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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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谢昶现在就禀明陛下;他要娶的就是这位恩公之女;是他养在府上、至今仍以兄妹相称的小姑娘。
那么陆修文这辈子,也就彻底死心了。
他想起那个乖软漂亮的小姑娘,见人便笑,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倘若能将她长久留在自己身边;为她冲动一次又有何妨?
可偏偏;以他如今的能力和地位;根本要不起她。
陆修文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凛若冰霜的眼睛,可他在对方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慌乱,只有极致的森冷,甚至是胸有成竹。
他也在赌,赌他不敢。
那双淡漠深远的眼眸,带着一贯运筹帷幄的笑意。
内阁首辅,曾经的左都御史,即便是梁王父子与太后内侄成安伯,在他手里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郑国公府能在京中富贵繁华这么多年,向来就是秉持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可他今日若在圣驾面前讨要阿朝,必然会彻底得罪谢昶,以谢昶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光他的前程毁于一旦,郑国公府恐怕就是第二个梁王府。
为一个姑娘赌上整个郑国公府,他不敢赌,赌不起,甚至十年后,二十年后,哪怕他仕途平坦,一路高升,也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陆修文深深吁出一口气,将那道娇丽无双的面容从心口剥离,唇边抿出个从容的笑来:“听闻谢阁老手里有一方上好的端砚,学生惦记许久了。”
谢昶淡淡敛眸:“既然陆小公爷喜欢,谢某自然不会吝啬。”
皇帝当即大笑起来:“原本是朕要赏他,最后倒成了爱卿忍痛割爱,朕也不愿做那借花献佛之人,况且你的学生夺了经魁,你做老师的功德无量,爱卿想要什么赏赐,朕一并赏了你!”
谢昶抬起头,却是先看一眼陆修文,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转而面向皇帝:“陛下既然将尚书房交给臣,授业解惑便是臣的本分,职责在身,不敢讨赏,只是臣确有一事,想要禀明陛下。”
皇帝抬手:“爱卿不妨直言。”
谢昶笑道:“先前陛下答应过臣,臣府上寄住的那位恩公之女,若臣为其定下良缘,陛下愿为她赐婚。”
话音落下,陆修文脸色微变,抬眼看向谢昶含笑的眼眸,背脊甚至渗出一层冷意。
“哦?”皇帝眉梢一挑:“爱卿这么说,可是为其选定了夫婿?”
谢昶拱手道:“阿朝自幼孤苦,臣辜负她爹娘嘱托,令她失散在外多年,臣舍不得将她嫁给旁人,她亦很是依赖于臣,对外男倒是格外排斥……臣想自己娶她,一生一世照顾她。”
皇帝闻言面上微惊,丝毫未曾留意到下首的陆修文在听到这段话时几乎震颤的瞳孔。
“爱卿是说,想要迎娶你这恩公之女?”
谢昶颔首,“求陛下成全。”
皇帝思量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当时阿朝从梁王府寻回之际,谢昶只不过将她当妹妹看待,如今却说要娶她……不过男婚女嫁,又不是嫡亲兄妹,娶自己的恩人之女,历来也是佳话,何况这二人凑在一起,也解决了皇帝一桩心病——
皇后还惦记着那姑娘给她当儿媳呢。
谢昶这样的身份,无论迎娶京中哪家高门的贵女,皇帝或多或少都要担心结党营私的问题,因此这些年他孑然一身,皇帝也十分放心,如今他要娶一个父母双亡、毫无根基背景的孤女,皇帝又岂会不同意?
皇帝笑了笑:“没想到这姑娘寻回来,竟叫你谢无遗万年铁树开了花,只是你这一娶妻,京中多少小姑娘得哭得肝肠寸断啊。说起来,爱卿与那小姑娘还真是郎才女貌,只是她身份低微,给你做正妻是委屈了你的,皇后那里还有不少京中适婚之龄的姑娘,朕可替你先留意着,爱卿果真不再考虑一二?”
