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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还没摁住她-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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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雁:“……”

    秦渡散漫地拿着电话道:“是不是联系她阿奶比较困难?电话号码发给我就行,我和老人沟通。”

    程雁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学长,你说的,是她奶奶对吧?”

    秦渡说:“是啊。”

    “要落户我给解决,”他想了想又道:“要住处我这也有,把老人接上来,生活我供。”

    毕竟许星洲谈起她的奶奶时,是那么眉飞色舞,他想。

    秦渡想起许星洲笑着对他说起‘我奶奶小时候给我念小人书,还会给我煎小糖糕,我摔跤哭了会哄我说话,我奶奶天下第一’,提着给奶奶买的粽子时神采飞扬,眉眼弯弯地对秦渡说‘我奶奶最喜欢我了’。

    那个在小星洲发病时耐心陪她说话的慈祥长辈。

    那个传闻中,给小星洲传染了一身吃喝嫖赌的坏毛病的、脾气泼辣的老人。

    他的衣物间里整整齐齐地理着秦渡泡夜店的潮牌、笔挺的高定西装和他前些日子买回来还没拆的gucci纸袋,秦渡用脚踢了踢那个袋子,心里思索那袋子里是什么——他花了半分钟,才想起来那是一双条纹皮拖鞋。

    而话筒里的沉默还在持续。

    “学长,”程雁打破了沉默,沙哑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秦渡又将那个纸袋踢到沙发下头,说:“星洲不是和她阿奶关系好么,我觉得让老人来玩玩或是怎样的都行,来陪陪她,她需要……”

    “——我今天,”程雁打断了他:“下午的时候把星洲托我送给她奶奶的粽子送了过去,顺便看了她奶奶。”

    秦渡:“嗯?”

    程雁哑着嗓子道:“……顺便,除了除草。”

    秦渡一愣,不理解‘除草’是什么意思。

    “她奶奶的坟茔。”

    程雁忍着眼泪道。

    “——都快平了。”

    …

    空调的风在秦渡的头顶呼呼作响,许星洲安静地睡在秦渡的床上,她大约退了烧,连呼吸都变得均匀而柔软。

    秦渡那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程雁的意思,程雁说话时其实稍微带着一点湖北本地nl不分的意思,但是‘坟茔’哪个字都没有能造成发音干扰的可能。

    坟茔?那不是埋死人的地方么?

    秦渡还没开口,程雁就说:

    “她奶奶走了很多年了。”

    “——我以为你知道的,”程雁难过地道:“不过星洲确实从来都不提这件事,不会告诉别人,她奶奶已经离开她很久很久了。”

    秦渡无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应该是初中的事情吧,初二,”程雁说:“早在我认识她以前那个老人就去世了。我是因为她休学复学才认识星洲,而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自己住在奶奶的老房子里了。”

    “学长。”

    “……许星洲就是因为奶奶去世才第二次抑郁症复发,甚至休学的。”

    秦渡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都只提那些好的、那些金光闪闪的记忆——那些她奶奶宠她的,那些温暖灿烂的。”

    程雁道。

    秦渡那一刹那,犹如被丢进了水里,肺里疼得像是连最后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一般。

    那些许星洲眉眼弯弯的笑容——那些说‘都怪我是个山大王’时,她又有点委屈又有点甜的模样。

    那些秦渡发自内心地觉得‘她一定是个被世界所爱的人’的时间。

    在那些他所赞叹的瞬间背后,是一个女孩从深渊中满身是血地朝上爬的身躯,是不屈燃烧的火焰,是她在夏夜暴风雨中的大哭,是无数绝望和挫折都不曾浇灭的生命的火焰。

    他只听见了许星洲如流银般的笑声,却从未看见她背后的万丈深渊,皑皑阳光,悬在头顶的长剑,她的巴别塔和方舟。

    “学长。”

    程雁哑着声音道:“……你不知道吧,她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

    许星洲,真的没有家。

    …

    晚上十点,秦渡洗完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生了个锐利又极具侵略性的相貌,鼻梁高挺笔直,刚洗完脸,鼻尖往下滴着水,眼周还有一丝生硬的红色。

    然后他将脸擦了,回了卧室,开门时穿堂的夜风吹过床上的那个小姑娘。

    许星洲仍然缩在他被子里,纤细手指拽着他的枕头一角。秦渡一米八六的个子穿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衣领下露出一片白皙有致的胸|乳,换个角度简直就能看光……

    秦渡尴尬至极,立刻把那衣服的衣领往上拽了拽……

    ……胸是挺小的,可是真的挺可爱,他想。

    温暖台灯映着她的眉眼,她细细的眉毛仍不安地皱着,像是在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似的。

    秦渡在床旁坐下,扯开一点被子,靠在床头,突然想起许星洲问他‘那个药盒怎么样了’。

    ……

    ——“七色花小药盒。”

