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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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她往下蜷了蜷身子,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头,显然是要睡了。
绮云取了一个团蝶纹银香囊放在锦衾里头,试了试被中温度,而后方才放下帐幔,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
等到约好要去元家那日,萧神爱晨起用过朝食,慢条斯理的梳妆更衣过后,才由宫人簇拥着出了宜秋殿。
此时早已明日高悬。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萧神爱正闭目小憩时,女萝在一旁低声道:“郡主,平凉侯在外面候着。”
示意宫人停车后,萧神爱掀开纱帘向外望去。
着绛色獬豸纹圆领袍的青年身量颀长,牵着一匹玄色骏马立在巍峨丹凤门下,浅金色的晨曦映照着丹凤门,也映照着他的面庞。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青年抬眸看来,沉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脸上偏又还带着几分慵懒。
她在看着齐邯的同时,齐邯也在看着她。
少女穿了身碧色小团花衫子,藕荷色披帛半挂在肩头,如漆如瀑的长发挽成了望仙髻。
她今日的妆容很精致。细心描绘了斜红,在颊侧点了面靥,眉心甚至还贴了金箔花瓣。
虽早就知道她很美,但咋然见到她如此夺目的模样,齐邯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心神。
看着那人逐渐朝自己走近,萧神爱张了张嘴,歪着脑袋好奇问:“咦,你怎么在这儿呀?”
齐邯简直都要被她给气笑了,偏又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反倒还得放低了声音哄道:“那日不是说好了,我今日过来送你去元家?”
萧神爱偏头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回事,便慢吞吞应道:“哦,知道啦。”外面寒风肆虐,她受不住风吹,又缩回了车厢里头。
看着面前红绡帘缓缓垂下,将少女的身影遮了个严实,齐邯勾了勾唇角,翻身上马。随着朱漆马车辘轳行驶起来,他也跟在那车架旁侧,不疾不徐朝着元家而去。
一路上,齐邯温声细语的说着自己在安西的见闻,萧神爱若是有了兴致,会应和一两句;若是说到她没兴趣的东西,则会催促齐邯讲快些。
倘若讲到了实在不愿意听的,她便直接拒绝:“别说这个啦,一点意思都没有。”
娇娇软软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尾音还拐了个弯,齐邯听得心都快化了,轻声问她:“那桐桐想听什么?”
萧神爱回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龟兹古乐,我还没听完呢。”
“好。”齐邯应下,又顺着先前的说到一半的东西继续说下去。
元家宅邸在京城东边的胜业坊,离皇宫不远,不过隔了三四个里坊。即便车架行得再缓慢,不到两刻钟便已经进了胜业坊。
元氏是大族,族中曾有高官辈出,这几年虽不如从前,仍旧非同寻常。萧神爱的外祖父元茂袭爵新蔡伯,因此元家门口的匾额挂的便是新蔡伯府。
虽是虚爵,并无实封,却也足以见得其尊荣。
胜业坊住了不少达官显贵,新蔡伯府在胜业坊腹心处,齐邯没打算一块儿进去做客,将萧神爱送到伯府门前那条街巷后,他便勒住了缰绳。
此时的新蔡伯府门口已经立了数人,罗列四周翘首以盼,显然是元正轩回来告知过她今日要登门,众人早早的就候在了门口等她。
萧神爱由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一行人见状都围了上来,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悦:“神爱来了。”
