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女-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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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这样伤心之后,事实却又告诉她,阿兄并没有遇着什么困难,只是特意隐瞒,不想叫她知晓自个还活着的消息。
如此种种,怎能不叫她难受。
“神爱,是我思虑不周,没顾及你的感受。”萧衡又是认了个错,而后温声道,“你新婚时,我曾派人给你送过一匣珍珠,可有收到?”
纵然先前在心中反复想过多次,如今听正主在面前承认时,萧神爱仍是惊讶万分:“果然是你拿来的?那你怎的不告诉我,只是叫人悄悄放在窗台上了?”
萧衡回道:“本来给你写了张纸条,结果送珍珠的人忘了放,后来再想过来放,却进不来了。”
齐邯悄无声息的挪开视线,瞥向窗外伸出来的一枝红梅。
府中被人随意进出,他过后就下了令叫侍从严加防范,想来那人就是这么被挡在外面的。
清了清嗓子,齐邯起身道:“我尚有些事需得去一趟官署,得晚上才能回来。”
看着仍有些气鼓鼓的萧神爱,萧衡无奈道:“别生气了,都这么久过去了,你这小气包的性子还没改啊?”
“你才是小气包!”萧神爱瞪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也走吧,一会儿萦珠她们要来找我玩。”
知道她心里还憋着一股火气没消,萧衡想了想,轻声道:“别气了,我给你编个蚂蚱好不好?”
幼时阿兄惹了她生气,总是会去编一个蚂蚱来哄。为此,还被阿耶骂过不务正业。
萧神爱鼻尖有些酸涩,急忙别过脸,不想叫自个失态的样子被他看见。
“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呢,就知道拿这些哄骗我。”
听出她说话时带的鼻音,萧衡失笑:“怎的就不是小孩子了,嫁了人,不也一样没长大么?”
萧神爱不理他,低垂着眼皮赶客:“好了,我倦了,你也回去忙你的吧。”
话未说完,面前案几上已然放了个草编的蚂蚱,那惟妙惟肖的模样,连头顶的触须也灵动不已。
想来是先前就已经编好了,藏在袖子里带来的。
“瞧,蚂蚱都给你了。”萧衡冲她笑道,“一个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编几个。”
萧神爱戳了下面前草蚂蚱,抽抽鼻子:“不够,十个也不够,要二十个。”
萧衡起了身,眸中流转过几分笑意:“那可说好了,二十个蚂蚱,可就不许生气了。”
蓦地想到了什么,萧神爱忙道:“不许叫别人编!”
过去阿兄哄她的蚂蚱,也不全是他自个编的,有时是叫身边的小黄门,有时是压榨几个伴读。
被她发现以后,为此还闹了好一场。
“不叫别人编。”萧衡点了点头,轻声道,“放心好了,我身边现在也没有会编蚂蚱的。”
萧神爱看着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难看,虽令道:“你将这些易容的都去了,叫我瞧瞧原貌。”
萧衡却是下意识护住自个的短髭,硬着头皮道:“今日不行,这些还得专门卸下,我改日让你瞧行不?”
在心里纠结了许久,萧神爱才低头应了。
不放心萧神爱这会儿独处,齐邯出去时,特意叫清檀几人进来看着她,交代若有什么事,定得速速派人去官署寻他。
俩人一面往外走着,齐邯压低声音道:“那姓林的,应该是有人在保。前日我就将他押解到了大理寺,却没有人动他的卷宗,瞧着是暂时搁置的样子。”
“你不是说,周郡守将他在襄武的宅子抄了,所抄出的东西也填不了空缺么。”萧衡轻笑了声,淡然道,“若非后面有人,凭他一个,哪能有这么大的胃口。”
“且放着先,不必管他,叫人捏着这么大的把柄,他后面的人迟早会急。”
行至二门处,齐邯同他告别后,径直往宫中而去。
今日是齐王寻他议事,他出来的时候,恰巧碰上进宫来的吴王世子。
“平凉侯是准备出宫么?”吴王世子主动问道。
齐邯同他不过是泛泛之交,然一介亲王世子同他搭腔,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他点了点头,温声道:“天色已晚,是要准备出宫回府,世子怎的选了这个时候进宫?”
