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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还没摁住她-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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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阿姨大笑起来:“行啊!”

    许星洲也笑,姚阿姨背上包走了,外面雨声震耳欲聋。

    许星洲把杂志整理完,看了一眼表,还没到下午四点半。

    接着,许星洲以眼角余光看见,姚阿姨白天坐的桌子上,静静躺着一块表。

    ——那块表,是姚阿姨用来看时间的,被她落在了桌上…

    许星洲追出去的时候,姚阿姨都已经在门口撑起了伞,准备走人了。

    “阿姨!”许星洲大声喊道:“阿姨你的表——!”

    雨声太大,姚阿姨似乎连听都没听见她的呼喊声,许星洲拔腿追了上去,下雨天大理石湿滑,跑起来得注意别摔倒,因此特别耗费体力——图书馆门口铺来吸水的硬纸板都快被来往的人踩烂了。

    许星洲好不容易追上,在姚阿姨肩上拍了拍,气喘吁吁地道:“阿、阿姨……你的表,落在桌子上了……”

    “哎?”姚阿姨也是吓了一跳:“谢谢你……”

    许星洲把表递过去,接着才注意到姚阿姨旁边的那个伯伯。

    叫他伯伯,是因为当许星洲看到他之后,叫不出叔叔两个字来。

    叔叔这个称呼过于平辈,而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身居高位者的支配感,因此许星洲只能叫得出‘伯伯’二字。

    那伯伯不说话时气场极其特别,伸手有种岁月铸就的锐利感,也没有与年龄相称的肚腩,是个会保养健身的中年男人——脸上仿佛就写着‘人到中年有家有口,事业有成人生赢家’十六个大字。

    许星洲突然又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伯伯长得和秦渡有点像,至少他俩气质极其相似……是都是硬骨头的原因吗?都一看就非常不好相处,好像开口就会怼人。

    然而,这个一看就不好对付的伯伯,在他注意到许星洲后——

    ……居然肉眼可见地,变得及其热情。

    “你就是星洲吧?”那个伯伯慈祥地道:“我听你阿姨经常提起你,她不好意思问,我就替她问了。”

    许星洲:“咦?您说。”

    “等过几年——”那个伯伯微一思索:“过两年好了,两年。那时候我们请你吃个饭吧。”

    许星洲一懵:“……诶?”

    什么叫过几年——不对,什么叫过两年请我吃个饭?

    这是什么邀请啊!什么邀请得提前两年啊!许星洲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姚阿姨就掐了一把那个伯伯的后腰让他闭嘴,姚阿姨显然是个熟练工,掐得那块肉绝对非常要命,伯伯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然而那个伯伯都被掐成那样了,还是不畏姚阿姨强权,坚持道:“你——你一定要来。”

    许星洲都懵了:“……哈?”

    这伯伯明明看上去挺正常的啊……他没毛病吧?

    大雨倾盆,街上犹如河流,许星洲还没来得及面对这个邀约做出属于成年人的、恰如其分的回应,救世主姚阿姨就直接将伞掼在了伯伯的脸上。

    “没事,”姚阿姨温柔地道:“星洲你继续等男朋友吧。”

    许星洲颤抖道:“好、好的!阿姨路上小、小心哟……?”

    姚阿姨刚走进雨里,又折回来,棘手地解释:“洲洲,放心……我们不是人贩子。”

    ……

    许星洲就冲姚阿姨这一句话,劝住了自己,没有报警…

    秦渡下班的时间,显然比那个伯伯晚多了。

    他来的时候都下班高峰期了,那条街本来就窄,放眼望去全是车灯,路况极其糟糕,像被塞住的紫菜包饭。

    第89章

    申城之夏与春天不同; 夏天暴烈而炎热; 台风频繁来袭,风几乎将人的伞都能吹跑了,许星洲在门口拎着包等着秦渡,结果没带伞的秦渡在街角喊了她好几声,她一声都没听见。

    秦渡只得冒着雨跑了过来。

    图书馆门口人来人往,有女孩将伞一撑,将裙子攥在手里冲进了雨里。秦渡在许星洲后背一拍,许星洲一愣之下回过头。

    “今天师兄早退了; 都来得这么晚。”她身后的秦渡不好意思地说:“走吧,要不然没有饭吃了。”

