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讲武德-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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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养家糊口
裴虞行走在在东宫,前面的宫娥给他带路,不时有路过的宫娥驻足观望他,传闻中的公子虞,姿态风流,名满天雒阳……
他到殿前,门口的人向内通报:“裴郎君到了。”
裴虞进了内殿,妹妹裴元莺端坐在上首,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他不等对方说话,就低头微微行礼,守门的人这时带着宫娥退出去,并关上门。
裴元莺问:“哥哥怎么这时候进宫来了?”
裴虞:“圣上召见。顺带进来看看你。”
裴元莺问:“那,太子殿下呢?”
裴虞:“圣上召见,还未归。”
裴元莺欲言又止,裴虞见她忧心忡忡,安慰:“不用担心,不过是些日常琐事。”
裴元莺却说:“殿下说江州的麻烦来了。”
裴虞制止她:“莫胡言,江州和殿下毫不相干。江州案人犯杨勃如今就关在南台狱等候发落。明白吗?”
裴元莺被他突然严肃的神情吓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裴虞见她害怕,又安抚:“你只管放心,殿下不会有事。”
裴元莺见他如此肯定,才终于心安。
他是自小就护着她的兄长,他说没事,就会没事。
裴虞心情并没有安慰妹妹那么轻松,等他出了宫,沿着官道一个人走着,路过太仓署,见李令俞从前面的巷子里出来,他怀里抱著书,匆匆赶路。裴虞盯着他,总觉得他哪里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李令俞抱著书,还在头疼回去写文章,科考的松散,制度的空泛,这不是她一个凡人能说的事情。
那么多书生,那么多报国的热血青年,南山书院里的每一个学子的梦想都是学有所成,然后入朝为官。但指望科考,希望很渺茫。
直到她路过书舍后才发觉背后跟着人,她心里一惊,站定并不回头,问:“为何跟着我?”
裴虞这才慢悠悠的上前,她比起裴虞显得娇小,裴虞一低头就能能看到她细瘦的脖颈。
“师弟不用紧张,只是偶遇师弟。见你行色匆匆,便不忍打扰。”
李令俞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她最不想见的就是裴虞,她至今不确定裴虞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姑娘。大概他是不知道,但少接触为妙。
再者,裴家高门显贵,是太子妃娘家,他三番两次威胁她,她不信江州案和裴家没关系。
李令俞还礼道:“原来是裴师兄,某刚从先生处归来,学业颇重,内心烦躁而已,未能察觉师兄。”
裴虞见她脑子十分灵光,挑眉:“我近来听闻,太原王新得了一幅画,在愿会寺大宴宾客,共赏此画,传闻画中花鸟,在艳阳之下可观其振翅欲飞之姿。”
李令俞垂下眼睑,木纳答:“是吗?希望有幸得以一见。”
裴虞盯着她又说:“听闻太原王去看望启蒙的先生宋先生,在宋先生处遇见了一位年幼的画师,偶得此画……”
李令俞问:“不知裴师兄想说什么?”
他竟然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裴虞这才挪开视线,淡淡说:“无甚,只是听山长说,幼文丹青上天分极高,之前见识了幼文送宋先生的画,不知有幸是否还能见一见?”
太原王和陈留王极其亲厚,不同陈留王和太子并驾齐驱,太原王自小风雅,不问政事醉心书画,琴诗雅律都极好,深得圣人喜爱。
此画他必定会献给北宫的圣人。
李令俞不想接话,低着头说:“不过是奇淫巧技,裴师兄何必在意。”
裴虞身后的仆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不想和他打交道,而且她已经快到家了,就告辞说:“家中人还在等我,就不打搅师兄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转身就走,即便很失礼,她也不在乎。
裴虞让人跟着她,直到她进了家门。
仆人回来复命说:“她住在永和里,从前是富商送太原王的私宅。”
裴虞听着,慢条斯理的捻着笔,什么话都没说。
李令俞刚进家门,家中的老仆李忠就等在门口说:“郎君有客来访。”
她抱著书进了后面院子,这院子比从前的宅子大一些,多了两排厢房,和一个花园。
袁兆宗在书房里等着她,见她回来,忙说:“见你迟迟未归,我带给你一些书。”
李令俞让阿竺去泡茶,她问:“你如今跟着谁学习?谢寅之还是不肯教你吗?”
袁兆宗听得一窘,李令俞见他不言,就说:“不若孔章回来住在城里,明日同我一起去拜访先生。”
袁兆宗有些难启齿,宋彦光回乡前,已将学生都托付给了谢寅之。如今他不好贸然上门。
李令俞安排:“孔章可住在隔壁修梵寺,寺里多客,住持喜静,你也可安心读书。寺里多书生,可互相学习。”
他这话让袁兆宗非常心动。
等人走后,柳氏让人叫他,过去后就问:“来拜访的是幼文的同窗?”