吴王世子应了声,朗笑道:“是我阿耶有些急事,叫我过来做个跑腿的。今日确实天色已晚,改日有空闲了,再请平凉侯饮一杯。”
因齐王屡屡不能做决断的缘故,如今是叫齐王同吴王一道监国,而吴王世子,也一跃成了炽手可热的人物。
他今日过来主动示好,齐邯虽诧异,仍是笑道:“多谢世子相邀,既是大王那边传唤世子,那邯便先告退,不打扰世子的要事了。”
一路骑着马回府,冬日暗沉沉的天色压下来,府中却是一反常态,厅堂点着数支烛台,宛如白昼一般。
第76章 。偷盗为哄郡主看个病,竟能耐心成这样……
位于那面杏林春燕影壁之后;是府中的厅堂所在,单檐庑殿顶样式的青瓦层层累叠,青灰色的墙面道出冷肃之意。
平日晚间有人未归府时;厅堂外仅会燃两盏灯,以作照明之用。
今日除去廊下点着的宫灯外,厅堂门扉大敞;两侧的铜鎏金七树烛台燃着融融火光;金猊炉中升起袅袅白烟。
“郡主,她这也是一时糊涂,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还未进去,齐邯便听得一句略显威严的声音。隔着黄绢灯罩,能瞧见一名两鬓泛白的老者着绯色公服坐于右侧第一位,戴着玉韘的手紧紧把着扶手;颇有几分气势。
萧神爱已经被磨得别想不耐烦,一手抵着额头;冷声道:“一家人?谁家有这样行偷盗之事的一家人?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坐于老者下首的人回道:“马上就快过年了;闹得这么难看作甚,只要她将东西凑齐了归还;不就了结了么。”
“正是这个道理。”老者闻言颔首,继而捋了捋寸余长的虬髯,双目如炬。
这老者是族中一位叔公;在朝中任太仆寺少卿,宅邸同侯府隔了两条巷子。萧神爱坐直了些,从清檀手中结果茶水,轻啜一口后;方才掀起眼皮道:“是啊,都是一家人,我瞧着叔公在京郊一间别院不错,横竖咱们是一家人,不妨送我算了?”
“诸位在族中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太夫人既然派人请了几位长辈过来,是想叫几位说句公道话,而非是叫几位过来喝茶和稀泥。”
萧神爱的面色倏尔转沉,一身碧罗衫子衬得她面容如玉,偏偏冷着张脸,容不得有一丝侵犯。
她自幼随在太子身边长大,虽养得娇气些,到底学了些太子等人的做派。见她冷了脸,厅中诸人面面相觑片刻,不敢骤然接话。
最后还是一着赭色团梅纹的老妇人沉声道:“这等家事,咱们族里自个闹闹也就算了,郡主就非要叫外人知晓?”
厅中突的吵了起来,四侧窗牖中灌进来的朔风,似乎也压不住这阵声音。
争执间,齐邯踏过半尺高门槛阔步入内,革靴踩在缠枝莲花纹地衣上,发出几道沉闷声响,冷着脸喝道:“半点规矩也没有,这儿何曾有你说话的份了?”
萧神爱猛地抬头,触及他冷若冰霜的面孔,委屈劲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一想到他竟然这么跟自个说话,萧神爱便止不住的心悸,先前同他们争吵时还能毫无畏惧,此时却骤然被卸了力道,抬眸瞪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么不高兴的样子?”齐邯疾步行至那蹙着两道连娟眉的美人身侧站定,无可奈何问道,“是谁惹你生气了?”
