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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云鬓添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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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里。


第11章 
  大姑娘自从脑子受了伤之后,若睡不好,头痛就会犯。看这样子,应该是犯了老毛病……
  香草心疼极了,可又不得不叫她起。
  等漱洗完毕,落云喝了稀粥,坐在窗边晒着日头,顺便醒醒精神。
  突然窗下传来一声“喵儿”的叫声。落云知道自己院子里没有养猫儿,便问是谁家的。
  香草瞪了那闲庭信步的猫儿一眼,道:“从盘丝洞里爬出来的,养得膘肥体壮,还要来我们家偷吃晾晒的鱼干……”
  苏落云听了,踱步出去,听声抱起那猫儿。
  猫儿也乖巧,任着她抱。落云理了理猫儿,发现它还戴着项圈,据香草说,是挂了金坠儿的,可见这猫儿深得主人喜爱……
  落云撸了一会猫儿,却突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先宗帝的祭日是不是快到了?”
  “啊?”香草张嘴,有些答不出。
  落云犹自说道:“我记得父亲曾讲过,有一年年后因为先皇宗帝祭日,当时的宣帝为表哀思,令魏朝上下一个月不可宴请丝乐,累得一个族叔的满月酒也没有办……”
  这事儿查证起来也简单,落云在守味斋调香时,顺便跟铺子里的老伙计聊了聊,便有了印证。
  待回去后,她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信,这信便是给自己的新邻的。
  信内大致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能与世子比邻的喜悦之情,同时也含蓄地提醒世子爷,先宗帝的祭日已到,当今陛下依然与宣帝一样,保持着每到宗帝祭日便斋戒三日的习惯,我等愿与世子一同斋戒,表达哀思。
  总之,只要那位世子爷不是傻子,就应该被提醒到:先帝曾祖父的祭日到了,他总得装样子收敛一下,不要再通宵达旦地宴饮了!
  落云实在是太渴望安静的睡觉了,才想出这个法子,指望着世子府能消停几日。
  她写完了匿名信,将信系在猫脖子上。
  反正她并不在青鱼巷子里,而世子府太大,周遭街巷交错,相邻的府宅不下十家,有许多还是朝中为官的府宅,看这猫儿也是四处乱串的闲散模样。想来府里也不知谁在猫脖子上掖着信。
  这信里并无冒犯言语,全是对皇族的敬仰与哀思,应该不会恼着人。
  万一贵人无常,觉得恼了,也咬不准是哪家。所以她都懒得遮掩笔迹——就算有人敲门对峙,还能逼着个瞎子写字对比吗?
  而且苏落云知道,这位世子爷可不比别的皇亲国戚,虽然名声响亮,却从无什么实权。北镇王的封地也是有名的穷乡,隔三差五的旱涝歉收。
  明眼人都知道魏宣帝当初逼得自己皇帝侄儿魏宗帝让位,这才登上王座的。他虽然敬着先帝,博得个美名,却也忌惮着先帝这一支。
  两代下来,北镇王这一支没有什么出挑的人才,都是碌碌无为之辈,历代嫡长子都要扣在京城,养废了便可以回去继承那块不毛之地,继续做个无害的王爷。
  苏落云了解这点,倒不像其他的邻居那么忌惮这位徒有其名,纸老虎般的皇家贵子。
  那猫儿倒也称职,吃饱了鱼干,带着脖颈上的信儿便回世子府打盹去了。
  那信被下人看到摘下,交给了管事,又一路辗转到了韩临风的手上。韩临风昨日夜宴,也是起床甚晚,听说有猫儿传信,披散长发的他挑了挑剑眉,用长指将信展开。
  那信的内容倒也好理解,表面上是记挂着先帝,实际上却含蓄地提醒他这几日的享乐该收敛些了。
  可是韩临风看着那短短几行秀丽的笔体,眸光愈加冰冷——这字……他似乎见过……
  一时间,耳旁似乎又是江水滔滔,一只纤白的手在挥洒游弋……
  难道写信之人……是那个他曾经遇到的那个盲女?
