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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与病秧子夫君和离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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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还是?两三口吞了?大?半,等任霞光把面汤浇进去,装进食盒,才依依不舍把那麻团放下,起身拎着食盒去找裴行阙。
  书房门窗倒都紧闭着,但于御寒作用?甚微,她推门进去,先被冷得打个哆嗦,只觉得地面都冻得板硬,她穿软薄的鞋底,踩上面,脚又麻又痛。
  里面静静的,只断续有几声或轻或重的咳嗽声,裴行阙侧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实,头发没打散,还是?昨天?被她按在床上的样子,人微微蜷着,那么高的个子,只占一小块地方,样子可怜得很。
  他那长随这会儿到没躲懒,捧着碗不知道哪里来的药,蹲床边,念念叨叨劝他喝。
  裴行阙只紧闭着眼,不吭声。
  那长随听?见梁和滟进门的动静,回头看过来,喊一声县主,毕恭毕敬的,放下碗,出去了?。
  梁和滟走过去,裴行阙也没什么动静,她伸手,先摸了?摸他额头,又探进衣领,试一试他后脖颈的温度。
  摸着已经不烧了?,她摸索的这会子工夫,他眼睁开了?一下,没起身,只头微微动了?动,微凉的额头在她掌心?蹭了?两下,仿佛是?喜圆在邀她给顺毛。
  “侯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疼得难受。”
  裴行阙笑?笑?,嗓音沙哑,鼻音很重,他嗓音原本清越干净,是?不拖泥带水的那种,说话的时候会带笑?音,此?刻却有点含含糊糊的:“大?约是?昨夜酒喝多了?——县主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会儿吗?”
  像受委屈哼哼唧唧的喜圆。
  梁和滟晃了?晃头,想自己最近真是?天?天?见喜圆,见谁都比作喜圆。
  “想着你病着,来看看你——侯爷生?辰,我叫人下了?长寿面,喝一点吧,是?好兆头。等吃点东西,再吃药。”
  她说着,弯腰,闻了?闻那药:“侯爷身边人去抓的吗?这时节,药铺可不太好找。”
  裴行阙没答这话,只是?点头讲好,撑起身,接过那面碗。
  他们默契地不谈昨夜的事情,但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憔悴,尤其是?裴行阙,他的病容总是?减了?又添,好容易一段时间没什么毛病,就?又感了?风寒,此?刻脸色苍白,唇色也黯淡,整个人眉眼低垂着,神情倦怠。
  “稍候我过去,把我东西拿来。”
  梁和滟觉得在这里住不了?几天?的是?自己:“侯爷若想着分?开住,那不如我搬出来?”
  裴行阙摇摇头:“反正都不长久,还是?我出来罢。”
  他吃过面,喝了?药,精神好一点,催着梁和滟去吃饭,他自己则往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去,好收拾东西。
  过年了?,置办年货,芳郊和绿芽昨天?夜里去逛夜市,买了?许多胭脂膏子回来,恰好梁和滟今日?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吃完饭把嘴上胭脂蹭干净后,两个人一人捧几盒,争着给她试胭脂膏子,要她评判谁的颜色好看。
  梁和滟这会子晕乎乎的,任她们两个折腾,最后蹭了?秾艳至极的一层胭脂回去,唇色红得明艳。
  她困得晕晕乎乎,原本准备擦掉胭脂就?去睡,进屋看见坐书桌前的裴行阙,才忽然想起那满桌把两个人之间的来往开销算得清楚明白的账簿,和那一纸她已经签字画押的和离书。
  裴行阙坐那里,静默地把他不小心?碰歪的那一摞纸分?门别类地放好,那奏章被他捏在手里,往下垂了?一下,搭在书上。
  他缓了?片刻,捏紧,放好,拿起和离书,抬头对梁和滟笑?了?笑?:“县主昨夜算的吗?”