齐邯目送她由众人簇拥着进了伯府,听到众人略带惊喜的唤她神爱,神色略一怔忡,恍惚间忆起了幼时。
幼时父亲尚且健在,曾在东宫任太子舍人。
太子偶然间听说他已经能拉动一石弓,在见过他所作的文章后,便让父亲带他去东宫瞧上一眼。
犹记得是初夏的早上,蝉鸣声阵阵。
他随着父亲到东宫时,看到太子怀中有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她皎皎如天上朗月。太子抱着她坐在凉亭里,手中握着一卷书,正在教她识字。
只一眼,齐邯就知道那定然是传闻中的清河郡主,太子同太子妃的爱女。
小姑娘显然是被宠坏了,即便是太子纡尊降贵亲自教她识字,也不见她有丝毫动容。不过略学了几个字便有些坐不住了,撒娇道:“阿耶,我想出宫玩,上次阿娘带我看过一个祆主吞火把,还要看。”
她眨巴着眼,目含期待地看着太子,让人下意识就想要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太子耐心的哄了小姑娘一会,却没能让她打消掉念头,嘟囔了几句后,又转而说:“我要去找阿兄玩,让他给我编个小蚂蚱,他昨天答应我的。”
“阿兄还在崇贤馆上课,等阿兄做完功课再陪你玩,你今日该识的字也还没有认完呢。”太子轻声说了一句。一抬头瞧见齐嘉良带着儿子候在凉亭外,他恰好有事要和齐嘉良商议,便对着齐邯招了招手,“你可是叫齐邯?先带着妹妹下去玩一会。”
听到太子这样的吩咐,齐邯手掌收拢成拳,手心里甚至洇出了一层薄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以为小姑娘这样的身份,可能不会搭理自己,但没有想到,小姑娘很乖。
听了太子的话,她乖乖的走出了凉亭,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去了旁边的小花园里面。
在一片瑰丽的蔷薇花架下,小姑娘突然顿住了脚步,扬起一张如白瓷般的小脸看着他笑,声音软软糯糯的:“哥哥,我从未见过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还不等他回答,她先自顾自说道,“哥哥,我叫梧子,是梧桐的桐。”
她清澈莹润的眼眸里倒映着光,比齐邯见过的最珍贵的宝石还要漂亮。随着他笑着应了一声:“嗯,桐桐。”小姑娘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睁大了眼睛,又捂住了嘴,急忙辩驳:“不是桐桐,是梧子。”
后来父亲薨逝,他因父死王事被养于宫禁。
原以为那将是一段黯淡无光的日子,可她却宛若一道明日,照亮了他的整个年少时光。
齐邯知道她名为神爱,抑或是梧子。可他更愿意唤她桐桐。
她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梧子,是众人的神爱
——却只是,他一个人的桐桐。
第6章 。元家她不会喜欢的。(已修)……
因今日休沐,坊市中少了官员出门去官署的声响,显得格外静谧。
新蔡伯府门前的街道虽不甚宽阔,却干净整洁,那铺层的青砖和石阶更是一尘不染,门口的汉白玉石狮锃亮泛光。
萧神爱是被众人簇拥着进去的。询问起来才知道用过朝食后,众人就开始在门口等着她了。
候在外面相迎的人以世子夫人郑氏为首,此时她正拉着萧神爱的手关切道:“神爱,今日外面风大,可觉得冷了?”又接着说,“你可算是来了,正轩回来说了之后,你外祖母连着念叨了几日。这下可好,总算是能让她老人家见一见了。”
元韵也在一旁道:“祖母这几天都是数着日子过,总问神爱姐姐怎么还没来。”
言笑晏晏间,众人带着她往正院走去。
“嗯。”萧神爱抿唇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葡萄缠枝纹铜鎏金手炉。
看上去和平常会害羞紧张的少女没什么不同。
郑氏并没有因为她的回应简短而不悦,仍旧在一旁轻叹道:“殿下前往合浦那日,我们本也该跟着去送一送的,只是那日你外祖母腿疼又犯了,家里忙成了一锅粥,这才没能抽身……”
萧神爱偏头看了看她,轻声道:“舅母,我给外祖母的礼物忘记从车上拿下来了。”
郑氏停下了絮叨,回过神后她又嗔怪道:“你这孩子,来这里就跟自己家一般,怎么还带礼物过来?”
