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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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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呵呵冷笑。
  可不得快些上药么?否则再过一会儿,伤口该自己愈合了!
  钟妙就算了,这家伙天生脑袋蠢,他这样的蛇蝎当年也敢护在身后,被有心人故意蒙骗,分辨不出是正常的。
  顾昭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正道已经沦落到连救世主都要骗去回收再利用吗?
  从前是怎么威胁他的?是怎么一把火烧了他的数百蛊虫?又是怎样一副强硬手段抢去了断肠酒的配方?
  这山间哪样东西你没见过碰过?在这儿装什么娇娇宝贝?
  楚青听着这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只觉一股反胃感涌上喉头。
  顾昭却忽然望向他,很担心似的:“楚师叔是有哪里不舒服么?也是,我这样贸然拜访,实在很打扰你们老友相聚。”
  楚青顿感背后一凉,他还没分辨出这预感是为什么,就听钟妙笑道:“怎么会?为师答应了要带你出来四处游历,你楚师叔心肠很好,想来不会计较这些。”
  被人捅了一下,楚青阴测测冷笑:“是极,是极,怎么会不欢迎呢?你既然叫本君一声师叔,那自然同本君儿子一样……”
  话未说完又被人捅了一下,楚青只好强颜欢笑改口:“……那自然本君是极欢迎的。”
  好在修仙之人脚程快,纵使这两人一路磨磨唧唧,到底还是在半柱香后到达目的地。
  楚青上前几步敲响山门,门内传来问话声。
  是个小姑娘,口音有些奇怪,不知是混了哪里的土话。
  “呀,是谁来了呢?说出名字才好开门呀。”
  楚青从前只觉得这套幼稚,现在却打心底生出种亲切和感动。
  “是你师尊我,还有为师的朋友,把门开开!”
  门咔哒一声打开,从后头探出张幼嫩小脸。
  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大,一双眼睛是极罕见的深紫,作传统南疆打扮,顶着一头银饰,风一吹便发出溪流般细碎的轻响。
  她歪着脑袋将陌生的客人瞧了瞧,欢欢喜喜跑出来拉住钟妙的手。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漂亮姐姐!格桑金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仙人!”
  顾昭的脸瞬时黑了。
  小姑娘却不管他,一心拉着漂亮姐姐往家里走:“仙女姐姐是从哪里来?格桑金没在南疆见过你。”
  钟妙对女孩子向来很纵容:“从北方来,等你长大了,也能去南疆外头瞧瞧。”
  正说着,忽然抬手向后一捉,竟从后颈捉出只蛊虫。
  那蛊虫被捏在指尖不断挣扎,钟妙面上神色不变,只弯腰将蛊虫递给小姑娘。
  “玩具收好了。”
  格桑金望了她一眼,接过蛊虫收回袖子,瞧着有些失落。
  楚青嗤笑:“说了吧?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人一上来便能看破。”
  小姑娘不服气地大叫,楚青只当作听不见,转头看向钟妙:“您老人家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少山君这次又想吩咐小人替您做什么活?”
  钟妙早习惯他这套阴阳怪气,当即熟练回怼:“您这是哪儿的话?我前阵子逮住些有意思的东西,瞧着像蛊虫,又恰巧有幸结识您这么位泰斗级的人物,这不就拜访您来了?”
  两人冷哼一声,同时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正事,楚青不想挑战钟妙的耐心,一脸嫌弃地接过竹管将东西倒在手中。
  那蛊虫一触碰皮肤便想往下钻,楚青将它弹了个仰倒,像瞧什么垃圾似的拨弄两下。
  “什么丑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作为蛊君,楚青对蛊虫有最基础的美观要求,他养出的品种,无论效用多血腥,看着永远是美的。
  谁料今天大不幸,见了这师徒二人也就罢了,还见着这么个丑东西?
  钟妙就知道他要这么问,从芥子中将五花大绑的傀儡师倒了出来:“喏,你自己问吧。”
  楚青微微眯了眼正要开口,一旁的小姑娘却耐不住好奇挤进来看。
  “咦?这不是宝翁吗?”她指着人喊,“你从寨子里逃出去这么久,怎么被人绑得像猪猡呢?”
