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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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优柔寡断什么。
她厌弃自己,又无法控制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从早上七点钟到晚上十二点钟,她都呆在电脑前看文献,写论文,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六月的最后一天,孙青给她打电话,感慨这老头有时候真的太好笑了。
她说姜兴最近用着岑露白送他的父亲节礼物,那把贵的要命的剃须刀,突然勤快了起来。每天剃胡子,剃完了还要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装回盒子里,她要冷眼看他三分钟热度能坚持几天。
她是笑着说的,姜照雪也配合着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光亮。
过了两天,黄应秋也发来消息,说收到她寄给她的话剧票了,让她们有时间的话到家里吃饭。
姜照雪含糊地答应。
又过两天,姜勤风也打来了电话,也邀请她们吃饭,说房子装修好了,要感谢露白姐介绍的楼盘和设计师,让她们务必要赏脸。
这次姜照雪直接找借口推了。
她挂断电话,怔怔地坐着,好久没有动作。
好像所有人都在和她说岑露白,都在提醒她岑露白的存在,只有岑露白自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了。
姜照雪分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岑露白在想什么。
这是另一场驯服吗?
还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冷处理?
她不想思考了。
除了夜里总睡不着觉,论文总写不出来,文献也总看不进去之外,她甚至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吧。
她心如死水,在容稚家待了八天,拆了头上的线后,直接搬进了学校给她安排的教职工宿舍里。
第76章
搬进教职工宿舍的第二天傍晚;天灰蒙蒙的,鸟雀低飞,像是有一场雷阵雨将落未落。
姜照雪挽着发;光着脚,面无表情地在宿舍收拾卫生。
从搬进这间宿舍以后她就没有停下来过,三更半夜也在挑灯洗刷;把整间宿舍里里外外;需要清洗的、不需要清洗的悉数都清洗了一遍。空调隆隆地运转着;汗水却还是不断地从她的额头滑落;濡湿她的眼睫;刺得她眼睛一片血红。
她一无所觉,只不知疲倦地收拾着。
准备第三次接水冲刷浴室墙壁了;她放置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忽然连续震动了起来。
有消息进来了。
姜照雪面色平静;心里已经没有一丝波澜了。
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洗手台;挣扎片刻;还是关掉水龙头,脱了乳胶手套,走出隔断好的洗澡间;取过手机;查看消息。
屏幕上显示的是实体书出版公司的编辑的微信弹窗。
姜照雪眼眸再一次不自知地黯下。
“老师,我们这边和发行商量了一下,准备这个月月中15号预售可以吗?老师你的签名来得及吗?”出版公司的编辑是来和她确定发行时间的。
姜照雪这才迟钝地想起来——她的签名还没有签完。
她那天走得太急了,根本顾不上要把环衬带走,也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件事了。
她如实地回复编辑:“还没有签完,但是时间确定的话;我可以配合的。”
编辑松一口气的样子:“那我们就定那一天啦;刚好农历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寓意也比较好。”
姜照雪没意见。
编辑要求:“那老师方便发一条微博预热一下吗?我把一些物料信息发给你。”
姜照雪没理由不答应:“好。”
她接收图片,打开已经许久没有登录过的微博,准备公事公办地组织两句官方语言。戳进首页,点右上角的“+”键编辑微博,白色页面跳出的一瞬间,她忽然好像看见了什么,戳动软键盘的动作不自觉停下,心脏漏了一拍。
她连忙点左上角的“取消”,退回首页查看。
不是错觉,出现在她首页的第一条微博,确实是那个她曾经研究许久,也已经停更许久,很多年没有再在她首页出现过的、那个当初她收受圣诞节花束时在附赠的卡片二维码上扫描出的店家微博账号。
昵称还是那个昵称,视频内容也还是那个内容,一双手,一架钢琴,可视频封面里的背景细节、手部细节却突然变得无比的熟悉。
姜照雪手抖了一下,呼吸停滞。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视频封面查看,那个透着光的窗帘好熟悉啊,好像那个她曾经第一眼见到就觉得那里应该摆着一台钢琴的老别墅偏厅转角的窗帘啊。
那双搭放在钢琴键上纤细修长、宛如艺术品的双手,也好眼熟,好像她曾经在床上最爱把玩的——岑露白的手。
姜照雪心尖发颤,脑袋开始混沌。
她颤抖着指尖点下了视频,视频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开始在琴键上跳舞,熟悉的旋律自她的指下缓缓淌出,是《爱你就像爱生命》。
一瞬间,姜照雪脑袋嗡鸣,像有巨大的浪潮忽然淹没了她,让她溺亡,无法呼吸;又像是有巨大的刀斧砸落,把她劈成了两半,让她已死,大脑却还能感受到痛意。
像濒死回放,过往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是明妍在她询问花束由来时的支支吾吾,是岑露白那天听她说起花束时的似真似假,是那一夜她给岑露白唱《爱你就像爱生命》时,岑露白的深情回应……
姜照雪终于再一次崩溃,扶着洗手台也站不稳身子,慢慢蹲了下去,哭到无法自已。
她忽然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是谁在撒谎,谁在骗她?