“是我给外祖母的心意。”萧神爱温声回了一句,转身吩咐,“女萝,你带人去将东西取来。”
朝阳照亮了脚下的青石板路,北面的一汪池水更显波光粼粼,高瘦嶙峋的太湖石堆叠其中。池边朱漆游廊绵延曲折,直通内院。
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还是在临近皇宫的胜业坊,新蔡伯府的占地不算大,内里的构造却可以说是精妙绝伦。
新蔡伯和夫人钟氏此刻正坐在房内喝茶说笑,当婢女掀起珠帘,俩人抬眸时,最先瞧见的便是被众人簇拥其中的萧神爱。
只因她实在太出众了。
元家人相貌都好,可即便是全都加在一起,也及不上她一个人的光辉。她站在那,犹如一轮明月,夺目而璀璨。
众人依次见礼,萧神爱跟在一旁问了声好,语调轻快:“外祖母,我给你带了对腿脚好的膏药。是宫中太医新配置的,你可千万要记得用!”
“神爱来了。”钟夫人立时笑了起来,招呼着她坐在自己身侧,又让侍女上了许多茶水点心,“今日珠儿也在,你们姊妹几个正好能一块玩。”
看着侍女呈上来的礼物,她眸光里盈着一点笑意:“你出来一趟本就不容易,来外祖母这哪需要带这么多东西。都怪你表哥,竟没交代你两句,下次可不许如此了。”
萧神爱勾了勾唇角,温声道:“不妨事,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那日听表哥说外祖母腿疼,才去找太医拿的。”
屋内还是同庭院里一样的精巧,处处都是精心布置过的痕迹,每一件家具和摆设都透着不经意的贵气,却又带着几分内敛低调。
钟夫人边上已经坐了一名少女。少女面容清丽明媚,一旦笑起来,便会让人想起一颗饴糖。
见她过来,叫珠儿的少女便往旁边挪了挪,将位置让给了萧神爱。
待萧神爱落座,少女勾了勾她的衣袖:“好久没见到你了。”
“前几日赏花宴你又不去……”萧神爱说着往旁边瞥了一眼,偏头问道,“姨母怎的不在呢?”
钟夫人接话道:“她去庙里吃斋去了。”随后又半真半假抱怨,“她也真是,我都说了今日神爱要来咱们府上,都只派了珠儿过来。”
元韵笑道:“姑母事忙,咱们这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她抽不出空回来也没事的,祖母你别不高兴啦。”
萧神爱举盏的手一顿,微微侧首,目光停留了片刻又缓缓收回。
新蔡伯子女不少,但只有一子二女是钟夫人所出。长女嫁往了卢家,次女则做了东宫太子妃。
萧神爱从女萝手里接过剥好的橘子,甜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扫了眼满屋子或坐或站的人。
元家子嗣众多,光是她亲舅舅就有七个孩子,更遑论其余的加在一块儿。府中人口多,因两位长辈健在才尚未分家。幸得如今女儿们都已出阁,还有两个儿子携家眷外放了,否则更显拥挤。
坐在萧神爱旁侧的,正是元家大姑娘的幼女卢萦珠,她别过了头嘟嘴辩解:“是因为阿兄去边关了,阿娘才想去庙里给他祈福嘛,那日殿下离京她也没回来啊。外祖母你亲自去接她,她肯定就回来了。”
钟夫人笑着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就你这丫头嘴贫!”