  梁和滟晃一晃头,想不出怎么解释合适,干脆照实说:“昨夜睡不着,顺手算了?,想着过后省事。”
  裴行阙脸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抬手,冲她招一招,另一只手捏起笔:“印泥呢?我现?在就?把这和离书签字画押了?吧,早点把这些事情弄完,也省得县主……”
  他抬头,略一顿,语气依旧温和:“挂心?又着急。”
  “我没找到印泥,是?用?我胭脂印的,等我给你拿……”
  梁和滟转身,要去妆台拿胭脂,裴行阙忽然站起身,隔桌子拉住她手腕,把人往桌前轻轻一带,她转过身来,神情错愕地与?他四目相对,隔一方桌子,裴行阙弯腰,凑近她。
  他手指按她唇上,很重一下,然后缓缓放轻,压着她唇,一点点蹭过,要沾她胭脂。
  指腹微凉,唇温热,薄茧抵着柔软唇珠,轻轻一揉。
  梁和滟被蹭去唇上大?半胭脂,她抿紧,却化不开、抿不匀那唇上残余的胭脂膏子,只一点斑驳的红。
  裴行阙缓缓压下手指,落在纸上的时候,动作很轻,只蹭上一点,覆水尚能收。
  他抬头,看向她,梁和滟没察觉,低头看他手指,裴行阙也就?收回视线,手指猛地按下去,印下指痕,和他名?字叠在一起。
  沾着她唇上胭脂气息。
  于是?尘埃落定?,覆水难收。
  他们各自签字画押,从此?再无?干系。


第43章 
  一切尘埃落定; 然后呢。
  话本子里的故事大约到此为止,或者只作为后来回忆的一个?片段,乏善可陈。
  然而他们身在?其中?; 又不得不去处理这乱局。
  梁和滟伸手,拿帕子; 去擦唇上残余的胭脂; 头仰着,看裴行阙,他脸色有点白; 从画完押后就开始咳; 咳得?很厉害; 唇色原本苍白; 直到他终于咳出血来; 唇上沾着点血色。
  他仰头:“县主见笑。”
  话?落; 他起身; 走出去; 临走还记得?给她关门; 唇上沾着点血地叫她注意休息,别太?操劳。
  梁和滟隐约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二; 但他已经走远了,北风又起,天灰云淡; 青墙黛瓦勾勒出一痕线; 框着他萧索背影。
  叫人看得?伤心。
  梁和滟心口有点空落落的,又一阵发慌; 她按了按心口,觉得?自己?也许是没睡好; 亟需去休息休息,于是躺在?床上,自己?给自己?掖好被子,抵着墙,要入睡。
  但睡不着。
  她眼皮努力地压着,强迫自己?闭上眼,然而思绪繁杂,她睡得?艰难,做纷乱的梦,一觉醒来,头痛颈酸,浑身的不轻快都泛出来,还不如睡前觉得?轻快。
  她揉着额头,叫芳郊和绿芽进来,两个?人脸上沾着两痕胭脂,各自把自己?抹得?乱七八糟,红着脸,样子很滑稽,眼睛亮闪闪的。
  梁和滟压一压裙摆:“咱们收拾收拾东西。”
  “做什么?”
  芳郊扯了腰间帕子,沾湿了,凑在?镜前擦自己?的脸,绿芽脸贴过?来,要蹭她,被抬手推到一边:“娘子想?收拾什么?”
  年?节前的确有清扫屋室的旧俗,不晓得?梁和滟是不是也这个?意思,芳郊费劲巴拉把脸上几处显眼的痕迹都擦干净了,洗着手,询问梁和滟。
  梁和滟垂垂眼,语气平静:“不是,收拾东西,咱们准备回去,不在?这里住了——我和定北侯和离了。”
  她探身,从桌上拿起那张和离书?,递给他们看。
  “什么时候回去?”
