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听不太懂岑露白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也不太爱听你叫她妈”?这个“也”字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迟疑地打量岑露白的神色,岑露白表情一如往常,眉目清隽,温和得体,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姜照雪收回眼,一知半解,却还是有边界感地应了一声:“好。”
岑露白也没再多解释。
不多时,车子驶入庄园,岑露白停好车,与姜照雪一同步入岑家别墅群的主宅。
别墅大厅里,岑露白婶婶正和一个姜照雪没见过的,保养得当、打扮雍容、神情漠然的妇人说着话。
姜照雪猜测那大概就是岑露白说的她妈妈庄心云了。
果然,岑露白和婶婶打过招呼后,视线就落在那个妇人身上,淡淡地叫了声“妈”。
那个妇人也淡淡地点了下头。
姜照雪跟着叫人,对方也不过是打量她几眼,毫无诚意地表达了一下当初她和岑露白结婚时她没能赶回来的歉意,而后给了她一个礼节性的见面红包。
态度不甚热络,半点没有见了女儿、女儿爱人的亲近感。
姜照雪没有马上接,用眼神询问岑露白,岑露白平静地点头,姜照雪才礼貌地收下红包,道了谢谢。
几乎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庄心云提醒岑露白岑汉石在楼上等她们,而后就表示要去看看岑寅有没有乱跑,起身离开了。像是不情不愿地被安排了一个参演任务,任务完成了,她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席。
姜照雪和岑露白立在原地。
婶婶倒是热情,招呼:“小姜啊,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婶婶这两天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啊。一会儿上去给爷爷打过招呼后,你可要下来多帮帮婶婶啊。”
姜照雪温婉:“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婶婶的忙,还要婶婶多教教我。”
岑露白也一副疼惜妻子的模样:“要麻烦婶婶多照顾了。”
两人一唱一和,很有些真情侣的默契。聊了没一会儿,岑遥回来了,三个人正好一起上楼给岑汉石问候。
岑汉石年逾八十,不知道是不是经年劳累与中年丧子的打击,他看起来比多数的同龄人更要苍老憔悴,但骨相与气度依稀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丰神俊朗。岑家人各个好相貌,多少有些遗传自他。
近些年来,他身体不太好、腿脚不便,便渐渐隐于幕后,不常在公司和公众场合露面,但精神上依旧是一个很清明、很矍铄的老人。
姜照雪、岑露白、岑遥敲门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镜、膝上盖着薄毯,独坐在棋盘前自弈。
见到许久不见的姜照雪,他的表情似比看见两个亲孙女时还要慈祥。
“小姜呀,你来得正好。”他朝着她招手,要她过来对弈解闷。
两个亲孙女,一个成日忙得不见人影,一个不通围棋的反倒被晾在了一旁。
任谁都看得出他对这个孙媳妇的喜欢。
外人都以为岑汉石是喜欢读书人、聪明人,不在乎门第,所以见姜照雪待人接物为人处世得体大方、不卑不亢,所以心生喜欢。
只有岑汉石自己心里明白,他对她最满意的是,他看得出来她是真正心思单纯、心地善良的人。
岑露白身边需要这样的人。
他养大的岑露白,他心里清楚,岑露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温驯文弱的猫,而是一只始终收着利爪蛰伏的老虎,只待一个时机。
岑家男儿都不如她,岑家和百纳要继续发展壮大,大概还得靠她,可他还是不放心把岑家交给她。
