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春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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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玺挑起了眉:“表哥怎么这么见外?你我从小读书就坐一起,现在习武也应该做伴。”
唐久安:“有人切磋,确实进益更快,我也不负大都护所托。”
关若飞惊恐:“不不不,微臣不想打扰殿下学习。”
姜玺温和:“可是没有表哥的陪伴,我也无心学习。”
唐久安有几分感动,向周涛道:“看,真是兄友弟恭。”
第5章
唐久安,十三岁从军,先任斥候,而后转入骑兵营,最后入飞焰卫,任统领,并成为北疆中军大营先锋官。
庆丰五年回京兵部任兵曹司员外郎,次年又调回关山帐前。
从军十载,练兵无数。
每个从她手里带出来的兵,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再也不想落在她手里。
“你知道去年祖母那场大病吗?”关若飞躲在树荫下,不时打量殿门的动静,“那是我求了好久才让祖母装的,为的就是让我能早日回来侍疾。”
大日头下练了一上午箭,姜玺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苦了,和关若飞一起趁唐久安不在时偷懒,靠着树干喘息,回想起来,恍然,“难怪我去探病,外祖母都不让我进去。”
片刻前,关月带人送了冰镇的银耳莲子羹,说是唐久安教习辛苦,给唐久安解暑。
那莲子羹足有一钵,明显是三四人的份,显然是关月心疼宝贝儿子,想让姜玺借机休息,才送过来。
结果唐久安诚诚恳恳地谢了恩,接过那一钵莲子羹就跟关月进了殿内,连周涛都没有叫上。
姜玺目瞪口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关若飞则抓紧时间装头晕,说自己昨夜没睡好清早又没吃饭云云,跟周涛争取一炷香的休息时间。
周涛向来宽厚,且也知道在烈日下练箭一个时辰,对于这两位养尊处优的王孙公子来说确实是有些辛苦。
殿内,关月语气柔和舒缓,和唐久安聊些闲天,问起关山日常情形。
一面说,一面不停向窗外张望。
那扇窗正对着院中箭靶方向。
唐久安扭头望过去,就见姜玺和关若飞坐在树下,宫人们又是递水又是打扇。
“多谢娘娘赏赐点心,臣吃好了。”唐久安起身。
“将军再坐一坐!”关月连忙拉住唐久安的手,“正午天气太热,多歇歇凉气也是好的。”
唐久安:“谢娘娘,臣不怕热。”
关月噎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变幻再三:“但太子怕热。”
往日殿中摆满冰盆还犹嫌热,而今曝晒在烈日之下挥汗如雨,关月心疼得不行。
唐久安认真道:“娘娘,眼下已经是六月,离大朝典不到半年,殿下若想在诸国面前扬名立威,每天至少要练五个时辰。而且严寒酷暑最能磨炼人的心志,这样练半年,殿下再也不会因为日上三竿才起而惹陛下生气。”
关月低了一回头:“唉,罢了,你去吧。”
唐久安过去把周涛换了下来:“给您留了莲子羹。”
周涛提醒她:“娘娘送的莲子羹,想来不是单给你我的。”
唐久安一愣:“不是两人份吗?”
那边树下,早在唐久安踏出殿内的同一瞬,关若飞便从地上弹了起来,还拉姜玺。
姜玺不单不起,还往后直接躺下了。
唐久安走过去:“殿下。”
姜玺两手枕在脑后,望天:“中暑了,起不来。”
唐久安把姜玺的手拉过来。
姜玺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抗拒,每次被她碰到,皮肤都像是被唤醒某种深刻的记忆,总让他想起那个不该想起的晚上。
但躺着不好发力,无法从唐久安手中挣脱,于是又唤醒了他昨天被捆成人蛹当箭靶的感觉。
跟这人关联在一起的就没有一件不是糟心事!
