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讲武德-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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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氏和周氏领着几个女孩住一间屋子,女儿们住正房,她们住偏房,不到两进的院子,只能这么挤。
一家人惶惶失色,从李尚入狱,到家宅被烧,到如今挤在一起,都不过眨眼的功夫,对这几个女人来说,真是天大的祸事。
李姝见他不说话,忙问:“哥哥,咱们家怎么办?”
李令俞安抚她:“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
李朱、李毓和李菱三姐妹缩在一起,看起来也就十岁上下的年纪,大概没怎么见过她,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周氏和小柳氏已经知世事,官犯家眷,就有可能被充入贱籍,被发卖。急切问:“郎君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令俞搪塞:“父亲的事,暂且没有定论,我明日去书院,看能不能找说得上话的人,还有舅舅也在为此事奔走。妹妹们还年幼,我定不会让她们被毁了的。”
女人们听的脸上才稍有些安慰。
家里已经没钱了,李尚贪没贪钱,她不知道。反正家里就是穷的精光。
如今家里仆人散尽,只剩一个老管事夫妇。
他大中午让老管家李忠去买火石,家里老被人这么惦记着,夜夜来家里光顾,谁都受不了。
一个中午他窝在小房间里,一个人搞研究,阿竺进来问:“外面有一位你的同窗,来探望你。”
李令俞仰头茫然地问:“谁啊?”
阿竺摇头。
他刚提取到白磷,封在罐子里。准备在宅子外面撒一圈,马上进入夏季,夜晚气温升起来,给宅子增加一点悬疑色彩,用来震慑宵小之辈。
等她洗了手,人已经进来了,袁兆宗,表字孔章,金陵人。和她一起被宋彦光收入门下,袁兆宗大她一岁,是她师兄。
袁家门风清正,祖上一脉书香传家,不像李尚这种寒门出身,为博功名,不得不用尽手段。李令俞大概在书院里和袁兆宗关系比较亲近,毕竟师门里就他们两个小徒相互扶持。
对方清秀文雅,青色儒衫,见了他俯身行礼:“我听闻你最近出事了,就来看看你,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里。先生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你什么时候回书院?”
李令俞惊讶,原来这宋大儒多年都不在南山书院。
宋彦光回乡守丧,之后外出讲学,多年未归。其实她和袁兆宗都没有受宋彦光教导过。
她忙说:“劳师兄挂怀,我明日就回书院看望先生。”
她让这位大兄弟进了房间,房间太小,因为住的紧凑,隔壁的罗娘子在院门口张望,她只好解释:“家里遭灾,借住在亲戚的宅子里,多有不周,孔章多担待。”
袁兆宗忙说:“我知幼文有难,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他走之前,给李令俞留了金银,温和安慰她:“这些留着应急,你不必推脱。”
李令俞心说,我现在就缺你这样的实在朋友,你知道吗。
这天晚上李令俞又听到了动静。证明对方还是在盯着她们。
去书院的早上天蒙蒙亮,她和阿符将白磷洒在宅子各处,但愿她这几日不在家,能保家里人平安。家里的女人胆子都小,根本经不住吓唬。
李令俞嘱咐小柳氏:“母亲这几日劳累太过,家里劳烦你多照应,有事你让李忠来寻我。”
小柳氏一脸愁容,但又有些隐隐的骄傲,这是她的儿子。满口答应:“你尽管放心去吧,家里有奴在呢。”
李令俞听的叹气:“和我不必称奴。在我这里,你和母亲一样。”
小柳氏吓了一跳,忙说:“幼文千万不可如此说。”
李令俞头疼,点点头,和她交代:“我在清风观求了保平安的符焚火烧在宅子四处,家里若是有什么异常,不用惊慌。”
大柳氏眼看救李尚无望,开始在家烧香拜佛,皈依佛祖去了。家里大小事一概不管了。
小柳氏听她嘱咐后,顺从的点头。
南山书院在城外的白马寺隔壁,也是繁华之地,书院落在城外的镇上,在半山坡上,书院大门下山不过百米,就是栖霞镇。
阿符问:“郎君回书院还是回镇上的宅子?”
她知道原身大多时候是住在镇上,她在镇上有个小宅子。
说是小宅子,其实就是联排的三间小平房。她和阿符进去看了眼,里面就是写日常用品。
之后,她穿过街道,尽头就是书院,高墙阔院,青砖黛瓦十分气派。书院里人不少,不乏有认识她的人,也大多窃窃私语,毕竟寒门小吏的儿子,并不值得人结交。
穿过两阶的院子,向右拐,袁兆宗正从里面的院子里出来,见了他惊喜说:“先生刚才正问起你。”
李令俞冲他笑笑,跟着他进了房间,简朴的房间,宋彦光五十来岁,长须美目,性情温和,见了他,温和说:“我出游多年,对你们学业多有疏漏,等会儿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李令俞心说,你放羊未免也太随意了。
但嘴上恭敬答:“是。”
不过是几句问答,看不出来师生之间有什么特殊情谊。
等出来,袁兆宗忙说:“幼文在丹青上颇有造诣,但我资质平平,愧不敢当先生的学生。”
李令俞觉得匪夷所思,他当老师的都敢跑路,你做学生的,有什么愧不敢当的?
