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绾云鬓-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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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茯苓死死捏着拳头,想骂人,声音却有些微颤,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努力吸了口气,忍住眼眶中的泪,缓缓开口道,“是啊,那与胡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裴奚怔住了。
“你竟……承认了?”
“你都看在了眼里,我为何不能承认。”柳茯苓极少有如此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在胡裴奚对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这种厌恶几乎达到了顶点。
“是,自从柳家没了,我便不再是柳婵音,而是柳茯苓。”
“柳茯苓是明月楼姑娘的名字,明月楼你知道吗?教坊司下的风月之地,太子殿下心地好,将我收在身边,我从那一日起,便已经是太子的人。”柳茯苓语气愈发平静,胡裴奚却脸色愈发苍白。
“你口口声声说我自甘堕落,是,没错,我早已非良家女子。”柳茯苓静静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她冷笑时,不由心想,自己这笑,愈发像赵云屹了,阴阳怪气,嘲讽效果倒是不错的。
“那么胡公子您呢?”柳茯苓看着胡裴奚的眼睛,“柳家被抄家时,父亲好友都来替他求情,独独未见你胡家,便是君子所为?”
“明知我有主还约我在夜里相见,与我说那些暧昧的话语,便是君子?”
“你与许灵珊早有婚约,如今还在此招惹我,便是君子?”
“不必再多说了胡裴奚,我与你,如今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没有,胡公子请回吧。”
柳茯苓说完这些,缓缓喘了口气,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胡裴奚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远处的房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
夜色朦胧,十分寂静。
赵云屹缓缓来到柳茯苓门前,伸出手敲了敲柳茯苓的房门,里头无人应声。
他微微皱眉,推门而入 ,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
“怎么不开门。”赵云屹道。
“若是殿下,会自己推门而入。”柳茯苓似乎在角落里,她声音有些发闷。
赵云屹拿起火折子,点了蜡烛。
他拿着蜡烛缓缓走向柳茯苓,柳茯苓迎着光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眼睛已经哭红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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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看到柳茯苓此时的模样; 赵云屹一颗心近乎停止了跳动,凝滞的情绪仿佛一把钝刀,她掉一滴泪; 他的心头便被那把钝刀磨一下; 艰涩又难忍。
房间里烛光昏暗,可那微亮的烛光却让柳茯苓面上的泪痕微微泛着晶莹。
她不仅哭得眼眶泛红; 眼眶里盛了一半的泪; 且她的睫毛甚至都被泪水打湿了,她一眨眼; 那睫毛上的珠子被震颤下来,眼眸中盛满的泪水,也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她看了一眼赵云屹,眼中并未显出惊愕,与她的眼泪相比; 她的态度十分沉静,仿佛早就料到赵云屹会进来似的。
赵云屹缓缓将手中的蜡烛放在一旁的烛台上,烛光拉远了距离; 柳茯苓的身上仿佛被裹着一层暖暖的柔光。
二人沉默; 柳茯苓抱着膝盖;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又是一颗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鼻尖滑落; 掉在她的手背上。
赵云屹看了她一眼; 微微皱了皱眉,缓缓在床边坐下 。
柳茯苓也不出声; 只默默地掉泪; 没有让他出去; 也没有让他做什么。
赵云屹便这样等着她的心情平复,可她却一直静静地哭,如同要将这么多年委屈的泪水全部都哭出来似的,膝盖都被她哭湿了。
赵云屹想要开口,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柳茯苓也抱着膝盖不动,仿佛赵云屹根本不在她面前似的。
半晌,赵云屹忽然开口道,“你知道我会来?”
“我方才声音不小,惊动了您也是……正常。”柳茯苓抽噎了一声,“您不用管我,我一会儿便去看账本。”
她鼻尖红红的,说话都带着鼻音。
“为那么个东西,要流这么多泪?”赵云屹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这么在乎他?”
柳茯苓皱眉摇头,像是在否认,又像是在让赵云屹不要再问了。
赵云屹静静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哭?”
“殿下,我哭一会儿都不行吗?”柳茯苓听到这句话,更委屈了,“您若是不想看……您就、您就回您自己的房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云屹试图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就像是卡在了口中似的,他张了张嘴,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出不口。
柳茯苓并不回应他,只闷声不语,她经历了情绪的起伏,正在难受的时候,难得任性一回,这次她是真的没有心思去应付面前的这一位。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柳茯苓见他一直在自己屋里待着,似乎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缓缓开口问,“殿下还有……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一面抽噎一面问他,赵云屹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却兀自动了起来。
他只在床边轻轻一拽,便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柳茯苓自然想要挣扎,可才挣了一会儿,赵云屹便伸手摁住了她的脖颈,仿佛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似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柳茯苓动弹不得,几乎有些愤怒之时,却听赵云屹在耳边说,“母妃曾说,这样能让人好受一点。”
“……”柳茯苓缓缓停止了挣扎,手指紧紧地捏着赵云屹胸前的衣衫。
“殿下难道是特意来安慰我的?”柳茯苓闷声问。
“……”赵云屹没有开口,半晌,仿佛终于找到了借口似的,他缓缓说,“只是想过来警告你,胡裴奚那样的人,你不要再接近为妙。”
“嗯。”柳茯苓的脸贴着赵云屹的胸前,听着他胸口规律而快速的心跳声,竟真缓缓觉得心情好了些。
“殿下觉得胡裴奚是个什么样的人?”柳茯苓闷声问。
“虚伪,自私自利,好色,又矮又丑。”赵云屹说。
前两项柳茯苓也认同,可是后两项是怎么回事?