唐久安听了听姜玺的脉相,再捏住姜玺两颊试图让姜玺吐出舌头看看,姜玺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脸胀得通红:“放肆!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殿下应该没有中暑,若是不放心就请太医来瞧瞧。”唐久安道,“若是信得过臣的诊断,现在接着去练箭。”
姜玺冷笑:“你还会看病?”
“中没中暑还是看得出来的。”
“你说了不算,太医说了也不算,我中暑了就是中暑了,反正练不了箭。”
唐久安叹了口气:“殿下,周将军带了一队羽林卫来,你是知道的吧?臣昨天可以让殿下同意,今天一样可以让殿下同意。娘娘还在殿中,若是见到殿下那般模样只怕要心疼,会忍不住去找陛下,殿下想要看到娘娘和陛下起争执吗?”
姜玺顿了半晌,无声骂了一句,重新拿起弓箭去一旁练习。
关若飞震惊地看着唐久安:“……原来唐将军也会循循善诱。”
唐久安叹了一口更大的气:“唉,谁知道殿下这样小气,揍虽能揍,但会记仇。”
手段还挺刁钻。
可不想娘那边有什么麻烦。
姜玺练归练,箭是一股脑地乱射,横三竖四地掉了满地的箭矢,唯独箭靶上干干净净,一支也没有。
“殿下,左手持弓,左肩对准箭靶,两脚与肩同宽,身体稍向前倾。还有,食指要放在箭尾上方,中指和无名指要……”
唐久安一面说,一面上手调整姜玺握箭姿势。
肌肤相触间,仿佛有火星在姜玺的肌肤上燃烧。
那个夜晚的记忆又一次被唤醒,金枝玉叶的皇子第一次被人那样碰触过,蛮横,霸道,彻底。
回忆里的每一次被触摸都是火星四溅。
姜玺猛地拍开唐久安的手。
力道十分大,还挺疼,唐久安甩了甩手。
姜玺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反应过大,闷声道:“别碰我。”
关若飞连忙把唐久安拉到一边解释:“殿下他吧……嗯,不是很喜欢别人碰他。”顿了一下他还是补充,“……尤其是女子。”
“关若飞!”那边姜玺显然是听到了。
关若飞赶紧回去练箭。
唐久安在心里“哦”了一声,难怪太子行冠礼都一年了,太子妃还没个踪影。
此时姜玺就像一只被塞得满满的火药坛子,只要一点点火星子就能炸开,他冷声道:“你别听他的鬼话,我就是讨厌你碰我而已。”
唐久安点点头:“臣知道了。”
东宫花木繁盛,她折了一根柳枝过来,约三尺来长,撸去叶子,点了点姜玺手指:“中指和无名指在箭尾下面。”
“再拉,虎口要抵至下颔。”
“眼与准星及靶心须连成一线。”
“不,不可收紧,放手之前,须得放松。”
那柳枝点来点去,更是麻麻痒痒。
姜玺心里的火药罐子瞬间爆了,扔了弓箭就走。
“来人。”唐久安道,“拿住太子殿下。”
周涛带来的羽林卫皆是得过皇帝吩咐,只认唐久安不认太子,立即一涌而上。
“干什么?”姜玺怒道,“我去喝口莲子羹不行吗?!”
“让殿下过来,”关月一直不放心,守在殿中,此时开口扬声道,“就一小会儿。”
结果这一小会儿就是小半个时辰。
因为姜玺嫌身上出了汗,还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关月为他忙前忙后,唐久安试图把姜玺拎出去,关月猛然发怒:“你没见他都伤着了吗?还他妈练什么练?!”
唐久安愣住。
等等,刚才是她耳鸣了吗?她听到了什么?
姜玺提醒:“母妃,端庄。”
关月深吸一口气,抚抚胸口,再开口时,重新变得温言细语:“本宫是说,先替他处理好伤势再练也不迟。”
唐久安:“……”
伤势就是掌心被勒得有点发红。
太医过来后,给姜玺的右手裹上厚厚一层纱布。
姜玺坐在凉气四溢的殿内喝着莲子羹,虽然左手吃东西不方便,但他每吃一勺都要瞧上唐久安一眼。
眼神那叫一个挑衅。
唐久安诚恳问:“娘娘想不想殿下箭术大成,威镇迦南?”
