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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侍妾生存手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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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临出客栈前的一盏茶时间内,他已然照了三回镜子,就连问话也问了五次。
  “殿下,自是人中龙凤,今日却是愈发俊俏。”
  裴渊深吸一口气后,怀着惴惴不安地情绪,敲响了明枝院落的大门。
  手中的信笺已然查清了明枝在这江南小镇的过往,她刚来此处便带着还在襁褓中不会哭的哑巴女孩,这几年也并未成亲,也并未嫁人。
  就连帮助她的农户,也是她在三月前认识的。
  想到此处,裴渊心间隐隐有了一个期待,他已然死去的心脏似是重新在胸膛中跳动,既然没有成亲,那他们便可以继续。
  想起对他天然亲近的小女孩,他甚至在想:“既然明枝康健的活了下来,那安安会不会是他的女儿?”
  她那么小,那么软,甚至还未到他腰间。
  想到此处,裴渊的情绪似是愈发的高涨,尽管眼中虽有泪花,但终究是欣喜的。
  但断断续续的敲门却没有人开,裴渊狭长的眉眼微眯,一把便推开了房门。
  只见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甚至连人影都没有。
  此时他的心仿若从高台之上直跳而下,就连嘴角噙着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文舒看着屋内的物什还都在,赶忙说道:“殿下,主子身上没有多少银钱,她的东西还都在。”
  倏然间,还未等他回话,一个黑衣人跪在了裴渊的面前:“主子,今日江南总督邀您在平洲城密谈匪首之事。”
  裴渊眼神满是留恋地看着此处,在离去前吩咐道:“看着此处,若是有人回来,速来报我。”
  …
  夜已漆黑一片。
  明枝在深山中猎户曾经居住的茅草屋中躲了一日,尽管那里已被她擦拭得分外干净,但安安的身上仍是起了不少红色的疹子,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她,还时不时地挠着自己的身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要面对。
  明枝给安安换了一袭干净的衣裙,把她塞进香暖的被窝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在月光的照耀下,在林中疯玩了一日的安安便陷入了睡眠。
  她缓缓地闭上寝室与正堂之间的房门,拿着一个锦绣的盒子,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便缓缓地坐在了木凳上。
  静候那意料之中的客人。
  吱呀……
  随着这扇破旧的木门被不停的被推动,明枝看着木门上修长而又带着些许惨白的手指,心间却是有着些许怨怼。
  当木门全被推开的时,裴渊身着深蓝色绣银丝广绣的长袍,头戴一支白玉发钗,蓝色的发带和其余的头发都散在了身后,面冠如玉,芝兰玉树,泛红的眼眶,久久地凝视着她。
  他似是没有料到明枝正端坐在堂前静静地等着他,但转念一想,明枝本就是聪颖的性子,怎会不知他的所为。
  明枝看着裴渊身着的衣裳具是她曾喜爱的那般,便知晓了他今日来的目的。
  “想必太子殿下已经把我调查清楚了。”
  裴渊眉眼低垂,颔首应道:“嗯,随我回京。”
  “殿下和那户部尚书的嫡女没有成亲吗?若是有了正妻,何至于纠缠与我,就当我死了。”
  裴渊在听到此话时,瞳孔一震,此事并未流传开,他反问道:“你如何知晓?”
  明枝却是被此话气笑了:“殿下如今敢做不敢当了吗?”
  “不,当初皆是权宜之计,我并未有娶她的意愿,皆是为了拉拢户部尚书,当初扳倒瑞王,他功不可没。”
  “所以,还在围猎场后的山林间与她幽会?”
  明枝说完后,看着裴渊的面容,心底的怒火便止不住的往上涌。
  裴渊自知自己错了,丝毫没有狡辩,只是静静地听着明枝的质问。
  他一向低沉的声音此时也带了些许沙哑:“是我对不起你,自从你走后,我总是会出现幻觉,似是察觉到你还在。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你了,你可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发誓,若是一朝登基,这后宫中不会有任何的女人。”
  明枝听到此话后,淡淡地说道:“殿下嘴中说出的话,从不做数。”
  裴渊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安安是我的女儿吗?”
