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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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一天,她们还一起待了一个下午。
因为递出伞的一瞬间,大雨倾盆而落,岑露白还没有接她的伞,后面的人便在催促:“能不能走啊,先别挡在这里。”
保安也在催促:“女士,麻烦你先到旁边。”他看向姜照雪,不耐烦:“你是家属吗,不好意思,我们馆内近期人比较多,无法保障残障人士的安全,暂不接受残障人士入内,还请你带她离开。”
姜照雪这才发现,女人其实是被挡在了美术馆外。
“谢谢你。”女人朝她笑了笑,摇了摇头,婉拒了她的伞。她把轮椅转了个方向,让出了通道,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入馆须知里,我没有看到有规定残障人士不得入内。”她看向保安,脸色苍白而平淡。
保安见她已经不影响秩序了,看她一眼,像看神经病一样,根本不搭理她了。
那轻蔑无礼的态度,反衬着女人的柔弱有礼,让姜照雪怒火中烧。
她做过一次这个场馆的志愿者,也来看过许多次的展览,从来没听说残障人士不得入内的要求。
甚至里面还有非常完善的残障人士专用通道和洗手间。
她是害怕争吵的人,可那一天她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坚定地站到了岑露白的身边,为她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风雨。
在所有人看热闹、异样的眼神里,她帮岑露白作证,与保安据理力争,争取残障人士应有的权益。
虽然后来很没出息地被气哭了,但最后她们还是得到了展览主办方的道歉,欢迎她们入内了。
岑露白听着她的提醒,眼神里慢慢泄出暖意和光亮。
“你记得呀。”她似乎是感慨。
姜照雪好笑:“什么叫你记得呀。”话音落下,她反应过来,微微睁大眼睛:“所以我记得,你也是记得的吗?”
岑露白颔首:“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姜照雪:“……”
“我也以为你不记得了,或者,你不想记得了。”她想起疑点:“那你在A国遇见我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有惊讶,还表现得那么高冷。”
岑露白眼眸晦了晦,避重就轻:“那你也没有表示。”
“你收了我的名片,再没有联系过我。”
明明当时答应得爽快,说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出去看展、逛博物馆的。
姜照雪:“……”
好吧,是她理亏。
她心虚:“那扯平啦。”
岑露白看她不好意思的小模样,淡淡一笑,啄了她一下,没有与她计较。
姜照雪与她对视着,笑意却越来越深。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两个人的过往一下子变得厚实了起来。
当年那个故意遗失岑露白名片的女孩,怎么能想到很多年后自己会与这个人一起站在这里看风景、诉衷肠。
她从记忆里捡拾吉光片羽,坦露:“其实我后来有想起过你的。”
岑露白:“嗯?”
姜照雪说:“那一年的圣诞节,我收到了一束没有署名的花束,配色和那天我们在美术馆看到的那一副图里女人手上捧着的花束很像,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你。”
岑露白红唇微动。
姜照雪叹息:“不过,后来发现是巧合啦。”
岑露白低沉:“嗯?”
姜照雪犹豫。此刻说起前任多少有些扫兴,她无意隐瞒,但不知道岑露白会不会介意。
她垂眸,含糊:“后来发现是别人送的。”
后来明妍追她,给她送花,她问过明妍那一束匿名的花,明妍没有否认。
至于那张花束上祝福卡片背后留的微博二维码,她后来想想,应该是花店卡片自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花店的官方微博里放的视频都是钢琴曲,而这个微博,后来又为什么突然停止了运营。
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以至于错过了那一刹那间岑露白眼底闪过的极深晦涩。
她问:“假如那时候我真的给你送花了会怎么样?”
仿佛不经心,嗓音微微的哑。
姜照雪不喜欢这个假如。
但她还是应了,挑好听的话说:“那我们现在就……相爱多年?”
她是开玩笑的。
岑露白也确实笑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只是她笑着,抓握在天台栏杆上的指尖却渐渐发白。
第61章 这种醋也要吃吗?
暮色四合,浓云渐深,校道上的学生逐渐走尽,涌入不远处的食堂。眺望可见的小吃街里,熙熙攘攘,炊烟袅袅。
姜照雪和岑露白的食欲被唤醒。
“要去九号餐厅试试吗?”姜照雪提议。
九号餐厅一直号称是北城高校食堂里的最佳,味道确实还可以。
岑露白没意见。
其实她早上就已经定好餐厅了,但姜照雪愿意带她近距离领略她平时生活的世界,她乐意至极。
她答应:“好呀。”顿了顿,反问:“晚上有安排吗?”
姜照雪其实有的,但听得出岑露白应该是有想法的,她狡黠应:“可以调整的。”
岑露白了然,勾唇:“那要去看电影吗?”