岑露白越成长,他越看不透她。他怕她心里其实藏着芥蒂,像岑潜那样容不得人,他百年以后,她不会善待岑挺、岑捷、岑寅他们。
有姜照雪这样的人在她身边,兴许是一件好事。毕竟不信神佛的人,那日不也破例为她上了青枫山。
心底有情、有柔软的人,才像一个人。
不那么让人害怕。
第12章 输了都算我的。
因着庄心云这个插曲,姜照雪惊觉岑家气氛比她想象的更要诡谲,在岑家待着的日子越发留心,谨慎谦和,不给人留一点指摘的机会。
岑露白婶婶面上是一个心热和气的人,但实际接触起来却并不好亲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她交代姜照雪帮忙处理事务时总是给她留着一点盲区和雷区,要她自己发现、领悟。
好在岑遥确实如岑露白所说,特意请了假留在岑家帮她,让她不至于太孤立无援。
在岑家的这几天里,姜照雪除了白天和岑遥一起陪着岑露白婶婶商定、过目、置办一些东西,最多的时间就是被岑汉石叫去书房喝茶、下棋、谈史论经。
岑露白提点过她,在岑汉石面前不需要特意伪装什么,表现什么,凭心行事就好,所以姜照雪在他面前反而要比在岑露白婶婶、母亲她们面前要放松许多。岑露白每天晚上依旧都会回来,偶尔回来得早,姜照雪还在岑汉石那里,她也会留下来坐坐,陪他们喝几泡茶,聊一会儿天。
姜照雪看得出来,岑汉石挺器重岑露白的,岑露白对岑汉石也很亲近恭顺,两人表面上完全是寻常人家爷慈孙孝的模样。
当然,岑挺过来的时候,不偏不倚的,岑汉石对岑挺也是如此。
姜照雪听岑汉石一前一后问过岑露白和岑挺同一个问题,是关于岑寅年后去留的问题。
庄心云说岑寅不太适应C国的生活,想带着岑寅回来,让岑寅在岑汉石的教导下长大。他问岑露白和岑挺觉得怎么样。
他先问的岑露白,岑露白似有些微惊讶,随即便不假思索,说:“都好。”她给岑汉石添着茶,温声细语,很客观公正地分析了岑寅在两地长大的不同好处,全然是姑姑为侄子仔细考虑,不算太热心,但也没有任何藏私的模样。
岑汉石像是不太满意,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你年轻人,心软。爷爷不行,爷爷老喽,爷爷眼里容不下沙子。”
像表态又像敲打,言外之意是不会让岑寅留在岑家的。
但隔了一天,同样的问题,他却又问了岑挺一遍。
仔细琢磨,其实是有点微妙的。
姜照雪看不明白,也无意深究,偶尔想起在车上时岑露白与她介绍庄心云的那些话,会本能地生出些好奇,但很快便会理智地制止住自己。
没有必要,她不过是岑露白、岑家的过客,只要把当下该帮岑露白演的戏演好就好。
年二十九,岑家亲近的旁支都受邀来到了北山庄园,一家一户,拖家带口,因过大而显冷清的北山庄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姜照雪提早做过功课,复习了岑露白去年给她的介绍资料,所有去年不过几面之缘的亲戚,包括他们牵在手上的小朋友,她都一一把称呼和脸对上了,所以迎接时寒暄,她摸小朋友的头,不经意地叫他小名说一句“长高了”都让人听得格外熨帖。再加上她没有分别心,见谁都带三分笑,甜美温婉,所有人都对她印象很好,小朋友们喜欢亲近她,几个堂姑堂婶也在岑汉石面前对她赞不绝口。
岑遥佩服她的长辈缘,私底下悄悄给她竖大拇指,午休时图清净,她躲在姜照雪和岑露白的房间聊天,聊到兴起时,当着姜照雪的面就给岑露白打电话。
“姐,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嫂子有多厉害……”她张口就来。
姜照雪猝不及防,想捂她嘴又不好意思,只能被迫听她夸大其词地把今天的事绘声绘色描述一遍,最后总结:“你说,你该怎么谢谢嫂子才是。”
岑露白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岑遥就满脸暧昧的笑意,把手机往姜照雪身前递。
姜照雪只能羞赧又尴尬地接过。
“真的辛苦你了,谢谢你。”岑露白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今晚我会早点回去的。”
画外音是会回来为她分忧。
