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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云鬓添香-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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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小声道:“既然东西已经买了。就赶紧装车离城……这里并非吾之营地,诸位注意谨言慎行,不要多生是非。
  那大汉心领神会,立刻点头称是,回头拿起掌柜已经打好的十多个香料袋子,将它们搬上了马车,然后迅速离城。
  再说苏落云上了马车后,香草将湿巾帕子递给落云擦手。
  落云心不在焉地抹了了抹手,心里想的却是那年轻军爷的话。
  他们说是准备买些香料去南地给亲戚卖。落云当时听得无心,可是现在细细一想,立刻琢磨不对味了,他们若买北地特产的香料倒还有情可原。
  可这马鹿草明明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到了北地,价格要贵上一倍,他们买来去南地给亲戚卖,是准备卖个倾家荡产吗?
  她心里一时纳闷,也许人家是在打马虎眼并非要真卖,可买了那么多的马鹿草又有何用?
  等她回府的时候,心里还琢磨这事儿,结果还没等下马车,便有一双手将她稳稳从马车上抱了了下来。
  落云起先吓了一跳,待嗅闻到熟悉的味道时,才释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事先让小厮回来说一声。”
  韩临风一身戎装,剑眉深眸,微笑着将自己的娘子稳稳放在了地上:“就是想抽冷子回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居然出府了,叫我好等。”
  等回了屋子,落云替他换衣服的时候,一下就嗅闻到了他身上有血腥味,立刻紧张道:“怎么搞的?你受伤了?”
  韩临风浑不在意道:“是赵归北那小子,明明被安排到了迁北大营,却隔三差五到我迁西粮草营来串门子,还总拉我去教场比试。我被他缠得发烦,就故意用胳膊蹭了一下他的剑尖。这下他终于消停了。”
  落云听得哭笑不得,就算不愿在人前显露身手,也不必这么用自己的肉去蹭剑尖啊!
  她摸向伤口,发现还未结痂,于是便想着拿些药给他止血,可是伸手摸向药箱时,正好摸到了她今天买的几样香料,此时手上捏的正是马鹿草。
  她顿了一下,将那草拿来碾碎撒在韩临风的伤口上。韩临风低头一看,那草倒是神奇,一下子就止住了血。
  他笑着道:“原来这香料还能治病,你可以改行当郎中了。”
  落云漫不经心道:“香料原本就可做香药,许多材料都有药用……”
  说到这,落云猛地一抬头,突然说道:“今天有迁北大营的军爷,在城里买大量的马鹿草说是要运到南边卖。可这东西本来就是南边来的……而且这东西用在各色香料里的都不多,他买这么多……难道是准备拿它当止血药用?”
  韩临风眯了眯眼睛:“药铺的止血药价格不贵,若是正经来用,去药铺子买就是了。可若是大量买伤药,势必会被查处……买马鹿草这么昂贵的东西当止血药用?怎么听着不像是大魏的官兵……不是山匪,就是义军!”
  落云连忙问:“要不要派人追查落实一下?”
  韩临风摇了摇头:“若真是,现在连人带车也已经出城,追不上了……不过曹大哥缺少粮草和药材辎重却是真的。如果是他们铤而走险入城买药……那也说明,若是再不想些法子,只怕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法子?落云都清楚,必定是要攻占嘉勇州,只要攻下此城,就打开了南北的关隘,再也不怕缺衣少食了。
  就在这时,韩临风已经写了条子,让人送去迁北大营,让赵归北那小子帮忙打听下,迁北大营今日可有人来梁州买香料。
  迁北大营,就在梁州城外,比迁西粮草营还近。不多时就有人回来,递了赵归北的回信。
  信里说,迁北大营出事了,昨日有几个兄弟出营,一直都没回来,直到今日才有人在迁北的后山发现了他们尸首,不过他们的军服和腰牌都被人拿走了。
  因为这事,全营戒严,若韩临风所言为真,那么在梁州买香料的军官大约就是杀人的匪徒假扮的。
  赵归北已经将此事报呈了守营将军,他已经派人入城去香料铺子追查了。
  落云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和一群亡命徒擦身而过,他们进城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遮掩,假扮军官而且张扬得很!当真是亡命之徒!