但见他面露愁色,就安慰道:“倒也不必这么说,我们没有受先生教诲,学业多有不成,也在情理之中。”
袁兆宗听得眼睛一亮,虽然这话细听好像有点不地道,但是又很有道理。
十几岁的少年,很好哄,师兄弟互相安慰了一番,各自去准备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只要不要脸
这里和历史里的书院不同,这里的科举随意而定,据说上次科考是七年前的事。世家豪族以出身论英豪,书院里的先生各自收学生,各自教各自的学生,论道讲学倒是可以去旁听。
宋彦光多年不在,他的学生托付给他师弟谢寅之教授,但谢寅之这个人出身名门旁支,最看不上寒门庶子,所以李令俞的求学生涯可想而知,一直是被放养状态,每年交最贵的学费,上最散养的学。
而且书院里相熟的学子都因为谢寅之地排斥,不太搭理她,只有袁兆宗和她为伴。
午后宋彦光带着学生开座谈会,他要校考自己散养学生们的学问,以及给其他学生讲学。
他毕竟是名声在外的当世大儒,外出是受朝廷调遣,此番归来书院里已经轰动了几天,众多学子慕名而来,都期盼着能听他讲学。
场面很宏大。
他的学生们依次跪在下首,正式行礼,上首坐着宋彦光,两边坐着的都是书院里的先生,谢寅之就坐在宋彦光下首。
后面密密麻麻站的,全是来旁听的学生。
李令俞和袁兆宗跪在最后,袁兆宗显然很紧张,李令俞悄声问:“你脚麻吗?”
她腿疼的有点跪不住了。袁兆宗觉得她简直缺心眼,盯着她有些绝望地问:“倘若被考问住了怎么办?”
李令俞不理解,不就是个上课提问,答不出来这不挺正常的事吗?又不会去死。
“考问,总要有不会的问题,自然可以当面请教先生。”她理所当然地说。
袁兆宗被她的镇定惊呆了。
后面站着一个马脸男生听到李令俞的话嗤笑一声,李令俞当作没听见。
前面的已经开始问答了,见两旁的先生不住地点头。
校考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裴虞同山长杨昉来了。
也是,裴家是豪门显贵,他本人又久负盛名。
他又是山长杨昉的得意门生,受人推崇,如今入朝为官,地位和这帮学子们自然不同。
裴虞看了眼跪在最后面的两人,进来后,恭敬的给在座的先生们行礼。
谢寅之殷勤地邀请他坐在下首,他回绝:“先生抬爱,学生恐不敢从,今日特地来听宋先生讲学。自然站在下首为好。”
冠冕堂皇说了一大通,然后站在李令俞的后面。
李令俞腿脚酸麻,终于忍不住直起腰,抬眼向前望了眼,然后就猝不及防和宋彦光突然四目相对。
彼此都因为这个隔空的对视有点意外。
宋彦光问了声:“幼文可在后面?”
李令俞闭了闭眼,硬着头皮答:“学生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真是灯光、舞美一步到位。
介于她是一个常年被边缘化的人,大多人并不认识她。
宋彦光问:“我记得幼文绘画天赋不错,今日可否替我描一幅呢?”
李令俞惊恐地抬眼看,什么叫描一幅?在场几十人呢?我得画到下个月去了。
但是宋彦光就那么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她不得不屈服,答:“当然。”
宋彦光:“你过来,站在我身边来。”
李令俞低着头顶着众人嫉妒的目光,一路过去。宋彦光颇为和蔼,看着她笑说:“长大了。”
她不敢造次,恭敬地行礼后站在宋彦光背后,和所有人拉开距离,开始细细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
观察这里面的唇枪暗战,和每一个人的野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在校考完一个师兄后,宋彦光又说:“我书房里有笔墨,你自行去吧。”
李令俞得令,毫不留恋就去了后面的书房。
两边的先生还在和宋彦光歪缠,尤其是谢寅之一再说:“这李幼文平时无状,多顽皮,少教养……”
宋彦光笑笑不以为意,摆摆手说:“不过是年少顽皮。”
宋彦光书房非常宽阔,自来君子离不开丝竹,后窗外的园子里有一片竹林,尽管他多年不在书院,但他书房一直有人打扫。
此时她站在桌前,想,这要是认真画,得画到什么时候去?
但不认真画,就始终是边缘性人物,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她需要一个众人瞩目的契机。
最后她在桌案上开了纸,她也不管其他的,刷胶,起笔构图,一直到南窗的日头下去,她才起了草图,现代水彩和古代工笔写意有很大的区别。
她在宣纸上勾线描图,然后一步一步按照水彩明艳写实的色调来。起初时不时能听到外面的喧赫声和时不时的喝彩声,到后面,外面的学子们可能不止是校考,应该是发展成了一场文化沙龙。总之和她关系不大。
一直到暮色四起,才听到外面散场的声音,门外有很多脚步声,还有宋彦光的说话声,他将几位同僚带进了书房。
李令俞的画才隐约有了雏形。
进来后,宋彦光朗声问:“幼文画的如何了。”
他原本以为李令俞大概会写一篇小文,或是半途出去和他认错,也或者在丹青上有些天赋,只是技艺生涩,无甚技巧。
总之,就是一个台阶。
没想到她起草了将近三平尺的草图,描绘出了当时大厅里的所有人。
李令俞听他的问话,心里想,真是巧了不是,我偏偏就擅长丹青。
其他几位夫子已经靠过来,李令俞低着头也不行礼,只管描线,她自己带了描线笔,后面宣纸上色会很麻烦。
谢寅之皱眉道:“丹青技艺岂可如此妄为!”