  他腾地站起身来,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被那狡黠的女子骗了,她不但不瞎,反而认出了自己,此番写信准备要挟自己。
  第二个念头就是,这女子的胆子果然盆一样大,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背后是谁在撑腰?
  心思兜转间,他挥手叫来小厮,问传信的猫儿是不是一直在府上。听闻这猫喜欢四处闲溜达后,他又叫来心腹庆阳,去查查世子府邸都挨着哪些人家。
  庆阳心领神会,不一会便从管理房屋宅契的官署熟人那讨要了一份册子。
  韩临风挨个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新添的名字上——苏府苏落云?
  庆阳在一旁适时说道:“这家就在世子府东侧的巷子里,挨着后花园,我打听过了,说是新搬来的。一个盲姐姐带着弟弟来备考独住……世子,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韩临风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换来衣服后,来到了街巷口处的茶楼去饮茶。
  不一会,在临着青鱼巷的甜水巷里出了一辆马车,那挂在马车上的牌子正是苏府标志。
  韩临风看见马车后,便出了茶楼上马,伴着人群,不急不缓地地跟在那马车后面,过了三条街后,便来到了一处香料铺子前。
  韩临风下马踱步到马车后,看见一个丫鬟从马车上扶下一名纤丽女子。
  那女子提着长裙,下摆露出一只玲珑绣鞋,只是那脚并没有立刻落地,而是试探了一下,才慢慢挨着地,从始至终她都是目视前方,目光茫然。
  韩临风站得近,自然看得清楚,这位少女正是当日船上那位。她容姿依旧雅致,就是憔悴了些,眼底有疲惫之色。
  在跨门槛的时候,那位苏小姐还踉跄了一下,差点绊倒,惹得身旁的小丫鬟心疼地抱怨:“什么挨千刀的人家!非得夜里宴饮,搅得姑娘连着几日都睡不好……”
  她还没说完,便被那苏小姐轻声打断了:“以后不许说这话,小心惹得麻烦……”
  那对主仆并没有留意到马车后的男子,而韩临风也从这只言片语声里捋顺了大概。
  看来是自己这几日款待客人扰了芳邻清静,姑娘睡不好觉,这才烦请猫儿来送信提醒。
  至于这位苏姑娘的身世,庆阳随后也打听清楚了,包括她摔伤了头,累得眼疾,失了姻缘又被送到乡下的过往。
  韩临风听了一遭,确凿这是个普通商贾的女儿,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背景和本事来要挟他。他跟她的两次交集似乎真的就是机缘巧合。
  庆阳跟在小主公身后,也看见了苏落云,眼前不由得一亮,心中感叹,虽然见过无数贵女佳丽,不过这个下马车的姑娘还真是有股子说不出的艳容风姿,只可惜看她小心翼翼地探路,看着应该是个盲女,还真是天妒红颜啊!
  他心里想着,转头看小主公依然盯着那姑娘的背影,该不会也是被这盲女的艳色迷住了吧?
  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家的小主子虽然看着行事荒诞,却志不在此,绝非能被女色媚惑之人,更何况那等商贾出身的盲女,只怕做个侍妾都不配……
  庆阳后来也知道猫儿传信的事情,他不知苏落云曾经跟世子同渡一船,却觉得那信里的话有道理,扰民事小,先宗帝祭日在即,世子的确不该继续宴请宾客了。
  可是韩临风却用长指轻轻击打桌面道:“府里的院子有些小,不够尽兴。听闻京城外的燕尾湖新开了酒楼,筑有歌舞高台,你去包了酒楼,再邀些京城花楼的歌姬,我要在那宴请几位重金请来的蹴鞠高手。”
  庆阳瞪眼听着,觉得世子这般实在是荒诞,先宗帝的祭日临近,怎可如此行事?
