杯酒沾一沾唇也不愿意。”
“但……”
顾昭仰着头看她,面上紧绷着不肯示弱,忽而两道晶莹泪痕自眼角坠落。
“您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是别再拿成亲哄我,”他哑着嗓音,“我受不住的,师尊。”
钟妙养了顾昭这么些年,何尝不是将他看得如珠似宝。
她顿了顿,又笑着拿袖子给他擦脸:“这么大的人,好端端哭什么?擦擦干净,仔细明天眼睛疼。”
顾昭将脸埋在她衣袖中,低声道:“您不要这样对着我笑。”
像看一个顽劣而心爱的孩子,永远宽容,永远温和,也永远遥不可及。
钟妙拿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戳着他额头,玩笑道:“了不得,到底长了一百年,倒学着对为师挑剔起来了。”
顾昭被戳了数下,忽然凑近小狗一般叼住她指尖不松口,含糊道:“反正师尊已经被我锁住了,就是再讨厌我也没用。”
钟妙心知此时讲不通道理,干脆逗顾昭多说几句明日拿去臊他:“嗯,锁住了,打算做什么呢?”
顾昭道:“将师尊锁起来,做我一个人的。”
钟妙只是摇头轻笑。
顾昭为这不以为意恼怒起来,伸手触动金环,却见黑暗中爆发耀眼光辉——金链的另一段竟早已被他缠绕在自己颈上!
钟妙当即变了脸色。
“师尊向来博闻强识,想必认得此物,太阳结晶所铸,一旦闭合无法截断。困住师尊或许不够,但困住弟子却是绰绰有余。”
他在灵气翻涌的剧痛中微笑:“师尊要去哪,我自然是留不住的,但倘若加上弟子的性命呢?”
生生死死的事,叫他讲得这样轻易。
“简直胡闹!”
“是弟子不好,总让您生气,”顾昭握着钟妙的手腕将命脉送入她掌心,“如您实在难以忍耐,不如现在便动手吧?左右弟子的性命是您救的,如今还给师尊也是应当。”
钟妙活了数百年,头一回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顾昭的脉搏在她掌中跳动,如他一般年轻活跃,也如他一般狂暴失控。
她闭目片刻,反复提醒自己不要痛殴病人,这才忍下火气。
顾昭却丝毫没有逃过一劫的自觉,反而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声。
钟妙冷笑:“没挨揍很可惜么?”
顾昭笑得眉眼弯弯:“弟子只是想着,倘若真能死在师尊手中,就永远不会被您忘了吧?”
钟妙干脆背起了清心诀。
顾昭拽拽她袖子又拉拉她衣带,见她懒得搭理,干脆蹭上榻来问道:“弟子如何才能让师尊倾心呢?”
“为师恐怕并不清楚。”
“师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为师恐怕并不清楚。”
顾昭气她敷衍,又渐渐起了困意,挣扎着含糊问完最后一句。
“师尊当年在梦境中,当真对我没有半分真心么?”
钟妙垂眸注视着他沉睡的面容,缓缓背完最后几句经文。
“为师恐怕……并不清楚。”
第二日一早。
顾昭一睁眼便直接翻身而起跪在地上请罪。
钟妙刚练完剑从外头进来,见他这幅恭敬样子只觉得牙疼。
神魂分裂神魂分裂,顾名思义只是分裂,并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平白多出个人格。两种状态下所表现出的想法与性格都源自本体,不过是一面在明,一面在暗。
现在看着倒是老实,钟妙却不会忘记他昨晚是怎样好一番唱念做打闹得她头痛。
何况那金环还锁在她脚踝上呢!
钟妙抵着额角揉了揉:“起来说话。”
顾昭不敢抬头。
师尊希望他能早日将神魂融合,他现在却恨不得立刻分裂好拔剑杀了那家伙。
他就算年幼时也没撒娇过几次,年岁渐长更是多有约束,一心想长成师尊喜爱的端方君子。
谁知忽然分裂出个神魂,用着他的身体,对师尊又哭又闹一晚上,还敢睡在师尊膝上,实在好不要脸!
师尊竟然也纵着他!
顾昭心中又酸又气。
钟妙一见他这神情就知道又是在犯倔,干脆揪着领子将顾昭提起,手顺着领口直接握住他脖颈上的金环。
“这东西当真摘不掉?”她掂了掂,“你难道就戴着这个去议政厅?”
