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鲸-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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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驰见语气变轻佻:“我刚才让你叫,你怎么不叫啊?”
李久路想起刚才那条短信的内容,浑身不自在。
“快,叫声好老公。”
听到这称谓,她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数九寒天,冷风呼啸着往里灌。久路小声道:“你别这么肉麻行吗?”
“快叫。”
“……我叫不出口。”
“有什么的啊,我平常不也叫你媳妇,总得让我找点儿平衡吧。”
“不要。”
那边没立即吭声,隔了会儿,驰见压低声音:“李久路,给你机会你不叫,总有让你叫的办法……”
久路手指一动,把电话掐断了。
后来驰见又打来一次,久路没接。
驰见发来短消息:“你等着!”
久路脑中自动屏蔽这三个字,将手机收回口袋。
脸颊忽然感到一丝丝冰凉,久路抬头看,不禁眯起眼。
白色的小晶体接二连三落到她眼前,它们轻盈又调皮,在黑色的天幕里,如柳絮一样四处飞扬。
路灯光线变柔和,呼出的白雾更加浓稠。
一粒落在她唇上,久路抿了下嘴,好像尝出一种滋味,瞬间明白了驰见发来第一条短信时的感受。
她在的城市,也下起雪了啊。
之后又过一个月,考试周来临,整个宿舍的重要宗旨就是不挂科。
高职学院的学习风气没有本科重,各科老师划出的重点基本就是考试内容,剩下死记硬背就行了。
数学是李久路的硬伤,到大学后,高数仍然是。
学习方面,她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力的人,起先还管好学生借来笔记,带着去图书馆上自习,但每次去的晚,楼上几层都被别人占去,只有一楼还零星空着几个座位。
一楼直对大厅和正门,每到冬天,冷风穿堂,又是没什么温度的木头桌椅,久路坚持几天就被冻回宿舍了。
考试前一周院里正式停课,几人都拿出开学以来空前的热情,宿舍的床就是阵地,纱帐一挡,闷头背题,没人扯闲话。
饮食启动轮流制,每天派一个人出去买三餐,除了蹲厕所,到夜间熄灯的前一秒才舍得放下书本。
这种状态让李久路想起高考前那段时光,好奇问了句:“你们高考是不是也死记硬背过来的?”
另几人躺在黑暗的床铺上,异口同声:“是啊。”
随后爆发一阵大笑。
大菲考前情绪焦虑,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个没完,最后把其他人闹得也睡意全无。
她问了句:“你们票都买了吧?”
“买了买了,你已经问第四遍了。”
罗芬说:“我家近,直接提包走人。”
大菲又滚了两个圈儿,猛然间坐起来:“不行,我睡不着。”
然后黑暗里传来铁床的吱嘎声,她从上铺下来,举着手电筒,开始收拾行李。
久路正昏昏欲睡。
“路姐,你呢?”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
“你考完就回家?”
“应该吧。”
涵涵搭腔:“路姐肯定啊,别人不想,还不想咱姐夫啊!哎!一说到咱姐夫,我还真有点儿想他了。”
大菲说:“你是嘴馋了吧。”
“呿,才没有。”
久路后来没接茬,在嘀嘀咕咕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最后一科考完那天正好是周日傍晚,从考场出来,无债一身轻。
宿舍的几个像是撒欢的野鸡,久路回过神的时候,宿舍里除了一堆垃圾,已经没人了。
她简单清理一番,看了看时间,打算吃个饭就动身去火车站。
驰见的短信这时候蹦进来:我还有一个小时到齐云,等我吃饭。
她有些诧异,回道:这么晚怎么来了?
发送出去,久路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手机,过很久那边才回复:我明天给自己放假,今晚想住下。
李久路指尖微微一抖,咬住下唇。
手中一震,那边又发来俩字:行吗?
她感觉嗓子有点儿痒,站起来走了两圈儿,才想起是找杯子想喝水。
电话追过来,她本以为是驰见,当看见屏幕上号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喂,妈。”
“路路啊,考完没有,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久路说:“题目之前都有复习到。”
江曼说:“那就好,还有几科?哪天回家啊?”
久路手指在桌面上勾画着,隔了会儿,听见自己说:“还有一科,明天下午应该能到家。”
驰见来的时候夜幕已降临,以为她平时都吃食堂,所以特意找了间大饭馆,打算给她解解馋。
他和久路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吃饭的过程中,他目光有些热。
吃完后在附近走了走,说起来这真是一个世风日下的坏局面,每一个高等学府聚集的区域总少不了成排旅馆或日租房。
第62节
两人别别扭扭找了一家,在门口避开刚出来的一对情侣。
驰见问老板:“多少钱一晚?”