  可他也知自己的小主公其实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这般做,必定有他的心思。
  于是庆阳劝阻无用后,叹了口气,便下去行事了。
  再说苏落云自从那日后,真的没有再听到恼人的丝竹声。她终于可以睡个整觉了。
  看来先帝爷的魂灵保佑,总算压制住了他的那个浑蛋孙辈,不再敢放肆地通宵宴饮。
  她晚上休息得好,白日的调香差事也做得得心应手。只是每次调香时,店铺里的老冯如同腐肉上的苍蝇,怎么都轰撵不走。
  落云知道,这老冯一定是得了父亲的吩咐,想要从自己手里弄来调香的秘方子。她也不必扮作冷脸撵人,只借口铺子里闷热,让丫鬟脱了她的外衫,只穿薄衫调香。
  这下,老冯不好找借口转入调香房里了,只能等着大姑娘拿出成品。
  等一小坛香膏调出,老冯带着几个调香师傅围着小瓷坛辨色嗅闻,研究了一番后,虽然猜出了几样香料,还是不确定大姑娘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梨香与花香融合得这般巧妙。
  毕竟蒸制香料的不同手法会大大影响其味道,这法子有时候隔着窗纸,就是捅不破。
  等苏鸿蒙听了老冯的回禀,气得将玉嘴水烟袋往珐琅痰盂上狠狠敲了几下:“这么多的鬼心眼!到底像谁?”
  早亡的胡氏可不敢这么藏私?当初她调配的五个香料方子都是一五一十地誊抄给了他。怎么这个死丫头眼瞎之后,倒像又开了几处鬼心眼?
  丁氏在一旁伺候着老爷茶水,柔声宽慰:“我看落云现在将钱银看得甚重,你先前说年底再给她分红利,可她等不及了,总是派田妈妈来要银子。也是,管事看过她的院子,需要修缮的地方太多。可是彩笺要出嫁,老爷你官场最近的应酬也多,家里都是用钱的地方。前些日子,我跟她说一时周转不开,暂时拿不出修屋的钱,让她等等。可她似乎不高兴了,又要疑心我故意刻薄她……要不,老爷再多分些利给她?”


第12章 
  苏鸿蒙已经得了新香应付了渔阳公主那边,放心许多,自觉不必再小心翼翼地哄着新晋小祖宗。
  他因为大女儿藏心眼,正在气头上,听了丁氏的建议冷笑道:“就是给狗吃包子,还能换得摇摇尾巴。她就是个白眼狼!就知道跟我摆心眼!不给!她自己要的破宅子,拿她娘留的那点嫁妆钱去贴补吧!”
  丁氏绕了半天,以退为进,就是想听苏鸿蒙这么说。于是她听了嘴角含笑,劝慰了苏鸿蒙几句后,便又扯到给女儿选买嫁妆的事宜上去了。
  苏鸿蒙不耐这些,叫丁氏自己看着办。他新近当了差,满腔热血都用在了仕途上,对于嫁女儿的事情,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嫁妆体面是给苏家争脸的事情,总不能让陆家看轻了。丁氏办得荣光些,他这位库使大人也面上有光。
  不过,他对大女儿的冷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过了几日,渔阳公主从管事的嘴里听说了,这香居然是个双目失明的女子调配,啧啧称奇,便让管事传话,带着苏落云来,顺便帮她赏鉴新得的香料。
  这等殊荣,让苏鸿蒙激动一场,一时忘了家里钱银“紧张”,还特意请了位宫里退下的嬷嬷,到甜水巷给苏落云恶补些宫廷礼仪,免得在公主面前失礼。
  至于她入驸马府的衣裙头面,也是苏鸿蒙亲自吩咐人去准备。
  苏彩笺看得眼热,却不好说些酸话,只是觉得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要纳礼,原该是苏家上下团团围转的焦点,怎么姐姐一回来,她倒喧宾夺主了?
  丁氏本以为已经打压了继女一头,没想到苏落云竟然不声不响地凭借陆灵秀搭上了公主的贵枝,面上虽然含笑,可是心里却翻了几翻。
  该死的丫头,竟然不知道跟陆家小姐避嫌!备不住是后悔了,准备挖彩笺的墙角!
  于是夜里时,她少不得在苏鸿蒙耳旁徐徐吹风,想让落云称病,别去驸马府出风头。
  可惜苏老爷官瘾正浓,干系到仕途之事,一切都要让步!