“殿下怎么知道胡裴奚好色?”柳茯苓问,胡裴奚在旁人看来往往是“正人君子”的代名词,为人随和温柔,若不深入接触,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而且胡裴奚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对女子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因为他的目光除了看你的脸,便是看你的胸前和腰际。
男人才了解男人。
此话只在赵云屹心中默念,他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而是将话题转了个方向 ,“那你觉得胡裴奚如何?”
“除了您说的后两项,其他都与殿下的感觉相同。”柳茯苓抬眸看了赵云屹一眼,虽然声音还有些闷闷的,可心情却平缓了很多。
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刚一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脑子里总是回荡着胡裴奚的话语,眼前也总是浮现出自己与父亲母亲还有桂枝一起的过去,情绪沉浸其中便容易出不来,越是出不来,心中便越是难受。
以前在明月楼的时候,何掌事就时常与她说 ,既然已经重新开始了生活,便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了,因为那样的话,除了将自己陷入绝望的境地之外,对她不会有半分好处。
她之前确实照做,也确实何掌事所说……不去想,不去回头看,心中的那块伤痕便渐渐地会被麻木的日子磨平。
可架不住“故人”出现,将她硬生生拖回了过去的深渊。那些埋葬的记忆与对失去的亲人的思念让她感到痛苦万分,几乎要崩溃,她仿佛从来没有一刻比刚刚离过去更加接近,让她无法维持正常的情绪。
胡裴奚说得那些侮辱她的话并不重要,她在意的也不是他的感受,而是暗藏在那些话语当中的,其他的东西。
“我其实不想哭的。”柳茯苓乖乖闷在他的怀里,周身被赵云屹裹得极暖和,仿佛多了几分倚仗,多了几分人间的温度。
柳茯苓的声音柔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赵云屹说这些,也许是因为她心中实在是难受,也许是因为她身边确实也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可以吐露心声,也许是因为赵云屹的身上太过温暖,也许是因为今天的赵云屹与那胡裴奚相比,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顺眼一些……
“旁人的说法,我曾在意,如今却也并不是那么在意,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她自嘲道。
听到她的话,赵云屹微微皱眉,心头顿时如被密密麻麻的小针扎中了似的。
“可我……想我爹娘了。”柳茯苓说起这个,声音又变了调子。
赵云屹手指微微一缩,捉紧了她的肩膀,终于明白了她的伤心处。
“爹娘过去时常对我说……不求我富贵,只求我平安,只要我过得好,过得幸福,便是他们最大的期盼。”柳茯苓说道此处,几乎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说,她靠着赵云屹,将眼泪尽数抹在了赵云屹胸前的衣服上。
“他们对我可好了。”柳茯苓苦笑了笑,声音却变了调子,“桂枝身体不好,他们也没有只顾着妹妹不顾及我……知道我喜欢乐曲,喜欢弹琴,便请了禹州最好的乐师教我,知道我不喜欢算珠,便由着我不去学,只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我,如今活成了这样,我一想到他们在九泉之下……还在为我担忧……”柳茯苓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女儿不孝……”
赵云屹心头已经疼得密密麻麻一片,他手上用力将她搂在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便过得开心一些。”
柳茯苓闷头不语,眼泪依旧不停地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赵云屹感觉到她的情绪,却觉得有几分无力。
他哪里会劝人,讽刺和呵斥才是他的强项。
寻常倒好,柳茯苓脾气好,说些不好听的,她也已经习惯了。
可如今这种情景,若是胡乱说话,说错了,柳茯苓的情绪恐怕只会更加糟糕……他不想看她情绪糟糕。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胡裴奚而哭,心头倒还有些不爽利,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赵云屹居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他只希望日后柳茯苓不要再哭得如此伤心,希望谁也不能再伤到她才好。
他蓦然想起,从前自己年幼不高兴时,母妃时常抱着他哄,一开始会声音轻柔地说一些道理,可若是半晌说不通,她便不说了,只轻轻抱着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哼曲儿。
那曲子很简单,似乎是安洲的民谣,有抚慰人心的作用,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母妃一唱这首曲子,他便能缓缓恢复平静,渐渐睡着。
感觉到柳茯苓哭得有些颤抖的身子,他喉结动了动,艰涩地开口……
“远山翠柳……天蓝云清……”
他平日说话声音好听,是极有磁性的那一类,可如今一开口,声线却有些微微的不稳,似在紧张,可仔细听却又不是。
柳茯苓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僵。
“山月来兮……思君不息……”
柳茯苓死死地揪住了赵云屹胸前的衣襟,这次攥得比之前更紧了。
赵云屹还想继续往后唱,可他忽然发现,柳茯苓的身子彻底僵住,颤抖得比刚刚更加厉害了些。
他便不再继续往后唱,而是开口问她,“你还好吗?”
