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拢春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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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分明与程延一模一样!
她更想听冠怀生伪装出来的另一副声线。
凝珑不信这些话,这俩人的说辞像提前串通好一样。
她问程延:“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私生子这事?”
程延:“家丑不可外扬,但你我已定婚,这事告诉你也无妨。”
凝珑倏地眼眸一亮,“定婚?”
程延颔首说是,“前几日放出了两家联姻的消息,今日我来凝府一趟,最主要是为告知婚期。”
他掏出一方红笺递给凝珑,“九月十二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此刻,凝珑漂浮不定的心绪终于稳了下来。她怕俩人是同一人,怕程延会因她对冠怀生做过的那些狂放事而迁怒于她。
但程延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还定下了婚期。
她的富贵路仍在,那些恐惧只不过是瞎想。
凝珑转头问冠怀生:“你是私生子,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当奴隶吧。你当奴隶进凝府,是有什么目的?”
程延替他解释道:“他从来都是奴籍。一个私生子根本上不得台面,难道还想分一杯荣华富贵?他来凝府是由我授意,正如你所想,我派他来,是让他调查未来的岳丈。”
程延长叹一口气,“岳丈手里可不干净。”
不知怎的,今日程延的言论让凝珑分外厌恶。
从前她只是对程延无感,今日却是莫名厌恶。程延像被鬼附了身,言语动作都不再像从前的他。
从前他恨不得把指节嵌在她腰间肉里,今日却客气地屈起指节,不敢碰她。
不过她也替他辩解,从前他火急火燎,但那是在宁园。如今是在她“娘家”,他矜持些也正常。
后来程延又单独把凝珑拐走,俩人说着悄悄话。
程延抬起她的下颌,“你当真厉害,程家就两个年轻男人,结果都被你吞吃腹中。”
单独相处时,他带给她的那份压迫感又来了。
这份压迫感倒与原先不同。原先是一些心照不宣的情。趣,如今像一个陌生人在逼问质疑她。
凝珑暂且压下疑惑,嗔道:“分明是世子说婚前允许我跟冠怀生胡来。我当了真,结果世子反倒怨起我。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那我说什么?”
她踮起脚,别有深意地点了点程延的喉结。
从前在宁园,每每被他凿得快要散架时,她就会点点他的喉结,表示到此为止。
有时点一下还不行,非得夹着声音喊他一声“鹤渊哥哥”,他才肯饶她。
点喉便是求饶,她以为他懂。可眼下他怪异得很,非但没饶过她,还掰着她的下颌,仔细打量她。他的眼神让她感到陌生。
程延吃错药了?
凝珑眼里的幽怨愈发深切。
她最烦别人管她!是,她就是与冠怀生胡来,那又怎样!瞧这话说的,她撩拨,也得他们肯上钩才行。分明大家都有错,为何只来数落她。
要怪就怪那哑巴太得她心。
凝珑愈发不解,揪起程延的衣袖轻声说:“世子这回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与冠怀生来往了。”
场面话谁不会说?她要是认真演起戏,别说是世子,就是皇帝也会被她骗喽!
一番撒娇轮轰,程延终于饶了她。
“下不为例。”
凝珑暗叹一口气,想他真是越来越难伺候。
说她聪明,她能抓住各个细节不断探查。可她很多时候又不是聪明到底。
凝珑有自己的理由。
她可没那么多心思花在男人身上。
她又不是真的在乎谁,所以只要确保自己能得到所求,那旁的疑点她也不愿再去探究。
所以她只把程延的细微变化当作错觉。
回了屋后,凝珑侧躺在榻上,说自己以后不再计较那么多事。
云秀不解。凝珑分明心有质疑,为何不去探查了呢?
“真假程延,真假冠怀生,真假言论,这些小娘子都不准备再去查了?”
