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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欲春风-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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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常理,刚刚失去主帅的北疆应该闭门不出,北狄人甚至做好了?强行攻城的准备,战队中运着一辆千方百计得来的攻城战车。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入城。
  朱正川给出的战策是诱敌深入,作?消耗之战,北狄的兵力消耗得越多,此战的胜利便越大。
  但唐久安此人,向来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她在离北疆二十里外?伏击了?北狄。
  北狄人第一畏惧的人是关山,第二畏惧的便是唐久安。
  飞焰卫自从交到?唐久安手上,战风便从肃杀沉稳变得飘忽不停。
  从前飞焰卫在关山手里时?,北狄人还能预测飞焰卫的动向。
  但飞焰卫到?了?唐久安手里,就彻底让人摸不着边。
  此次北狄人打算在城外?十里开始安营,结果他?们还没有走到?目的地,忽然四下里镝鼓齐鸣,唐久安率领飞焰卫从天而降。
  唐久安的领兵风格,说起来就是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飞焰卫在她手里就是一把快刀,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飞焰卫宛如一把尖刀直插北钬人的腹心,尖刀最?锋利的尖端便是唐久安本人。
  这一仗成为无数北狄人心中难以醒来的噩梦。
  唐久安身?穿黄金铠甲,宛如金甲神人下凡,斩/马刀带着阵阵寒光,每一次落下都?要?取走人的性命。
  冲锋的时?候唐久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纯粹是一架杀戮机器。
  冲锋陷阵之余,还能顾及全场战局。
  偌大的战场仿佛就是她帐中的沙盘,她在其?中纵横来去,横扫千军。
  有比她战术更厉害的,没她会冲锋。
  有比她会冲锋的,没有她操控全局的本事?。
  会像她一样操控全局的,没有她不怕死。
  北狄人深知唐久安是可怕的,但她好像从未这样可怕过。
  更要?命的是,就在两军血战之时?,北疆军后方忽然吹起号角,中军大阵列队而出,一人端坐马车,为唐久安掠阵观战。
  关山!
  北狄人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我们上当了?!关山没有死!”
  不知是谁喊出的第一句,这句话宛如瘟疫一般传遍整个北狄军。
  本就是在唐久安手上处于下风的北狄军很快溃败。
  当鏖战结束,长年难得下雨的北疆下起了?大雨,地上的血水混着雨水,迅速渗进沙土。
  此战,北狄完败。
  “小安,是大胜!”
  陆平扛着军族,跟随在唐久安的身?边,“你立大功了?!”
  “嗯。”
  唐久安点?点?头?,目光环顾战场,脸上殊无喜意。
  陆平十分震惊,打仗了?,并且是打了?胜仗,唐久安看起来居然没有多高兴!
  以往这种时?候,不是早该大笑痛饮了?吗?
  除去一小半残部溃逃,北狄死的死,伤的伤,北疆军正在清理战场,捆押战俘,唐久安押着北狄部族的头?面人物来见关山。
  关山的面色十分苍白,但惊恐的战俘未能发现异常,他?们大骂关山阴险狡滑。
  “诸位之中,愿降者,关某赠以金帛美人,厚君眷属。不愿降者,关某亦愿成全诸君忠义,立时?便可赐死,由我军飞焰卫统领唐将军亲手送诸君上路。”
  唐久安面无表情,按刀而立。
  她的斩/马刀远比一般的刀要?长。
  一刀能斩马,何况是人?
  雨水冲刷上刀尖上的血水,骂骂咧咧的北狄将领渐渐止住了?声音,唯有一两个人还在破口大骂,宁求一死。
  唐久安长刀斩下。
  雨下得更急,血水冲得更快。
  此次部族勇士以上将领荼三十七人,三十五人投降,二人领死。
  关山撑到?了?最?后一刻,一直到?拔转马头?回营,这个之前还起不了?床的病人都?端正笔挺地骑在马背上。
  唐久安知道他?一进大帐就会晕死过去。
  她不是很明?白。
  关山能出现,确实是巨大助力,但关山完全可以露个面便走,不必强撑到?最?后。
  甚至可以不出现,因为这一仗她必然会赢。
  不过不明?白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想太多。
  赢了?就是赢了?。
  唐久安将剩下的将领处置妥当,然后从怀里掏出官印,交给陆平。
  陆平一呆,唐久安对官印自然是珍视的,但珍视到?上战场还带着,着实是头?一回。
  “把这个交给朱先生。”
  大雨滂沱而下,唐久安头?铠与甲衣上的血迹顺水而下,她掉转马头?。
  “小安!”陆平在后扬声问,“你去哪里?”