其他夫子并不言语,李令俞早听他哔哔烦得要命,反问:“丹青一脉,各自技艺传世,先生能否给各位大家论个高低?”
她也不等谢寅之答,就说:“既然不能以高低论之,那就是各有千秋,夫子何必高捧推崇之人,而肆意贬损其他人呢?”
这话指桑骂槐的意思很明显了,谢寅之没想到一贯懦弱的学生,竟然有一张利嘴,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彦光淡淡说了句:“放肆,认真画你的吧。”
说完也不等谢寅之还嘴,就带着几位去了后面的书斋,并洒脱不羁随意招呼说:“我带回来的孤本有些残缺不全,几位都来看看。”
李令俞听得笑起来,这宋彦光,有点意思。
直到后面书斋里听不到声音,整个院子里仿佛只剩她一个人在描线,和几盏跳跃的火苗。
就像是被迫加班,总之,社畜最苦命。
不过会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袁兆宗提着饭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师兄。
袁兆宗和她最熟悉,进来就先说:“先生说幼文还在忙,让我给你带些吃的,路上遇见裴师兄几个,一道过来看看。”
李令俞懵了片刻,这意思是晚上也不准她回去了?
她干了大半日,头晕眼花,已经是非常快了,描线才刚完成,提着食盒坐在旁边的矮几上开了盒子,里面竟然全是点心,她看着几个站在桌案上观摩的人,问袁兆宗:“就不能给我来点菜吗?全是点心怎么吃?”
袁兆宗老实巴交答:“夜里不宜多吃。”
裴虞两手背后,颇为矜贵。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线稿,挑眉却问:“师弟想吃什么菜?”
李令俞随口说:“煎肉蒸鱼即可,能补充力气就行。”
袁兆宗夸赞:“幼文果然天赋极高,起草布局已见章法。”
另外一个师兄说:“她怕是早已有了想法。这么大尺寸,极难画。”
袁兆宗比其他人了解她,她常年不上课,只研习绘画,也经常不参加校考。
裴虞不过是顺路进来一看,他还要去拜访宋彦光。
李令俞吃了一块糕点,喝了两杯水才送下去,起身拍拍手,说:“不过是奇淫巧技,算不上什么本事,不必羡慕,孔章学的才是君子中正之道,才是正途。”
袁兆宗被她夸得羞愧难当,老实孩子怎么这么不经夸呢。
见裴虞挑眉看她,她笑眯眯说:“我等驽笨,自然不敢和裴师兄比。”
裴虞神情古怪问:“幼文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嘿,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敢诈我。
她春风和煦地笑起来,颇不要脸地说:“裴师兄风采,大家有目共睹,我自然也是,可惜我文采疏漏,恨不能和裴师兄抵足而眠,把酒夜话。”
大概是这话真的太不要脸了,裴虞听得都猝不及防,一时间竟然也没话了。
几个人神色各异的看她,李令俞心说,你们再给我瞎哔哔试试。
第5章 书院
等送走几个人,她继续埋头工作,宋彦光似乎并不管她,全凭她自己性情。
一直没白天黑夜的画到第七天下午,她才完工,水彩和工笔是两个派别,尽管她用明胶在熟宣上刷了一遍,以便后期的晕染,但效果和现代纸依旧差别很大。
成熟的工笔画是唐宋代开始出现,如今这个世界里没有中华历史的灿烂文化的脉络,但也有它自己独有的文明,比如画派推崇的从壁画衍生出来的各民族的融合的技艺,有种晚唐的感觉。
作品完工那天,宋彦光正在宴客,她两手被染的五颜六色,穿的褐色袍子上也全是痕迹,头上插着一直细毫,两眼无神,总之像个十足的画匠。
她最后在左侧题字:太昌十三年初夏,南山书院先生教诲,学生李令俞记
跟在谢寅之身边的一个师兄叫何元之,被派来书斋来取茶叶,进来见她站在窗前看,就说:“先生说你若是完工,就带着画去客堂见他。”
李令俞问:“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何元之一僵,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话,一时间被问住了,他其实没资格跟在先生身边,就气急败坏说:“先生吩咐只管去就是了,哪那么多话!”
李令俞撇他一眼:“你我同属先生弟子,师弟询问,师兄有何不可说的?难不成受谢先生教导,就改成谢先生门下弟子了吗?说话何必咄咄逼人?”
何元之被她顶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莫要痴缠!都知你顽劣不堪……”
李令俞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