凝珑说是,“查或不查,于我而言已无甚大用。今日与世子见过面,我忽然就想通了一些事。”
她打开一方木盒,里面搁着原先冠怀生送给她的银手镯。
当初她很看重这手镯,让师傅将其加工得更好看些。
但现如今,这手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凝珑将手镯投进油灯里,给熔成了一滩银水,顺便把她寄在冠怀生身上那些幻想也一并消除掉。
从前她在意他,所以会因他的欺瞒而感到气愤。
如今她依旧享有富贵,依旧高高在上。而他,被程家抛弃,被她抛弃,变得一文不值。
云秀又问:“小娘子此后与冠怀生就再不来往了吗?”
凝珑慢悠悠地站起身,没有立即回应,反倒寻来一盒低温蜡,颇有兴致地把玩。
“不再来往?”她满眼凉薄,“不,我会待他比从前更‘亲’。”
她是世子妃,也可能是皇后。而他再有心机,也得跪着臣服。
她不再在意他,那就意味着,她可以更放肆地欺辱他。
他当为他的欺瞒付出代价。
他当领会,谁才是他的主。
*
宁园。
程延冷眼瞟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程家有个老传统——养影子。
影子与正主身姿相仿,必要时可替正主挡劫,甚至可替正主赴死。
程延的影叫作“治山”。
今下,他与治山都卸去了易容膏,用真容真身见面。
“你装得很像。”
程延躺在椅里,虽说着夸赞话,但脸上毫无表情。
治山始终平静,不曾多言。
程延莫名吃味。明明让治山作“假程延”是他想出来的计,可真看见治山搂着凝珑亲昵的时候,他又醋意疯长,开始后悔。
他更后悔自己会暗示治山,让治山与凝珑单独相处,以便能打消凝珑的疑心。
他不知治山与凝珑说了什么悄悄话,更不知俩人有没有亲密举动。
程延只得硬着头皮问:“你与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数年相处,他相信治山不会欺瞒。他与治山之间虽是正主与影的关系,但他早已把治山当作心腹来对待。
程延固执相信,治山不会觊觎凝珑。
治山不懂凝珑为何要点“程延”的喉结,他自觉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喉结处的触感仿佛仍旧存在,治山回味着那触感,第一次动了私心。
“回世子,我与凝小娘子并肩看了会儿风景。凝小娘子问:‘冠怀生当奴隶这事,国公知情吗?’我回了世子教过的话术:‘知情,但他不在乎。’之后就不再说话。凝小娘子的心思全在冠怀生那里,只想回去见冠怀生。”
当真如此?
程延真恨当时自己没偷摸跟过去,这时只能选择相信治山。
他觉得很可笑。一群大男人,不爱站着,偏爱跪着臣服。不做人,偏偏都爱做狗。
但说起来,做狗也是一门学问啊。程延荒谬地想,就是做狗,那凝珑也只能喜欢他这条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很短小,发红包补偿。
周三下夹后再开始日六,周三的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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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灌酒
◎没良心的坏女人。◎
婚期已定; 剩下的日子里,凝珑都在跟着教习嬷嬷学婚仪礼数。
岑氏这时终于肯关心这个摇钱树,连着几日嘘寒问暖。
她怕凝珑一个人学习太寂寞,索性给她寻来另一个将过门的新娘子; 俩人在一起学习。
这次婚仪盛大; 宫里听到这桩喜闻; 特意派了幼帝的乳母董嬷嬷来凝家作教习嬷嬷,顺便送了份厚礼。
董嬷嬷带着一堆礼箱来到前堂; 正好碰见凝老爷与岑氏。
凝检一瞧便知,这嬷嬷是代宰相来监视凝家的。
人带着礼来,礼嘛; 凝检就收下了。至于这嬷嬷……
还是岑氏出面解释道:“珑丫头打小被常嬷嬷教养长大; 这次学习礼数; 就让常嬷嬷跟嬷嬷你一起做吧。”
董嬷嬷颔首说好。
长辈在堂屋说场面话; 两位新娘子则待在后院静静等待。
凝珑坐在廊下的美人靠里,手肘支着阑干; 眼瞥着修剪漂亮的金桂树,一时看得入迷。
另一位新娘子正是她的发小,谢家嫡女谢婉仪。
谢婉仪今年二十二,同凝珑处境一样; 被家里催婚多年,是旁人口中眼光挑剔的“大姑娘”。
婉仪靠着廊柱; 百无聊赖地等教习嬷嬷过来。可过了半晌仍不见人影; 而她站得腿脚发麻,索性也歪在美人靠里; 跟凝珑说话。
“欸; 你家那位你可曾见过?待你如何?”