  “京城。”
  元宝迈开四蹄,混着血水的雨水四溅。
  *
  大帐中,关山躺在床上,陷入昏迷。
  帐上熬着药,空气中弥漫着清苦药香。
  唐久安的官印被放在案上。
  “她还是走了?。”
  朱正川拈起官印,叹息,“关山啊关山,你说这世上的傻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多?”


第55章 
  姜玺刚开始坐牢的时候; 认为坐牢最可怕的事情,应该是牢房又暗又黑又冷又脏。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想法变了,最可怕的是没有人说话。
  除了送饭; 姜玺平日里见不到半个人影。
  姜玺原来只是?觉得自己?做完牢会变成一个胡子拉渣的流浪汉; 后来他开始觉得等坐完他可能会变成一个疯子。
  为了不?让自己?发疯; 姜玺给自己?找了三位朋友。
  分别是?大中小?三只老鼠。
  老鼠钻进?来觅食的时候被姜玺抓住; 用布条拴在牢里,每天送饭的时候分它们一点?。
  朋友们很好养活,吃东西毫不?挑剔,并且对这?个有吃有住的地儿感到满意,没有两天便不?再吱哇乱叫试图逃跑。
  姜玺和朋友们谈心。
  “你们说我?得被关到什么时候?”
  “买错一顶冠子; 不?至于终身□□吧?”
  “我?那爹虽不?是?什么好爹,但虎毒尚不?食子呢,他不?会对我?这?么狠吧?”
  “好吧; 关着就关着,你们说他能不?能把禁令解了啊?这?时候谁能来给我?探个监; 我?出去?就给他升官。”
  “不?对; 出去?我?估摸着就不?是?太子了,不?能随便给人?升官,但好酒好菜好礼肯定要备着。”
  “你说东宫那帮人?,并时念经?似地跟在我?身边,烦都要给他们烦死,但这?会儿若是?有人?来给我?念念经?,我?定要请他吃饭。”
  这?时候姜玺听到了铁链声。
  他所?在的乃是?深牢大狱; 要经?过一道又一道铁门。
  这?会儿并非饭点?。
  姜玺一整个激动起来,扑到栅栏前; 眼巴巴地看着狱卒领着一人?走来。
  那人?锦袍玉带,身段修长,风流贵气,乃是?他的亲亲好表哥关若飞。
  “表哥!”姜玺远远便朝关若飞伸出手,就差没有当场流下热泪,“原来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是?你啊表哥!”
  关若飞上前一步,顿了一下,伸手握住姜玺的手。
  姜玺立刻发现了他的犹豫,“呵,嫌我?脏是?不?是??嫌我?脏就别握啊!”
  关若飞:“你在这?种地方关了这?么久,还没有学会安生些?”
  “我?若安生了,早晚要在这?里往生。”
  姜玺好不?容易抓着个人?,急忙问起外头的情形。
  关若飞一一告诉他。
  “娘娘还在禁足。”
  “三司正在详查此案,可惜尚无头绪,太学生徒时常在外静坐游行。”
  “迦南使团离开了,但不?少迦南商人?货物还未发完卖,仍留在京中。”
  “京兆府为防百姓与迦南人?之间再起冲突,每日巡逻的人?手增加了数倍。”
  姜玺点?点?头:“老夫人?可还好?你看着她点?,别让她跑宫里求情,父皇这?次是?动了狠心。”
  关若飞没接话,开始打开带来的椿箱。
  里面有三四碟小?菜,外加一壶酒。
  姜玺这?些日子吃的是?牢饭,太子殿下花为肌骨雪作肚肠,哪里吃得下?多半是?用来喂老鼠。这?会儿终于见到人?能吃的东西,当真要哭了,挟起一颗蛟盅就往嘴里塞,然后……
  “老傅打翻盐罐子了吗?”