柳茯苓将脸闷在他的怀中,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身子不适?”
柳茯苓不肯抬起脸,赵云屹发觉不对劲,将她一把从自己怀中扯出来,当即便看到柳茯苓此时的表情,面色便是一僵。
柳茯苓眼泪还未褪去,此时却笑得脸颊通红,她极为努力地忍着,终究是没忍住。
“没……没事……”柳茯苓又哭又笑,刚刚还是满心的悲伤情绪,如今冷不丁听到赵云屹这曲调歌声,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没有想到,赵云屹唱曲儿。
——居然这么难听!
说难听,似乎也并没有非常难听,毕竟他的声线是天生,再怎么发声,也是原本那样,总归是好听的。
可那曲调,一旦从赵云屹的口中冒出来,便让柳茯苓没有办法保持原本的悲伤情绪。
那调子便像是被风吹到了天上,忽上忽下,根本没有个准调儿。
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别扭的歌声,若不是他唱出了歌词,柳茯苓基本完全听不出来这曲子原本叫什么名字。
赵云屹眯眼看着她,眼眸中露出一丝警告之色。
“殿下是想……安慰我吗?”柳茯苓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抬眸问他,可一与他严肃的眼眸对视,柳茯苓便顿时没有忍住,直接低头笑了出来。
“……”赵云屹咬牙看着她,耳根已经红得发紫。
她这回是直接笑出泪来,原本的悲伤情绪被他这两句民谣唱得飞到了九霄云外,刚哭完,情绪总是如此难以控制,刚刚难以控制得想哭,如今却难以控制得想笑。
她越是回想起刚刚赵云屹唱曲的声音便越是想笑,柳茯苓数次努力的板起脸,想让自己认真严肃,可每次坚持不了多久,便又会笑出声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再这么笑下去,赵云屹恐怕要跟自己翻脸。
“有那么好笑吗?”赵云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其实……还好……”柳茯苓说到这里,便又说不下去了。
赵云屹松开她站起身,头发衣裳皆凌乱,胸前还有柳茯苓弄出来的一大块泪渍,柳茯苓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立刻拽住了他的衣袖。
“殿下别生气。”柳茯苓仰头看着他,“我……只是刚刚没忍住……没有其他意思,其实殿下唱的……挺、挺好的。”
“少跟我来这套。”赵云屹哪里会信,他伸手扯了扯衣袖,柳茯苓却抓得紧,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略微的讨好。
见她如此,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胸前的一大块泪渍出了门便会被暗卫看到——他还要脸。
“谢谢殿下今日来安慰我。”柳茯苓眼眸含着笑意看着他,觉得他今日倒还是有些人情味,不枉她替他认真干活这么久。
“……”赵云屹还是如刚刚那般没有回应她的道谢,却也并没有否认,只是沉默不语。
托赵云屹的福,柳茯苓终究是恢复了情绪,如今已经如常,只是眼眶和鼻头已经红红的,有些惹人怜的模样,眼眸中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亮光。
“殿下这首曲子是从何处学的?”柳茯苓好奇问道,“这首曲子在禹州也有传唱 。”
“母妃过去时常唱这首曲子与我听。”赵云屹冷冷道,“今日我不过是……随意唱几句……”
柳茯苓含着笑意看着他,她眼眸现在水汪汪的,更显得动人极了,赵云屹见她如此,呼吸一窒。
“你如此自信,不如唱几句与我听。”赵云屹见气氛不对 ,立刻转移话题,“我倒是要听听,你唱出来是什么曲调。”
柳茯苓弹琴时也时而唱曲,这事对她而言,信手拈来,她沉吟片刻 ,缓缓开口。
“远山翠柳兮,天蓝云清兮;山月归来兮,思君不息……”
柳茯苓的声音软软的,宛如天空的一片云,悠悠缓缓地飘来,落在赵云屹的心头。
赵云屹睫毛微动,静静地看着她的脸,眼中却浮现起,母妃从前的模样。
“待你日后寻到喜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