  傀儡师挣扎着想挡住脸,格桑金却紧抓不放,将人一把掀过来仔细确认了脸。
  “他偷了东西逃走,今天被送回来,非常好。”
  小姑娘笑盈盈看向钟妙,嗓音柔软。
  “你是寨子的朋友,格桑金邀请你去寨子里看热闹。”
  “看什么?”
  “看背叛者下蛇窟。”
  作者有话说:
  顾昭(茶里茶气):姐姐,你这位朋友是不是不喜欢我?早知他不喜欢,我是不是就不该来的?
  钟妙(心疼):怎么会呢?楚青你快说不介意!
  楚青:妈的我刀呢?狗男女!


第69章 、南疆腾蛇(上)
  南疆多边民。
  根据崇拜图腾的不同;又能分为大大小小数十部族。其中以腾蛇一族最为隐秘,常年避世而居自给自足,即使于边民而言都颇为神秘;被南疆人称为“山里的人”。
  格桑金正是出身于这个部族。
  自从五年前她朝楚青下蛊不成反被人逮回来做徒弟;格桑金就再没回过几次寨子。
  族中阿姆嫌她丢人;叫她学好了本事再回去,格桑金还以为自己变成老婆婆都回不去了;没想到今天抓住个叛徒。
  处置叛徒是部族最重要的几个活动之一,打着抓回叛徒的旗号;就是阿姆也不会说她什么。
  小姑娘这下真心实意地高兴起来,连声邀请众人随她一起回寨子。
  线索就在眼前;钟妙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楚青却难得露出些犹豫神色。
  格桑金欢欢喜喜冲出去放蛊虫传消息;楚青朝着她消失的方向望了几眼;低声道:“你虽然来南疆来的不少,这一支却与你以往见过的边民不同,腾蛇一族最是排外;一会儿不论你瞧见什么都不要声张,咱们悄悄地去,悄悄地回。”
  蛊君楚青何时有过这样警惕的时候?钟妙稀奇地瞧了他两眼,正想打趣说上几句,楚青眼角瞥见小姑娘的衣角;手指抵在唇上摇摇头不说话了。
  这屋内虽看着一派窗明几净,不知哪个角落里就藏着能传声的蛊虫,楚青有意压低声音不叫旁人听见;因此靠得极近。
  钟妙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在外行走数百年;早将那些讲究磨没了。
  若是换了从前与同伴一道出任务时;为了避人耳目;就是两个人背贴着背藏进棺材里的倒霉时候也有。靠近些说话算什么?
  顾昭却没她想得开。
  与钟妙不同,他自育贤堂毕业后就走的独狼路线。
  钟妙祭天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顾昭看谁都像仇人。
  见人笑心烦,见人哭更心烦,常年顶着一张深仇大恨的脸,他不爱搭理人,旁人也不敢靠近他,就是混在散修里也没谁敢腆着脸说句“同伴”,自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两个人说句话就要靠得这么近。
  他也不说话,就沉着张脸在旁边盯着。盯了半息终于忍不住凑过去想搭句话,却见两人同时停下了话头,侧头望向门外。
  顾昭被这默契扎得眉头一跳。
  格桑金推开门跳进来,一边仰着头同指尖托着的钴蓝色凤眼蝶嘀咕些什么。
  那凤眼蝶后翼生着三对眼睛形状的花纹,展开时光华流转,竟当真转了转眼睛将室内三人挨个瞧了一遍。
  凤眼蝶摩擦前肢发出沙沙震动,格桑金侧头听了一会儿,笑道:“好的阿姆!我一定好好将客人带回来!”
  凤眼蝶得了答复,抖抖双翼化为青烟钻进小姑娘腕上的刺青。格桑金笑嘻嘻望向他们:“阿姆答应我带你们回去了!趁着月亮没出来呢,我们这就走吧?”
