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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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比……
姜照雪及时地打住思绪。身份不一样,不应该这样比的。
她笑意微敛,抬头看楼层号,转移话题:“快到了。”
岑露白没有察觉。
两人一起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走过一个转角,在一扇两旁贴着苍劲手写春联的入户门前停下。
姜照雪轻敲三下门,里头就传来了一道和气的应门声,随即,门被打开,头发半白,戴着老花镜,穿着旗袍的黄应秋出现在门后。
黄应秋本还在与爱人开玩笑说中午不知道能不能留姜照雪下来吃饭,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脸上浮起笑的纹路,刚要招呼姜照雪,视线就被她身旁站着的高挑女人吸引住了。
女人比姜照雪更高些,五官清绝,温雅端方,是所有人见到都会忍不住夸赞一句的好气质。
虽然只在婚礼上短暂见过一次,黄应秋还是马上就认出了她。
果然,姜照雪漾着笑涡问候:“老师,师公,新年好。”
女人也跟着微笑,温和有礼:“老师新年好,我和照雪一起过来认门了。”
措辞亲近,没有架子,黄应秋一下子心生好感,热情招呼:“进来进来,快进来。”
她往客厅里喊:“老头子,照雪和露白来啦。”
屋子里立刻响起了脚步的走动声,她爱人宋教授也迎了出来。
“师公,新年好。”岑露白朝他笑,落落大方。
宋教授还是第一次和她打照面,只一眼就觉十分满意。是个明秀稳重的好孩子。他连连点头,招待:“好好好,进来喝茶。”
四个人一起往客厅里走。
姜照雪送上备好的小礼物,含着轻软的笑意说:“师公,你一直想找的那本棋谱我在一家旧书店找到啦。”
宋教授很惊喜,连忙接过,爱不释手。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绝版已久,要找到也不是容易的事。
黄应秋端来果盘,佯嗔说:“浪费这时间做什么,你就惯着他吧。”
姜照雪温笑不语,一点不恼。
岑露白也适时递上一直提在手上的礼物,温声道:“前段时间朋友送的,我和照雪都不懂欣赏,就带过来借花献佛了。”
她说得随和,黄应秋便也没有把她当外人,慈蔼接过,随口问:“什么呀?”
姜照雪也不知道她带了什么,迟疑地看她。
岑露白轻描淡写:“是一块小砚台。”
宋教授和黄应秋都是好文墨的人,不管成色如何,一听就觉着欢喜。他们没有当面拆人礼物的习惯,客气地推脱两句,收下了。
四个人在茶桌旁围坐了下来,黄应秋要给她们泡茶,姜照雪主动接过,没让二老动手。
电视里在回放今年的春晚,黄应秋和宋教授在温声细语地与岑露白闲聊,姜照雪泡着茶,听着岑露白泠泠如清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空气中响落,偶尔接一两句话。
她不知道岑露白怎么做到的,明明是寡言的人,社交场合上却最懂如何让人熨帖。仿佛就没有她不了解的领域、接不上的话题,姜照雪听着她从历史聊到话剧、从文物修复聊到文创开发,甚至不知道怎么还提到了她毕业后留校的事情,碍于脸皮薄,她不好意思拜托二老的话,岑露白都自然而然帮她说了,分寸得当,滴水不漏,哄得二老应得也欢喜。
茶水氤出的白气袅袅升起,带着腾腾热气,柔和了岑露白的眉眼,氲出烟火人间的味道。仿佛她与姜照雪真是休戚与共的情侣,此刻正陪着爱人体验着寻常人生的欢愉。
姜照雪眸里有不自知的热度。
不知不觉间,分针走过一圈,茶也添了多次,到了姜照雪出发前就和岑露白约定好的请辞时间。刚好门外有人敲门,宋教授应门,客厅里一下子浩浩荡荡涌进了一群宋教授远道而来的亲戚。
姜照雪和岑露白适时请辞,黄应秋见场面确实不方便,也没强留,邀请了两人下次过来一定要留下吃饭。两人客客气气地应了,起身出门。
客厅电视机里恰好回放到了季侑言和其他几个明星一起在台上大合唱的节目,姜照雪听到声音,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岑露白注意到,跟着看了一眼。
两人下楼。
依旧是并肩而走,不知道为什么,下楼时的心境与上楼时似乎有点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姜照雪一时也分辨不出。
只是唇角的弧度一直不自觉地一直扬着。
下到楼下,天空居然洋洋洒洒飘起了一点小雪。
姜照雪惊喜,伸出手去接雪,下意识地转头要与岑露白分享。
岑露白眸色和润地看着她,隐约有笑。
莫名的,姜照雪耳热了一下。
她收回自觉孩子气的手,想起来要和岑露白说刚刚不方便说出口的话:“砚台……”
可她话刚刚开了个头,岑露白便不赞同地打断:“确实是朋友送的,值不了什么钱,放我手里也是浪费。”
她语气温和,神色间却透着不必再多说的味道,姜照雪失笑,多少有点知道她的脾气了。
她犹豫两秒,没再多言,弯唇真心实意地道谢:“那还是要谢谢你。”顿了顿,她补充:“不只是砚台。”
岑露白很轻地笑。
她走下台阶,侧身用眼神邀请姜照雪。
姜照雪会意,与她一进走进落雪的天幕里。
雪声把小区衬得很静很静,仿佛除了彼此的脚步声,就是呼吸声。
岑露白问:“你喜欢季侑言?”
