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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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会说。”
剧组所有人的午饭都分到手,这下他们看江拂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为别的,只为这一顿饭是A市出了名的餐饮会馆徜明订的,这么多人一顿饭,要花不少钱。
这江拂,背后应该有人撑腰。
一个下午,江拂感受到一些小细节处较之前更优待的变化。
江拂表面上不显,心里的虚荣感多多少少得到了些满足。
到晚上江拂的戏份结束,坐在化妆间拆卸头发,小七急匆匆闯进来,趴到江拂耳边说:“那个易朝不知道怎么找来了。”
江拂坐直身子,叫停妆造师,说要出去一趟。
小七跟着江拂出去,不确定易朝要干什么,索性提议道:“不然我去问他什么事吧?”
易朝的事小七知道归知道,但江拂不想她插手,“不用了,你在周围帮我看着。”
其他人还在现场拍摄,小七把易朝带来的这块地方是个极少人会来的一处。
看见江拂过来,蹲在地上抽烟的易朝把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站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他一说话,浓重的烟味扑面袭来,江拂蹙眉,扇了扇,“你又有什么事?”
“最近天气变了,易夕没适应生病了,现在在医院住院。”
这话一说出来,江拂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江拂拍戏穿的衣服还没换下,旗袍外面搭着披肩,她觉得有点冷,伸手拉了拉披肩,道:“她在住院你还不在旁边好好看着?到这里来干什么?”
易朝说:“住院不要交钱么?”
江拂嘲讽地笑他,“前几天我刚给过你一笔钱,之前说好的,是一个月的,这还没到一个月吧?”
“是啊,那谁知道易夕突然又生病了?你给的那些钱又不包括她额外住院花的。”
易朝完全不怕江拂骂他无赖。
反正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江拂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所以他要钱要的脸不红心不跳。
江拂不听他这些话,百分百是借口。
她也懒得和他在这胡搅蛮缠,直接道:“没有。”
易朝也不慌,他打量打量周围。
这里只是影视基地的一角,很有实地感,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拍摄现场发出的动静。
江拂还穿着修身的传统旗袍,黑色底色,上头是纯手工绣出来的花纹,无一不将江拂身材的优势勾勒、衬托的淋漓尽致。
妆没卸,红色的唇膏和上扬的眼线无比的适合她,把她生来五官中娇而艳丽的特征放大到极致。
站在这里,和这极具年代感的背景相融。
易朝不由得多往江拂的胸口看。他不喜欢江拂这类的长相,但她的这幅皮囊确实优越的没话说。
江拂感知到他开始冒犯的打量,拢着披肩挡在胸口,抱着手臂,一副“等着看你怎么说”的姿态。
没忘自己来此的目的,易朝咳了一声,把刚才的表现掩饰住,眼里又表露出贪婪和奸猾,“你给的钱当天就被我拿去给易夕买药了,还剩了一点,我们两个人也得吃饭吧?这次住院都交了你让我们两个直接饿死吗?”
“是拿去买药了,还是你拿去玩乐了?”
“江拂,”易朝不太耐烦了,“我知道你现在在拍电视剧,挣的钱肯定比之前多,不然你干嘛要接呢,是吧?”
易朝直接表达了自己是有备而来,打定主意一定要从江拂这薅点羊毛走。
前几天小七还在说不能让易朝知道她现在在拍戏这事,结果人家已经打听清楚了。
江拂笑容松动,“物极必反,太贪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也不要太多,这次易夕住院的开销你给了就行。”
江拂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说:“明天我会抽空去看她,到时候需要多少我会交。”
总而言之,这笔钱是不会经他的手。
易朝想了想,道:“行啊,明天我等着。”
换季后温差大,江拂靠墙单站着,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风吹的泛凉。
她没感觉,连易朝走了多久都没概念。
小七在另一边等了又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动静了,她约莫已经谈完了,拿着江拂的包走过来。
“小拂姐,”小七张望一番,“他走了吗?”
江拂神识归位,点头,“嗯。”
“那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江拂没搭腔,抬眼,朝她伸出手,“把包里的烟拿给我。”
小七犹豫,“可那边的拍摄待会要结束了,万一被人看见了……”
“我不抽完。”
她周围的气氛着实压抑,小七想她是心里不舒服。自我挣扎几秒钟,还是把烟和打火机找出来给她。
江拂倚着墙,身姿细长。一手夹着烟,一手横在身前,微微低着头。青烟浮起,四散开,头顶一盏低瓦数的灯照映着她。
小七在旁边两步远的地方看着等她。
隔了很远很远的建筑物后,摄像机镜头缓缓转动。
第27章 :什么都无
次日没有江拂的拍摄,她去了趟公司,陈以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给她谈了个挺高端的推广。
和对方交接好,江拂签好名字。
等谈合作的人走了,江拂坐在沙发上喝茶,似笑非笑地问陈以,“这么好的事怎么轮到我头上了?”