萧神爱心口坠坠的疼,暗恼他明知故问,瞪着人不说话。
齐邯轻叹了声,微微俯低了身子哄道:“好了,别气了。”
厅中诸人见此情形,心头虽划过一抹怪异,然想起他入内时那一声呵斥,左侧下首一着赭色团梅纹长裙的少女哼了声:“兄长,你可算是知道她没规矩了,不许祖母出来不说,今日这事祖母专程请了几位长辈过来说理,郡主半点都不在意,还当堂吵起来了。”
齐邯忽的直起身子,朝下首靠坐在红木椅上的少女看去,深沉阴鸷的眼神甫一落到实处,那少女便是一阵瑟缩。
他脾气不怎么好,对底下几个妹妹也一贯是无视的态度,在钱帛方面却没短过她们。因此几人虽打心眼里惧他,又觉着兄长待自己实则还不错。
毕竟哪家的兄长但凡入了仕,都不怎么跟妹妹说话了,只不过她们的格外冷漠些。
齐丹春被他这般看得怔了一瞬,强打起精神道:“兄长……”
“齐丹春。”齐邯冷硬如冰棱的声音响起,入宫所穿的紫袍建冠尚未褪下,为他平添几分威严,“我刚才那句话,你是半点没听进去?还是说,万姬一直就是这么教你没规没矩的?”
“于公,她是郡主,你不过一白身;于私,她是你长嫂。郡主在这儿说话,何曾有过你插嘴的份了?”
齐丹春一下子白了脸,萧神爱亦是侧首看他,这才知道他进来时说的没规矩的人不是她,是齐丹春。
齐邯却未停下,仍是冷着脸问:“你一介小辈,有什么资格来品评郡主?竟是这般大言不惭!”
齐丹春揪着腰间宫绦,咬了咬唇道:“我……”
“郡主不让太夫人出来的谣言,你也敢传。”趁着今日众人都在,齐邯便打算说清楚这件事,“太夫人腿脚不便,人年纪大了难免固执,不愿听劝。郡主也是为了太夫人的身子骨着想,才强硬了些,不肯叫太夫人乱来。”
他抬目一一扫过厅堂中坐着的诸人,沉声问道:“邯私以为郡主孝顺至极,诸位长辈以为如何?”
众人静默一瞬,讪讪道:“是孝顺,是孝顺……”
齐邯又看了眼齐丹春,眸中戾色一闪而过:“还不下去?”
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身上煞气本就重,这会儿没有刻意收敛,齐丹春被他瞥上一眼便觉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由侍女搀扶着逃离了厅堂。
厅中寂静一瞬,齐邯方才抽空问道:“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叫几位长辈齐齐登门?也不提前交代一声,好给长辈们备些茶点。”
经了刚才齐丹春一事,众人逐渐摸清他的态度,对视一眼后,不想贸然接话,只拿眼瞅着萧神爱,希望她能先将话头给提起来。
萧神爱瞥过厅中众人,目光落在跪在一旁的婢女身上,淡声道:“三叔母跟这丫头勾结起来偷我库房中的东西,其中几样还是御赐的。”
临近年关,又正好赶上难得的晴天。下午送走卢萦珠几人后,她打开装自个嫁妆的库房,想要领着人将里头的东西清点晾晒一番。
就是这么随意一翻,却发现不见了些东西。
着人紧急清点了一下午,最后清出来少了两千多贯钱,还有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本来这些小东西不见了,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偏有几样书房的摆件是御赐之物,专程登记在册,才会发现得这般及时。
出了这样的问题,首先被盘问的便是负责库房的人。
挨个查了许久,终于查出是一个偶尔进库房洒扫的婢女所动。据她交代,那些偷出来的东西都给了三房的林氏,由林氏出去典当了,再给她一些分成。
萧神爱当即大怒,带着人去林氏院子里对峙,林氏自是不断否认。那婢女见林氏将事儿都往自己头上推,也顾不得许多,同她攀咬起来。
抄捡过后,确实在林氏屋里寻出了还未来得及去典当的东西。林氏还待嘴硬,说这是自个的东西,萧神爱给她看了上头官造的印记,这才撑不住认下。
萧神爱自是要报官,将林氏扭送到衙门去,太夫人风闻此事,急忙派人去将住在附近的几位族老请来,想要拦住她这一举动。
两边僵持不下,几位族老不想将家丑外扬,萧神爱也不肯让步,故而在厅堂中闹了起来。
齐邯扫了眼底下那婢女,似乎是随着萧神爱从宫中出来的,他一手搭在萧神爱的靠背上,淡声道:“这样大的事,咱们府中不好私自处决,便送去衙门处理吧。”
眼见着他就要唤侍从去押人,最先发话的老者重咳一声,拧着眉头怒道:“五郎,郡主年纪轻不知道,你怎的也跟着胡来?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她偷盗虽犯了七出之罪,却给你祖父守过孝,是不可能被休弃的。只要她将东西都凑齐了还给郡主就行,非要闹得沸沸扬扬,叫京中众人都议论咱们齐家么?”