  明枝却是笑了:“不是。”
  还未等裴渊回应,明枝便再次说道:“当我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前一刻钟,却看到了孩子的爹在与别的女子幽会。这本是个满心欢喜的事情,就算它是庶出的孩子,我也不在乎,因着这是我慕家的下一代。我甚至还拿了保胎的丹药想要它长久地能在我的小腹中。”
  “真是好笑,你的幕僚指鹿为马的本领也是厉害,保胎药竟是可以说成毒药。那毒药被灌到我的喉咙时候真苦,仿若吞了火炭一般,真是灼人,身体里的每一处都仿若被搅碎,重建,再搅碎,再重建。我那时绝望地想,你看看我,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皇权就这般诱人吗?我甚至都感受到孩子在我的小腹中缓缓流出。殿下,你还记得龙帐中的那一滩血吗?接受现实吧,它早就随着当初的明枝一起死去了。”
  明枝唇齿轻启,硬生生把自己撕裂了许久的疤痕再次剖给裴渊看,甚至要他把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安安是她的在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绝不允许被他人抢走。
  裴渊听到此话后,身子已然在微微发晃,眼眸中已然布满了血丝,他这些年的每一日皆在悔恨之中,半分都不敢回忆围猎那日的场景。
  今日听完后,心脏的刺痛已然愈发的明显,满眼通红,声音嘶哑地说道明枝:“那安安是谁的孩子?”
  “与你无关。”
  裴渊似是被此话激怒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手指紧紧地攥着桌角,猛然站了起来,指着安安睡觉的寝室,低吼道:“明枝你就这般扎我的心,你便要为了一个天生残疾,甚至哑巴的小丫头抛弃孤吗?”
  他通红的眼眶看着明枝,眼角似是有着些许晶莹。
  倏然间,明枝气愤地端起手边的茶水便泼到了裴渊的脸颊上,专程为了来见明枝唤人制作的衣衫,此时已满是狼狈。
  明枝气愤的胸膛已然不停的鼓动,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莫要这般说她,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况且我这农舍自是盛不下太子殿下这尊大佛,还请您速速离去。”
  裴渊修长的手指甩去了脸上的茶水,看着明枝的背影,仍是守礼有节地冲着她行礼道:“抱歉。”
  随后便脚步虚浮地离去了。
  …
  在裴渊离去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她似是有些后悔,心间满是焦急但手脚却分外轻柔地推开里屋的门。
  果然,安安已然苏醒,甚至魂不守舍地看着明枝,见她进来后,神情慌张地便要她抱。
  但手中仍是捧著书写的小木板,慌张地把写好的东西给明枝看:“阿娘,我不是你的宝宝吗?”
  明枝紧紧地抱着安安,似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声音坚定而有力地说道:“安安自是娘生的宝宝,方才的话皆是骗那人的,莫慌莫慌,阿娘摸摸毛,吓不着。”
  安安却是不信,阿娘一贯都是温和,甚至连她做错了事情都没有惩罚过,不像隔壁的哥哥总是被他的娘亲拿着棍子追。
  她继续写道:“阿娘骗安安。”
  明枝把拿起床榻上的小被子,缓缓地盖在她的身上,安抚道:“我自知你一向聪慧,虽然才将将满四岁,但神智却是与七八岁的孩童一般。我不会骗你的,你自是从我的腹中生出的孩子,你脖子后的胎记,便是我的一模一样。”
  安安被此话说服了,她窝在明枝的怀中却是分外的有安全感,她思虑了许久,还是写下了这句话:“那个叔叔是爹爹吗?”