她声音含着笑,本就温润,电波似乎把它渲染得愈发轻柔,姜照雪听得心也不由跟着柔软,还有淡淡的心安。
她应:“好,没关系的,你忙你的。”
好像她们真的是一体同心的伴侣。岑遥在一旁偷偷弯唇。
然而当天晚上,岑露白临时开了个会,还是没能在晚饭前赶回来。
岑家一大群人一起吃完晚饭,闲着无事,便聚拢去了宴客厅后的棋牌室,姜照雪作为小辈兼东道主,自然没有不作陪的道理。
她一直在象牙塔里待着,埋头于书海,很少参与这种场合,所以不管是别桌的纸牌还是岑遥面前的麻将,她都一窍不通。
她想置身事外,招待她们就好,但几个堂姑堂婶热情,非要她坐下一起,岑遥也说没事,玩两把就会,还慷慨地把自己筹码多分了一半给她,姜照雪盛情难却,只好上桌。
玩的是麻将。
她记性好,学什么都很快,规则其实很快就记清了,但到底是生手,思路不清晰,比不过同桌两个搓麻几十年的堂姑,连连点炮,惹得旁边围观的人都乐了。
姜照雪只跟着笑,恰到好处地羞恼和撒娇,让堂姑们让让她嘛,很好脾气很娇俏的模样,哄得所有人都欢喜。
满屋暖热和笑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筹码在岑遥和两个堂姑的悄悄放水中已经赢回了一小半,刚开新一局,门口传来些微躁动。
姜照雪背对着门,正专注看牌,就闻到一阵熟悉的淡香,随即,岑露白好听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三姑、小姑。”
姜照雪瞬间抬头,对上岑露白也低望着她的眼。
灯光明亮,她眉宇似还携着外间的清寒,乌眸中却有浅浅笑波,似水温和。她自然地把手搭在姜照雪的肩膀上,轻声细语:“我回来晚了。”
姜照雪回她一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堂姑们打趣:“露白你要是再不回来,小姜要输得哭鼻子喽。”
姜照雪莫名脸热,刚刚还信手拈来的软语娇嗔忽然发挥不出来了。
“这样吗?”岑露白笑意似乎加深了。
她揉了下姜照雪的头,微微弯腰,贴近了姜照雪的脸侧,似乎在端详姜照雪手中的牌。
几缕细发落在姜照雪的脖颈间,姜照雪咬了咬唇,听见岑露白很轻地笑了一声,而后说:“没关系,今晚大家输了都算我的,玩得开心就好。”
岑遥顿时乐了,拆台:“哎哟,嫂子,你这手中的牌得是什么样子呀。”
两个堂姑也笑得合不拢嘴,打趣:“小姜啊,哈哈哈哈,哎呀,我们露白这老婆宠的哟。”
姜照雪热意直往脸上冒,看岑露白一眼,又飞快地转回眼,低头有点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有这么烂吗?
但奇怪的,心情也不是很差,被迫应酬了一整天的疲倦仿佛也在这几声调侃笑语中消解不少。
年三十,岑露白终于舍得给自己放假,没有去公司。
难得能和姜照雪一起睡到自然醒,正安睡着,没想到一大早,天光才亮没多久,整个北山庄园还沉浸在静穆中,不知道哪里来的鞭炮声忽然穿破了宁和,突兀地炸在了岑露白的耳边。
岑露白眠浅,即使关着窗户隔音效果很好,还是在鞭炮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被吵醒。
室内笼在一片厚实窗帘制造的暗光中,姜照雪在离她很远一侧的床上睡得正香,没受影响。
岑露白眉头稍稍舒展,第二声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岑露白蹙眉。
她坐起身子取了睡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着睡袍去到了露台外。
露台外,晨风凛冽,天空灰蒙蒙的,一切仿佛都还在被定格的静止中,除了楼下不远处花圃旁追逐着的两个五六岁小男孩。
岑露白认出,其中一个是她侄子岑寅,另一个是庄园管家的小孙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岑寅伸手要抢管家孙子手上的东西,管家孙子不肯给,却也不敢还手,只能在奔跑中被岑寅直接推倒在地,哭了起来。
岑寅骑在他的身上,抢走了他手中的东西,气焰高涨,洋洋得意:“都让你给我了!你住我家里,就要听我的话!”