“叔公这话说的,叔母是长辈,我岂敢越过叔父要休弃她。”齐邯转动了番拇指上套着的墨玉韘,声音低沉,“祸事出自侯府,我尚且不介意外人如何说,长辈们怕什么?”
另一梳凌云髻的妇人怒道:“你!”她搁下茶盏,凝声道,“若非你母亲不在,我非得找她好好理论理论,你就这般罔顾亲情伦理?”
夜色愈发的浓郁,烛火一点一点向下燃着,熔化后又在烛台上聚了一滩蜡油。
萧神爱回眸望去,瞧清烛火映照下一张铁青的面容。
她略带寒意的目光看向说话的妇人,嗤嗤而笑:“此事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咱们府中不曾徇私枉法,最公正不过。否则哪一日传到外面去,还要以为齐氏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伺候太夫人的丫鬟中有机灵的,曾对她说过,太夫人从公中昧下的钱财,没少给这些族人们送去。
倒是会使这些笼络人心的好手段。
她也一早就看出来,这些人过来压根就不是想解决事,也不是像他们说的要主持公道,只是想要息事宁人。
和许多长辈一样,谁对谁错并不重要,能将事态平息才是最要紧的。又恰好他们受过太夫人的好处,向着她再正常不过。
“补上?”萧神爱勾了勾唇角,不咸不淡的开口:“拿什么补?不若六叔母替她补上?”
林氏能有钱补上,也就不会去外头借高利贷,若非借了高利贷还不起怕被捅出来丢了面子,她也不会打清河郡主嫁妆的主意。
想着郡主随着齐邯赴外任,这一遭少说得在外待个两三年,届时她也能慢慢补齐这空缺。
林氏就是这么说服那库房洒扫丫鬟的。
齐六夫人今日过来,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忽的住了口。
萧神爱却不放过她,接着问道:“六叔母不愿意吗?可你和三叔母是一家人呐!怎能置她于不顾?”
“郡主,这……”
心烦意乱之间,萧神爱没心思再同他们纠缠,遂起身摆出了送客的架势:“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多谢几位大晚上的跑过来,三叔母的事我也拿不定主意,还是等明早押去衙门,由衙门审理吧。”
厅中众人亦是怒气冲冲的起身,正要再驳斥一二时,萧神爱的身子却突的一软,幸而被齐邯及时扶住,方才未栽在地上。
“怎么了?”齐邯扶着她低声问。
萧神爱摇了摇头,蹙眉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头晕,好些了。”
齐邯扶着她坐下,不放心的问道:“叫医士过来看看吧?”
萧神爱嗔道:“哪有那么严重,只是晕了片刻而已,何况这么晚了,要看等明日再说。”
一众齐氏族人见此,都拿捏不准到底是何用意,然将郡主气病的责任他们也担待不起,讪笑几声后,纷纷告辞离去。
出了侯府,低声议论道:“这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谁知道呢,要我说先别管了,免得引火烧身。”
“他两个要将林氏送去衙门,到底丢咱们族里的脸面。”
众人说着话,于岔路口分道扬镳,心里不喜这夫妻俩行事,一时间却又无计可施。想要以长辈的身份说上几句,偏那位还是皇家人,压根不受他们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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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世子从宫中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