姜照雪意外:“还好吧。”她其实不太关注明星,只不过,她解释:“季侑言是季长嵩教授的女儿,我们这一时期的史学研究,避不开季教授的研究成果。所以前几年《全民大制作》热播后,有消息传出季侑言是季教授的女儿后,我们系的同学都跟风八卦了一阵。”
“后来同性可以结婚后,季侑言和景琇长跑十年,做了第一对公开结婚的同性明星。我很替她们高兴,也很羡慕她们的感情,就多关注了些。”
那一年她还在上研二,季侑言在生日会上求婚景琇的消息一经传出,整栋宿舍楼都跟着骚动。容稚也给她打来了电话,分享了喜悦,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
岑露白颔首。当初那一场轰动,她也有所耳闻。
只是,她问:“是羡慕,不是向往吗?”
姜照雪猝不及防。
有什么区别吗?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一点。
三年前同性婚姻刚通过的那一年,她曾经应该是向往过的。但从明妍选择离开后,她就明白了,感情和学术不一样,不是你付出了就会有结果的。两情相悦,矢志不渝,可遇而不可求。
她不想再谈感情、再走一次钢丝了。
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答:“还是看别人谈恋爱比较轻松。不是有句话说,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吗?”
岑露白没笑,眼眸不易察觉地沉了沉。
“那如果一年后合约到期了,需要你延长时间,继续做我的岑太太的话,你愿意吗?”
“岑太太”三个字她咬得很轻,却像一根羽毛撩过心湖,带开一阵涟漪。
姜照雪诧异地望向岑露白,岑露白眸色沉静而专注。
雪花从她浓密的长睫前轻轻飘落,像蝴蝶轻振翅膀。
姜照雪的心忽然乱了。
她呼吸滞了滞,找回自己的神智,若无其事地说:“到时候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她别开眼,往前走,不算应好也不算应不好。
岑露白蹙了蹙眉,在原地看她两秒,垂下眼睫,无声笑。
第19章 成年人是有自控力的。
那天回去以后,姜照雪心烦意乱,失眠到半夜。
她不是完全不知道动心是什么的人。她确知那一瞬间她看着岑露白时感受到的感觉叫心动。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第二天她就警觉地不再接受岑露白一起吃早餐的邀请,也尽量避免与岑露白共用书房,不动声色地把与岑露白在春节里不知道不觉拉近了的距离再次拉开。
岑露白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
正月初十晚上,姜照雪从国家图书馆回来,岑露白正在书房办公。似是听到了声音,她专门出来找她。
“后天晚上你时间方便吗?”她开门见山,“爷爷想在岑寅回c国前给他办一场生日派对,时间定在他生日的当天,我们可能需要回去一趟。”
姜照雪迟疑:“嗯。”
岑露白表示:“那到时候我会让司机接你去工作室化妆,礼服会一并送到那边。”
工作室是岑露白御用的形象设计工作室,她需要出席的场合多,在北城时有重要的会议或晚会要参加,形象都是交由那边打理的。
姜照雪一听就知道,这又是一场盛大的宴席。
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流露出的那一丁点头疼被岑露白捕捉到了,岑露白眼底浮现隐约笑意,宽慰:“到时候如果我太忙了,让遥遥跟着你好吗?”
弦外之音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应对的。
姜照雪不好意思。这一年多里她也算是跟着岑露白去过许多次这种社交场合了,每次不能真的帮岑露白分忧就算了,怎么能每次还让岑露白分心照顾她呢。
她推辞:“没关系,小遥也有小遥要忙的事。”
岑露白没应她,只是漾了漾眼波,不置可否。
姜照雪猜测她这又是像上次送年礼时那样敷衍她了。
果然,正月十二号当天傍晚,司机按时来君庭接她,等她化了妆、做了发型、抵达北山庄园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宾客满堂、最是忙碌的时候了。
岑遥依旧踩着时间准时来到宴会场门口接她。
明显是得了岑露白的特别叮嘱。
她穿着细高跟下车,稍显小心,岑遥立刻细心地伸手扶她,单手捂胸口,夸张表示:“嫂子,你今天真是美到会发光啊。”
姜照雪沉闷了好几天的心情一下子被她逗得轻快许多。
她知道岑遥这不是奉承。
岑露白今天给她准备的是一袭露背的印花长裙,色泽典雅,裁剪精致,复古中显著时尚,华丽中透着低调,配合着她的腰腿比例,确实显得整个人高雅又美艳。
刚刚从换装室里一出来,已经收获了工作室众人的一波惊叹。
她谦虚:“是露白眼光好。”
岑遥点头,深以为然:“那确实,挑对象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好。”
姜照雪失笑,笑完又有些失神。她还是忍不住关心:“露白呢?”