说完,他打开抢来的小盒子,抬手一掷,远远地,又一声扰人清梦的鞭炮声响起,和着他跨下小男孩的凄惨的哭声。
岑露白冷冷地望着。
她不屑于对小孩动手,没有像岑遥提过的那样——安插人手在C国直接把岑寅养废。可有的人,吃一堑不长一智,自己却帮自己把坟墓都挖好了。
岑露白淡漠地转身退回室内。
不知道是鞭炮声还是她拉露台门的声音,姜照雪似乎还是被吵到了,她蹙着眉头睁眼,呢喃:“露白?”
似醒未醒。
似乎最近戏演多了,她终于能把“露白”这两个喊顺口了。
岑露白眼底的凉薄在顷刻间消散。她勾了勾唇,掀被上床,低声哄:“还早,再睡会儿吧。”
姜照雪看见光线昏暗,以为还早,真的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一点设防都没有。
她能在她身边安心睡了呢。岑露白眼底浮起暖色,抬手想摸摸她细软的额发,指尖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克制地蜷起。
凝望着,她敛眸笑,收回手,拿过床边手机给下面人发短信,让他们把小孩带走。
第13章 傻濛濛。
姜照雪对自己中途曾经醒来过一次的事情毫无印象。不知道是不是过度的社交和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太过耗费心神,她这几天总觉得怎么睡都睡不够。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窗帘依旧是拉着的,但仍有些微光照从窗帘两边的缝隙中晕出。
微弱的光线里,岑露白穿着睡裙,披着外套,在床的另一侧曲起一条长腿靠坐着,长睫低垂,长指轻划平板,轮廓朦胧而柔美。
姜照雪支着手臂坐了起来。
似乎听到了动静,岑露白侧过头来看她,眉眼含着淡笑,问候:“早。”
姜照雪取过放在床头的手表佩戴,已经九点多了。“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她有点尴尬。
岑家虽然没有一定要早起的规矩,但她这几日观岑家人的作息,也没有见到过有谁超过八点半岑汉石用餐的时间后才起的。
可岑露白只是淡淡一笑说:“没事,不急。”
她转回头,低眸继续慢条斯理地浏览手中平板的资讯,似乎真的不在意。
姜照雪这才放下心来。
她下床,去衣帽间挑衣服。迫于演戏要求,她不好每次回来都像外人来旅居一样自带行李,所以第一次来北山过夜时,岑露白主动提醒后就表示会帮她准备好一切的。姜照雪以为最多是准备几套应急的衣服,没想到岑露白似乎早有准备,不声不响地就留出了一半的衣帽间给她,里面规规整整地放了半间她尺码的新衣服。从帽子到鞋子,应有尽有,随季更新。
姜照雪错愕,岑露白漫不经心:“岑家每个人都有专门的服装师打理她每季的新衣,你作为我太太,自然也有。”
姜照雪:“……”
好吧,是她眼界不够开阔。
她在衣帽间里仔细地挑选、搭配衣服,不知道岑露白也下了床,倒了一杯水,正隔着远远的距离凝望着她。
等到她挑好了整套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岑露白按开自动窗帘,让明亮的光照洒遍整间卧室。
一切曾有过的柔软晦涩都在光亮中隐于无形。
两人一起洗漱后下楼。
楼下宴客厅里果然已经坐满了饭后闲聊的客人,岑汉石不在,庄心云和岑露白婶婶坐沙发主位。姜照雪和岑露白礼貌问候他们都吃了吗,大家都表示吃过了,除了岑遥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嫂子,我姐难得睡一次懒觉,是不是被窝太暖和了”被岑露白送了一记眼刀,确实没有人对她们的晚起说什么。
姜照雪看岑遥瞬间乖巧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