为什么都要把她当傻子愚弄?
她真的有得到过什么真的感情吗?
她们到底都在想什么?岑露白在想什么?如果是明妍骗她了,岑露白为什么不解释啊?
她为什么不解释啊!
骗子,大骗子!
她不是说她可以解释的吗?!
姜照雪哭得气喘吁吁。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她其实一直在等岑露白的。
等她低头,等她解释,等她给她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即使知道她可能还是会骗她,知道无论如何,这样羞辱明妍、践踏别人的人生,岑露白都不算清白了,她还是想听一听她的解释啊。
她说,她就信她。
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连消息都不发一条。她从痛苦等到漠然,等到了心死,以为她是演累了,玩累了,懒得解释了,可她现在更新这个视频,透露这个真相,弹这支曲子,又是想干什么?
她就一定要这么骄傲吗?连解释都要像表白一样,把她逼到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主动去问她吗?
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的,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选择在她与别人在一起后,强行介入?
是爱她,还是报复她?
姜照雪想不通,哭得满脸通红,整个头痛得像是要炸开。
她不想再顺岑露白的意思、再进她的圈套了,可是想到岑露白的眼泪,想到她那些真实可触的温柔,想到那一日她在天台问她“假如那时候我真的给你送花了会怎么样”时的怅然若失,她没有办法不心疼。
她爱她啊,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她不想再过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日子了。
就算是无法回头,她也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断得干干净净。
她吸着鼻子,咬着唇,手拿不稳手机地给岑露白发微信。
删删减减好几次,她发出:“我一会儿会去君庭一趟,拿签名环衬。”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像是只为礼貌告知。
岑露白秒回:“环衬被我带回老别墅了。”
“你稍等一会儿,我给你送回去可以吗?”
姜照雪泪蓦地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带回老别墅做什么?帮她继续盖章吗?温柔体贴是在这里用的吗?
她又想到了她那几日岑露白不辞辛劳、加班加点帮她盖章的温柔模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痛苦再次汹涌地吞没了她。
她泪眼婆娑,回:“不用,那我直接去老别墅。”
岑露白“正在输入”好几秒,最终也只回:“好。”
姜照雪垂下眸,怔怔地盯着对话框,许久后,终于死心,退出了界面,锁了屏。
她擦干眼泪,把该发的微博发了,才慢慢地站起身子,去卧室取了换洗的衣服,回到卫生间洗澡洗头换衣服。
吹干头发,把后面的发梳到前面尽量遮住因为缝合而缺失的那一块头发,化了一个相对精神的妆,她叫了车出门。
一路上,她以为她会忐忑,可实际上,她却是这些日子以来,久违的心静。
好像有时候,逃避未知比面对更可怕。
她闭着眼睛养神,分不清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任思绪自由漂浮。
车厢内静悄悄的,司机也识趣地没有搭讪。
一直到接近老别墅的支路上,司机才询问:“是不是前面那辆车停下来的地方?”
姜照雪这才睁开眼睛查看车外环境。
不知道是路灯坏了,还是这一带最近限电,这一整条路上居然一盏灯都没亮,乌漆墨黑的,姜照雪靠着前方司机所说的那辆车才分辨出老别墅所在的具体的位置。
“是那里。”她认出了岑露白库里南的车牌号。
岑露白也才回来的吗?
正思索着,她就看见岑露白打开车门,长腿落地,半个身子站到了车门外。
她甩上车门,没有锁车,似乎被远处的车灯吸引,回过身就要看向他们这辆车,下一秒,司机突然猛地一个急刹车,吓了姜照雪一跳。
“怎么了?”她问。
司机惊恐:“我艹,那个人哪里冒出来的?那是你家里人吗?”
姜照雪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车窗外,下一秒钟,她的血液凝固住,全身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
车窗外,漆黑的道路上,一个戴着头套的黑衣人提着一把宽长的西瓜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飞速地绕过了库里南的车头,挥刀砍向岑露白。
岑露白防备不及,下意识地往旁边闪避了一下,避开了刀口直落脖颈,但还是让刀尖砍中了上臂。
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岑露白歪倒在地。
姜照雪脑袋一片空白,连惊恐都忘记了,只剩本能。
她快速地伸手要打开车门,车门是锁定的状态。
她想起来吼司机:“你开过去啊!”