柳氏还是住在正房,方氏领着儿女住在西院,不再逼仄,妯娌也不再起龃龉。
“是书院的同窗,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我。”
柳氏还想说什么,听见外面有人说,阿符找她,柳氏只好让她出来了。
等他回院子,见阿符和桃姜一人抱着一个礼盒。
搬家后,家里添了仆人,他身边有阿竺和阿符,就新添了两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婢,她给取名叫桃枝和桃姜。
她原本让桃枝和桃姜跟着几个女孩,结果小柳氏让桃姜打发到她书房了。桃姜以为她看不上自己,十分可怜。
桃姜是被卖了几次,上一家商人南去建康,遣散家仆,她再次被卖来这里。身世十分可怜。她不忍心,也很难和她解释原因,就让她留在书房工作了。
阿竺沉默少言,刚来的几日她跟着阿竺呆在院子里,把能擦洗的地方都擦洗完了,十分勤快,生怕被再次卖了。
李令俞教她写字,她说纸贵,不敢糟蹋,李令俞就让城外的石匠刻了一块青石板,磨到光滑,让她蘸了水在上面写字。
起初桃姜不敢写,过了两日,见阿竺并不管教,也放开了胆子,这几日明显活泼了,见他进院子,眉开眼笑说:“郎君,好重的礼。”
她笑着敲了下她的额头,笑说:“把东西搬到我书房里去,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桃姜嘟囔:“郎君就爱戏弄我。”
阿符将信递给他,他看了眼,是裴虞送的。
求一幅画。
李令俞不知道他为何执着一幅画,只能应下。
桃姜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套茶具,她逗桃姜:“想不想吃鱼肉?”
桃姜迟疑地看她。
李令俞哄她:“我教你一个做鱼的法子。”
桃姜根据她的方法,做了鱼火锅,铁皮小炉子上坐着锅,鱼肉鲜美,吃完鱼,再把菜煮进去。
她吃舒服了,又该赚钱了。
桃姜吃到最后抱怨:“郎君这个法子,并不持家。”
她听得笑起来,哄她:“别怕,我这就赚钱,把你吃得胖胖的。”
桃姜听得耳朵都红了。瞪她一眼,端着盘子出去了。
她颇好心情的大笑起来。
袁兆宗来得很快,看得出来,他在书院里学得并不愉快。在这个学习氛围并不友好的地方,他也不愉快。
李姝领着两个妹妹,偶尔会来看‘他’这个兄长。
因为‘他’和李姝只差一岁,‘他’为长,李姝管他叫哥哥。
书房的窗户打开,正好对着花园,旧宅里的东西烧了个干净,这里的东西全是她自己置办的。可以说是她的家。
她手里已经没有钱了。
江州案一直传闻,迟迟找不到三十万银两的下落,让朝中人用尽了手段。
李家被人盯了那么久,直到一把火烧尽,对方才甘心了。李令俞也不知道盯着李家的人是谁。只知道她们暂时是安全的。
但江州案的另一涉案人被押解进京,此案又会被翻出水面。
她正在书房里练字,袁兆宗给她送了些书刚走,她抬眼就见窗外花园里,李姝正和阿竺说什么。
她这才想起,柳氏意有所指的话来。
李姝自李尚出事后,就被退了亲事,原本亲事就是口头约定并无信物。对方立刻毁约。
柳氏生两个女儿,长女李黛至今未归家看过母亲,让她极为诧异。
阿竺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姝超书房看过来,见她就站在窗口处,快步过来说:“哥哥丹青了得,我想请哥哥给我描幅花。”
李令俞笑说:“这有何难,你进来。”
李姝进来见她书房已经收拾好了,这宅子比起从前家里,处处透着雅致。哥哥的书房更雅致,书房内外用竹帘虚虚隔开,并不会一眼看尽,李令俞回到竹帘后的书案前问:“想要什么样的花?”
李姝:“只要新颖些就可以。”,说完扭头看到桃姜的石板,问:“听闻桃姜跟着哥哥习字?”
李令俞低头挑着颜料,随口说:“你们谁想学,都可以来,我一并都教了。”
李姝听得脸上都是惊喜,但依旧矜持:“会不会打扰你?”
