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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白切黑前夫后悔了-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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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千户长袖善舞,他虽看不惯孙海的做派,但面上却未显半分。揣着笑,有意无意地聊着江宁水土风情,言笑晏晏,好似亲如一家。
  孟循虽并未有所表示,但却也不排斥孙海的谄媚。
  江宁知府坐在一边,如坐针毡。
  一方面,他希望这孙海因为这两位前来,能够有所收敛,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向这两位透露些什么,这孙海将来要寻他的仇。
  心里百转千回,却也只得强撑着笑,一边和和乐乐的喝着酒。
  “说起来,还是辛苦孟大人不远千里前来江宁巡视,这是不知今日这酒桌宴席,孟大人可还满意?”孙海喝的微醺,自觉与孟循亲近了几分。
  孟循勾唇笑了笑,“孙提督这是哪里的话,微臣奉皇命前来江宁,巡视巡查乃是职责所在,又何谈辛苦,倒是让提督见笑了。”
  孙海向来倨傲惯了,对孟循这番客套的话,也并未深想。
  他一月前就得到了京城掌印传来的信,叫他这几月务必收敛些,千万不要得罪了那位巡抚大人。
  孙海却觉得,是他的舅舅多虑了。
  江宁织造本来就要收刮些油水,这事,朝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些钱不也是要送去朝里充作国库的吗?只不过,他稍微捞了些到自己和舅舅的荷包里面。
  两任的江宁知府在他面前,气都不敢大喘一声。
  就算是派了一位巡抚过来,那又如何?
  左不过是多给些钱打发了去。
  只是他身边的这位锦衣卫千户,就有些麻烦。锦衣卫本来就和东厂勾结,东厂的提督太监又和他舅舅向来不和,这回,还不得逮着机会费尽心思给他下绊子。
  孙海虽然自大,但也不傻。
  这高千户看似笑得开心,鬼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孙海收了心思,接着看向孟循,“孟大人客气了,我们同朝为官,自然是要相互照应,相互体谅,若是孟大人在这江宁待的,有何处不舒服的,尽管与我提,我必定一尽宾主之仪。”
  孟循举起酒杯笑了笑,“多谢提督大人关心。”
  酒过三巡,孟循以身体不适暂且离了席。
  孟循因为前些日子替那位将军翻案受了重伤,后头太子又令太医院的御医,定时前往府上请平安脉。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
  他脸色不好,倒也不是装的。
  见他要走,孙海又假模假样的关心了几句,“孟大人勤勉,却也要仔细自个的身子啊。”
  孟循只道了句多谢关心,并未多言。
  他这趟来江宁,身边只带了墨石一个,墨石身手不凡,能护他无虞便可。
  江宁府繁华,夜市十分热闹。
  孟循与墨石在街道中穿行。
  两人走的不算快,在这一众热闹的人堆里,并不格外显眼。
  其实,他大可在席上多留一会儿。
  那孙海狂悖自大,言语并无遮掩,似乎不懂得多说多错的道理,想来是在这江宁作恶一方,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能多听到些,也能多些手段,多些方法,引破那席上三人的不和。
  但不知怎么的,他今日突然就有些累了。
  自从那日喝过院使的药之后,他便时不时的头疼。来得快,去得也快。
  毫无征兆的头疼,轻易搅得他不得安宁。
  御医给他开了缓解的药,刚开始倒有些效果,但是日常了,再如何吃,也无甚作用。
  倒是这样在外头走走,能让他舒服不少。
  江宁府热闹,让他轻易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待过的徽州府。
  孟循勾唇笑了笑,朝护城河那边看去。却不想就这么一眼,竟让他看见了他日夜惦念许久的人。
  她着一身妃色的锦绣长裙,身姿绰约,腰细的不盈一握,纤纤细步,翩跹曼妙。即便在这夜幕笼罩着的府城之中,也格外瞩目亮眼。
  孟循陡然生出些恍惚之感,下意识掐了掐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掌心生出点尖锐而又密集的疼痛,这疼痛昭示着,他大抵是没有看错的。
  只是,她不是好好的在徽州府待着的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江宁这边?