  她不禁惊愕道:“他们的胆子可真大……会是什么人?”
  韩临风也紧促眉头,他生平胆子奇大,很少有胆战心惊的时候。可是方才听了赵归北的回信,心里却突了一下。
  他不在时,落云竟然跟这等匪人打了照面,若她有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他忍不住严肃道:“兵荒马乱的年月,就是城里也不安全,以后我不在,你不要随便出门。”
  苏落云无奈道:“又不是天天杀人越货者来逛梁州,我总不出府走动,闲得都要长肉了!”
  韩临风听了这话,只拉着落云的手上下打量:“一派胡言,只我不在几日,怎么你又瘦了?以前养出的肉,都到哪里去了?”
  落云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真瘦了,她看不见,只能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哪有,我顿顿都能吃下一碗米饭呢……”
  韩临风一把将她抱起:“我不信,须得亲自丈量检验。来,这就去量一量。”
  算一算,他已经去军营有半个多月,军营里的事务并不多,那群混蛋手下都将他架空了。不过他还有别的事情,借口打猎,带着人经常外出军营,忙得都没时间回来。
  偶尔得了空闲,只能见字如面,让小厮往来书信。
  夜里,他展开随身画卷,看着画中美人垂首逗弄猫儿的妩媚样子,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京城一墙相隔,相思却不能亲近的煎熬日子。
  所以今日,粮草营有一日休沐的时间,他抓紧时间,回来跟画中的美人好好叙一叙旧情。
  没想到,一进门就扯出了落云遇到了假装官兵盗贼的堵心事儿。
  他心里后怕,难免想将她温热在自己怀里,好好确认下她是不是安好。
  落云哪里能抵得住饿了半个月的男人,就算嚷嚷着他有汗臭都不管用,只不管不顾,吃一顿饱足的荤食再说。
  待得男人吃罢,身下的女子已经乌发散乱,头钗掉落到了枕头上,颊边的红潮未退,艳红的嘴唇上也泛着晶莹湿光。
  如此盛颜,竟然比韩临风深夜迷离梦里的那个小妖女,看着更加勾人心魄。
  韩临风一时看得心猿意马,便想要再俯身采撷,可是门外却传来寄秋忐忑的声音:“……那个,世子,王妃要你过去饮茶……还请世子快些……”
  这下,不光门外的寄秋尴尬脸红,苏落云的脸都可以烫熟鸡蛋了。
  她都差点忘了,这可是北镇王府!府里还有公公和婆婆呢!
  这青天白日,从军营里回来的丈夫一头钻入她的房里闭门不出,真是既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可是韩临风却全然不在意,笑着投了湿巾,给落云和自己擦拭了后,才唤了仆人进来,服侍他换上府中便服,然后去拜见母亲去了。
  而落云也赶紧起身重新梳洗。香草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她梳头,一边眉飞色舞道:“大姑娘,世子穿上戎装的样子,可真是英挺逼人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能将大魏的戎装衬得这么好看!”
  落云忍不住道:“你今日不是说才看见比世子更好看的?”
  香草连忙恭维道:“那是我随口瞎说,哪有我们世子好看?”
  韩临风今日回府时,穿的是军营的军装,一路走来的时候,王府的丫鬟侍女都偷偷看世子。
  就连香草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呢。
  落云微微一笑,心里却是略带了些惆怅。她如今已经适应了盲者的生活,可是心里还是有淡淡的遗憾。
  若是有生之年,她能够亲眼看看这个安睡在她身边,呼吸与缠绕一处的男人长的是什么样子,那该有多好……
  再说韩临风走到前厅时,发现不光母亲在,父亲居然也在。
  于是他给二老请安之后,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宗王妃淡淡道:“你这也不是新婚了,就算再恩爱,也该有个度。哪有从军营回来,不给父母请安,却自个回院子的道理?你媳妇就没提醒一下你?”