  芳郊把帕子揉两下,塞回腰里,动手开始点检要带走的东西,绿芽抿抿唇,神情正经下来,多问几句:“夫人那边,是不是也要讲一讲。”
  梁和滟此刻才觉难办,捏着手指,摇摇头:“等我想?一想?,咱们先把东西收拾好,打包在?箱笼里,阿娘那边我去讲。”
  她是不想?多占人便宜的性子,此刻两个?人既然没有了关系,那这个?定北侯府多留也无?意义,不好聚好歹也要好散,她虽然是想?拖到年?后再办这事情,但眼下事出突然,一切还是要提前准备好。
  因此,她跟芳郊、绿芽简单讲着,把屋里的东西初步先整理了一番,确定了要带什么东西回去。
  恰此时,外头有人来敲门。
  开门,是裴行阙身边的长随,姿态还是懒洋洋的,抬头看一眼梁和滟,叹口气:“县主,侯爷讲,这侯府是县主用心修缮的,心力物力都耗费,合该有一大半是您的,您二人虽然和离,但这地方一时半会儿还交接不清,请您……”
  他说着,往里头看一眼,果然见主仆三个?已经大包小包地开始收拾了,摇摇头:“请您暂时留在?这儿,等过?完年?,算好账,再说要走的事情。”
  他传完话?,就转身走了,留梁和滟坐在?一个?箱笼上,撑着下颌,往前院的方向看。
  已和离的夫妻,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叫人觉得?尴尬。好在?梁和滟和裴行阙之间原本就淡淡,日常就算在?一起坐着,也少有什么交流,因此如今也不过?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两个?院子分开住着而已,平日里非必要不往来,往来就是一起吃饭,两个?人之间隔着满桌子人,各自坐在?一角上,遥遥相望,彼此无?言。
  只有喜圆搅乱,咬着两个?人衣角,各滚一圈,讨食。
  梁和滟揉一把她毛,抱住,不叫她往裴行阙那边跑,但裴行阙搛一道?菜,是排骨,小肋排,炖得?软烂要脱骨,他用勺子压住,捏着筷子剔肉。当啷,骨头落碗里,喜圆耳朵灵敏,听见动静,两只耳朵支棱起来,在?梁和滟怀里蹬腿翻身要往裴行阙那边跑,最?终得?逞。
  梁和滟只蹭到一身狗毛。
  裴行阙瞥一眼来自己?脚边讨食的小狗,笑笑,弯腰,连骨头带肉,一起拨她小碗里。
  “喜圆!”
  梁和滟啧一声,叫喜圆,可惜她翻脸不认人,专注碗盘里的肉,方清槐咳一声,拍她手臂:“吃饭呢,看你蹭一身毛,去洗手。”
  梁和滟无?可奈何,起身去洗漱。
  方清槐已经晓得?她和裴行阙和离的事情,不是瞒不瞒的事情,他们分房睡的第?一宿,方清槐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更别说后头她着急忙慌要收拾东西的时候。
  他们情况特?殊,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意思在?,谁也没对不起谁,谁也说不上真的做错了什么。虽然做母亲的,难免偏袒女儿,觉得?她受了苦,遭了罪,嫁裴行阙这一年?,没过?几天好日子。但方清槐又实在?善良柔软、缺少锋芒,且裴行阙在?她这里,印象不错,一方面还因为当年?期望他死的事而惴惴不安,一方面又觉得?他可怜又可惜,到底也是个?好孩子。
  于是晓得?了也就只是晓得?了,说不得?劝不得?拦不得?的,干脆装什么也不晓得?,一切照旧,只是无?形间,还是隔开一层。
  只是她原本给裴行阙做了腰带的,花纹绣到一半,边边角角的百合纹一下子变得?不合时宜起来,梁和滟安慰她:“没事,到时候裁短或者加宽点,留给你下个?女婿。”
  方清槐拍她一下,回头,看见裴行阙站门边,带点笑,在?叩门。
  那笑只牵扯唇,脸上皮肉没动,带出一点皮笑肉不笑的冷淡来,眸光也淡,垂着,像冰雪一渥。
  梁和滟适才那话?不过?随口一提,若没裴行阙,她其实完全没与人成亲的念头和打算,必然要孤身一人到如今——她仿佛在?感情上从来就迟钝一点,从没在?男女之情上开过?窍,没有过?少女含春的季节,就仓促地捱到了她需要严密封锁的冬天。
  方清槐也晓得?这个?,知道?她在?讲玩笑话?,但这话?叫裴行阙听见,就有点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了,毕竟如今他们还同住屋檐下,和离也才没两天。
  方清槐伸手,捏剪子要拆那花纹,一边对裴行阙讲:“听她胡沁呢,行阙,你喜欢什么花纹?我给你绣上。”
  裴行阙温和笑:“我都喜欢的——那百合纹就不错,您绣得?辛苦,再劳烦您拆了重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顿一顿,他终于在?站在?这里后第?一次看向梁和滟,眸光淡淡,比两个?人初见时候还生疏一层:“我将来总也还会再用上这花纹的——县主不是祝了我么?”