  但她既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面前,那便意味着,他们二人是该在此刻见面,该在此刻相遇的。
  孟循揣着笑意上前,却在下一刻看见了站在她身侧的男子。
  他笑意僵在唇边,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第36章 
  轻装简行; 不出半月,祝苡苡便带着银丹穆延到了江宁府。
  他们这趟来江宁不需要特地赶路,时日充余,路上便也还算悠闲; 车马晃荡; 不急不缓的花上了十日。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衣裳也一件件的添上。反倒是到了江宁之后,气候又稍稍暖和了些。
  与祝苡苡想的不大相同; 江宁这边要比徽州府热闹多了,尤其是夜景; 万家灯火通明,一片繁茂,火树银花。
  许多年前,祝苡苡曾随着自己的爹爹来过几次江宁,见识过这边的风土人情。江宁要比徽州富庶不少; 物产丰茂; 朝廷的赋税近半数都是来自江南; 而在江南中苏江扬三州,则又承担了泰半。
  祝苡苡也是在京城待过近五年的; 见惯了繁华美景; 舞榭歌台; 但即便如此,甫一到江宁; 穿行在这石板白阶上,你就为这周遭的景致所吸引感染。
  按理来说; 她已经快要二十四岁; 应稳重些才是。而此刻; 她却和那二八年华的小娘子似的,戏谑嬉笑,毫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她。
  祝苡苡想,或许是因为在徽州的时候,她沉稳了好一阵,这会儿离了徽州,她便想肆意些了。
  除了办正事,她也想来这边玩玩散散心。
  这趟过来,她没有带忍冬,将忍冬留在了家里。
  原因无他,她一走,祝家便少了个打理庶务的人,而忍冬在她身边跟了这么多年,在她手上也学了不少东西,是她身边最信得过也最有能力的人。相较银丹来说,忍冬要细致耐心些。
  留下忍冬在家里帮着管事,她也更为放心。
  今个是祝苡苡到江宁的第二天,歇了一天,路上消耗的精力也养回来不少,又听人说这几日夜市上尤其热闹,她便想着要出来玩玩。
  本来是要带着银丹出来的,银丹喜欢热闹,早在出门前就同她说了,一定要去江宁的夜市逛逛,结果才到江宁呢,便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病殃殃的。养了一天,去医馆,找了大夫才稍微好上一点。
  但这会儿,别说是出门了玩了,就是叫她随便出去走两步,她都得连连摇头。
  于是,祝苡苡便只能带着穆延去逛夜市了。
  江宁的夜市也不是日日都这样热闹,听说这几日正好是赶上了烟火节,出来游玩的人,才较以往多了些。
  如今的工部方郎中,正是出生江宁府的官员,他善造烟火,在皇帝诞辰太后诞辰上,屡献奇迹,皇帝大肆嘉奖,因着他的缘故,这江银府变多了一个烟花节。
  祝苡苡记得,她也曾在除夕那日,看过这位方郎中的烟火。
  绚烂夺目,姹紫嫣红。即便是在京城,也是人人称道的好景致。
  祝苡苡在前头走着,穆延在后头慢慢跟着。
  他一身鸦青色的窄袖衣袍,沉默又黯淡,几乎要隐匿在夜色中,偏偏他唇角始终带着温和浅淡的笑意,将那张本就叫人难以忽视的脸,衬得愈加清润干净。
  他长得好看,肤白如玉,即便沉默不多话,也引得路上经过的行人频频留驻目光。
  祝苡苡便大不相同。
  她本就姿容出众,再加上一身妃色艳丽的衣裳,没有刻意压着笑意,不时浮在眼角浅浅的梨涡。乍然一眼看上去,和那十八岁的小娘子没甚的差别。
  护城河进来的这条街,贩卖一些从西洋那边泊来的东西,新颖有趣,在其他地方都不多见。祝苡苡自认还算是见多识广,也免不得被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吸引了注意。