关月:“自然是想的。”
“但又舍不得殿下吃苦受累,是吧?”
关月叹道:“本宫只有玺儿这么一个孩子……他自小身子就弱,本宫真怕他累出个好歹来。”
“臣懂了。”唐久安道,“臣有一个法子,可使殿下节省一点时间,只是要娘娘受累。”
关月眼睛亮了:“本宫能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唐久安向姜玺走去。
姜玺碗里的莲子羹顿时不香了:“你想干什么?”
唐久安抬手,姜玺下意识戒备,只听“呲啦”一声响,新换的锦帘又被唐久安扯了下来。
姜玺猛地一震:“唐久安,你敢?!”
“放心吧殿下,臣也不想看到娘娘与陛下不和。”唐久安说着向关月做了个手势,“娘娘,您站柱子这里。”
关月很是配合,站好。
唐久安开始裹关月。
姜玺:“唐久安,你敢对贵妃无礼,不要命了?!”
唐久安:“这是娘娘自愿的。”
姜玺急道:“母妃别听她的,您回宫去歇着。”
“玺儿,莫要再违逆你父皇了,你就跟着唐将军好生练吧。”关月道,“我受些苦不要紧,要是能帮上忙就更好了。”
说话间,唐久安已经把关月捆了个结实,然后拿起弓箭。
“我——练!”姜玺咬着牙,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我这就出去练!”
他夺过唐久安手里的弓箭,走向箭靶。
唐久安解开关月:“多谢娘娘。”
“玺儿就这么听话了?”关月只觉不可思议,“将军你是想要本宫做什么呀?”
“娘娘什么也不用做了。”唐久安微笑,“殿下十分孝顺您。”
*
殿外,关若飞一直在卖力练习,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但瞧着姜玺出来的脸色臭得吓人,便猜到了一大半,他语重心长道:“殿下,都跟你说了别惹她,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姜玺上箭,张弓,松弦,仿佛将箭靶当成了唐久安,箭矢憋着一口气,将关若飞的靶心直接射了个洞穿。
关若飞一惊:“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
“此仇不报,我这姜字就倒过来写。”姜玺咬牙低声。
唐久安从殿内出来,就看见关若飞箭靶上的那支箭,“哟”了一声,“少都护箭术大有长进。”
关若飞干笑:“碰巧,碰巧而已。”
姜玺冷着脸,重新拈起一支箭,轻飘飘对着自己的箭靶射出去,还没到箭靶前就歪歪斜斜落地。
唐久安能说什么呢?
钱难挣,官难升啊。
*
酉时出宫,陆平照旧在宫门外等唐久安。
“今日如何?”陆平递上水囊问。
唐久安仰天长叹:“教了两天,还没教会人上箭。”
陆平一路上听她把今日的事情说了,皱眉道:“小安,那可是太子,你真把他得罪狠了,陛下终有仙去让位的一天,到时候他要寻你报复,你可怎么办?”
“我瞧陛下骂儿子的精气神,再活个三四十年不成问题,到时候我定然是心愿已了,早就买上几个庄子远远地解甲归田了,还怕他报复什么?”
