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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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哈哈大笑三声接着喊医修来替她看看脑子。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麻烦,还是将来等大伙儿都飞升了再提吧。
她听顾昭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一个人忽然之间性情大变,在凡间有许多种说法,譬如月亮潮汐,星辰逆行,说到底都是意外间受到了世界之外某种力量的影响。
前些天她还抓住只冒冒失失想要入侵的野生神明揍了一顿,那个神明的力量偏于黑暗侧,如果是祂造成的污染,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恐怕污染源已经出现有些时候,这倒有些麻烦了。
她正打算再细细问上几句,就听暗处传来轻轻落地声,是顾昭手下的暗探来了。
那人长了张平平无奇的脸,穿了身朴素不过的成衣,刚想上前几步将东西递给顾昭,却被钟妙掐住后颈掼在地上死死摁住。
她这套掐人脖颈的手法极为熟悉,顾昭看着那人砸在地上,只觉自己的嗓子也跟着疼痛起来。
钟妙一手将人摁住,左手自暗探后脑一抓,竟抓出道灰色雾气。
那灰色雾气被抽出时还扭动着想向钟妙身上钻去,被她牢牢掐在手中,仍不死心发出无声嘶嚎。
顾昭虽听不出它在喊些什么,神魂深处却传来熟悉的阵痛。
钟妙两手一握将那灰雾强行捏为一团,颇为嫌弃地用愿力捆紧,这才向顾昭解释道。
“这是邪念,神明拿来忽悠人的坏东西,按理说不应当再出现了……你最近令他们做了什么?”
顾昭望着那团灰雾,神魂仍在隐隐作痛。
这百年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过许多,但若是说与神明有关……只有那一桩事。
具体发生过什么早已无法记起,以修士的记忆力,能将一件事情忘得这样干净只存在一种可能——当时必然发生了什么极凶险的情况,以至于他决定将全部记忆封存来阻隔未知存在的追寻。
顾昭暗暗下了决定。
“弟子近日已有了些眉目,过阵子就能处理干净,师尊不必担忧,”他面色不变,“比起这个,那天事发突然,礼物还没来得及送给师尊。”
你就装吧,和神明相关的事情从来没有哪一件可以“处理干净”。
钟妙看着这小子演戏,也不戳穿他:“什么礼物?拿出来瞧瞧?”
顾昭小心从袖中取出,打开一看,却是一方阵盘。
阵盘是修士为了弥补临场设阵过慢研究出的东西。
预先将种种阵法刻入法器中,到了要用的时候,只要输入足够多的灵气,便能支撑阵盘将阵法瞬间布出。
钟妙从前最头疼的就是这个玩意,不知多少次追杀魔修到一半,临门一脚的功夫,就见对方从袖中掏出个阵盘往她脚下一砸,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跑远。
她被这玩意坑害次数过多,以至于专门去学了箭术,只要魔修表现出拉远距离掏东西的架势,直接唰唰几箭射去再说。
如今顾昭掏出这么个东西来,一种熟悉的心塞击中了她。
但人家辛苦做出个阵盘送她,钟妙倒也没不知好歹到为了点陈年旧事摆脸色的地步。仍然端着个好师尊的样子,装出些愉快的口吻:“哟,不错,你自己做的?”
顾昭能察觉出她的不快。
他没把握师尊是不是知道了他当初试图用阵法困住她的妄念,急急解释道:“这个同其它阵盘不同,里头不仅刻了阵法还刻了解法,弟子想着师尊常年在外行走,或许能用得上。”
钟妙这下当真生出了兴趣。
布阵容易解阵难,虽说万变不离其宗,但想要涵盖那么些解法本身就是件麻烦事。
何况还要将正向与逆向的灵力回路整合在一处,想想也知道其中的难度之巨。
她接过阵盘仔细瞧了瞧,辨认出几种材料。
“独山玉、不落岩……这两种我库房里有不少,你下次要用记得去拿。”
她手中存不住钱,又不会炼器,搜刮来的材料除了丢给陆和铃就是堆着积灰,眼下见徒弟这样能干,当即愉快决定了新去处。
顾昭却拒绝得严肃:“弟子这些年已积攒了些薄产,供养师尊是弟子本分,怎么好用师尊的东西?”
钟妙瞧着他那正经样子,故意逗他:“不错,我们阿昭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了,是不是?顾真君。”
在中州,凡修行至元婴之上便当得起一句真君,顾昭听过许多人这么叫他,却从未像这次一般迅速红了耳根。
也怪他心思不定,就连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都能体会出些别的意味。
钟妙最近越发喜欢看小徒弟脸红,得寸进尺地凑近些拿食指戳戳他。
“别当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琢磨些什么坏心思,打算一个人去处理麻烦?早点歇了心思吧。”
数日后,沧海北岸。
钟妙哼着小曲一面走一面在礁石间寻找着螃蟹,顾昭跟在她后头,深深,深深叹了口气。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陆和铃当初听完他的计划后会露出那样一副神情了。
察觉出可能是当年的那桩事惹来的麻烦后,顾昭当即决定独自前去处理麻烦。
就算是隔着一层遗忘的记忆他也能察觉出那是怎样的凶险之地,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希望师尊有所损伤,因此难得找上陆和铃求她办事。
“你要我哄着妙妙将金环取下来?”陆和铃挑眉看他,“怎么,狼崽子也有改吃素的时候?”