凝珑淡然回:“就那样吧。”
这话可算是撩起了婉仪的好奇心; 捞着凝珑的胳膊,“那样是哪样?你就仔细说说嘛。”
凝珑只得转过眸,简短地说了下她与程延的相识相知过程。
隐去中蛊那事,其实也不过是彼此见色起意,互生好感,接着结成夫妻而已。
婉仪:“原来男女间的事都这么落俗。我与魏家长子魏观也是这个过程,原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在情爱方面还会特殊些。不曾想,你也跟我们一样,逃不出这个落俗的圈。”
凝珑无奈一笑,“我这样的人?”
婉仪点头是呀。她欣赏着凝珑的美貌,也在心里回顾凝珑的才华。
“平京城就这么大,贵女少爷从小就互相认识。长大挑选夫婿或妻子,也无非是在老相识里挑来挑去。我们这帮贵女里,数你最出众。你从小就会来事,鬼灵精一个,永远沉着从容,大家都仰慕你,敬佩你。”
说到这里婉仪叹了口气,“所以我们都以为,你的情缘故事会更稀奇些。不过你的夫婿确实是咱们这一帮人里最优秀的。原先你不关心情啊爱啊这方面的事,所以你可能不知道,程世子可是京城里最优秀的黄金单身郎。你是最优秀的贵女,你们俩天生良配。”
凝珑只是笑着,又把目光移到那株金桂树上。
她这样的人确实少。
面如白莲,心如蛇蝎。外人面前,她端庄大气。可她一个人时,总会累得喘不过来气。
要说“爱男人”,她目前倒是谁都不爱。也许有的能得她怜惜,但那份爱与父亲对母亲的爱比不了。
前二十年,她内心坚定,没喜欢的男人就不嫁,时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丰盈内心,强大自身。一旦迈了二十岁这道坎,凝家便都催着她赶紧离开。
嫁给程延确实是目前她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既报了凝家多年教养的恩情,也能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凝府。
凝珑把话头转到婉仪身上,“你跟魏观是何时好上的?”
婉仪讲了个在她自己看来很是浪漫的故事。
天落雨,孤男寡女窝在一个屋檐下避雨。眉来眼去间,倒不是多深情,只是一致觉得对方很合适。之后一拍即合,定下婚期。
婉仪说道:“我的婚期是在八月廿七,比你早十几日。本想邀你来送女客,哪知你也成婚在即,怕是走不开。”
凝珑却不在意,“婚仪不过是一场仪式罢了,日后想见面,有的是机会。”
毕竟魏家归顺于程家,都在同一个阵营里,日后只会亲上加亲。
不多会儿,常、董两位嬷嬷就走进后院。
婆家派人来娘家接新娘,后新娘从娘家出嫁,坐轿去婆家,堂里拜亲,送入洞房。一套流程下来,繁文缛节数不胜数。幸而凝珑与婉仪都学得快,只花半晌时间,便能把这套流程给演习完。
最后要教的是夫妻房事。
嬷嬷领凝珑与婉仪进了屋,关好门。
两位嬷嬷各拿出一套陶瓷玩具、一本画册、一本姿势要领,放在二人面前。
婉仪虽未经人事,但却懂得些这方面的事。
她把物件反推给董嬷嬷,羞道:“嬷嬷,这事我回家再学。”
董嬷嬷严肃回绝,“不可。这是正经事,跟姑娘读书写字一样,一知半解要不得,非得学透彻才行。姑娘既然来凝府学习,那就把这事一并给学好喽,回家也能轻松些。”
婉仪拗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认真学着。
凝珑反倒云淡风轻,毫不脸红,反而带着常嬷嬷坐得远些,探讨起其中乐趣来。
凝珑摆弄着陶瓷玩具,“这都是骗纯情小姑娘的。实际这事哪有那么死板,哪有那么多规矩,随性而来才是最好的。”
那头董嬷嬷正讲到避子,“姑娘若不想怀孕,那要么备好鱼漂,要么自己去服避子汤。鱼漂稀少珍贵,用前要好好泡发。避孕汤服多伤身,不划算。”
婉仪很吃惊,“那还有什么办法?”