“六十。”老板眼没抬。
他直觉这么便宜没法住,顺口说:“能先看看么?”
老板这才抬眼瞧他,没说什么,从后面墙壁取了把钥匙递给他。
钥匙上有门牌号,刚好在一楼。
驰见领着李久路顺走廊往里走,开了尽头的一扇门。
久路本不好意思躲在他后面,这会儿探头往里瞧。
屋里的陈设一目了然,最显眼靠角落一张大床,床边放着个垃圾桶,对面一台电视,下面似乎还有个老式dvd。方方正正一间房,连个卫生间都没有。
这就是全部,确实有些简陋。
驰见扫一眼那床单,虽然是白色,但隐约看见一些洗不掉的暗色痕迹。
他回手敲了两下墙壁,发出咚咚的空音儿。
“走吧。”他叫久路。
“你不住这儿?”
“没法住。”
之后又走了几条街,离开这片区域,在春桥路上找到一家中等类型的酒店。
这里比刚才那个高档许多,是个标准间,地上铺着酱色地毯,壁灯暖黄,窗边还有个小矮榻。
久路环顾一周:“这里还不错。”
没得到回应,一转身,见他正坐在床尾直愣愣地看她呢,那目光幽黑深邃,有些危险。
“你找到住的地方了,那……我先回去。”久路往门口走。
“你宿舍还有人?”
久路神情不太自在,回头说:“我自己也行。”
驰见看她几秒,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套舒适衣裤,理所当然的说:“反正两张床,你就在这儿住呗,又不是不认识。”
久路两手暗暗握在一起。
驰见又加一句:“各睡各的,互不打扰。”
隔几秒,她小声:“我没带睡衣。”
“穿我的。”像有所准备一样,他又取出一套。
久路:“……”
驰见抵唇清咳,随后摸了摸后脖颈,走去浴室的时候,把衣服提前塞给她。
久路真的住下来,洗完澡,躺到靠墙那张床,室内所有照明都关闭,窗帘拉一半,外面月光透进来。
驰见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久路没敢动,静静听着两人的呼吸声。
他说:“前些日子碰见江主任,她说你们今年回老家过年。”
久路一蒙:“谁老家?”
“周院长老家。”
“我妈没和我说过。”她在黑暗中转头。
“他老家近么?”
李久路回忆了下,不太确定的说:“好像还要往北,飞机要两个多小时,我没去过。”
“那不能一起过春节了。”
久路也想到这一点,转身朝向他,被子盖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
窗外月光不是很充足,但只需这一点点光源,映射到她眼里,都像住进两颗小星星。
久路闭上眼:“晚安,我要睡了。”
“晚安。”停顿几秒,驰见不甘心地问:“你会梦到我么?”
屋子里静悄悄,他半点回应都没得到。
“李久路。”
“……嗯?”
“我想你了。”
房间陷入惊心动魄的寂静里,长久的沉默,她稍稍一动,眼睛也埋在被褥中。
左耳露在外面,只感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没穿鞋,光脚一跨,精准地掀开床边耷的被子,快速钻进她被窝。
久路身体往里缩,整个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
等一系列动作完成,两人已经抱在一起,他们都穿着薄薄的t恤,轻易感受到彼此身上传递的热度。
驰见声音有些抖:“抬头。”
她没动。
他身体向下蹭,主动去寻找她的唇,然后紧紧吻住。
激动与急切都体现在这个吻里了。
久路十分被动,由侧卧变成仰躺,身上前所未有的沉重,压住她越变越轻、马上要飘走的躯体。
驰见手也开始不老实,顺衣角而上,握住他每夜幻想丈量的位置。
久路整颗心都被他揪住了,躲开他的吻:“驰见……”
他气息凌乱:“让你叫我你不叫,叫不叫?”他加了点儿力。
“……饶了我这次。”
明显为了摆脱他找的说辞,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
驰见却松开她,下一秒,指尖去挑她短裤边缘。
可没等他威胁的话说出口,李久路用仅存的理智跟矜持挺起上身,同时双手环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那三个字。
驰见所有动作都停了,热气拂在耳边,浑身酥软。
几秒钟的犹豫,他凶狠地吻住她,心里交战许久,终究把手拿出来。
不知为什么,他放过了她。
很久后,驰见还趴着,他半边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反复摆弄。
久路虽难受,也没敢多说话。
他赖在那儿动来动去不肯起身。
没多会儿,驰见凑近:“我还……”
“什么?”
他又低声嘟哝了遍。
久路没听清:“什么啊?”