  进山的路很是漫长。
  腾蛇部藏身群山之中,既倚靠山险,更有无数毒瘴环绕。
  此时正是黄昏,落日的余晖将山间雾气照得如梦似幻,但若是谁当真敢靠近半分,便要成为其中孢子的温床。
  格桑金走在最前,手中托着只深黑凤眼蝶,不时停下脚步倾听草丛中蛊虫爬行的方向。
  楚青走在其次,钟妙师徒走在最后。
  毕竟隔了百年没见,楚青又是这么个性子,统共也就钟妙一个朋友,虽然一开口总是阴阳怪气,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向后靠靠同她聊天。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干脆就拿格桑金手中的蝴蝶作引子。
  “你看她手中是深黑蝴蝶,就知道她是真心实意邀请咱们去做客,若是换了不受欢迎的恶客,托着的就是猩红蝴蝶。”
  楚青当年第一次进寨子看见的就是猩红蝴蝶,正觉得这玩意颜色好看,就被山中涌出的蛊虫团团包围。
  他虽没说出口,钟妙却能猜到这件事的由来,促狭瞧了他一眼:“就是你非要抓人家小孩儿做徒弟?难怪遭人打。”
  楚青大呼冤枉:“怎么说话的呢?她朝我下蛊还有理了?没要她命就够尊老爱幼的了,你不也抓了小孩当徒弟吗?”
  钟妙此生就败在“要强”两个字上,一听这话,当即向后一抓握住顾昭的手牵上前来。
  “少空口白牙污蔑我们讲究人啊,我徒弟当初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咱可不兴强取豪夺那套,是吧阿昭?”
  顾昭闷闷跟了一路,忽然被扯上前去问话。
  他一路暗自计较,也没听见她说什么,但既然师尊觉得是,那自然就是。
  钟妙见他乖乖点头,当即得意洋洋地冲楚青龇牙笑。楚青冷哼一声装作不理她,没过一会儿又开始讲南疆这些年的八卦。
  她方才将顾昭扯上前,此时也没放开他的手,仍然握在手中同楚青说笑。
  顾昭暗暗欢喜,他警告自己师尊一定只是一时忘了。但能多握一会儿,他心中就多快活一会儿。
  因此小心翼翼地拢着手指,怕力气小了会被风吹开,又怕握紧了叫师尊想起来要松手。
  此时天色渐晚,山间虫鸣阵阵,古木遮天蔽日,仰头望去,唯有萤火在枝叶间散落微弱光点。
  又走了半柱香的路,像是迈过一道无形的边界,忽然间所有的虫鸣都喑哑。
  静得唯有枝叶浮动,钟妙却能听见不远处的铮铮脆响,是机弩上弦的声音。
  格桑金示意他们停下,自己上前数步,抬手放出深黑凤眼蝶。
  凤眼蝶摇曳上升,在月光下融化为一个漆黑的符号,箭塔中的族人望见了,取下竹笛吹出三长一短的鸟鸣。
  过了片刻,山上扔下两道藤梯。
  钟妙不着痕迹地向楚青望了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就知道程序对了。
  顾昭照例走在最前,他最近脑袋里不知又在想些什么,总归是“保护师尊”那套,处处都爱挡在钟妙前头。
  到了钟妙这个层次,死亡实在是一个已经永别了的词汇,但有时看顾昭犯倔还挺有意思,干脆由着他来。
  翻过藤梯,又走过两道箭塔拱卫的吊桥,这才算真正进入寨子。
  腾蛇部边民自认是腾蛇后代,迎面走来无论男女老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蛇纹刺青。其中一些还佩戴着由羽毛与獠牙制成的首饰,大概是村寨中地位较高的族人。
  那些人见了格桑金皆低头问好,没想到这小姑娘在部族中的身份不低,却不知怎么会沦落到被外族人带走做徒弟的地步。
  有个佩戴首饰最多的走出来与格桑金交谈,两人低语片刻,又向钟妙他们望了几眼,各自伸出右手反复交叠拍了三下。
  “这是‘协议达成’的意思,”楚青传音,“格桑金大概在拜托他通报阿姆,你若是在外看到有边民用这个手势,一定要当心。”
  那人离开没多久便折返回来,又同格桑金低语两句。
  格桑金转头看向他们:“阿姆要见一见正道魁首,你们谁是呢?帮格桑金将叛徒也带过去吧。”
  顾昭一开始就猜到自己的身份藏不住多久,事实上他能顺利进来就已经很意料之外。