谢昶敛眸道:“当初若不是她爹娘相救,这世上只怕已经没有谢无遗,何来委屈一说。陛下也知道,臣性情冷清,古板无趣,只怕委屈的是她。”
皇帝立刻叫冯永准备笔墨诏书,“爱卿提到朕面前,想来也是主意既定,当初朕金口玉言,自然要帮你兑现,那朕就祝你二人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谢昶含笑谢恩。
他的婚事,原本何需奏上,只是兄妹变夫妻,总有迂腐的言官好抓住这些细枝末节大作文章,如今有了皇帝的赐婚诏书,便能堵住悠悠之口,来日为阿朝请封一品诰命也顺理成章。
今日属实是个良机,甚至皇后的态度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帮了他一把,至于陆修文……谢昶不信他有这个胆子,敢拿整个郑国公府的前程,赌这门根本不可能的亲事。
出了养心殿,谢昶眉眼间的笑意皆化作凛若冰霜的冷意,薄唇冷冷一勾,气度从容道:“陆小公爷既看上了谢某手中的那方端砚,谢某这就差人送到贵府。”
陆修文到底年轻,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从未有过求而不得的时候,尽管对比同龄人也可称得上稳重内敛,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掩藏不住失落的表情。
他苦笑一声:“在你们兄妹二人身份未曾揭晓之前,我有想过任何人会成为她的丈夫,甚至是太子,可我没想到,那个人最终会是你。我向阿朝表露心意之时,谢阁老对她恐怕仍是兄妹之情吧?”
谢昶冷哂:“陆小公爷确定要和谢某比谁先来后到?谢某可以明确告诉你,从她出生那日起,我疼爱她至今。”
陆修文摇头笑了笑,横竖阿朝的爹娘也已经去世了,至于谢昶从小将她当妹妹养,还是当媳妇儿养,他想怎么说都行。
“谢阁老比她大九岁,她自幼听你的话,有你对她的私心在前,她何敢接触旁的男子?谢阁老不觉得自己的爱太过强势专…制了么?”
谢昶脚步停下来,微微含笑的目光透着霜刃般的锋冷,反唇相讥道:“陆小公爷敢当着谢某的面,说一句你对她不是别有目的?”
话音落下,陆修文指尖猛地一颤,俊朗的面容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一层,愈发显得苍白如纸。
他是喜欢她,也的确觊觎过她的背景,想借助她有个做首辅的哥哥为他仕途铺路,尤其是她最大的后盾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犀利的目光让人无处遁形,陆修文就更是羞愧难当。
他眸光微闪,侧开了眼眸。
谢昶冷眼看他许久,唇边只有讥嘲:“这世上能对她一心一意的,谢某不信任何人。”
行到衙署外,谢昶忽然想到什么,吩咐宿郦道:“私下派人去武英殿、御用监,找到十七年前冯永所有记录在册的手书。”
宿郦抬眸:“冯大监?大人为何突然要查他?”
冯永在宫中一向勤勤恳恳,即便是皇帝跟前首席大宦官,待人也一向慈眉善目,从不逾矩。
不过倒是叫宿郦想起一事来,“大人七夕遇刺前两日,正是皇后娘娘千秋,文武百官与各家女眷入宫,京卫司指挥使袁辉担守卫皇城之责,回养心殿复命时倒是与冯大监叙了会话,这袁辉原本欢欢喜喜地进宫领赏,出宫时面色却不大好。属下不知,这二人之间可有关联?”
谢昶冷冷一笑:“一个历经三朝,从御用监典簿做到干清宫总管,另一个,十几年前不过是个小小吏目,如今能爬到正三品指挥使,整个皇城受其管辖,光靠兢兢业业可爬不上去。”
宿郦当即俯身道:“属下这就去查!”
上回的刺杀过后,刺客供出背后之人正是他素日井水不犯河水的京卫司指挥使,可谢昶深查下去才知,这袁辉十七年前才是京卫司从九品的吏目,兵器行一案之后,此人不动声色地升为正六品经历,素日从不张扬,甚至远不如锦衣卫行事嚣张,倘若不是这场刺杀,谢昶几乎注意不到这个人。
倘若心中无鬼,又岂会派人来刺杀他?