司机吓得腿软,根本不敢动。
眼睁睁地,她看见匪徒举起刀,要再一次挥向岑露白。
“露白!”她心胆俱裂,惊叫出声。
第77章
千钧一发之际;刺耳的鸣笛声响起,是司机冒着胆寒按下了喇叭和远光灯。
远处的匪徒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望向声源,几乎是同一时间,几条黑色的影子同时从库里南的后车门中、侧前方老别墅的二楼窗户中飞奔而出,在下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袭黑衣人;一把夺下了他的刀;擒拿住他,与他扭打起来。
姜照雪心惊胆战;无法思考;顾不上更多;直伸手再次拉车门要下车。
车门依旧是落着锁的状态。
“你开门啊!”姜照雪气急攻心。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车门;司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车门锁打开了。
姜照雪跳下车;手脚发软;跌跌撞撞;几乎是手脚并用才在摔了一跤后保持住平衡,踉踉跄跄地跑向岑露白。
岑露白靠坐在紧急为她处理伤口的女保镖身上,冷汗涔涔;面无血色;神色却还是清醒的。
她偏头望向道路尽头高跟鞋声的来源处;眼神柔软;很想告诉她:“别跑;濛濛;我没事。”
可张口却发现,她没有力气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了。
半边身子都是痛的,有森冷的寒意从脚下升起,让她发颤,视野一阵阵地发黑。
她努力地支撑住,用气声吩咐下属:“向鹏,按照B计划进行,你留下处理警方这边的事,雷萍,联系医院,送我去医院。”
她等不了救护车了。
正和另一个彪形大汉用膝盖抵压着还在叫嚣着“弄死你”的行凶者的男人应声:“是,岑总。”
按压着岑露白伤口的雷萍也应:“是,岑总。”
确实不能等救护车了。
这出血量太大了,根本止不住血。她这样按压着,鲜血还是如注地在往下淌。
她换了个姿势,用手掌用力地压迫住岑露白的伤口,搀扶着岑露白站起,另一个男人连忙上车,启动了库里南,把车调了个头开过来。
姜照雪堪堪地在岑露白上车前赶到。
她妆容凌乱,高跟鞋的鞋跟在奔跑中断了一只也浑然不觉,只看着岑露白浑身的血,晃了晃身子,扶着车身呢喃:“露白……”
她想问“你还好吗?”,可看着岑露白这一身的血,她不用问也知道了。
怎么可能会好啊。
她豆大的泪直往下坠。
岑露白心疼。
她伸出没有刀伤的那只手想帮她擦眼泪,想哄她“没事的,别哭”,可用尽力气抬起手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污,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她不想弄脏她。
她勾起一抹笑,一如过往的温柔,安慰她:“没事的,濛濛,别哭,你别怕。”
气声孱弱。
姜照雪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帮到她。她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岑露白,不知道她哪里在出血,哪里是受伤的,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六神无主。她好没用啊。
她下唇咬得出血,忍住了颤抖,才找出了一点冷静和理智,问:“是去医院吗?快上车吧。”
雷萍应:“是,岑总伤到动脉了,血根本止不住。”时间久了怕要休克的。
她换了个姿势,背朝着车门,请求:“太太,你扶一下岑总。”
姜照雪连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岑露白。
岑露白感受得到她的不避忌,终于放纵了自己,把自己交给了她。
她真的要站不住了。
雷萍换了个姿势,按压着她的伤口倒退着坐进了车里,示意姜照雪扶着岑露白也坐进来,姜照雪立刻配合地扶着岑露白也坐进了车里。
车门被关上,车辆启动,车子立刻疾驰向这附近最近的医院。
岑露白左臂被雷萍用力按压着,整个人倾倒在雷萍身上,眼神却始终锁定在姜照雪身上。
她很想和姜照雪说说话,很想抱抱她,很想问她头发怎么了,很想告诉她,她一直在想她,可记挂着姜照雪离开君庭前的眼神,记挂着她说的她不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疼,竟然无法清晰地分辨出什么话是可以说的,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
好几分钟以后,雷萍打完医院那边的电话,她才斟酌着说出一句:“章我都盖完了。”
气若游丝。
姜照雪在帮她擦下巴上的血,一刹那间泪落得更凶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她嗓音里全是破碎的哭腔。
岑露白心钝钝地疼,思维也越来越钝。
棕茶色的包裙和浅色的座椅上全是鲜红的血。
那该说什么?
她少有地运转不了自己的大脑。
她感觉得到身体在失温,似曾相识的濒死感渐渐袭来,意识越来越模糊,有什么东西却好像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她还欠姜照雪一个解释。
她其实不是很怕死的人,可这一次,却觉得眷恋。
有太多的不舍。
如果这一次,她让岑挺得逞了,她能给她的濛濛留下些什么?
除了钱和安全,还有什么?
至少不该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有些坚持,有些骄傲,在生死面前突然变得无足轻重。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姜照雪,调动声带,吐露心声。
“濛濛,”她说:“我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