  咸死了。
  再尝另一道,是?牛肉,硬如生牛皮,嚼了半天竟然嚼不?动。
  换作从前姜玺立马得吐,此时硬是?咽了下去?。
  又尝了另外两道。
  一道炖海参,一吃满口沙子。
  一道鱼汤,腥得像十条鱼在这?汤里洗过澡。
  姜玺抬头看关若飞。
  大牢幽暗,他又太过激动,竟然没有发现关若飞身上的锦袍虽然和往常一样华贵,但却宽松不?少,常系的蹀躞带也紧了两个扣。
  关若飞竟消瘦得厉害,且眼窝深陷,异常憔悴。
  姜玺慢慢把那口汤咽下去?,忽然一把攥住关若飞的手。
  关若飞“嘶”了一声。
  他之前的犹豫并非嫌弃,而是?因为手受了伤,手腕肿起一大圈,一片瘀青。
  “怎么回?事?”姜玺盯着他的手腕问。
  关若飞笑:“没什么,跟府兵过招被拍了一下……”
  “关若飞,”姜玺抬眼盯着他的脸,“怎么回?事?”
  关若飞笑得比哭得还难看:“都说了没什么——”
  姜玺隔着栅栏捉住他的衣襟,两名?昔日里皆是?风光无限的王孙公子皆是?落魄憔悴,姜玺大吼:“告诉我?怎么回?事!”
  *
  狱卒提着灯笼,送关若飞出铁门。
  皇帝的禁令其实已经?撤去?三天了。
  狱卒原以为这?道门槛会被人?踏破,自己?会忙得脚不?沾地,结果三日过去?,只来了这?么一个。
  不?过想想也是?,迦南贡品一案悬而未决,文公度的性命却是?再难复生,而今外头天怒人?怨,太子声名?扫地,东宫之位眼看是?保不?住了,谁还会往这?里凑?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大牢深处传来“砰”地一声响。
  因为此地过于寂静,这?响声十分突兀。
  狱卒急忙赶过去?,就见姜玺一头撞在壁上,整个人?缓缓软倒,额前一片鲜红。
  “来人?!来人?啊!”
  狱卒惊恐尖叫。
  狱卒们迅速把姜玺抬出去?就医。
  天牢里关押着当朝太子,羽林卫一直在门口值守,此时正值周涛过来巡视,听完狱卒的回?禀,沉声道:“伤者不?宜挪动。”跟着吩咐人?去?请御医。
  狱卒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太子若真死在了大牢,大家只怕都没想活,所?以想趁着还有口气,先送出大牢再说。
  于是?恳求周涛通融,救太子要紧。
  周涛不?紧不?慢,先探了探姜玺的鼻息。
  就在周涛伸手的同一时间,“昏死”的姜玺抓住了周涛的刀柄,拔出了佩刀,搁在周涛颈边。
  “周大人?,我?有急事要出门,还往周大人?通融一二。”
  周涛:“私纵囚犯,亦是?死罪,殿下尽管动手。”
  姜玺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周涛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殿下要杀便杀。”
  “……”
  姜玺倒转刀柄,将刀口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周大人?,我?撞伤是?假的,但血是?真的,你要不?要猜猜看我?敢不?敢往脖子上也划一道?”