  爹爹这个词实在是太过熟悉而又陌生,她自幼便听着周围的孩子叫,但她却怎么也没有。
  她也想被爹爹举在头顶,骑在他的身上,若是她被人欺负了爹爹还会不顾一切来救她。
  当她和大胖哥哥被小流氓们欺负时,那个叔叔却是如同话本中的将军一样,从天而降,再次救了她。
  那时她想,若是他是爹爹就好了,他的怀抱既暖和又是香香的。
  当她听到裴渊反问时,心底也满是疑惑。
  但阿娘之后说的话,却是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原来爹爹之前不要她们了,好像还很坏。
  明枝在女儿满是疑惑的眼神中,轻轻点头。
  安安一向聪慧,她是怎么也瞒不住的,但此刻她又心中又有了一丝慌乱。
  她看着现在居住的房舍,就算是放到宫中便是拿来当柴房都会显得分外寒酸。
  她轻抚着安安的额头,思索了良久,缓缓说道:“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安安摇头。
  “他是大魏最有权利的人,三五年内他便是这个国土唯一的皇帝。”
  安安虽是知晓皇帝的意思,但终究是太过年幼,还是迷迷糊糊,她写道:“比县令还要大的官吗?”
  明枝笑道:“傻丫头,皇帝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官,一般的县令是不会见到他的。”
  她此时已然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女儿的手中,若是跟着她,虽然不缺宠爱,但物质上终究给不了她很好。
  她自私地想把女儿揽在怀中,陪着她。
  但若是她长大成人记恨她怎办?若是她想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怎办?
  虽是从她生出的崽,但天地之大,她不应在此一隅之地。
  想到此处,她的声音已然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你是他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终究是第一个孩子,靠着他对我的愧疚和对你的怜悯,你若是随他回京,能住大房子,周围会有许多陪你的宫女,会嫁给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而非跟着娘,在这农户土房之中。”
  安安听着明枝的话,却是以为明枝不要她了,撑着她的臂膀站了起来,便紧紧地搂住了明枝的脖颈。
  没有哭泣声的哭却是分外惹人疼,感受着安安如同露水般的泪珠不停地低落在她的身上。
  她眼角的泪花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滴在了安安还带着些许奶香的小衣裳中。
  安安粉嫩的小手胡乱地擦拭了眼睛,拿起自己的小板子,分外认真,一笔一划地写道:“娘去哪,安安就去哪,他不是安安的爹,安安不认他!”
  …
  翌日,明枝才起身,便看到了旁边已然荒芜许院落,却是在一夜之间变得分外整洁。
  就连桌椅家具所用的木材具是上乘。


第四十章 
  明枝牵着安安刚踏出家门便看到了这番景象; 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居住,不用细想便知是裴渊的手笔。
  她连一丝余光都未曾看向那处,径直地牵着安安往私塾的方向前行。
  安安却是从未见过华丽漂亮的家具; 眼睛却是圆溜溜地在看着那处。
  忽然一个木制鸠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约莫只有她的两个手掌大; 还有精致的络子挂在鸠鸟的周围; 银制的小铃铛在小车被拖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分外悦耳。
  安安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挪不动; 面前的人也不是她那坏人爹爹; 此人笑起来嘴角处的梨涡却是分外的可爱,约莫是个好人。
  明枝看着文舒手中的小玩意依然把安安迷住了; 眉眼微低; 淡淡地说道:“文舒,你去告诉他; 我是不会和他回去的。”
  正抱着鸠车的安安听到此话后,便知晓了此人也与坏爹爹是一伙的人; 瞬间便把怀中的玩具扔了回去。
  捧着玩具的文舒却是分外的尴尬; 他依旧露着八颗牙齿; 秉着礼仪; 说道:“主子,这个和殿下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买来送给小主子的。”