钟妙试图掰开却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又不敢强行拆开,怕给人留下什么损伤。
做师尊的倒是全心全意替弟子着想,做徒弟的却显然完全没上心,还偷偷红了耳尖。
顾昭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将层层领口拉起,也算勉强能裹个严实。
他低声道:“师尊不必担心,弟子今日便要外出行事,还望师尊接下来好好照顾自己。”
前线的暗探传来情报,说是在十万大山深处发现一处奇怪村镇,两月前曾有十余魔修进入,却始终未见折返,连着跟随的暗探也未曾归来。
情报传至仙盟,顾昭身为魁首又曾许诺要将魔修清缴干净,自然要前去看看。
他正计算着大概要与师尊分别多少时日,就听钟妙叹口气,冲他晃了晃脚踝。
那枚金环确实很适合她。
“走吧,如你所愿,咱们暂时是分不开了。”
作者有话说:
顾昭昭:师尊更疼晚上的我呜呜。
钟妙妙:毁灭吧,赶紧的。感谢在2022…06…14 00:09:56~2022…06…15 01:0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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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十万大山(1)
顾昭一见她足上那枚亮闪闪的金环更是直接红到了耳根。
他蜻蜓点水般扫了眼;很快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正经样——谁能想到他到了夜里会是个敢摸进自己师尊房间的忤逆狂徒?
钟妙笑了一声,也懒得说他;伸手道:“我从前给你的储物戒呢?”
顾昭听她这样一问;面上神色不变;唇角却抿紧了,顾左右而言他道。
“弟子前些日子新得了数枚极好的储物戒;不如请师尊掌掌眼看合不合意?”
钟妙只装作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不必,若是弄丢了也就算了;为师再去找你陆姨要几个新的。”
顾昭无可奈何摊开手,拇指轻轻在掌心一点;一枚漆黑的储物戒显露出来;正戴在他中指。
“没有弄丢;”他辩解,“但师尊都已送给我了……”
钟妙伸手在戒指上一抹,取出张面具来。
“没让你还我;拿个东西罢了。”
那面具拿在手上时如同一块流淌的月光,贴在脸上却严丝合缝得很。
钟妙打了个响指,只见面具上一道流光闪过,渐渐浮现出张顾昭从未见过的脸来,且自然得如同本来面貌一般;就连极细微的神情都能模仿表达。
钟妙兴致勃勃又调整一番,向顾昭笑道。
“从前在外行走得来的好物,看着不错吧?”
顾昭对着这张陌生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适应;微皱了眉:“师尊不打算告诉其他人您回来的消息么?”
钟妙却笑得轻松:“你师祖他们知道就够了;至于其他人却是不必。从前做少山君的时候还不够声名响亮么?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做自己痛快。”
顾昭本不愿意让太多人打扰师尊;但如今见她这副将过往统统抛却的做派,心中却又不安起来。可他一时也抓不住什么头绪,只好暂且按下不提。
剑修讲究一个万事求诸己身,两人都不是什么磨蹭的性子,去仙盟领了令牌与玉符便直接出发。
当日下午,已至十万大山外围。
十万大山地处中州大陆边缘,自有记载起便是修真界的偏远之地,崇山峻岭间即使最不起眼的植株也有可能暗藏杀机,更兼诸多灵兽,除了玉丹谷与万兽宗的修士,很少有人愿意涉足。
直到百年前发生那场动乱,中州高层不得不将此地的处理方案摆上案头。
当初世家便是借着十万大山的地利差一点为祸修真界,如今世家虽然声音小了,却难保其他势力不产生什么想法。
修真界有万万人,与其整日疑心天下人中是否有暗藏祸心之徒,不如干脆将此地划为禁地派人看守。
如此一来,便有了现下这幕。
他们的马车在十万大山外围被拦下。
拦人的是个年轻金丹,在顾昭下车出示手令后仍不放行,反而行礼道:“还请真君避让,在下需要对马车检查一二。”
顾昭被拦下时心中已有些不快,如今听他这样大胆,更是面色黑沉。
那守卫态度很是恭敬,语气却同样坚定:“仙盟有令,凡进入十万大山者,必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