不怪江拂签了合同还不阴不阳地说陈以,自打陈以带了白姜,白姜大有要取代她的意思之后,她就没见过陈以了。
人往高处走,江拂能理解,但她江拂还在高处呢,陈以就另觅良枝去了。
好歹是一起打拼上来的,这么就给她甩下来,江拂之前不说什么,但心里是不会轻易算了的。
陈以跟江拂许久,知道她的脾性,顺着她道:“瞧你说着话,我们认识多久了,我有什么好事肯定还是先想着你啊。”
“那你的意思是,白姜手上那些工作不是你帮忙拿到了的咯?”
陈以面露犹豫,突破着内心防线,说:“经我手的确实没几个,我也是拿工资做事,做不了主。”
江拂感觉今天能从陈以这里知道点什么事,“白姜有金主么?”
“……也不是,就是公司上面有人捧得她,”陈以不怕再多说了,接着道:“而且今天你的这份推广,也是上头发话交给你做。”
这江拂倒是不懂了。
她肯定是不认识公司里面什么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不然她也不用混得这么费力。
况且照陈以说的,公司要捧的人是白姜,突然又给她安排这么好的活,总要有个原因吧。
江拂想了想,问她,“你知道别的消息吗?比如说给白姜当靠山的人姓甚名谁?”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小的经纪人……”
江拂寻思着也是。
问也问不出更多的内容了,江拂把杯子放下,拿着包要走。
陈以想说什么的,江拂等着她说。
刚说了一个字,白姜的电话打来找陈以,陈以看了江拂一眼,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走了。
江拂兀自笑了笑,带上墨镜离开公司。
昨晚回去后都不用江拂提醒,易朝主动把易夕住院的信息发来。
打车去了易夕所在的医院,江拂找到易夕的病房。
几人一间,江拂隔着门上玻璃往里看,只有易夕一个人没有家属陪。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
身旁有人开门,问道:“你是那小姑娘家属么?”
“是啊。”
“你们很忙吗?前天有个说是她哥哥的给她送来之后就没来过了,她连饭都没得吃,还是我们看不下去分了她一点。”
江拂感受到对方含着鄙夷的视线,脸上突然有点烧得慌。
早知道易朝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没想到他对易夕这么不上心。
不想解释太多,江拂只能认了,“谢谢你们,我今天来会给她安排好这些的,我工作比较忙。”
大婶说:“什么工作连家人的都不要了哟。”
江拂略显尴尬地弯弯唇角,算是回应。
走到易夕的病床边,江拂扫过她盖着的被子,知道那下面是一双不再完整的腿。
眼皮一跳,江拂看向易夕的脸,喊她,“易夕。”
要是平常人,应该发现她站在这了,但易夕一直盯着窗外,好似周围什么都没有。
直到听到江拂喊了,易夕反应慢半拍地扭过头。
易夕很瘦,瘦的脸上没挂着多少肉,瘦的眼眶明显,黑黢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拂。
江拂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易夕的人了,猛一这么看,还有点被吓到,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易夕有了动静,“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虽然有点奇怪,江拂也没多想。张口要应她的话,她忽然抓住江拂的手。
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过几天就是元旦晚会了,你的舞练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我不在你又偷懒了?”
江拂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看这样子,易夕是把她当成别人了,而且她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以前。
“是不是有的不会了?等我回学校了我教你,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到时候晚会上肯定就属我们的节目最好。”
江拂看着她空洞的眼睛,心口灼烫,一句话都说不出。
易夕拉着江拂的手往她的被子下面摸,“你看我的腿没什么大问题,我妈妈说了,只要做了手术我就能好了。”
易夕动作一顿,沉默下来。
无声的气氛让江拂窒息。
她想她大概知道易夕此刻的记忆是哪个时候。
刚摔坏腿的那时候。
只要江韬借他们家的钱还了,易夕就能准时做手术,她就能好……至少不会截肢。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易夕猛地甩开江拂的手,拽着被子尖叫起来。
她摸到自己的腿不在了,崩溃了。
江拂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冻住,什么反应都做不了。
易夕陷入疯狂的样子太可怖,一瞬间就把江拂拉回那个逼仄的夏天,连护士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江拂被挤到一边,垂在身侧的右手颤抖着。
她失神落魄地乘电梯下楼,路上撞到好几个路人都没感觉。
走到医院门口,不停歇的手机铃声才将她唤回来。
接起来往耳边放,江拂哑着嗓子,“喂。”
“在哪里?”