卢萦珠急忙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屋中点着炭火,稍微坐了一会便觉得身上有些热了,萧神爱将小手炉递给侍女,捧着梅青瓷盏饮了几口清茶。
少女微微垂首时,几缕发丝从耳后落下,隐隐遮挡了半边面颊。钟夫人看了她一会,伸手拂了一下她的脸,柔声道:“都瘦了。”
虽已年过五旬,但因常年养尊处优,兼之保养得宜,钟夫人的手依旧很光滑,不见半点粗糙,仿佛一阵细腻的清风划过。萧神爱放下茶盏笑道:“哪有瘦,昨日阿耶还说我胖了呢。是外祖母太久没见我了。”
钟夫人将玛瑙盘盛的蜜煎金橘往她面前推了推,嘴唇翕动,还待要说些什么,新蔡伯元茂在一旁插话道:“太子殿下近来身体如何呢?可还有在服药?有些日子没谒见过殿下了,心中甚是挂念。”
萧神爱怔愣一瞬,顺手捏了捏袖口,迷茫道:“父亲还是老样子啊,一直是那几味药没变过。”东宫身体抱恙,常年需要服药补气是人尽皆知的事。看着元茂略带几分探寻的目光,她心念一动,唇角漾开一抹笑:“哦,对了,就是前日有点咳嗽,祖父急匆匆的让随侍的赵院判过来瞧了,没什么大碍。”
她知道近日外面暗潮涌动,却没想到会是外祖父先找她旁敲侧击。明明问的那么明显,却一副生怕她发现的模样,可想而知这次兄长被贬的影响有多大。
她今天正好借外祖父的口宣扬出去,父亲并未被废弃,在祖父那而一如既往的受重视,让有些人趁早收起那点子小心思。
元茂任太常寺卿,虽说也算是高官,但他并非天子近臣,只知道自从合浦王离京起,太子就一直待在东宫,没在朝堂上露过面。
外面众说纷纭,各种传闻不绝于耳。元茂往后仰了仰,靠在凭几上扬眉:“这样么…殿下没事就好,我们也能安心了。”
“嗯,赵院判说还是按着之前的方子服药就行。”萧神爱笑着点了点头。
她很清楚父亲这段时日没露面的原因,和大多数人想的一样,是为了避嫌。另一个原因萧晗没跟她说过,是她自己隐隐猜测的,心里偶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或许是在和祖父赌气。
元茂脸上带着笑意,连说了几个好字,钟夫人也跟着问了几句,又嘱咐她天寒了,记得多添些衣衫。
“外祖母也要记得添衣呢。”萧神爱笑眯眯地说,“你腿上本就有旧疾,别再像前段时间一样冻伤啦。”
屋内一众长辈又细细询问了她的近况,饮食用度上可有什么短缺的。
萧神爱没放在心上,一一应了。
见她脸上笑容纯粹,眼眸透亮如一泓清泉,钟夫人方才放下了心,轻声道:“咱们府上的梅花开了几树,刚才珠儿就说想去看了,神爱想不想去瞧瞧?”
“好啊。”萧神爱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笑成了两轮弯月。
钟夫人招手换了几个侍从,温声说:“你们都一块去玩吧,横竖也不爱听我们这些老人家唠叨。”她单独冲着一旁叮嘱,“正轩,你可仔细些。你表妹要是少了根头发,仔细你这张皮!”
元正轩急忙拱手应了声是,卢萦珠也在一旁掩着唇撒娇:“那我少了头发可怎么办呢?”
钟夫人睇了她一眼:“你若是少了头发,我一样不会放过他。”
元正轩后背一阵发凉,浑身都颤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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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钟夫人发了话,加上萧神爱也要去,屋里的一众小辈们都乌拉拉的往外涌,候在院子里等萧神爱出来。
等待的间隙,有少女悄声道:“郡主今日的帔子真漂亮。”
“那支步摇也好看啊,待会我要问问郡主在哪儿打的。”另一个少女跟着接了句话。
她们的父亲并非钟夫人所出,在母亲耳提面命下,大多时候并不曾太过亲昵。
元正轩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池边梅林。
确如钟夫人所说,只有几树梅花开了,看起来孤零零的。但在这样的冬日里,却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看了一小会萧神爱就有些腻味,在岸边游廊上随意寻了处地方坐下。
元家小辈们本就是陪着她出来玩的,便也在旁边稀稀拉拉的坐了。见萧神爱和卢萦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几个女孩子你推推我,我看看你,最终鼓起勇气将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看着她们紧张又兴奋的模样,萧神爱不禁莞尔。没有拒绝她们的问题,甚至还聊了一会在首饰上的心得。
她最近很喜欢戴步摇,萧衡离京前还送了她一支来着。
“姨母怎么还在庙里啊。”同少女们说完了话,萧神爱又转头低声问卢萦珠,“我阿兄离京那日,你不就说姨母过几日回来吗。”
卢萦珠掀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