    那现在想来,那实在是一个极度冷静又令人心酸的自救方式。

    许星洲清楚地知道那药盒里是安慰剂,只是普通的糖片而已,可是她仍然在用那种方式自我挽救,像是在童话里扯下花瓣的珍妮。

    在《七色花》童话中,老婆婆给小珍妮的七色花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花瓣,她用红色花瓣修补了打碎的花瓶,用黄色花瓣带回了面包圈,用橙色花瓣带来了无数玩具,又用紫色花瓣送走了它们。其中,小珍妮用蓝色花瓣去了北极——

    ——然后用绿色花瓣回了家。

    所以许星洲的小药盒里,什么颜色都有,唯独没有绿色的糖片。

    …………

    ……

    秦渡将这件事串起来的那一瞬间,眼里都是血丝,疼得几乎发起抖来。

    那姑娘眼睫纤长,在微弱的灯光里几不可查地发着抖,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秦渡小心翼翼地与她十指交握。

    许星洲的手指破了皮,秦长洲作为一个见惯了院外感染的医生,处理伤口时尤其龟毛——给她涂满了红药水,碘伏将伤口染得斑斑点点,衬着皮下的淤血相当可怕,却是一只又小又薄的手。

    秦渡的手则指甲修剪整齐,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有纹的一圈梵文,真真正正的从小养尊处优——然而那双手却茧子硬皮一样不少、属于男人、有力而硬朗。

    许星洲小小的、满是伤痕的手被秦渡握着,像是捏住了一朵伤痕累累的花。

    秦渡酸楚道:“……小师妹。”

    他轻轻揉捏许星洲的指节,如同在碰触什么易碎的春天。许星洲舒服地喟叹出声,不再难受得发抖,而是朝他的方向蹭了蹭。

    秦渡将灯关了,令黑暗笼罩了他们两个人,接着他想起什么似的,一手与许星洲十指交握,另一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了许星洲那个贴满星星月亮贴纸的kindle。

    他还没按开开关——就看到了黑暗中,许星洲睁开的眼睛。

    许星洲那双眼睛里水濛濛的,眉眼柔软得像初夏野百合,显然不是个睡醒的模样。

    浓得化不开的夜里,秦渡沙哑地问:“……怎么了?”

    许星洲手心潮潮的,大概是发汗的缘故,他想——是不是应该松开?她会不会反感与自己牵手?

    许星洲细弱地道:“……师兄。”

    秦渡心里一凉。

    ——她认出来了,秦渡想。

    然后秦渡难堪地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交握着的十指松了。

    “……师兄。”

    许星洲的声音又沙又模糊,带着一股半梦半醒和难言的发抖意味。

    秦渡又嗯了一声。

    下一秒,那姑娘迷迷糊糊地、安心地钻进了秦渡怀里。

    秦渡愣住了。

    许星洲像个小孩子一样,柔软地在秦渡颈窝蹭了蹭。

    ——她的那动作带着一种本能的依赖和瘫软,像是天性里就知道,在这世界上,这角落是安全的一般。

    秦渡几乎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子身上异常的、燃烧的体温,她仍然发着烧,可是那是她活着的证明。

    “……师兄在,”秦渡低哑道:“……我在。”

    …

    “……师兄,我难受……”

    黑夜中,许星洲带着绵软的哭腔说。

    第47章

    …

    许星洲带着哭腔道:“……我、我难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缩在秦渡的被子里; 眼眶里都是眼泪,在黑暗中亮亮的。秦渡被她蹭得心里柔软一片; 胳膊环着许星洲的腰,不经意地蹭她两口豆腐吃。

    许星洲沙哑地重复:“……师兄,我难受,好疼。”

    秦渡模糊地道:“疼什么?”

    他怕许星洲哪里不舒服; 将台灯开了; 才发现许星洲面色潮红,难受得不住地哭,手指还扯着秦渡的衣角。

    秦渡:“……”秦渡立刻紧张了起来,许星洲还处于一个不愿意说话的情绪低谷,连告诉他难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有没发现的伤口么?还是感染了什么细菌病毒?秦渡简直吓出一身冷汗; 把许星洲半抱在怀里; 摘了眼镜; 以眼皮试她额头的温度。

    女孩子浑身软软的; 简直任他摆弄; 体温却正常。

    秦公子作为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身体倍儿棒的二世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低声又问了两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而他的星洲只是抽噎,一个字都不愿说; 耳朵都通红着。

    她一旦发病; 似乎是会有点逃避倾向的; 而且极端沉默; 平时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寂静下来; 像石头上生长的青灰青苔。连主动说话都不会,更不用说回应秦渡的提问了。

    ……虽然不愿说话,但难受应该是真的,秦渡想。

    然而他怎么都问不出来,简直急得不行——许星洲缩在床上像一只虾米,眼泪水都在被子上洇了一个窝儿。秦渡心疼得要死,却又不能用任何强迫的手段。

    他只能给秦长洲打过去电话,问这位资深外科大夫可能是怎么回事。

    电话嘟嘟了两声,立刻被接了起来。秦长洲显然还没睡,大约正在小区里散步,听筒里甚至传来了初夏的吱吱虫鸣。

    秦长洲:“怎么了?渡哥儿?”

    “……星洲在哭,”秦渡难堪地道:“也不说怎么了,只告诉我难受,然后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了。”

    秦长洲立刻问道:“什么体位?有没有抱住肚子?发烧了没?”