  韩临风看了母亲一眼,微笑道:“是我不好,回来路上贪食了凉食,有些闹肚子,回来折腾了几回,又闭门洗了洗,没能及时给父王和母亲请安,是我的不是。”
  他这么说,倒是将落云给择干净了,就算明知是假话,也不好再深责下去了。
  北镇王倒是不管儿子闺房里的事情,他叫韩临风来,却是有正经事情。
  原来是上将军王昀要前来梁州巡视粮仓,提前跟北镇王打了招呼。
  按照宾主之道,北镇王要在府里款待上将军,所以北镇王便叫了儿子来,让他的心里有些准备。
  因为王昀亲自前来,来意不善。
  北镇王心知肚明,投递给儿子一个眼神。韩临风明白,上将军这是为了他这个无名小卒以后运粮失败做做铺垫,特意来梁州找茬来了。
  上将军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还带了自己的夫人卫氏。
  王昀常年驻扎北地,所以是带了夫人一同前来的。
  此番嘉勇州战事吃紧,王昀便让自己的家眷撤到后方来,在离梁州不远的惠城先落脚。
  此番王昀和妻子伉俪情深,亲自护送妻子前往惠城,正好在梁州经过,顺便查探粮草营。
  卫氏为了给北镇王妃和那刚回来的世子妃带什么样的见面礼,颇费了脑筋,便选了几样问夫君。
  王昀一看,夫人准备下的什么红珊瑚、鸡蛋大的碧玺,都是上乘的宝物,不由得哂笑了一下,对妻子道:“你知道魏宣先帝为何赐他们封号为‘北镇’,而不是‘镇北’吗?”
  卫氏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门道,自然是摇了摇头。
  王昀接着道:“当年圣德先帝就是在北地丘台被困二十日,这北地对于他们这一支皇族来说,就是耻辱之地,风水败落之始。魏宣先帝赐下此封号,就是寓意北地荒芜,能够永远镇住的圣德一支,而不是他们家英武,能够震慑北方诸雄!”
  听到这卫氏才恍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选的几样,问道:“这些是不是太贵重了?”
  王昀一边饮茶,一边点了点头:“不过走个人情过场,一个北地落魄偏王,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下卫氏全明白了。于是珊瑚碧玺统统收了起来,单挑选了一对成色不错,个头够大的瓷瓶,还有一个白玉坠子作为见面礼。
  将军夫人这边准备得敷衍,可是北镇王府的准备却很花心思。
  宗王妃这几日安排人打扫府院,从库房搬出贵重的摆设安置在客房之中,务求让将军夫妇在王府住得舒心惬意。
  落云虽然看不见王妃的神色,但是听她指挥仆人时,比平日亢奋了许多的腔调,也能体会到她的兴奋。
  对于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宗王妃来说,荒芜的梁州就是一潭死水,让她这条鲜活的鱼儿困死在深潭里。
  如今长溪王家的夫妻来府上做客,这等贵客仿佛给死水注入鲜活甘泉,不能不叫人期待。
  所以宗王妃不光自己做了新衣,就连女儿还有落云那日见客要穿的衣服,也得由着她挨个过目,看一看式样款式是否合适。
  不过落云的衣服大部分是在京城里定制的,时兴的款式很不得王妃的眼缘,她立刻叫来了裁缝,让人给落云的衣服改改。


第72章 
  韩瑶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不禁提醒母亲:“嫂嫂的衣服都是京城时兴的样子,很好看啊。”
  宗王妃一瞪眼:“什么时不时兴!我们王府里的主子可不是街角里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平民姑子。真正雅致的款式,哪有这么改来改去的?”