是孟执。
江拂没有思考道:“医院。”
“半小时内来剧组。”
“我现在不想去。”江拂攥紧右手。
孟执不客气地宣布,“那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他直接挂断。
江拂用力的咬着舌尖,直到尝到血腥味才作罢。
第28章 :再添把火
原本江拂今天是没有拍摄的,工作人员说出了点意外情况,饰演女二号的演员早上出门被狗仔跟车撞上了。原定的计划打乱,所以临时把其他人的拍摄挪到今天。
“还要一会儿才到你,先准备准备吧。”
江拂在化妆间等着,小七递了热茶过来,她喝了半杯,缓了过来。
接下来要拍摄的部分需要江拂做出画画的样子,她的人设如此,是个留洋归来的画家。
对于这段江拂始终排斥,以往看剧本都不想多看,现下船到桥头,她不得不面对。
江拂完全看不进,等到轮到她,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不出所料,江拂频频找不到状态,平时还算好说话的导演都发了火。
眼看因为自己影响了进程,江拂愈发安静,连一句解释都不会说。
她藏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坐到一旁休息,江拂目不转睛地盯着布置好的拍摄现场。
画板,颜料,画笔……都摆在窗口光线极好的位置。
周围是陌生的,场景却十分眼熟。
江拂双手交握,左手死死捏着右手想停止颤动。
即使是化着完整的精致妆容,也能透出她没什么气色。
走神走的太厉害,江拂甚至都没发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斜对面的房间里,孟执站在窗边,他盯着目光呆滞的江拂,眉心浅浅拢起。
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刚才江拂失误那么多次孟执都看到了,她应该去找其他人道歉赔笑、给自己辩解才对,那样才是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霜打的茄子。
真难得,像她这样厚脸皮的人,也会因为没做好事情而失魂落魄。
孟执侧首对身旁的人说:“把江拂叫过来。”
江拂好不容易觉得好点了,有人过来叫她走,跟着走到走廊角落的一间房,江拂一碰门把手,门直接来了。
这里是一间备用的房间,平常没什么人过来,光线都不怎么好,从窗户照进来都映着一层浮物。
江拂反手关上门,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发现了孟执。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江拂不肯过去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她因为害怕拍自己那一段戏份,都把孟执给抛到脑后了,压根没意识到为什么是孟执给她打电话叫她来片场。
“我来看看而已,”孟执半隐在昏暗中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这么防备我?”
他越是这样,江拂越是警惕,“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聊天。”
“你的事?是指一直拖累其他人么?”
江拂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只说:“我不是故意的。”
但孟执怎么可能会相信,连江拂自己都快说不出口了。
孟执朝她招招手,“过来。”
江拂不动。
她和孟执之间,除了孟执身前旁边挨着墙有个架子挡着,其他什么阻碍都没有。
虽然江拂不觉得他会对自己动手,但她着实猜不准他会做什么。
这里是剧组,是她想要开启新的人生篇章的踏板,她不想被意料之外的事情耽误。
孟执说:“看来你不担心自己的镜头最后被全部剪掉。”
又来了,这种在慢条斯理中拿捏别人的感觉。
江拂想翻脸,想摔门走,最后都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她走到孟执面前,越过了架子,才发现架子后面是摆好的画板。
孟执看着自己的手掌,很不以为意地说:“既然你过不了,不如多练练,免得影响大家的进程,你说呢?”
江拂看向他,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她仿佛回到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无数次的站在画板前,无数次都提不起上前一步的勇气,都不用她刻意的去想,身体和大脑意识就已经为她做出应急反应。
一天两天这样,三五年也不见好。
她像个体会过被蛇咬,十年都要害怕类似之物的心理阴影者。
“我……”江拂罕见的在孟执面前没话说,“我真的不行。”
“你在装什么?”孟执无情又讽刺地说:“发信息跟我说不会让我失望的人不是你么?”
江拂紧绷着神经,连张嘴说话都不提不起力。
内心的预想几乎要呼之欲出,孟执再添一把火,“钱不想要了?”
第29章 :没情没意
是啊,她哪来的底气不照做?
她要吃这碗饭,再难也要受着。不然她就要饿死,不仅她,还有易家那兄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拂内心挣扎无果,孟执也认准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很耐心地等着。
江拂喉间干涩,朝画板挪去。
不说画出内容来,单是拿着画笔,那些阴影就如水涌上来。
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江韬偷走了江拂攒下来的学费,那些要债的人差点砍掉了她的手指,她大病几天,以为惊吓就这么过了,直到她试图卖画重新凑学费。
曾经她无比热爱的事情,变成了她心头的阴影,并且经年挥之不去。
孟执在她身后看着,江拂迟迟未动,他不由得出声讥她,“你这样和在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