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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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神色还是郁郁。
两人一起乘着电梯上楼,刚进到房间,还来不及在小沙发上坐下,容稚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解锁查看,发现是岑露白的短信,问她:“照雪在你那里吗?”
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她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了。
她为难地看向姜照雪,询问:“岑总的短信,问我你在我这吗。”
姜照雪咬唇,站在门边,半晌才应:“告诉她吧。”
语气里全是疲倦的意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心软,还在顾及着,不要让岑露白太担心。
如果她真的会担心的话。
岑露白回:“好。”
容稚眉头打结:“好”是什么意思?
她锁了屏幕,干脆不再回了,抬起头斟酌着问姜照雪:“你们怎么了吗?她欺负你了?”
姜照雪心口又出现阵痛。
她欺负她了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全然是,她没有办法准确定义。
她喉咙涩痛,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要怎么定义。”
“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好多事情都和我想的不一样。”
原来她的生活里充满谎言,她深爱着的人,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的人。
她生活着的世界,好像都是假的。
只有她是真的。
也许,连她自己也是假的。
被人精密计算过、诱导出的心动,到底算不算是真的心动?感受到的爱意,究竟算不算真的爱情?
千头万绪撕扯着姜照雪,让她一颗心四分五裂,连喘息都染着痛意。
容稚欲言又止。她没有勉强她多说,只许诺:“姜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只要你不嫌弃,我这里,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姜照雪眼圈浮起淡粉。她撇开头,克制地说:“谢谢你。”
容稚不满:“我们之间,你和我说这个?”
姜照雪努力地牵起了一抹笑。她想起来道歉:“可惜我们之前约好的要与谈姐一起出去度假的事可能要泡汤了。”
本来准备就约在下周的。
容稚不以为意:“泡汤就泡汤呗。”
她招呼姜照雪往里走:“我本来就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也许就是天意,让我不要再去碍眼了呢。”
她说得洒脱,可放置在床头的安眠药和那比起之前一起数星星时又多了许多、几乎已经要满了的星星瓶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姜照雪看得出她在逞强,想再开解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容稚也无意再拿自己的事给她添堵。
她转开话题,奇怪:“你怎么不坐呀?”
姜照雪摇头:“我裙子脏。”
容稚气笑了:“你和我讲究这个?什么意思呀小姜同学?”她押着姜照雪的肩膀把她压到了沙发上,问:“你吃饭了吗?换身衣服,一起出去吃顿好的?”
姜照雪被带得缓过了些情绪,也不与她客气了,直说:“我没有心情,就不去了。”
容稚直爽:“行,那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我随便叫点东西回来一起吃。”
姜照雪答应:“好。”
于是她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外卖送来后,围坐在简陋的小桌板前吃东西。
姜照雪话很少,吃得也很少,容稚盘腿靠在矮柜上,无意识地感慨:“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一样。”
有一段时间,她便经常去姜照雪宿舍蹭吃蹭喝。
姜照雪怔忡,恍惚间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疲乏,低喃:“如果人生能够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不会遇见明妍,也没有认识岑露白。
从此史海寄余生。
容稚被勾出伤情:“人家说,过的不好的人,才会开始怀念从前。”
姜照雪失神:“或许是吧。”
今天之前,她本很少回想过去了,想的更多的都是和岑露白即将拥有的下一分下一秒。
而现在,她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没有未来。
容稚也很多日子不再想“明天”和“未来”这种词语了。
她也沉默了。
空气骤然地安静了下来,几十秒后,容稚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哎呀,搞得这么苦兮兮、惨唧唧的干嘛,我们聊点开心的事嘛。”
姜照雪强打起精神,问:“你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容稚装模作样:“我有呀。”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姜照雪兴致不是很高,没有真的听进去,但还是配合着她静听、点头。
夜深了,容稚才后知后觉,姜照雪的情绪并没有真的好转,她遇到的事似乎不是她的插科打诨可以排解的。她跟着安静了下来,给她留出了清静的空间。
夜静悄悄的,灯关了,容稚在双人床上躺着,姜照雪在她旁边临时安放下的小折叠床上睁着眼睛失眠。
她盯着天花板,明明困倦极了,却不敢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又全是岑露白。
神经中枢好像完全不听指挥,反反复复,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梳理她与岑露白的过往。
像是一场刀锋沾着糖水的凌迟。
又像是挣扎在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
她找不到令自己信服的答案,也找不到逃出生天的出路。
她想说服自己岑露白说的都是真的,岑露白再狠厉、再不择手段,她爱她也是真的,可理智又在提醒她岑露白是怎样冷冰冰地控制着她们的感情进程、设计着她们的感情节奏、俯视着她的一切胆怯犹豫直到她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向她索要一个答案时才流露出一点回应。
她把她当爱人,还是当势在必得的猎物?