姜照雪眼睛笑成月牙:“可以呀。”
这算是她们正式交往后的第一个约会呢。
两人自然地牵着手往天台下走,迎着晚风在开满蔷薇花的校道上漫步,边走边闲聊选哪一部影片。
偶尔有学生路过,总要回头多看她们两眼,姜照雪和岑露白都没有在意。
“只有两部片子评分相对高一点,一部爱情片,一部恐怖片,你想看什么?”姜照雪想买票,打开了手机看近期热映的排片。
岑露白随和:“我都可以。”
姜照雪犹豫:“恐怖片没关系吗?”
岑露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点什么。她莞尔,明知故问:“你是不是不敢看恐怖片?”
姜照雪:“……”
她承认:“有一点点。”
岑露白笑意加深,一副心动的样子:“那我可以选它吗?”
姜照雪:“?”
那难道不应该是就不选它了吗?
她露出困惑,岑露白意味深长:“选它的话,你晚上是不是比较有可能再借我半张床?”
她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姜照雪听出深意,笑意溢了出来。
她转开头佯恼:“比较有可能让你不要上床哦。”
唇角的弧度却泄露了她真实的答案。
岑露白也笑了起来。
她有理有据:“那不选就可以?”
姜照雪耳热,顾左右而言他:“岑总谈判高手,我说不过你。”
虽然含蓄,但分明是默许了。
岑露白心领神会,牵紧她的手,没再追根问底。
两人最后选了那一部爱情片。
影片其实是市场上最常见的爆米花电影,没有太多的营养,是平日里姜照雪不会观看的那种。但因为是和岑露白一起看的,她品出了别种的乐趣。
即便是浪费时间,牵着岑露白的手,她也觉得浪漫和值得。
等看完电影从影城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过半了。时间不算早了,两人准备再随便逛逛便打道回府。
路过一家奶茶店,姜照雪有些口渴,询问:“露白,要喝奶茶吗?”
岑露白一向对甜口的饮品没有什么兴趣,但想了想,却问:“可以喝一口吗?”
她眼神里透着些戏谑。
场景过分熟悉,姜照雪关于西城的记忆一下子被勾起。她大眼睛睁圆,后知后觉:“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岑露白故作不解:“故意什么?”
“故意……故意用错吸管。”姜照雪终究是脸皮薄,说完觉得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两颊不争气地漫上红霞。
岑露白看得喜欢。
她逗她:“我要是说不是,你信吗?”
姜照雪眨巴眼睛,半晌转开眼矜持:“你说我就信。”
岑露白却承认:“我是故意的。”
姜照雪回过头,甜意一瞬间缀满眉梢。
“你都不挣扎一下嘛。”她打趣。
岑露白牵唇,注视着她说:“我不想对你有秘密。”
嬉笑恣意的人流间,她的神色认真得过分,以至于姜照雪也收敛了些玩笑的心思,生出动容。
她忍不住贴近了岑露白的胳膊,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半抱着她,吐露心声:“你真好。”
岑露白神色微动。
她声音轻了些,问:“濛濛,如果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呢?”
姜照雪没有深思,应:“那也已经是很好了。”
岑露白鸦睫轻颤,掩下了眼底的深浓墨色。
她用侧脸蹭蹭姜照雪的额头,若无其事,提醒:“走吧,去点奶茶。”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十点半,姜照雪和岑露白回到君庭,岑露白有点公事要处理,姜照雪先自行回房洗澡。
半个多小时后,她洗完澡吹完头发,刚坐上床就收到师门师姐妹们的消息轰炸。
“这是露白姐吧?”
“师姐,你情敌来了!好大一波!”
“师姐,要不要我们帮你宣誓一下主权呀?”
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姜照雪莫名,奇怪地点进沈奕随着消息发来的链—接。
链—接跳转论坛,出现的是北城大学论坛的灌水版块的帖子,帖子正文里,附着一张画质低糊的照片,照片上方,黑体字简明扼要地写着:“这是哪个学院新来的老师吗?求问,想选她的课!”
照片里赫然是岑露白傍晚在图书馆穿着衬衫西装高跟鞋,站在自助借阅机前等她,随手翻阅一旁的图书时的优雅模样。
清清冷冷,斯斯文文,挺拔端庄,确实很有高校老师的气质。
帖子下全是跟问的回帖,一个个感叹号仿佛他们一双双闪闪发亮、发直的眼睛。
姜照雪好笑。
她本想回复“不是老师,散了吧”,想想回复了又会把帖子顶上去,他们也不见得会相信,眼不见心为净,她沉默地把界面关了。
反正不是老师,岑露白也不是学术圈的人,估计大家问不出所以然来,一会儿帖子就会完全沉下去了。
她回了师姐妹们几个“不用”和“哭笑不得”的表情,放下手机,忽然有些失神。
岑露白果然太优秀了吧。
都不用家世背景的加成,只单看外貌,她的出类拔萃也是有目共睹的。
她真的有这份幸运独占她吗?