岑遥应:“在会场里,被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叫住了。”
说话间,她带着她走过长廊,跨进了生日派对的主会场里。
会场里灯火煌煌,人影憧憧,好不热闹。庄心云牵着岑寅正站在中央的八层大蛋糕旁与另一个牵着小孩的妇人交际,俨然一副岑家得志女主人的模样。到处都是穿着华美礼服、言笑晏晏的男男女女,还有不少被打扮得十分绅士、公主的小朋友。
什么人都在,除了岑露白。
岑遥奇怪:“刚刚还在这的。”她打岑露白的手机,岑露白没接,稍作思索,她猜:“我姐穿着礼服可能没带手机在身边。她应该去后面的长廊了。”
左右今天的主角也不是她们,离生日会开场还有点时间,她带着姜照雪和婶婶他们打过招呼,准备带她去长廊找岑露白。
半道上,一个姜照雪不认识的男人远远朝她们走来,岑遥蹙了蹙眉,叹气说:“嫂子,你先过去吧。”
无奈迎了上去。
姜照雪站在原地,面对着周遭或惊艳或好奇或打量的视线,被迫选择只身往后面的长廊撤去。
长廊就是除夕那日姜照雪和岑露白他们一起去过的那个观海台长廊,这栋宴会场的别墅就坐落于观海长廊前面一点的位置。从别墅的后门出去,走过一段鹅卵石铺成的竹林间小道,抬头就能望见观海长廊的六角亭和石雕栏杆。
天色昏暗,长廊上亮着零星的几盏灯,岑露白果然在那。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绒长裙站在石雕栏杆前,墨发高挽,纤白的细颈和平直的双肩在夜色里画出优美的线条。整个人高贵冷艳如孤清的黑天鹅。
姜照雪朝她走去。
似是听到了声音,她微微侧转了身子回头,乌眸沉寂,却有惊艳从她眼底滑过。
她淡笑说:“你今天好美。”
姜照雪听了一路的夸赞,早已波澜不惊,可听到她这一句肯定却还是感受到了心绪的些许波动。
她应:“你也是。”
岑露白敛眸笑。
两人并肩站在栏杆前眺望远处的深蓝大海,岑露白问:“怎么出来了?”
姜照雪坦白:“出来找你。”顿了顿,她反问:“你呢?”
岑露白应:“里面有点闷。”
她的语气淡淡的,长睫微垂,仿佛与身后那繁华的夜格格不入。姜照雪直觉她不太开心。
岑露白的情绪其实很内敛,很长一段时间,姜照雪和她相处都觉得有如雾里看花,看得到她的情绪,又看不透,看不真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层雾好像散了,似乎是在此刻,又似乎早在之前的某一刻。
她好像能触碰到她真实的情绪了。
她犹豫着,多关心了一句:“你……心情不好吗?”
岑露白侧目看她,眸光微沉,像是审视又像是其他。
姜照雪以为是自己自以为是,冒犯了,就要退缩,岑露白却肯定了:“嗯。”
她说:“我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海风轻抚她的发丝,把她的声音吹得悠远。她视线重新投回海平面上,说:“我想起以前过生日的事了。”
“姥姥去世以后,我有很多年没在自己生日当天过过生日了。”
“岑潜比我小一岁,生日刚好比我早一周,所以我成年以前,生日一直是提前和他一起过的。”
“仔细想想,我小时候没有像岑寅这样做过一次生日会的主角。”
“蜡烛是岑潜吹的,蛋糕是岑潜切的,礼物也是岑潜收的呢。”
她说得其实很平淡,唇边甚至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姜照雪却嗅到了咸涩的味道,好像来自海风,又好像来自她的话里。
她颤了颤长睫,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想起了来栖湖畔的惊鸿一瞥、老别墅里那张照片上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颜、周妈嘴里那个被冤枉在雪地里跪晕的小岑露白,还有醉酒时她曾向她讨要过的那一句“你没祝我生日快乐呢”,心口忽然闷得难受。
她启唇,音节还未出口,远处海上传来七点的钟声,身后别墅里的音乐声也大了起来。
岑寅的生日会要开场了。
岑露白回过神一样,看着她,又露出了往常一样的笑,温柔平和,从容沉静。
她说:“不该和你说这些影响心情的话。进去吧,里面要开始了。”
像是后悔刚刚流露出的那一点脆弱。
姜照雪忍不住拉她的手腕。
岑露白顿住要走的脚步。
姜照雪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又尴尬地把手松开了。
岑露白需要她的安慰吗?
岑露白像是看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没事。”她若无其事地说。顿了顿,她忽然笑了一下,很轻地问:“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她的双眸依旧深沉如海,可注视着她,却仿佛泛着点点光亮。
一刹那间,姜照雪心像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她迟缓地点头,岑露白笑容婉约,也不知道信没信。
姜照雪更难受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一定是察觉到了自己这几天的疏远了吧。毕竟,她那样玲珑心思的人。
那天晚上她们留宿在北山庄园的里,岑露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