谢昶闭了闭眼睛,到衙署召集工部,继续商议黄河水患一事。
等到日色西沉,含清斋下学,估摸着冯永要往谢府宣旨了,这才起身回府,在巷口等了一会。
阿朝才回到青山堂,就听到宫里的冯大总管登门,赶忙到门外接旨。
冯永依旧是一派和颜悦色,他生得微胖,年岁大了之后眉毛微微泛白,眼尾皱纹深织,含笑时眼里是一汪水,有种菩萨低眉般的和善之色。
“姑娘不必紧张,是喜事。”
此话一出,院内众人面面相觑,阿朝不知自己何喜之有,直到听到圣旨中那一句,“谢氏绾颜,雍和粹纯,柔嘉维则……着即赐婚于首辅谢昶,望你二人今后鸿案相庄,同心一意……”
阿朝只听到心脏砰然跳跃的声响,浑身气血上涌,以至于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贺词几乎都听不清了。
陛下竟然为她与哥哥赐婚?
她原以为他们兄妹在一起,总归不会太过容易,即便不是嫡亲兄妹,怕也很难得到外人的理解与祝福,何况哥哥在朝为官,多少双眼睛盯着,与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成亲,会不会受人弹劾……她想过太多太多,哥哥也只让她不必担心,可她从没想过,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
能得到陛下的赐婚,那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她与哥哥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
那一句“钦此”落下,阿朝浑浑噩噩地接旨谢恩,脑海中许久之后仍然是晕晕乎乎的。
冯永宣完圣旨,含笑道:“姑娘成了亲,往后就是首辅夫人了,府上诸事操劳,可也要记得时常进宫走动才是。”
阿朝颔首应下,“多谢大监。”
冯永离开之后,满院子的下人都高兴得说不出话,围着阿朝笑着拱手:“往后咱们可都要改口叫夫人啦。”
暮色西沉,那道玄黑色的高大身影从正门进来,衣摆上的麒麟暗纹在烛火下滚动如流,阿朝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两厢缄口,只是含笑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阿朝抿抿唇,“青山堂摆了饭,你……要过来用一些吗?”
谢昶看着她淡黄灯烛下笑意盈盈的眼眸,开口笑道:“什么你啊你的,日后该唤什么了?”
阿朝悄悄伸手牵过他的手,轻轻叫了一声:“宝贝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柔软悦耳的嗓音;如同轻盈的律声在耳膜弹跳。
尽管不是他心里的答案,可谢昶仍旧受用,好几次皆因这句称呼;在耳鬓厮磨时激起他一身的火;恨不得将她狠狠揉进自己的身体,可最后还是放过了她。
一道圣旨;加之两人素日的亲昵;阖府上下就算是洒扫的粗使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阿朝被他一路牵着手;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才一点点消退;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抬眸能看到他挺拔清靡的背影;好像可以在一起走很久很久。
回到院中;抬头看到青山堂的牌匾,一瞧便是他亲手所书;写这幅字时他的心里也是想着她的吧,“青山朝别暮还见”;他们果真重逢;果真……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崖香跟在身后红了眼眶;自己照顾了多年的姑娘不必再受颠沛流离之苦;有了最好的归宿。
瑞春和盈夏也替姑娘欢喜;至于佟嬷嬷,从两人非亲兄妹的真相大白那日开始,便不敢再插手两位主子的感情了,自家主子这些年孤身一人;也就姑娘在身边时才有片刻欢愉;大人与姑娘两情相悦;佟嬷嬷也希望他们一直好下去。
只是瞧着两人的背影;佟嬷嬷心里还有些为姑娘担忧,大人虽是文官,却生得高大笔挺,二十余年都未曾有过女人,便是素日里看姑娘的幽暗眼神也透着一丝欲,可姑娘身姿娇弱,腰肢细得柳枝一般,还没有大人的手掌宽,恐怕极难承受得住。
累丝镶红石熏炉里淡淡青烟缥缈,明亮的烛火在少女的面前扫出一片绯红的薄晕。
谢昶坐下来,看到膳桌上偏于素淡的菜品,想到先前因着他的身体反应给她列了一张禁忌食单,连牛羊肉也要少食,未免苦了她,不禁轻叹一声,捏捏她的手:“往后成了亲,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吧,那食单我让小厨房撤了。”
撤了是何意,那些助阳的食材随便她吃?