    许星洲笑了起来。

    她的裙子已经被潲得透湿,

    然后秦渡蹲下身; 把许星洲的裙摆系了起来。

    那时候天都黑了。

    路灯映着哗哗的大雨,青翠梧桐被风扯得稀碎; 毛茸茸的梧桐果卡在下水道外; 被流水泡得大了一圈; 路上被回家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许星洲感叹道:“……这交通路况也太差了吧。”

    秦渡道:“我爸走得比我还早,现在还没到家……我们估计情况更糟糕。”

    许星洲笑着点了点头:“嗯; 我也不着急回去啦。”

    许星洲穿着白天新买的人字拖,刚要冲进雨里,就听到了一个清脆的童声,在哗哗的雨声中响起。

    ……

    “——妈妈!”那个小女孩笑道:“你看外面下雨下得这么大; 我还没见过下得这么大的雨呢!”

    ——许星洲看了过去。

    那个小姑娘她今天刚见过,四五岁的年纪; 穿着小背带裤和条纹小袜子,去拽了拽她妈妈的t恤,仿佛见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似的,指向外头的风雨,还被灌了一嘴的风。

    她妈妈头疼地道:“宝宝,我们的伞没有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哦。车也打不到,我们要淋雨才能回家的。”

    那小姑娘登时特别激动,简直像是中了大奖一般:“我喜欢淋雨!我带你在路上踩水花好不好呀!”

    “……宝宝,这个水花不是我们平时踩的水花,淋这种雨会着凉的……”

    “可是,这么大的雨呀!”小姑娘难过地说:“我还没淋过呢——妈妈,我们走吧,走吧,好不好?”

    四五岁的孩子,正处在一个对世界的所有都感到神奇的时候。

    许星洲小时候曾经眼巴巴地等待过夏天的来临。因为夏天会下很大的雨,也会有适合观察满天繁星的好天气。那大雨汇成的水流会淌过奶奶家前的水沟,清澈地携带着泥沙,穿着小拖鞋踩进去,就像是一脚踩进了大江流,成为了镇河的泥牛。

    那是个对一切都满怀幻想的年纪。

    喜欢做如今的大人们失去兴趣的事情,一张纸一根木棍就能玩一下午,一张糖纸都能当成交易的货币。孩子们在衣柜里搭建小卧室,在肩上系上床单和丝巾去当拯救世界的大侠。

    这个孩子喜欢淋雨,如同这个新鲜而温柔的世界,热爱孩子稚嫩有趣的灵魂。

    可是大人不喜欢。

    许星洲笑了笑,把自己的伞递了过去。

    那个妈妈先是一愣,接着许星洲拽着秦渡,对那个小姑娘笑道:“淋雨也不可以感冒呀。”

    秦渡:“许星洲,你别忘了,我们他妈只有这一把伞——”

    许星洲直接跺在了秦渡脚上……

    秦渡疼得呲牙咧嘴,许星洲对小女孩温柔地说:“踩水多开心!但是淋雨可没有踩水那么舒服,还是要打伞的。”

    小女孩甜甜地道:“谢谢姐姐——!”

    那个妈妈不好意思地道:“小妹妹,我们不用的,你只有这一把……”

    秦渡:“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许星洲我们快……啊我操!你他妈跟谁学的!”