嬷嬷淡然回:“就看你家夫婿有何能耐。他若想保护你,总有办法能解决这问题。”
婉仪缠着嬷嬷,让嬷嬷讲得更细致些。
在凝珑听来,董嬷嬷的话很有道理。
常嬷嬷借机问她:“程世子,一直在保护你吧?”
凝珑便给她讲了程家祖传避子汤一事。
嬷嬷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世子当真有心,姑娘也要把心思更多地放在世子身上呀。”
凝珑明白嬷嬷这是在提醒她与冠怀生少来往。
凝珑勾起嘴角,“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其实自那日程延登门拜访后,她与程延便很少再见面。蛊性慢慢减淡,直至全无,她不再需要偷摸潜到宁园,与他私会。
婚前,新娘新郎最好不见面。凝珑倒乐得不见面,好让她把心思花到正事上。
偶尔心里发痒,就把冠怀生叫来。
除了云秀,没人知道自惩罚风波后,她都对冠怀生做了什么。
就连凝珑都不太清楚。
她使在他身上的花样太多,数都数不清。
*
送走嬷嬷与婉仪,凝珑满身疲累地回了卧寝。
屋里,云秀跪在地上,拿着抹布擦木地板。
她一脸坚定,每道地板缝都不会放过,想把渗进缝里的东西擦干净。
屋里有股淡淡的酒香。
凝珑乖巧地卧在榻里,“下次,我不会玩得这么野了。”
云秀幽怨地望向她,“姑娘还想有下次?”
凝珑知错,“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渗进地板缝里的酒,被随意扔在角落里的麻绳,歪歪扭扭的低温蜡,似乎都在控诉着凝珑的“恶行”。
凝珑不觉间恍了神,回想起昨夜的事。
冠怀生窥她越来越阴晴不定,干脆躲着她,不跟她见面。她却被他的躲避惹急,拿麻绳把他五花八绑。
那麻绳穿过的地方很微妙,把一副精壮有力的躯干完美烘托出来。
凝珑眼睛发直。
他的胸距很近,像是长出一双眼睛,缀在胸膛前面,沉默地注视着她。
“你为什么要躲我?”
冠怀生也没办法再装聋作哑,索性破罐破摔。
“不想被你打骂。”
凝珑无语:“你躲着,我就不打你骂你了?”
忽然意识到她在顺着冠怀生的话走,又赶忙拉回话题:“别用你原来那副声线,用冠怀生的,懂不懂?”
顶着冠怀生的脸身,发出的却是程延的声音。很违和。
冠怀生:“懂了。”
麻绳捆得不舒服,他岔开腿跪在地上,把背着的手腕扭了扭,试图摆脱束缚。
可凝珑的捆法精妙,就算他扭成花,麻绳也不会脱落。
冠怀生很怕她。搁在从前是件好事,搁在眼下,总带着一些不情不愿的味道。
从前是你情我愿,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暗中涌动。
如今倒像她强夺民夫,他一声不吭像个死人。
欺负死人有什么劲?
他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