  苏落云入府那天,苏大爷特意大清早绕来了甜水巷,耳提面命,让落云在公主前多提提他,替他美言几句。
  落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觉得父亲有些想多了。
  她一个小小的商女去见公主,原本就是贵人一时兴起,并非什么重要的客人,至于父亲想要借此沾边高升,更是有些白日做梦。
  苏鸿蒙听了女儿扫兴的话,不觉有些生气:“怎么就点不醒你?没听说过事在人为?平日管我要钱银的伶牙俐齿哪儿去了?见了贵人,可别使性子,嘴给我甜些!可惜可惜,公主为何不让我去,若我能去,绝不浪费这等机会……”
  苏落云不爱听苏鸿蒙的唠叨,借口着怕迟到,早早就离了甜水巷。
  当苏落云按照管事的吩咐坐马车来到公主府后,因为来得太早,便一直在厢房里等着,看公主茶宴之余能不能想起见她。
  自从双目失明之后,苏落云其实不怎么喜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被漆黑包裹,进入鼻息的气味也透着陌生,脚下每一块砖都不知通往何方。这些汇聚起来,便是让她有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的不适,侧耳细听,隐约能听到相邻不远的花园里传来妇人们阵阵笑声,大约是公主和宴请的宾客吃酒吃得正欢吧……
  香草陪在她旁边,看着大姑娘端坐得笔直的腰杆,小声道:“姑娘是坐乏了?说不定公主已经忘了要见您的事情,要不要我找管事的问一问?”
  苏落云摇了摇头。渔阳公主要见她,原也应该是消遣无聊时光而已。她已经坐好了一会打道回府的准备,怎么好唐突地求人去提醒公主贵人多忘事?
  就在这时,驸马府的管事却突然来请苏家大姑娘来了。
  苏落云在香草的搀扶下,一路顺着青石板的小路来到了后花园的暖阁。
  一入暖阁里,嗅觉灵敏的落云差点被扑鼻而来的香气熏得打出喷嚏。
  这厅里一定贵人无数,都熏着各色的香,被地龙暖气烘烤,杂糅成冲鼻的味道。
  她自知不可失礼,在喷嚏打出来前,自己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内侧,总算是勉强忍住了。可惜用力过猛,疼得她又眼角微微漾起了水光……
  她不知,在一片丝乐欢笑声里,有一双眸子在她入门的那一刻,就紧盯着她。
  当然,她细微的小动作,还有憋得像兔儿一般红红水润的眼圈,也被那人不动声色尽收眼底。
  厅内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苏落云,她只能讪讪立在门口时,只听有个懒洋洋的男声道:“姑祖母,您似乎又来新客了。”
  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终于让谈兴正浓的渔阳公主转过头来,看到了立在门口的苏落云。
  “你就是那位调香的高手,苏家小姐吧?”年近四十的渔阳公主笑着问道。
  苏落云连忙依着规矩,往前走了几步,朝着女声的方向扣礼请安。
  渔阳公主没想到这商户家的女孩子,竟然会有这等出众样貌,再想到她目不能视,忍不住起了怜悯之心。
  “我本以为已经看遍了京城里的绝色,没想到民间还隐了你这么一位丽人……来人啊,赐座!”
  苏落云谢过公主之后,正襟危坐,恭敬地回答公主的问话。
  原来公主想要在驸马爷寿辰时,给他制一款独特的熏香。她新得了一块上等的龙涎香。可是管库的仆役却说这香坏掉了,所以她便想起了苏家小姐,想要她看看成色。
  苏落云接过香后,小心掰开一小块,送到鼻前细细嗅闻,一股子腥臭味迎面扑来,看起来已经不堪用了。
  苏落云却眉头舒展:“公主,这的确是上等的好香。只是这香甚是娇贵,如果没用特殊的法子处理,就会受潮。补救的法子也简单,只需用黄纸包了石灰,与香料在箱中同放吸收潮气,更要用细毛刷刷掉香料表面杂质,让人用手把玩,就如同把玩玉器一样,待香料裹油包浆,便可长久保存了。”
  渔阳公主听了很是高兴,干脆将这香交给了苏落云,吩咐她补救一下,然后且看着用,若是调出的味道适宜,她还要呈给皇后受用。
  陪坐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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