    “阿姨,你们用就好了,”许星洲掐完秦渡的后腰,中二病地说:

    “毕竟保护孩子的爱与梦是我们成年人的义务嘛!”………

    …………

    一个半小时后。

    某收费停车场。

    秦渡那辆奥迪里亮着温暖的灯,外头大雨简直是兜头往下浇,秦渡将车停了,皮笑肉不笑地对许星洲说了俩字儿:

    “呵呵。””……“

    许星洲憋憋屈屈缩在副驾驶,嗫嚅道:“师兄,淋雨也……不是什么……”

    秦渡:“淋雨没什么,伞全都给拥有爱与梦的小孩子就好了,至于你的男朋友,则可以淋成落汤鸡。”

    许星洲心虚地回答:“我……我当时以为我们会开车回家……开车又不用淋雨,怎么能让四五岁的小姑娘淋雨呢。”

    秦渡坐在车里,头发梢还湿着,恶狠狠地一捏许星洲的脸——她的脸软软嫩嫩的,还带着点雨水的湿润。

    许星洲做了亏心事,连喊疼都不敢了。

    “他妈的还学会掐后腰了,”秦渡恶劣地在许星洲额头上叭地一弹:“师兄后腰是你随便掐得的吗?”

    许星洲连想都不想:“是。”

    秦渡:“……”

    秦渡恶狠狠地道:“行,就算是这样吧,许星洲你知不知道地铁站在我们一公里之外?”

    许星洲立刻大喊:“我不知道——!你这个缺乏同情心的人——!”

    ………

    这个地铁站所处的地方相当偏僻,可是人也不少,连广告牌都像是过期了没撤的模样,冷气充足,硬纸壳被踩得黑糊糊的。

    许星洲踩进来的时候,连腿上都往下淌水。

    她揉了揉被弹红的额头,身上披着秦渡留在车上的外套,秦渡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进来之后烦躁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明天去剪头发……”秦渡被自己的一头卷毛烦的要命,烦躁道:“我还是推个寸头吧。”

    许星洲想了一会儿,开心地说:“好呀,师兄的板寸肯定也可帅了。”

    秦渡看着许星洲,片刻后,十分受用地嗤了一声。

    然后,他就去买票了。

    ……

    许星洲一开始还比较惊讶,因为按许星洲的理解,秦渡这种人这辈子都没坐过公交——他出行最次的选择也是出租车,结果他很娴熟地带着许星洲跑到了自动售票机前。结果三秒钟后,许星洲就意识到……

    ……秦渡能走到这里,只是因为识字而已。

    毕竟自动售票机前的红字儿,不是文盲的话,是个人都认识。

    秦渡戳了一下屏幕,求证地问许星洲:“就是这么点……点一下?”

    许星洲:“……”

    许星洲看不下去,替他戳了一下功能键……

    “卧槽怎么这么多颜色?”接着秦渡震惊地道:“上海居然有这么多条地铁线?我们在哪一条?我们现在在哪里?这是……”

    许星洲:“……”

    许小师妹的心中,一种带弱智儿童出门的悲凉感,油然而生……

    秦师兄:“我想一下,我们静安……”

    “f大那边是十号线。”秦渡笃定地判断道:“我们离十号线那么近,开车也就五公里多一点,那我们应该是九号或者十一号,最多不超过十三。”

    许星洲开口:“师兄,你知道地图可以查吗?”

    秦渡:“啊?”

    许星洲说:“而且我们在二号线。”

    秦渡:“……”

    秦渡丢了脸,立时变得咄咄逼人:“这不合理。这是基于什么的二号线?差这么多?明明只有五公里的距离?许星洲你是不是骗我?”

    许星洲……许星洲想拿丈二和尚打他的狗头,直接挤到秦渡身前,将票买了。

    ——两张单程票,六块钱。

    许星洲买完票,收了找零的硬币,将两章票一抖,对秦渡说:“——是基于社会学和城市规划学角度的二号线。由市中心所处地区决定,地铁规划历来是从市中心繁华地区出发向周围相对繁华的地区辐射的,我以为这是基本常识,师兄,你拿数赛金牌之前是不是被地理老师乱棍赶出地理课了?”