  毕竟明面上他还属于中州官方势力的代表人,腾蛇部作为这样一个避世而居的法外之地,当真什么也不做放任他随意行走才叫奇怪。
  这位阿姆大概是腾蛇部的掌权人物,邀请他见上一面,实在很合情合理。
  顾昭向钟妙望了一眼,伸手点点耳根,这才拿着装了傀儡师的芥子离开。
  钟妙正皱着眉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眼角却瞧见楚青像是很松了口气似的放松了肩膀。
  她一时好笑:“怎么了?我知道我徒弟优秀,但没想到做他师叔会给你这么大压力。”
  楚青翻了个白眼,心想那是压力吗?那玩意叫折寿。
  看顾昭在钟妙面前卖乖,却似看一头上古凶兽学着叼飞盘。
  楚青旁观一整天,又被他客客气气叫了几声“师叔”,只觉得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他撇撇嘴:“只是没想到你会收这么个徒弟,瞧着和你没半点相像。”
  钟妙从来最是护短:“怎么不像了?多好的正道栋梁!你这叫孤陋寡闻,不知道他这些年在中州做的好事。”
  楚青极怪异地瞧了她一眼,心想我能不知道吗?我可太知道了!
  早两年顾昭在他面前还知道收敛一些,打交道多了,一来二去竟直接将南疆当成了垃圾堆。
  一开始只是偶尔往他这扔点垃圾,到了后来,什么心情不好懒得收拾首尾,杀得太多借口用完……诸如此类的理由,统统带过来往沼泽里一塞,塞得旁人一听“南疆”二字就闻风丧胆。
  面上还装得很端方君子——楚青有一会下山正巧撞见顾昭带着几个世家长老搜寻尸体,那几个长老想来平时高高在上惯了,对着顾昭照样颐指气使。
  顾昭在楚青这儿的风评都快够得上“杀人如麻”了,猛然一瞧见他的温和笑容,简直比白日撞鬼还可怕些。
  不过话说回来,顾昭倒确实没乱杀过什么人。
  也不知这小子从哪儿得来的情报,死在他手中的有不少都是颇有名望的君子,直到死得骨头都没了,才叫人翻出许多深埋多年的腌臜事来。
  楚青想了想,到底还是想劝上一句。
  虽然钟妙这人确实烦了些也蠢了些,总喜欢说些什么“世道公义”,但说到底楚青心中是钦佩的——你瞧世上满口仁义道德的有多少,哪有几个当真能舍下一切去殉道呢?
  顾昭这小子太聪明了,聪明得楚青有些怵,他是不想惹麻烦,却不愿朋友被蒙蔽其中。
  楚青故意刺她一句:“确实,确实,我瞧你徒弟比你聪明多了,你看看,当年你在中州混成什么熊样?还不如人家短短百年。你徒弟天生就适应中州的玩法。”
  钟妙只管笑眯眯的:“可不是么,所以我也不同他们玩了,这不是在到处溜达吗?”
  楚青暗骂一声蠢蛋:“你要是真下桌了今天还会站在这儿?少掺合中州的事!你玩不过他们。”
  他见钟妙还是一副不过心的样子,气得连声道:“怎么听不懂人话是么?你是没见到你徒弟当初……”
  不远处树枝咔哒一声脆响,钟妙转头望去,顾昭已经见完人回来了。
  “打扰了师叔的谈性,抱歉,”他温和笑道,“我方才见过阿姆了,有些事想同师尊说。”
  他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的笑意,走到钟妙跟前交代方才同人说了什么,见到些什么,乖得像个初次上学回来的孩童。
  楚青却不会漏过他经过时极冷极深瞥来的一眼。
  钟妙耐心听他讲完,夸道:“你做得不错,我们没有同部族起冲突的必要,既然来了,不如结个善缘。”
  顾昭点头,显然很是愉快:“师尊说的是,弟子谨遵师尊教导。明日还有庆典,不如今夜暂且歇下?”
  既然到了别人的地盘,入乡随俗总归不会出错。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上前为他们引路,没多久便到了休息的地方。
  楚青与腾蛇部的交集比他说出口的要深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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