  他脸上带点笑:“县主有空吗?想?和您谈些事情。”
  梁和滟还在?费力理解他话?,想?他讲得?是她当初讲他日后总能再找个?合适的大皇子妃,到时候妻子有孕,就能证明他某些方面的清白的事情。
  只是用前任岳母绣的腰带,上面还是那花纹,似乎是不太?好:“我和侯爷已经和离,侯爷以后的妻子看见那腰带的话?,心里大约会不太?舒坦。”
  
  梁和滟起身,跟他出去,想?他适才讲的话?,还是忍不住,讲出来。
  裴行阙瞥她一眼。
  他五官生得?极深邃锋利,皮肉平整,轮廓分明,脸色淡淡的时候,带出一点威压气势。此刻静默瞥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无?端叫他讲出的话?显得?意味深长:“我没讲我要再有别的妻子。”
  梁和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他们写和离书?这事情,夹在?她两场眠寝之间,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间错杂许多散碎记忆,以至于像是她做的许多梦中?的一场。
  且他们的日子也没太?大变化,除了两个?人分房睡,一切照旧。
  叫她迟迟没意识到,他们已不是这样的关系。
  直到此刻,裴行阙的态度,叫她骤然意识到这事情,她笑一笑,不太?勉强,只是觉得?脸颊发酸。
  而裴行阙话?说完,脸色渐渐和缓,露出往日里温和的笑,语气也徐缓平静:“找县主来,是有些事情与县主讲,一是当日县主算得?账务,明面上支出虽然是那样,但县主劳心劳力,若五五分,是我愧对县主,还是二八分罢——我一年?有大半年?都在?病榻,实在?没帮到县主许多。”
  梁和滟想?,你虽然缠绵病榻,但好歹人还有一口气儿在?,冲着这口气儿,朝廷俸禄照发,这就很不错,很帮上了点忙的。
  但她虽然不太?会讲话?,也晓得?这话?实在?不合适讲出来,于是抿抿唇,没接茬。
  “另一件,是那奏请帝后,准许我们和离的折子,我写好了,县主的我看也已完备,不晓得?县主准备什么时候递上去?”
  “年?后罢。”
  梁和滟想?了想?,给出个?确切的日子:“正月前几天都颇忙,后面一切还好,就初四或是初五罢,侯爷觉得?呢?”
  “我都好。”
  裴行阙偏头,不来看她,语气慢慢,仿佛字斟句酌讲的,又仿佛要揶揄她,所以故意一字一句地讲:“我并不急的,一切随县主来,若实在?着急,正月初一或直接眼下入宫,也不是不可以的。”
  话?说得?阴阳怪气,且阴阳怪气得?很明显,梁和滟皱起眉,问得?也干脆直接:“侯爷是在?生气吗?”
  裴行阙回过?头来,看她,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还是怎么,虽然他脸上是笑着,眼里却瞧不见什么光。
  他看着她,语调低下去:“怎么…不可以吗?不可以生气的吗?”
  问得?理直气壮,讲得?底气不足。


第44章 
  梁和?滟要讲的话噎住; 隔半晌,她?偏一偏头,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瞥一眼裴行阙; 压下几句刻薄的话,她?自认这事情里她是有些错; 因?而此刻还能耐着?性子跟他周旋; 好在裴行阙也没一直在这事情上抓着不放,他看着?她?,笑了笑; 眉眼疲惫; 嗓音低沉:“讲一句玩笑而已; 县主豁达; 会为?了这个跟我生气吗?”
  梁和?滟:……
  她?仰头; 看着?带点笑的裴行阙; 一时间不晓得该讲点什么。
  裴行阙弯了弯眼; 而后抬手递来一本册子:“既然要二八分; 许多东西要重新算; 我大略在县主的规划上重新计算了一二,不晓得合不合县主心意——我在账务上不太通; 大约有许多错漏,县主看看,有没有哪里是要改的。”
  梁和?滟接过; 裴行阙偏头咳一声:“我还另有事情; 县主若要改,直接在上面改动了就好。”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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