阿朝立刻羞红了脸,要不是问过医女,她到现在还不知那张食单对她的身子有何影响,如今他这一说,仿佛一切都赤…裸…裸的毫无阻碍了。
他都这样了,还想着助阳……倒也不必。
她讷讷地应了声,用完半碗饭,还消灭一整碗的鸡丝汤羹,吃得肚皮撑撑,往榻上一坐,才看到瑞春和崖香端着剔红透雕漆盘进来,上面齐齐整整堆叠着厚厚的大红衣物。
这是……嫁衣?
阿朝下意识挺直背脊,欲哭无泪地收了收腰身,“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说她又岂会吃那么多!
谢昶沉炙的眸光从她纤纤不足一握的腰身扫过,不知撕开这层衣带,内里是何等诱人的光景。
一晃的工夫,阿朝只觉得肚里的鱼泡又鼓胀起来,睁大眼睛诧异地看向他。
她做了什么吗?
她连衣裳都未换下!怎么就……
男人浓稠的欲…望写在眼睛里,连她直直看过来时,目光也无半点掩饰,好整以暇地回望过去,直白炙热的温度,一下子烫红她面颊。
底下人也不知他二人在想什么,崖香只以为自家姑娘害羞,笑道:“姑娘进来试一试吧。”
阿朝满脸羞赧,这才垂眸点点头。
嫁衣厚重繁复,并未因是他亲自来绣或是时间紧迫,就偷工减料草草收兵,反而针脚细密,不容半点马虎,衣襟、衣袖皆是铺锦列绣,裙摆上硕大铺开的丹凤朝阳纹穿金错彩、绮丽如霞,几乎将京绣的大气华美展现到极致,一针一线都是他的心意。
光是两个丫鬟帮她试穿,就已经费去少说两炷香功夫,连见惯华丽嫁衣的瑞春都忍不住抚摸着衣袖的蝠纹赞叹:“不知是哪家绣坊所制,竟如此精细又不失大气。”
阿朝抿抿唇,面上红晕不退,加之嫁衣金红两色鲜亮耀眼,愈发沉得她面色绯红如锦。
谢昶亲自绣的嫁衣,只有阿朝和几名心腹知晓,明目张胆的爱意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容易招致祸端,他就这么一个软肋,是他养在血肉里的珍珠,要小心翼翼地呵护。
腰封系好,崖香再替她整饬一番,阿朝才从屏风内缓缓走出来,裙摆宽大厚重,有些挪不动脚,阿朝慢腾腾地抬起头,看向坐在榻上的男人,“哥哥,好看吗?”
从她自屏风内出来的那一刻,谢昶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大红嫁衣如火如霞,衬得她本就晶莹细腻的雪肤愈发如剥壳的荔枝般白嫩,那一截细细的天鹅颈从大红绣金的衣襟延伸出来,两侧红玉髓的细长耳珰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雪白透粉的脖颈留下一圈纤细的暗影。
少女褪去从前的稚嫩,一颦一笑间流露出惊人的瑰色。
谢昶自上而下地打量她许久,最后走到她面前,眉眼含笑:“秋冬之间着嫁衣正好,不冷不热,穿着可还合身?”
阿朝点点头,面上微微赧然:“你也不曾派人过来量体裁衣,怎知我的尺量?”
居然连月匈脯和腰身都恰恰合身。
谢昶眸光暗了暗,嗓音牵出几分沙哑:“你抱我的次数可不少,试香的那一晚……”
他还没说下去,阿朝小脸已经蹭地烧起来了,“……不许你说。”
谢昶笑了笑,就不逗她了,目光垂下,瞧见她月匈前隆起时轻微的局促,才想到这几个月来她是长得很快,对比她纤细的腰身和四肢,大致也能猜到她这一年来的肉都长到哪儿去了。
从前她抱过来时,只感觉玲珑有致恰到好处,后来吻到那枚小月牙时,才慢慢开始留意她的曼妙美好。
谢昶喉结滚了滚,嗓音很低很沉,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量,“去换下来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