  明枝听到此话后,嘴角浅笑道:“大可不必了; 她不是裴渊的孩子。”
  文舒本以为这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个急转弯。
  昨夜裴渊专门在镜前; 挑选了许久的衣衫和发冠; 尽管面容中依旧冷淡; 但他却感受到了裴渊心底的欣喜。
  谁料他半夜十分才将将回来,酒量甚好的殿下竟然醉了。
  他面容上满是绯红,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悲伤却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深不见底。
  文舒赶忙搀扶这他,谁料他甩袖便把他推到了地上,摇摇晃晃行在客房内。
  还未行几步,他的身子忽然佝偻,紧攥着胸膛处的手指泛白,甚至连醉酒导致绯红的双颊也变得如同蜡般惨白。
  文舒慌张的从携带的木匣中寻丹药,在从瓷瓶中倒出时,颤抖的手指还跌落了几颗药丸。
  还未等他给裴渊递过去。
  倏然间,裴渊捂着嘴,爆发出巨大的咳嗽声,似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但因着咳嗽却又使得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虽然屋内的灯盏发出的光芒分外微弱,但文舒却是看到了裴渊手指间滴落的鲜红色液体。
  “殿下,您的情绪不可再有剧烈的起伏了,就连酒也不可沾染。”
  文舒端着水和药丸赶忙递到了裴渊的面前,他的眼中却满是担忧。
  因着当时给还是大皇子的瑞王下药,甚至以身作饵,吃了那般多伤身的丹药后,在五年前明枝去世之后,过度的压抑自己的情绪勾起了心间的疾病。
  这么多年都未寻到苏达莱,只得用太医院开的舒缓的丹药细细养着。
  自从裴渊登上太子之位后,其手段便是分外的雷厉风行,就是御史台那帮难缠的老家伙也不敢随意弹劾,但现在的裴渊仍是笔挺地端坐在椅子上,但文舒却是察觉出了他的脆弱。
  “文舒,明日去把她附近那家买下来。”
  话音刚落,裴渊便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文舒再看看明枝的背影,便知晓了裴渊昨日的伤痛。
  …
  这村中的私塾是村中唯一的老秀才开的,他性子甚至古怪,甚至还有些许迂腐,明枝费了大力气才把安安送去读书。
  因着知道安安天生残疾后,她早早便教安安习字,那时年幼的她只会一字一字的往外写,甚至胡乱写。
  安安幼时总是娇怯,不愿意学习,甚至连书籍都偷偷藏了起来。
  有一日江南下了许久的暴雨,甚至连雨量都大得惊人,因着淋了雨,受了风寒,她猛然昏厥在地。
  安安赶忙撑着比自己还大的伞出去唤人,但因着她说不出话,甚至连写字都成问题,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泪花,支支吾吾地指着家的方向,扯着人便要往过去。
  经此一事后,安安似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就连平时不喜写的大字也会耐着性子写完,甚至还会多谢几张,稚嫩的脸上多了些许的认真。
  她每日斜挎着明枝给她绣了白兔追月的大荷包,里面放着炭笔,一块小木板,还有个小帕子。
  她知道,这个大荷包便是她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唯一的方式,她的娘亲一贯柔软,她自是要快快长大,护着娘亲。
  在被送到私塾之后,她却并未进去,固执地看着明枝的背影逐渐消失后,正欲转头离开,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不善的声音。
  “你这小丫头不是被苟夫子给退学了吗?”
  …
  徐县的县城却是与京郊周边的县城不同,多了几分烟火的气息以及独有属于江南傍水的民居。
  在城内小河旁满是停靠的乌蓬船,因着如今是正是瓜果丰盛之时,农户们便早早带来东西前来售卖。
  琳琅满目,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而明枝却是摸了摸怀中干瘪的钱包,一双杏眼满是遗憾地看着新鲜瓜果,便径直朝着城内唯一一座绣坊走了过去。
  裴渊满目之间满是愁绪,醒来后也不知文舒去了何处,他的太阳穴也在隐隐作痛。
  打开窗户意欲驱散屋内的郁气和愁闷,依靠在窗前,听着江南人独有的吴侬软语,他的心绪似是都平复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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