  落云不太在意穿着的事情;不过是衣袖改宽,改窄一类的小事,她笑着接道:“都听母亲的;要不我也觉得这衣服该改一改尺寸了。”
  看落云乖巧,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顺带将女儿从京城带回来的新衣全改了。
  韩瑶爱美心切,觉得自己的京韵新衣裳一下子变成了乡土气息;不由得丧着脸,打不起精神来。
  落云则在心里默默一笑,总算明白奚嬷嬷当初给韩瑶打扮的品味从何而来了。
  宗王妃就算到了梁州;也在固执坚守着她待字闺中时的品味。仿佛那狭窄衣袖,不合时宜的腰身;都是她舍不得的青葱美好回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因为家里要来贵客,为了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宗王妃还吩咐人将在惠城读书的儿子韩逍给接回来了。
  据香草跟落云描述,她的这位小叔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因为随了北镇王爷;个子也十分高大。
  就是为人清冷的劲头尽是随了母亲,就算跟新嫂子第一次见面;态度也是有些冰冷;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至于给嫂子奉茶的环节;更是无人提及。
  不过小公子的清冷;并不是专门针对落云的。有时候宗王妃跟他说得话多了;他都会不耐烦地打断:“母亲说够没有?我要回书房读书去了!”
  每当这时候,宗王妃的脾气也变得异常柔软,好声好气地跟儿子赔不是,又吩咐侍女赶紧准备茶水点心,伺候着小公子读书。
  落云就算看不见,也听出来了——小叔子这就是母亲娇宠出来的脾气,有些自命不凡,看不起人间俗人的意思。
  她心里倒是有些欣慰:幸好王妃不偏爱韩临风,不然依着他天生奇大的胆子,再被毫无章法的娇宠,大约就能真正养出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浪荡子。
  如此精心准备,待王昀夫妻上门那日,宗王妃盛装打扮,带着女儿、儿媳,还有刚刚从书院里回来的小儿子韩箫,跟在王爷的身后迎接上将军夫妇的到来。
  两厢见面,自然是客气寒暄,宗王妃热情地将王昀夫妇请进来之后,先是客气寒暄一番,又主动说起了小儿子正在惠城读书,她以后去看望儿子时,大约要跟去惠城长住的卫夫人再见的。
  卫夫人出于礼节,客气问了问小公子的功课。宗王妃立刻让人拿了儿子新写的文章给夫人和将军看。
  卫夫人再次出于礼节盛赞了小公子之后,宗王妃总算心满意足地转移了话题,:“卫夫人,您府上的三小姐怎么没跟着过来?我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呢。”
  宗王妃一早就打听到了,王昀的小女儿今天十三,听说出落得花容月貌,跟她的小儿韩逍正是相配。
  若是此番两家彼此看对了眼,正好可以给儿子定一门显贵亲事。
  落云听到这里,才算隐约猜到婆婆如此殷勤待客的缘故:原来是惦念着给她的小叔子说亲。
  不过她居然想要攀附清溪王家,跟皇后娘娘做姻亲?志向……可真够远大!
  看来在给儿女筹谋姻缘的道路上,宗王妃一向是步子迈得甚大,一点也不怕扯着胯!
  王家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思。卫氏笑着回道:“小女已经定了亲,所以我便将她留在了外祖母家,正好找个教养嬷嬷教教规矩。”
  听了这话,宗王妃脸上的笑意微微打了折扣,有些遮掩不住失望。
  待到接过卫夫人相赠的礼盒时,王妃笑意才又渐渐浮泛上来。
  为了显得跟上将军夫人亲厚,她也没客气,当场就打开了礼盒。可看清锦盒里只是两个成色好些的瓷瓶,宗王妃的笑简直是抹了两下浆糊的窗花,勉强才能挂在脸上。
  王家难道被抄家了?怎么能拿出这么寒酸的东西?
  亏得她精心准备了一尊两巴掌大的芝兰玉树羊脂玉雕准备作为回礼。
  若是一会拿出,一贵一贱,几乎没法比。岂不是显得他们北镇王府巴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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