  他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上面的伤口十分明显。
  他的语气并不?如何狠厉,但眼神?…不?再如从前那样明亮和悦,透着一股子孤狼才?有的绝望气息。…
  周涛眉头深皱,侧身让开道。
  姜玺:“牵马来。”
  周涛一挥手,片时便有人?牵过来一匹马。
  姜玺一手持刀,单手上马。
  “殿下,您手上的伤应该先包扎——”
  周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姜玺一夹马肚,马儿撒开四蹄,奔出大牢。
  他在大牢里待得太久了。
  姜玺胸中冰凉。
  他一直在等,等着皇帝撤去?他的太子之位。
  至于三司到底查得怎么样,他并没有很关心。
  反正朝堂到处充满这?种勾心斗角,不?是?我?算计你,就是?你算计我?。
  可他忘了,文公度的死激起了滔天民愤,这?民愤就像洪水一样,无法冲进?天牢里找姜玺,便冲进?了护国?公府。
  国?公府中有府兵,防守之时,不?慎伤了一名?百姓。
  那名?百姓被抬回?家中,还不?及医治,便死了。
  事情从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关若飞严命府中人?等不?得伤人?,如此受伤的便是?府中人?。
  最后关若飞只能将下人?全部谴散,以免伤及无辜。
  “京兆府呢?五城兵马司呢?”
  在牢中刚刚听闻时,姜玺大怒,“这?些人?全是?吃干饭的吗??”
  “若不?是?有他们,殿下今天怕是?见不?到我?了。”
  关若飞苦笑。
  姜玺从未在关若飞脸上看见这?样苦涩的笑容。
  那个鲜衣怒马风流倜傥的少督护仿佛变了一个人?。
  姜玺不?相信国?公府被围攻,能让他如此。
  “表哥,”姜玺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关若飞看着姜玺。
  国?公府如今就是?一叶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他独自撑着那条小?舟,已经?筋疲力尽。
  “父亲……在北疆遇刺,生死不?明。祖母……祖母在公府被闯那一日,气极中风,一直未醒。”
  关若飞嗓音低哑,“我?已上书求陛下准我?带上祖母与妹妹一道去?北疆,陛下已经?恩准。殿下,我?今日来见你一面,明日便走。”
  “殿下,你在牢里,娘娘在宫中,虽要受些苦,但也不?失为一种保护。”
  “在案情查明之前,殿下万勿离开此地。”
  “外面……太糟糕了。”
  *
  马儿出了大牢,一路直奔国?公府。
  周涛带着羽林卫,紧紧咬在后面。
  姜玺没有管他们。
  去?国?公府的路,他最熟悉不?过。
  每一次踏上这?条路,都知道路的尽头是?一扇熟悉的大门,他还未到近前,大门便会打开,外祖母会早早地等在门口,在外祖母的身后,关若飞和关若棠永远在吵吵闹闹。
  门内的花园里永远有花盛开,天空永远蔚蓝。那里是?一座永远安然的神?仙洞府。
  可是?现在国?公府外围满了人?。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愤怒。
  一口黑漆棺木正对着大门,披麻戴孝的妇人?带着两三个孩子跪在棺前痛哭。
  “关若飞,你出来!”
  “你们关家人?有本事偷贡品,没本事出来见人?吗?”
  “还文大人?命来!”
  “杀人?偿命!关家不?得好死!”
  姜玺在骂声中翻身下马,挤进?人?群,走向府门。
  众人?见他形容落拓,不?知是?哪里跑来的江湖客,便问道:“义士,你也是?来为文大人?讨还公道的吗?”
  “义士可是?要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姜玺没有说话,沉默地挤到了大门口,叩响门环。
  旁边人?提醒他:“别叩了,他们不?会开门的,太子得势时他们惯会作威作福,现在太子倒台,他们就是?只缩头乌龟——”
  姜玺一脚把那人?踹飞。
  “怎么打人??!”
  人?群中爆发尖叫。
  “他是?……他是?太子——太子姜玺!”
  那次迦南人?闹事之际,有不?少人?在面馆外见过姜玺,此时终于认了出来,尖声厉喝,“他就是?害死文大人?的真凶!”


第56章 
  “有本事别躲在人堆里; 给我站出来!”
  姜玺道,“你是?谁?我有没?有罪,自有三?司主审,公法过堂; 自有大雍律说了算。你算老几?有什么权利指认谁是真凶?你可看过卷宗?可勘察过现?场?问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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