她甜蜜着,又有些许的不安。
岑露白洗完澡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靠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看到她进来,她才翘了翘唇角,露出些许克制的欢喜。
岑露白在她的视线中走近,自然地掀被上床,坐到她的身旁。
“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她温声询问。
姜照雪定定地看她两眼,单手揽住她的腰,慢慢地躺倒在她的怀里,枕着她的小腹,故作沉闷:“吃醋了。”
岑露白疑惑:“嗯?”
姜照雪把手机打开给她看。
岑露白接过,一目十行,鼻腔里发出轻柔的笑音。
“这种醋也要吃吗?”她拨弄她耳侧细软的发,语气宠溺。
姜照雪笑弧加深。
她其实知道自己这个醋吃得很没有道理,也不是真的吃。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爱撒娇、爱无理取闹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岑露白时,她总忍不住想逗一逗她。
想看她流露出更多更不一样、只会对她表露的表情。
“那你要不要哄我?”她忍着羞耻,笑眼弯弯地问。
岑露白当然看出她不是真的不高兴了。
她低头亲她额头,也弯着眸,配合地问:“那你想我怎么哄你?”
姜照雪失笑。
好狡猾,这要她怎么回答?
她装不下去小绿茶了,偏过头埋在她小腹里笑,坦白:“这样就可以了。”
可爱的小耳朵完全暴露在岑露白的眼下,曼妙曲线一览无余。
岑露白喉咙动了动,眼神热了。
“那你也太好哄了。”她低声呢喃。
姜照雪不好意思地笑,还想说什么,岑露白的吐息忽然近了。
温软的唇覆在她的耳廓上,轻轻地抿,缓缓地舔,一瞬间,姜照雪触电般颤栗,抓在岑露白睡裙上的指节无意识地攥紧。
岑露白呵气如兰:“起码要这样吧?”
她吻到她的耳下,用鼻尖蹭她,叹息:“濛濛,你好香啊。”
每一下亲吻,每一声气息,都像撩拨在姜照雪的心弦上,姜照雪小腹发酸,轻易就被撩起了情—热。
她绷紧身体,难耐地翻身看向岑露白,岑露白低着头与她对视,深湖般的眼底有深沉的欲—色,更有隐忍与温柔。
姜照雪读出了她对她的珍惜。
心头发烫。
她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主动抬起身子,一只手支在床单上,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脖子,深深地吻她。
岑露白受到默许,双臂回抱住她,吻变得肆意而潮湿起来。
轻薄的睡裙与蕾丝内裤一同落下床。
岑露白吻在她的耳侧,很怜惜地说:“我没有经验,可能会有点笨,但我会尽量温柔的。”
姜照雪圈住她的腰,以深吻和闷哼做回应,迎合悦纳着她。
窗外月上中天,远处的马路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疾驰的呼啸和隐约的猫叫,卧室里,玫瑰沾着雨露颤抖地盛放。
姜照雪不受控制地咬住手背,攀着岑露白的脊背,急促而低沉地呼吸。
人是她主动撩的,可做到最后,因为溃不成军而无声无息哭得泪眼汪汪的也是她。
她不好意思看岑露白了。
岑露白紧搂着她,心似绕指柔。
她亲她汗湿的额发,哄:“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知道她哭了。
姜照雪趴在她怀里摇头。
她说不出口,她是因为太陌生太害怕才哭的。岑露白一点都不笨。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
从前她以为这种事,更多的快乐应该是源于与恋人身体亲近的满足感上的。
可岑露白让她发现,快乐原来是这样的。
“好丢脸啊。”好几十秒以后,她才哑着声,闷闷开口。
岑露白隐约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了。
她眼底漾出涟漪,哄:“别怕。”
“我和你一样的。”她拉着她的手往下。
她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姜照雪触到满手的情动。
她一瞬间抬起了头。
女人望着她,眼里是坦荡赤诚的情意,如雪域冰原盛放的清冷雪莲,又如人间绝艳的曼珠沙华。骄矜妩媚,动人心魄。
姜照雪水眸亮起,依旧湿漉漉的,却绽出了笑。
“我可以吗?”她软语问。
岑露白无声笑:“你当然可以。”
她吻住了她,牵引着她取悦自己。
“蓬门今始为君开。”她在她耳边用气音说。
第62章 我的心可以是偏的。
枝摇叶晃,寂静的天地间响起“噼里啪啦”的拍打声,屋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初夏的第一场雨。
大床之上,岑露白如瓷的小臂搭在姜照雪的细腰上,与她相拥而眠,黛眉随着无意识中接听到的嘈杂雨声渐渐蹙紧。
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十一岁那一年阴雨连绵的雨天,岑潜正开着他的小摩托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她养了好多年,从老别墅带来的、姥姥留给她的仅有的念想——那条相依为命的小狗。
小狗被上了嘴套,缩短了绳索,栓在狗屋旁的柱子上,被反复冲撞、碾压。避无可避,它连痛嚎声都发不出来,只呜呜地望着远方悲鸣。
她背著书包,站在远处,疯一般地想冲过去,却仿佛被关在了玻璃笼子里,用尽力气拍打撞击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逐渐虚弱,最终奄奄一息。
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