说到这里,唐久安顿了一下,然后微笑道,“不说这些烦心的,走,给娘买云家铺的包子去。”
悄然跟在后面的赵贺默默把她的话记在心里,准备回头告诉姜玺。
接下来唐久安与陆平两人去买了包子,还买了两匹衣料并一些细碎小玩意,全程都是陆平在挑选。
还顺路探望了一下亲友。
然后两人踏着暮色回到桂枝巷。
赵贺贴着墙角,见院门关上,便打算回宫禀报。
还未直起身,忽然感觉出一丝凉意。
一抹秋水般明亮的刀尖搁在他的脖颈边,长长的刀身一直从院墙上延伸下来,刀柄握在唐九安手里。
唐九安矮身蹲在墙头,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就说我刚回京,殿下就算是要寻我,也该是去唐家,怎么会寻到这里来,原来是赵都尉的功劳啊。”
第6章
唐久安平时除了教箭术,也不大爱说话,没事时总有几分懒洋洋的,再加之昨晚瞧见她在母亲面前宛如被训过的小羊似的,赵贺对她便没有多少敬畏。
此时月光淡淡,刀光闪闪,唐久安不紧不慢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让赵贺胆寒的凉意。
很久以后赵贺才知道那是从沙场里浸淬出来的杀气。
赵贺当机立断,放声大嚎:“大娘!薛大娘!救命啊!!!”
薛家酒铺又被人叫做大娘酒铺,因为薛小娥是家中独女,年轻时被称为薛娘子,如今便是薛大娘。
薛小娥正从前院铺子里对完账目过来,闻得这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出来一瞧,怒道:“唐久安!你这不认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他是昨日跟太子殿下一道来的大人!”
陆平道:“薛姨,小安知道的,我告诉了。”
薛小娥更怒:“那还不放人进来!”
赵贺惊恐且委屈:“大娘,我是奉殿下之命来买酒的,不知为何唐将军将我当作了小贼。”
薛小娥叉起腰:“唐、久、安!”
唐久安没法,收了刀。
薛小娥客客气气地把赵贺请进去。
今日宫里的太医特地出来验了酒,引来许多街坊围观,太医赞薛家的酒好,尤其是泡的各式药酒十分地道。
于是薛家酒铺今天的生意空前红火。
赵贺是特意打听过的,张口便要买薛家最有名的蛇酒。
薛小娥乐呵呵去取酒,赵贺表示要跟着去,薛小娥道:“哪有让客人亲自去取的理儿?客人等在这里就好了。”
叮嘱唐久安不得无礼,要好生招呼赵贺。
赵贺表示很不想被唐久安招呼。
方才那把刀足有七尺长,此时正负在陆平身后,几乎与陆平一样高。
切他的脑袋绝对就跟切西瓜一样脆溜。
尤其唐久安还在不断打量着赵贺,更让赵贺觉得头皮发麻。
“赵都尉……”
唐久安才开了个口,赵贺的腿便一软,立即道,“唐将军,实不相瞒,我确实是跟着您来的,但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这点唐久安自然明白,她想说的是另外一点:“我看你有点……嗯,似乎不是特别高。”
陆平默默赞许:好,有进步,至少把那个“矮”字吞回去了。
一拉家常,赵贺就放松多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打小就跟个猴子似的,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还管高不高呢。”
“那是怎么当上东宫率卫的?”
东宫率卫是从羽林卫中遴选的,羽林卫多是出身世家,偶尔也有多余的名额便让一些平民补录,但有一项条件是绝不会放宽的,那就是身高。
朝廷招军有木梃,乃是一根刻有尺度的棍子,低于五尺五寸者不得入选。
羽林卫的标准当然比普通军队高得多,底限是五尺七寸。
平民补录羽林卫,要求更高,非五尺八寸不可。
而赵贺骨架甚是秀气,身量最多五尺五寸,入乡军都是勉强合格。
赵贺脑中警铃大作。
承认自己是听命跟踪,是因为不说唐久安也知道。
坦白自己出身卑微,是示弱以表诚意。
但自己被选进东宫的原因,那是万万不能说的秘密。
一旦说出来,殿下虽然没有七尺长的斩/马/刀,就算拿西瓜刀也能把他细细切成臊子。
“这点确实不合宫中规矩,但我实在不便奉告。”赵贺诚恳道,“另外奉劝将军一句,关于这点将军千万少打听,因为此事关乎殿下私情。若是殿下得知,恐有不便。”
唐久安原也是随口一问,毕竟个个如狼似虎的东宫率卫里夹了个瘦小的赵贺,着实有些显眼。
但赵贺这么一说……
唐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