    食物链顶端的秦师兄:“……”

    许星洲:“辣鸡。”

    秦师兄:“许星洲你——”

    许星洲直接走了。那一刻。她积累已久的仇恨,终于得到了发泄……

    接着许星洲拿着票,拖着秦渡过了安检,秦渡一开始特别不满地铁安检居然没有个盒子装他的个人所有物,并且拉开了包拉链,将自己的笔电朝外一拿——

    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估计只过过机场的安检通道,还是vip的。

    许星洲赶紧给他摁回去:“不是机场,不用拿出来。”

    “……,”秦渡感慨:“地铁不行啊,安检也太松了,容易发生恐怖袭击。”…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上像是下饺子似的,甚至比平日还要挤,到处都是交通瘫痪后被迫乘地铁的人,他们两个人上了车后就被挤在门口,动弹不得。

    ——秦渡非常不适应。别看他平时狗得很,但他确实是个公子哥儿,可能小时候出行都是有司机接送的。

    他这辈子估计都没被人陌生人这么挤过,此时不舒服地躲避着。

    他只是忍着,不说而已。

    ……秦师兄是真的,从来没坐过地铁。

    况且秦师兄是真的,十分冷漠。

    ——他高高在上,缺乏同情心,无法感同身受他人的苦难,漠然而古怪,让他挨着这样的一群人,属于强人所难。

    许星洲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又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了那条亘古不变的事实:他们来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许星洲嗫嚅道:“……师兄。”

    地铁哐当哐当地向前行驶,外头白灯飞驰而过,秦师兄将她抵在门边,护在臂弯里,闻言抬起了头。

    “师兄,让我在外面吧。”许星洲小声道:“你好像不太能和人挤,我倒是挺适应的……”

    秦渡没说话,只漫不经心扭过头,向远处看了一眼。

    许星洲赶紧补充道:“今天迫不得已,我也知道你好像不太喜欢人,而且这个场合你绝对没来过,反正靠着人都很腻歪,不如我替你挡着。”

    秦师兄显然不打算回应许星洲的无聊邀请,因为他直接掏出了手机……

    这场面,许星洲见得多了。

    许星洲立刻熟练地给他灌甜甜的迷魂汤:“而且师兄你虽然不喜欢人,但是喜欢我嘛!”

    “给你一个可以只靠着我的机会。”许星洲笑得眉眼弯弯:“所以师兄,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呀?”

    许星洲甚至连所有的台阶都给他准备好了。

    她是真的担心,怕秦渡被挤得不舒服。

    被灌了迷魂汤的秦渡,终于开了口……

    “老实呆着吧啊。”

    他说完,还在许星洲脸上捏了一把。

    许星洲一愣:“诶?”

    她仰头看着秦渡,地铁灯光交错,周围人声嘈杂不堪,秦渡头发还湿漉漉的,低着头看着许星洲,片刻后大概是被她萌到了,便低下头和许星洲蹭了一蹭鼻尖。

    十分的,旁若无人。

    许星洲脸都红了……

    “不就是个车吗。”秦渡伸手捏了捏许星洲软软的鼻尖儿,揶揄道:“师兄可能会让你在外面?嗯?说了三件事说错了两件……”

    许星洲被他调戏得面颊潮红:“不、不要就算了……”

    接着,许星洲听见了熟悉的音乐声。

    确切来说,歌声本身,她并不熟悉——但是她知道在地铁里响起的音乐代表什么。

    那地铁里,历来有来乞讨的人。

    二号线的话,一般是在二号线通往浦东机场的方向,尤其是出了市区上地面之后,因为乘警的减少,乞讨的人突然变得相当的多。他们暴露自己的残疾和病痛,放着凄惨的二泉映月,向车上的乘客抖着自己的小铁碗。

    秦渡显然从来没见过这阵势,都愣住了。

    那个人,许星洲看了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来的是个重度烧伤的男人,说是工伤,被浓硫酸兜头浇下留的。因为当时还穿着工服,所以侥幸留了条命在。他原本是个重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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