她不确知。
岑露白可以因为想要她就不顾她意愿地介入她的感情,是不是也可以因为不想要她了,就同样可以不顾她意愿地抛弃她?
她不确信。她不敢有自信,也没有这样的自信,相信自己真的会是岑露白的例外。
她有什么?又凭什么?
她很想找到一点佐证岑露白行为逻辑是合理的证据,很想问容稚“如果你有能力能骗得谈姐和你谈一场恋爱,在明知会伤害她的情况下,你会不会使用这个机会?”,又觉得像是在容稚伤口上撒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忍住了。
手表的发条哒哒哒地转,小区外的车水马龙声渐歇又渐起,姜照雪浑浑噩噩地,终究体力不支,陷入无意识。
迷迷糊糊,理智停摆,撕心裂肺的痛过后,她最后记得的竟只剩下对岑露白的依恋了。
她觉得空调好冷,床板好硬啊。
她习惯性地想要寻找岑露白的怀抱,可始终没有找到。
“砰”一声巨响,大半夜的,容稚被惊醒。
她惊慌失措地坐起身子看向声源,借着月光,她看见姜照雪失魂般地坐在床下,额头染着血,眼里全是泪。
第75章 这是另一场驯服吗?
“姜姜!”容稚午夜惊魂;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拍开灯问:“你怎么啦?!”
姜照雪怔怔地望向她,像是堪堪被叫回神;快速地颤了两下睫;才垂下头,很轻地答:“我没事;睡觉不安分,掉下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要站起身坐回床上,容稚被她额头上不断下滑的血痕吓狠:“你别动啊;我去给你找医药箱,怎么可能没事,你头上出血了啊!”
她连滚带爬地跳下床,在医药箱中疯狂翻找棉签、纱布和酒精。
姜照雪这才迟钝地感受到痛意。
她下意识地要抬手摸伤口;容稚转回身喝止:“你别乱摸啊!”
她拿全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跪在折叠床上,一把拉下她的手,用棉签沾着酒精擦开她额头上的血痕。
姜照雪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终于感受到了真实的锐痛。
神魂悉数回落到现实。
容稚擦拭的手也跟着颤抖:“你这伤得好深啊。”
她看到姜照雪发际线稍往后一点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了一道一公分多的口子,深可见肉;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她止不住她的血,又怕她操作不当让姜照雪的伤口受更多感染,一边慌乱地用纱布帮她按压,一边当机立断:“我们去医院。”
“你带医保卡和身份证了吗?”她伸长手去摸手机,戳开约车软件。
姜照雪无意给她添更多麻烦。她眼角还挂着一点来不及擦去的水痕;唇边却努力地扯出了一抹笑;安慰:“没事啦;消毒一下就好了,这大半夜的,去哪里找医生。”
容稚强硬:“不行,你快起来啦,我们挂急诊。”
她内疚得要哭出来了:“我刚刚就说了,我睡折叠床,你非不肯。”
她刚刚要是再坚持一下,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等不及打车软件反复搜寻附近车辆,直接拨打了附近一个相熟的出租车司机电话,央求人家帮忙出车。姜照雪拗不过她,只好顺了她的意思。
大半夜的,两人草草换了衣服,紧急赶往最近的医院急诊部问诊。
医生一看到伤口就说:“这得打破伤风,缝两针啊。”
容稚沉重:“我们就是看伤口太深了,不放心才赶紧过来的。”
医生点头,一边在电脑上敲病历,一边分神看姜照雪,说:“那你们一会儿出去找护士,让她把你这条伤口旁的头发剃了。”
容稚瞬间不淡定了:“还要剃头发啊?”
这……这要剃成什么样的啊?
她紧张:“那这块头皮的头发以后还能长出来吗?”
医生见怪不怪:“不剃要怎么缝呀?都是头发。”
他宽慰:“没关系啦,你朋友这位置还好,剃了能长出来的,就是伤口那里可能会长不出来,但以后头发长了,随便一遮就看不到了。”
容稚犹豫,还想再确认什么,姜照雪忽然开口:“好。”
她对着容稚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的。
医生看她沉稳,询问:“那你看你是要打麻药,还是不打?总共就缝两针,打麻药也要一针的。”
他语气里透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容稚头皮登时就麻了。
她惶恐地看向姜照雪,姜照雪镇定:“那就不打吧。”
容稚愕然:“姜姜……”
姜照雪淡定地牵唇,说:“没关系的,反正很快,不是说打麻药不好吗?”