    秦渡看了一眼许星洲小虾米的姿态,斟酌着回答:“……应该是抱住了,吧。没有在烧。”

    “那就可以先排除感染,应该是腹部的问题。渡哥儿你摸摸小姑娘的肚子,”秦长洲指挥道:“先看看有没有外形变化,再按一按,看看软不软硬不硬有没有压痛反跳痛什么的——就轻轻按一下,问问疼不疼就行。”

    秦渡掀开被子,许星洲缩在床上,怯怯地道:“……别、别碰我。”

    秦渡道:“我就……就碰一下,你不是难受吗?”

    “别碰我,”许星洲带着鼻音重复:“你不许碰我,绝对不许。”

    她说话的样子带着种与正常时截然不同的稚嫩,像个毫无安全感的小孩子。

    然后许星洲看到秦渡在看她,抗拒地别开了红红的眼睛。

    秦渡:“……”

    秦渡想,这姑娘实在是太难搞了。

    明明刚刚在黑暗中还喊着师兄,迷迷糊糊地投怀送抱的,钻在他怀里对他说‘自己不舒服’的小师妹——转眼就变成了‘你绝对不许碰我’的混蛋样子,连眼睛都别开了。

    秦渡这辈子没吃过这种闭门羹,又怕许星洲哪里出了问题。医生会因为患者精神状态不配合就放弃用药吗?显然不会——于是他夹着电话,半跪在床上,强迫性地、隔着衣服按了按许星洲的小腹。

    许星洲反抗不了秦渡属于男人的压迫,面颊和眼睛都哭得绯红,简直是个绝望到想死的模样。

    秦长洲在电话里问:“肚子软吗?没有压痛反跳痛?”

    秦渡一看她哭,都不敢再摁了,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道:“……没有,挺软的。”

    许星洲还趴在床上,背对着秦渡,连看都不看他。

    秦长洲:“……”

    “那就奇怪了,”秦长洲疑道:“我早上检查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总不能是吃坏了肚子吧?”

    秦渡简直以为许星洲得了什么怪病,想抱着许星洲跑去医院检查一通的时候,秦长洲终于忍着笑意道: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秦渡急死了:“那你说啊!别卖关子!”

    …

    ……

    二十分钟后。

    秦渡:“……”

    秦渡站在货架前,拿着电话,满脸通红地问秦长洲:“要买……哪种?”

    二十八岁的秦长洲用他最恶毒的、最言情男主的声音,轻蔑地轻笑了一声……

    大三在读生秦渡:“……”

    “……渡哥儿,没想到啊,当了二十一年‘妈妈同事家孩子’的你——”秦长洲毫不留情地嘲讽他:“——连这个都不会买。真是风水轮流转哦。”

    秦渡:“我……”

    秦长洲又火上浇油地问:“你初中的时候谈的那俩女朋友没让你买过么?你不是给她们买了一堆包还给她们换手机,我当时还以为你大包大揽估计连她家装修都……”

    秦渡愤怒地对着手机吼道:“能不能别提了!我那时候他妈的才谈了几天——!”

    秦长洲漫不经心道:“行了行了,吼我干嘛——是男人都有第一次的。”

    秦渡:“……”

    秦渡忍辱负重地点头表示受教:“……是的,是的,哥,受教了。”

    大约是秦渡憋屈的语气终于取悦了他,秦长洲终于给出了重要的线索:

    “——诀窍就是。”

    “旁边阿姨怎么买你就怎么买。”

    ……

    超市里灯火通明,恰逢假期第一天夜里的的超市人群高峰期,简直是导出人挤人,秦渡提着篮子茫然无措地站在女人堆里,过了会儿,学着旁边的阿姨拿了一包163mm的abc丝薄棉柔护垫,并且往购物篮里连着两丢了五包……

    电话里,秦长洲突然问:“渡哥儿,你应该知道卫生巾是什么吧?”

    秦渡:“……”

    他审视了一下手里拿的小塑料包,读到了天大的‘护垫’二字,立即转而去拿旁边的kms卫生巾——并对着电话冷静嘲讽:“你把我当傻子?”

    秦长洲惊愕道:“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一点。”

    秦渡:“呵呵。”

    然后秦渡立刻挂了电话……

    接着秦渡看了一眼筐里的五包护垫,又往里丢了十包卫生巾,心想这总该够用了吧,也不知道女孩子都是怎么消耗这种东西的,用的快不快……不够用的话就再来买好了。

    他正想着呢,有个来买东西的老阿姨就笑眯眯地问:“小伙子,是给女朋友买卫生巾吗?”

    秦渡耳朵发红,面上强撑着道:“……算、算是吧。”

    女朋友,他想。

    “真害羞喔,”老阿姨吴侬软语,眼睛都笑弯了,问:“是不是头一次啊?”

    秦渡手足无措地点了点头:“……嗯,怎么看出来的。”

    他生得英俊,个儿也高,哪个年纪的女宁不喜欢好看的后生,阿姨于是友好地告诉他:“——小伙子,我们女孩家家用的卫生巾是分日用夜用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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