  见祝苡苡一直在看自己摊上的东西,那商贩笑着开口:“姑娘好眼光,这是几月前走海运过来的琉璃串子,款式新,就是找遍整个江宁府城也寻不出几个这样的手串,姑娘若是喜欢,不如买个拿去戴,也不贵,就一两银子。”
  商贩前头的话,倒颇是吸引人,可后面那句就一两银子,即便是祝苡苡,也忍不住抖了抖眉头。
  她要是在徽州府城随便买个手串,最多也就三四钱银子,哪里需要一两,即便是西洋传来的稀罕货,倒也不至于这样贵吧。
  不过这镯子,倒确实是挺好看的,这样的料子,她以前还没见过呢。
  她下意识多看了几下,一双水盈盈的杏仁眼添了几分犹豫。
  看出了她的犹豫,那商贩又劝道:“这手串真不贵,要是在铺子里买,约莫得好几两银子呢,小娘子这要是错过了,下次就未免有这个价了。”
  抬眸瞥见了站在祝苡苡身后安静如山的穆延,商贩突然眼睛发亮,“既然姑娘喜欢,公子不如就替姑娘买了嘛,喜欢可是多难得的事儿,有时候,就是挑遍整个府城的摊子,也未免能挑到一件称心如意的东西呢!”
  穆延怔怔的看着商贩,似乎是在考虑他的话。正当穆延打算下决断的时候,一只手陡然伸了出来,将他拉开。
  那只手柔软白皙,分明没什么力气,可那只手挨着穆延,穆延便只剩下顺从。
  随着她的力气,穆延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下一刻,祝苡苡迎上穆延的一双眼,翘着眉,小心认真的叮嘱,“可不要被那人几句话就骗了,再稀罕的料子,那样一只没什么做工的手串,也不值那个价,可晓得了?”
  她刚才可是看出来了,穆延被他说的几乎有些动心。
  要不是穆延确实身手了得,祝苡苡都不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就他这张脸,这样单纯的性子,是最容易被人骗的那种。
  他不仅是个小灾星,还是个小傻子。
  她一双杏仁眼倒映着点点微光,在朦胧的夜色中依旧神采奕奕,只是她眼中的那几缕微不足道的光,在穆延看来,却要比满城的烟火更加好看。
  愣了会儿,他抿着唇笑了笑,“姐姐喜欢的话,那便值得。”
  他们两两相望,停步在来来去去的街道。
  周遭有些吵,由远及近的烟火声,来来往往的谈笑声,贩夫走卒的叫卖声。
  祝苡苡有些许的恍惚。
  方才穆延的话,她听着有些不太真切。可他眼角眉梢的笑,她却能看得分明。
  穆延有着一双纯粹的眼睛,比祝苡苡见过最清澈的溪流还要干净。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怎么穆延这么一个身世凄苦,父母双亡的人,千里之外投奔来徽州亲右的人,会长成这样的模样。
  他包容适应着所有的不好,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怨天尤人,看不到半点不甘。他用身上那独特的纯粹,应对着他面临的所有好与坏。
  每当祝苡苡看见他的眼,她都会不经自问。
  如果自己和他一样,再没有亲人,这世间之大,只剩下自己一人,她会这样吗?
  不会。
  她害怕孤独,害怕寂寞,遭受了这些,她大概会活不下去。侥幸活着了,也该是怨天尤人,愤世嫉俗,满怀不甘。
  想的多了祝苡苡有些恍神,她敛了神色,问:“穆延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穆延没有半分拘泥,他缓缓开口:“我不懂料子那些,但我知道,只要喜欢便值得,姐姐喜欢那手串,那它就值得。”
  看他那认真的模样,祝苡苡兀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哪里的话,哪里有喜欢便值得的道理,你得想想我可是商人,商人,总要会衡量,会计较,不然的话,那大多时候,都是失去,没有得到,那还怎么把生意做下去,恩?”