顾昭只看着她不说话,陆和铃却想通了关键。
“你还是了解你师尊太少,谁能哄得过她去?我可不做这个恶人,你自己同她说吧。”
陆和铃直接伸手赶客,奈何这小子和他师尊一样的倔,只好叹口气道:“别想了,她将你看得如眼珠子一般,怎么可能容忍你在她眼皮底下出事?不如同她一块儿商量商量。”
顾昭就是知道钟妙不会看着他出事才想瞒着她,现在好了,果然如陆坊主所料,他还没开口就被师尊看了出来,手段用尽,到底还是被跟了上来。
钟妙一回头瞧见小徒弟愁眉苦脸的样就想笑:“怎么,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一件‘过阵子就能处理干净’的小事,还是你岁数大了,不爱和为师一块儿出游?”
顾昭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不是不爱同师尊出游……”
他想说此行过于凶险,本就是他自己惹出的祸事,怎么能让师尊受连累。
又想说这桩事本就是他脑子进水中人圈套,实在不想让师尊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这等蠢事。
钟妙站在原地等他上前,手指顺着他领口探进去勾住了金环。
那金环本就紧紧贴着他咽喉,被钟妙勾住更是勒得他呼吸一窒。
他从未见过师尊这种神情。
钟妙望着他,眉眼间凛然生威,如同一道极锋锐的利刃抵在他面门。
“不是说要做我的小狗么?就乖些别想这种傻事。”
当初在秘境中分神说的傻话被师尊提起,顾昭本该觉得羞愧,但被钟妙这样盯着,他却觉得有一束电流击中了脊背,竟不自觉生出战栗。
钟妙见他不作声了,手指一松摸了摸他侧脸。
“走吧,”她的语气又重归愉悦,“去瞧瞧是什么东西让我们阿昭好生烦恼,这样坏,不拖出来揍一顿怎么行?”
眼前已是座高耸峭壁。
而在这峭壁之间,又有一处极深的裂缝。
向下望去不见半点光亮,海水顺着裂缝一侧如瀑布般坠落,有石块被浪潮击落,却久久不曾听见落地的回声。
钟妙扔了颗蜉蝣出产的照明石,只见四壁光滑寸草不生,再往下就看不分明了。
她记得这个地方,也是巧了,当初她被强行踢出的就是这道缝隙,也不知这倒霉孩子抽的什么风竟然往这种鬼地方来,问他也不肯说。
眼下两件事凑在一处,这缝隙是不下不行。
两人再次确认了一番身上携带的种种物品,取出法器顺流而下。
一路是极深的黑。
像是世上的光都被隔绝在外,在黑暗中只能听见哗哗水声。
顾昭小时候曾意外失明,也许是出于这原因,有段时间极为怕黑。
他自己是从不肯示弱的,钟妙却记得清楚,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你当初跑这个地方来做什么?”钟妙纳罕极了,“一个人来练胆?这黑漆漆多吓人啊。”
顾昭向她靠近了些,如年少时一般轻轻将额头靠在她肩上。
封存记忆将一切变得模糊,但当时那种绝望而惶然的情绪却始终残存在他心底。
师尊走后的那些年,他尝试了一切办法想要找回她。
从前瞧不上的种种旁门左道都拿来研究,凡是听说在哪里遇见有像她的人,总要亲眼看过才放弃。
人死不能复生,他却总觉得师尊只是出了趟远门,也许就藏在哪个小镇,或是被哪处秘境困住。
也许师尊只是想歇一歇,也许师尊只是暂时生他的气不肯露面,但只要他找下去,总有一日能见到。
否则又该如何呢?
他不能放弃,更不敢放弃。
旁人盛赞他纯孝,顾昭却只记着那盏喝到一半的交杯酒。
但他永远无法对谁说出口。
钟妙侧过脸望着他,忽然轻轻在他发间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稍纵即逝,顾昭还没来得及看清钟妙脸上的表情,就见她忽然擦亮了一枚照明石。
等他适应这样的光亮,钟妙早已神情自若下了船,还伸手喊他:“愣着做什么?走吧,该上岸瞧瞧了。”
顾昭闷闷应了一声,只能收起法器上了岸。
他心中有些沮丧,但下一秒师尊牵过他的手,又没出息地开心起来。
越是往深处去,钟妙越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与普通海腥味不同……这是永恒之海的气息。
永恒之海并非只停留在界外,它是一切虚无与谵妄的合集,流淌在最深的黑暗中。
如果将世界比喻为一碗莲子羹中的莲子,永恒之海就是隔绝在莲子间的甜汤。不同小世界悬浮在永恒之海中,只有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接触。
而每一次发生接触都会引发两个世界的震荡,如果不及时处理,强大完整的那个会将虚弱破损的那个吞噬。
虚弱的小世界就此消失,强盛的小世界也会因此生出许多不可控的巨大改变,对两个世界而言都堪称灭顶之灾。
她掌控下的这碗莲子汤还处于初生时期,本不应当这么快发生接触,除非有人同时在两方设下锚点故意为之。
钟妙想起前些日子暴揍过的初生神明,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点猜测。
谁下的手已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但为什么被选中的是顾昭?