驰见忽然大声:“我还没亲过呢。”
“……”
对视片刻,驰见想,既然不忍心碰她,总要在别的地方补偿一下吧,于是他不管不顾,将被子盖过头顶,脑袋覆在她胸前。
几秒后,李久路猛然昂起头,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口:“嗯。”
这一晚虽然实质性的事情没发生,但精神始终处在紧绷状态,久路像是去了半条命,等他不在折腾,背过身,竟然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驰见却难熬,往她腰上狠狠掐了把。
久路咕哝一声,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踏实。
驰见眼睁睁的望着天花板,等她呼吸平稳,躺在那儿,不得不自己解决。
两人第二天傍晚到的小泉镇,下车时分开走,周克早早等在站台外,见她出来,帮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上车后,周克从后视镜里打量她:“路路,长大了。”
久路抿唇一笑。
“四个多月没回来,想家了吧?”
她含糊地应一声:“您身体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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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周克看着前方:“我和你妈都挺好。”
车子一路开到老人院,到家时,江曼正在厨房忙碌。
餐厅里香味扑鼻,长桌上摆满各式菜色。
江曼端着汤,看见久路时笑逐颜开:“我们路路回来了!”
“是啊妈。”
江曼上前抱了抱她,摸着她的脸:“又长高了?”
“哪儿有,都多大了还长个。”
“看着都快比我高了。”江曼把她往餐厅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她刚进门还没喘口气,就被压上餐桌。
江曼了解她喜好,满满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
吃饭间隙聊了些学校的琐事,看到久路的变化,江曼越发觉得当初周克的建议是正确的。
她起身取来红酒,和周克喝了几杯。
第63节
久路忽然想起一件是,偷偷看了眼对面的两人,问道:“快要春节了,妈你过节的东西买了吗?我可以陪你去。”
江曼说:“采购了一些,都给院里用的。”
她神色一动:“哦,那家里不用么?”
“今年不用。”江曼拍了下脑门儿,忽然想起来:“忘了告诉你,我们春节去周叔叔老家过。”
“……可不可以不去?”
江曼抬眼,答案没有第二种可能:“为什么不去?必须去。”
第42章
周克眼睛盯着一个方向,随后端起酒杯抿了口:“既然路路不想去,我们在家过年也一样。”
“小孩子听她的干什么。”江曼说:“结婚好几年我就去过你家一次,每年春节都是在院里,时间长了,恐怕二老有想法。”
这次回老家过年是江曼主张的,前几天和周克提起来,他反倒没什么表示。
周克说:“工作太忙,都能体谅,春节让他们过来也一样。”
“怎么能一样。”江曼看他:“我看你啊就是个工作狂,认识你这么久,就看你把心思放在院里了,没旅游散过心,离家一天也着急往回赶。”
“顾家不好么?”
江曼笑道:“当然好。不过这次听我的,机票已经提前定完了,你就好好放松几天,别想那么多。”
她拿起酒杯,朝他的方向举了举。
周克低垂着眉眼,口中慢慢咀嚼食物,过几秒,抬起杯子和她轻轻相碰。
后来餐桌上没怎么说话,江曼吃着饭,随手打开电视机。其他两人却各怀心事。
春节的脚步一天天临近,一转眼,就到大年二十九。
这天驰见来看外婆,刚走入大厅,脚步一顿。
大厅靠左侧墙壁摆着会客沙发和茶几,旁边有台公用电话,他正好瞧见陈英菊弓着腰,正笨拙的按数字。
驰见脚步一转:“外婆?”
陈英菊忽地抖了下,把听筒扣回去,做错事一样抬头看驰见。
这通电话不说他也知道打给谁,驰见面色有些冷,站几秒,尽量调整情绪。
“外婆,您干嘛呢?”他笑着问。
“啊,没什么事儿,就闲溜达。”
陈英菊起身,驰见过来扶。
她没提,他也就没提。
两人穿过安静的走廊,往房间方向走。
陈英菊忍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嗫嚅着:“小见啊,我想给你舅舅打个电话。”
驰见坐在对面的床铺上:“不是我不让,是他们家换了号码。”
“那……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别再你弟又闯祸了吧。”
他两手撑着床沿,看了会儿地面,缓缓摇头。
“要不,我们今年回家过年吧。”
儿无情,母却挂念,女儿死得早,家里只剩翟逢山一棵独苗,陈英菊连同想念再担忧,怎么可能放下心。
“我不回,要回您回。”驰见赌气的说。
“那你去跟院长说一声,我自己回去。”
“您知道怎么走吗?”
陈英菊皱着眉,回忆道:“坐火车到平衍,然后再坐长途客车就能到家。”
这会儿她没犯糊涂,能将回去的路说得一清二楚。
驰见看了她几秒,忽地笑笑,来到外婆身旁,眉目柔和起来:“外婆,我们不闹了,我保证在这儿让您同样开心。”
“小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