  她虽然笑着,但眼睛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嘲。
  穆延一直看着她,她眼底的情绪,他也看得分明,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倏地一声炸响传来。
  不只是祝苡苡和穆延,街道上的人都被这一声吓到,紧接着,他们抬头看向漆黑的夜幕。
  夜幕之上,绚烂多色的烟火绽放。
  一片接着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入耳。
  “真漂亮啊,也就我们江宁,有这么好看的烟花了吧?”
  “那可不是,就算是在京城,都不一定能见到这样好看的烟花呢!”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分绝不断,穆延回过神来时,祝苡苡唇边含着笑,抬头看着绚烂多彩的夜空。
  她这会儿的笑,直达眼底。
  明丽的光映在穆延白皙如玉的脸上,他看着她发自心底的笑也不由得牵起唇角,与她一同开心着。
  长桥的另一边,孟循眼底面上一片郁色。
  半刻钟前,他便看见了祝苡苡。
  他以为,那该是他们的巧和缘。
  即便相隔千里,也能在另一处遇到,那便意味着,他们就该彼此纠缠永不分离。
  直到孟循看见她身边那碍眼的男人之前,他都是笑着的。
  周遭的人来来往往的走动,孟循停步在长桥下,直直的看着祝苡苡。
  好一会儿过去,那热闹的烟火放完,硝烟弥漫,雕像似的孟循才渐渐有了动作。
  “墨石,去查,夫人身边跟着的那个人是谁。”
  他还没有将他们和离的事情说出去。他隐而不发的目的是什么,便是想看看,少了他,没有了他,她在群狼环伺的徽州府,该怎么待下去。
  孟循设想了千百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她身边会多了个不该出现的人。
  她是他的所有,能站在他身边的,仅有他一人。
  那人算是什么?
  孟循冷着脸,径直走过长桥,穿过人群朝祝苡苡过去。
  手上提着一盒糕点的稚童,脚步欢快的在街上肆意跑窜。好不容易买到自己喜欢的糕点,他当然是开心的。
  夜色迷茫,一个不注意,稚童将面前的人撞的一个趔趄。
  稚童脸色一慌,连连赔礼。
  落在穆延怀里的祝苡苡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不打紧的,下次小心些便好了。”
  稚童松了口气,转身小心的离开了,这会儿是再也不敢跑了。
  祝苡苡忍不住笑了出来。
  “多谢了,要不是穆延你眼疾手快,我方才都得摔倒。”
  穆延悄悄的牵着唇,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的将手收了回去。
  祝苡苡站稳了身子,复又抬眸时,才注意到,面前一丈不远处冷着脸的孟循。
  她先是意外,而后又仔细想了想。
  孟循如今是刑部郎中,又颇得看重,想必手上也有不少的事务,能让他从京城来到江宁,必然又是什么案子。
  毕竟曾经他们还未和离的时候,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孟循不时的便会有些外派的差事。
  她看得孟循久了,不由得引起了穆延的注意。
  穆延问她:“姐姐认识那人么?”
  祝苡苡看向穆延笑了笑,“算认识吧,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必在意。”
  说完,她拉着穆延便要绕道而去。


第37章 
  孟循在朝祝苡苡的方向靠近时; 便设想好了该开口与她说些什么。
  他该问她,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这江宁府中?又或者问她,在徽州府这两月来; 过得如何?
  孟循甚至想过; 祝苡苡那样性子要强不服输的人; 无论过得好与不好,面对他的诘问; 那都应该是强装满不在乎的模样。
  而他,只会从那强装出来满不在乎的脸上; 看出她的难处,品查出她这两个月以来,离了他,所遇的艰辛。
  孟循明白,他对祝苡苡; 向来没有太强苛责的欲望。即便他再如何厌恶尖滑的商贾; 他也难以对她生出几分牵连的意思。
  以往他觉得; 他不该是这样。
  他不该被一个女子这般牵动,即便她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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