她似乎还有心情开玩笑缓解气氛:“我怕我没磕傻,打麻药反而打傻了。”
容稚一点都笑不出来。
消毒水刺鼻,诊疗室冰冷,缝合的全过程,短暂又漫长。容稚站在姜照雪的诊疗床边,全程看都不敢仔细看,姜照雪躺在诊疗床上,抓着诊疗床旁的铁栏杆,感受着针线在皮肤里穿梭、拉扯,却是一声没吭。
穿皮破肉的痛意刺激下,她反而好像重新活过来,而后,彻底冷静了下来。
没力气笑,也不想哭,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痛意和深深浅浅的疲乏了。
容稚看着都替她揪心。
她出了急诊部,和姜照雪一起站在大门口等车,终于憋不住追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她无意打听姜照雪的隐私,但姜照雪的状态实在太反常、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相识这么多年,她只在明妍刚结婚那会儿见过姜照雪这样的状态,甚至,还没有这么糟糕。
少一针也好啊。不打麻药,她怀疑姜照雪根本就是在自虐。
她眼圈因为激动而发红,姜照雪脸色苍白,唇上全是忍痛时咬出的齿痕,整个人除了憔悴,神态倒是比她更像一个没事人。
她迎着晨光站着,看天光渐渐破开鱼肚,没有光环的普通人握着扫把、开着公交车、赶着集市,认真而踏实地开始新一天周而复始的忙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和欣羡。
她开口说:“她做了很突破我底线的事。”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容稚惊诧,拧眉:“她出轨了?”
姜照雪说:“不是。”
“那……那……”容稚猜不出来,不敢乱猜。
姜照雪无意识地攥指头,吐露一部分的真相:“明妍的结婚对象,是她雇去勾引她的演员。”
容稚瞠目结舌:“啊,啊,这……”
我靠!她内心骂脏话。
姜照雪不悲不喜,像是已经超脱物外了。
容稚担心:“那……那你们现在……”
姜照雪摇头,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我不知道,我想先静一静,缓一缓。”
容稚点头,表示理解。
她静默两秒,犹豫着,又忍不住问:“那她没给你解释吗?”
她总觉得岑露白不像是会做这种没品的事的人。商场上的事不好说,但感情上,对待姜姜,不至于吧。谁都看得出她有多紧张她啊。
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姜照雪客观:“我没有给她解释的时间。”
当然,她好像也真的没有想解释。
她直接承认了。
容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有意给她们找点回旋的余地,但不知全貌,不敢随便发言。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姜照雪这边的。不真诚、欺骗,确实是感情里的大忌,她也怕姜照雪受到更多的伤害。
“那就不想这些事了,我们先放空两天。”她支持姜照雪。
姜照雪应:“嗯。”
容稚故作轻松:“哎,本来还想今天让你陪我出去溜达溜达的,但现在看起来,我们还是先回去补个觉,然后继续家里蹲吧。我看看有没有办法找个厨房,给你炖点东西补一补吧,流了好多血啊。”
姜照雪扯出一抹淡笑,领受了她的好意。
两人打车回了檀阅公寓,一起半睡半醒地放空了大半个早上,而后才起床随便吃了东西填肚子,各自忙碌。
傍晚,容稚出门应酬了,姜照雪独自在书桌前看文献。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她心跳微促,伸手挪过,看见屏幕里是岑遥发来微信消息,说:“对不起,嫂子。”
“对不起。”
只有短短的八个字,没有再多的言语。
姜照雪出神地看着,五味杂陈,不知道是悲凉多一点,还是漠然多一点。
她们认错的态度倒是如出一辙的干脆。
惜字如金也是。
她没有回复这条消息,直接锁屏了。
但心绪却因此再也静不下来了。
她强撑着,继续看文献,即使一个字也没有看进脑子里,还是坚持着在电脑前坐到了深夜。
她面色白得像纸,但还是强装着没事,容稚受不了她这个样子。
她知道姜照雪是怎样的人,知道她是怎样地喜欢岑露白,也因此在受什么样的心理折磨。她忍不住在关灯上床后,偏心地开解她:“我不是要替岑露白说好话,就是,我思来想去觉得,岑露白是不应该插手你们的感情,钓鱼执法,但是明妍也不完全是无辜的呀。她如果够坚定,怎么可能让岑露白得逞啊。”
姜照雪握着手腕上的白玉菩提手串,声音轻得像是要散了。
她说:“明妍确实不完全无辜,但她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
“什么话?”
“她说,她罪不至此。”
容稚沉默了。
好像也是的。
勾引和考验就够了,为什么还让他们结婚了?达成让姜照雪看清她的目的不就好了吗?
她不好再多说什么,姜照雪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劝她。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谁有这个资格去考验别人?
况且,岑露白欺瞒她的也不止这一件事,恶劣的也不止这一点。
姜照雪觉得自己很清醒,又很不清醒。
明明知道岑露白已经踩到了自己的底线,做的这些事都是她的三观无法接受的,可偏偏却下不了决心,做不出一个理智人该有的决断。
不知道在优柔寡断什么。
她厌弃自己,又无法控制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