顾昭从小就养在她身边,根本没机会接触那些东西,就算那个世界她也选择祭天,走之前也必然会替他将后路安排好。
同位体之间的命运按理来说不会相差太大,除非……
钟妙思索着,忽然手中一空。
海水没过她的脚面,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阿昭?!”
作者有话说:
钟妙不说的理由很简单。
譬如你们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你有个同事外派了几个月没回来,大家都说她被开掉了。
忽然有天她回来了,还跟你们讲:“哈哈!原来我是这公司的董事长诶!”
就很离谱。
打算之后写一本轻松愉悦小短篇放松一下,类似于沉稳正派大师姐和单纯傲娇小逃妻妖王,想写妖王带球跑,无脑甜甜甜。
第78章 、至深深处(下)
顾昭消失得无声无息。
永恒之海并非真正的海水;即使是钟妙自己也没能摸清楚其中的规律。
当初她下凡时就是在这个玩意上吃了大亏,若不是因为它,钟妙好端端一个天生神明怎么会失去全部记忆?连伴生星辰都砸了个稀碎!
天生神明尚且如此;顾昭再天资出众只是个修士;一旦被完全吞噬;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她心知此地必有古怪,一路牵着小徒弟走;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
钟妙于盛怒中生出一种极冰冷的镇静。
她抬手摁在耳后印记,闭目感应片刻;跃入海中。
永恒之海深处并非纯粹的黑暗。
在这里,有辉光绽放后湮灭;有极光如电鳗闪过;在纯粹的寂静中;不知名的歌声如风掀起波涛。
不时有细小水母自虚无中升起,又在下一阵浪潮中粉碎。
这是天生神明的诞生之地,钟妙也曾是这朝生暮死的一员;只有最幸运也最强大的才能存活至最后。一旦钟妙集齐所有碎片,此世将不再有别的神明。
愿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金光。
钟妙撕碎藤蔓,向更深处潜去。
顾昭在黑暗中下沉。
前一刻他还牵着师尊的手偷偷看向她侧脸,后一刻却有什么自他身后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师尊快跑;转眼便被海浪淹没。
元婴修士本不该惧怕海水,他却在这海中感到一种极熟悉的冰冷与恐惧。
记忆的封印逐渐松动。
他想起来了。
几十年前,顾昭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中寻找得几近绝望。
他其实知道祭天是不归路;倘若当真有什么办法能将离开的人夺回;柳岐山就不会在钟山一待数百年。
而他的运道也从来算不上好。
王城中有许多人家;偏偏他被以残害下人闻名的王府捡走;王府中有这样多同龄的奴仆;偏偏他被老道选中要去炼丹。
就连后来去育贤堂念书,同修们也知道绝不能让他上去抽签,否则一定会抽到最难的任务和最刁钻的课题。
顾昭从不在乎这些。
被钟妙捡走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事,即使为此抽光人生所有运气,他也并不觉得可惜。
但钟妙被天道收走了。
顾昭寻寻觅觅数十载,终于走到尽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意外于一次清缴魔修的任务中找到本古籍。
那本古籍用极晦涩的语言写成,顾昭不动声色调动人手找到与之对应的辞典,又顺着地图索引找到仪式指定的地点。
书上说,在世界尽头的裂缝中,以一半神魂作为祭品,以贴身之物为坐标,就能将另一个世界的心爱之人唤回。
他那时已被逼到绝境,别说用一半神魂,就算用全部神魂也在所不惜。
一切的一切都过分顺利,顾昭以为是师尊给他留下的幸运起了作用,却不曾料到整件事都是有心人特意为他设下的陷阱。
直到仪式将他的神魂撕裂,异世的裂缝打开,从中走出的不是钟妙,却是他极为熟悉的魔气。
顾昭惊醒过来,匆忙间只来得及将记忆封存便逃离此处。
带着分裂的神魂过了几十年,终于能陪伴在师尊身边,已经计划好要如何度过退隐后的数百年,却没想到仪式从未停止。
而今天,祂终于找到了他。
被缝合了一半的神魂又开始撕裂,顾昭在剧痛中挣扎着,狰狞与平静在他脸上交错闪现,像是有只手在将他撕碎,而另一只手却强行要他入睡。
但他不能入睡。
他才刚刚找回师尊,还承诺了要同师尊去看山河美景,倘若在这时死去,岂不是要对师尊食言?
何况另一端的那东西绝不能降临在这世上。
钟妙付出祭天的代价才将魔神清除,若是因为自己曾经的一念之差让那东西穿过世界缝隙,且不说师尊会如何看自己——难道还要师尊再祭天一次吗?
顾昭咬紧牙关,死死捆住另一半神魂。
有个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不是一向瞧不上这一半么?现在又抵抗本尊作什么?】
顾昭只当不曾听见。
【可笑,这个世界无趣透了,本尊才不要来,】那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