李令俞这才抬头看她:“不会,你们几个正是好动的年纪,别整日窝在房间里绣花,写字、画画、种花、游街,那么多可以做的事。十几岁的年纪,就该好好玩。”
李姝听得惊愕,半晌笑容才从脸上燃起来,越笑越开心,她只比李令俞小一岁,但也才是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
李令俞描了几种花样,李姝惊喜地看着花色,都是她没见过的。
问:“那我们明日能来书房吗?”
李令俞笑说:“你们下午就可以过来,该习字了。”
李姝听得眉开眼笑的去找那几个小的去了。
第8章 因为那厮
她已经出了两幅繁复的作品,接下来,可以出一些简单的。也不能一味的卖画,需要有些小作送人。
结果起草了几次,都好无头绪,只好带着阿符上街去,她已经买不起上好的颜料了,所以卖画还是要趁早,转了大半个早上,在书舍里卖了两幅临摹的山水画,赚了些小钱,最后在街口酒肆里喝了一盏最便宜的米酒。
得到两个消息,新进京的王伯纶对江州案抵死不认,连同王伯纶进京的还有当年在江州为官的一众人。
而杨勃祖籍江州,杨家是江州豪族,继而牵扯出更多的人物。
她出了酒肆一直捋着这线索,发现根本连不上,阿符又被她打发去取买的细绢了。
她想得入神,直到后面车马上的人急喊:“让开!”
她被身边人拉了一把,对方的车夫堪堪拉住了马,她才回神。
围观的人小聚了一下,见车上下来了贵人,立刻就散了。
车上下来一个非常泼辣的小娘子,指着她张嘴就呵斥:“不长眼睛吗!”
她听得好笑:“小娘子未免不讲理,闹市里纵马急行,本就危险。”
小娘子横眉一皱,指着她:“你再说一遍!”
嘿,这还是个女霸王。
旁边小眼睛的女仆劝阻她:“娘子,再晚就赶不上裴二郎的宴会了。”
那小娘子看着李令俞是个寻常书生,不依不饶,李令俞听着好奇。但遇上这种富家蛮狠的小娘子,也是怕吃眼前亏,她又不是君子,根本不在乎面子,问那女婢:“你说的裴家的宴会,是不是我师兄裴虞的宴会?”
总之为了不吃亏,脸皮算什么。
那小娘子脸色一惊,问:“你是裴二郎的师弟?”
李令俞正正色:“正是,只是我擅书画,学问远远不如师兄。”
但这也够小娘子高兴的了,李令俞之前听闻上都迷恋裴虞的小娘子们成群结队,但没有见识过,今日一见,眼前这个不就是标准的死忠粉。
小娘子转念一想,怀疑问:“你既然是他师弟,他怎么会不邀你呢?再说了他的师弟我都认识,但没见过你!”
李令俞看着街上来往的人张望,抬头说:“先避一避,我请小娘子饮一盏茶吧。”
小娘子显然看不上他的茶,只说:“你少来这套,如实说就是了。”
李令俞已经改主意了,不是怕吃亏了,她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套路她的说辞了。
心说,姑娘你可别怪我,主要是我最近真的缺钱。
“师兄问我讨一副画,倒不是没有邀请我,只是我今日出来挑些纸笔,身边的仆人刚好不在身边。你若是不信,只管去问裴二郎,是不是有一位师弟,擅丹青。”
她说得笃定,丝毫不怕她去对峙,不怕唬不住小姑娘。
小娘子见她这样,终于上钩,问:“裴二郎,想要一副什么样的画?”
李令俞自己进了旁边的茶楼的雅间,等上了茶,她给小娘子斟了茶:“师兄倒是没说,只管让我自己画。我今日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上好的纸笔。”
小娘子直爽问:“你能买得起什么上好的纸笔。”一身布衣,一看就是寻常百姓。
姑娘,你说到重点了。
她略惭愧:“囊中羞涩,没办法。”
小娘子见她肯和她诉苦,又愿意和她分享裴二郎的消息,大手一挥:“你家住哪里?我让人给你送一些上好的纸笔,你只管放心画你的。务必尽心。”
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富婆。
李令俞故作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师兄若是知道……”
小娘子一皱眉,看不上她扭捏:“你不说不就完了嘛!”
李令俞:“怎好平白收受小娘子财物。”
小娘子也心思多的很,转念一想,就说:“那我们公平交换,你给我讲一个师兄的爱好。”
李令俞都没想这么深。
忍着笑,故作思索一番:“这倒也是可以。”
小娘子等不及她磨磨唧唧,追着问:“裴郎喜欢有心仪的小娘子了吗?”
李令俞看着她满眼的狂热,心说,你们爱豆就爱背着你们这些小姑娘谈恋爱。
“裴二郎擅诗词,经学出众,自罗家小娘子仙逝后,至今未定亲。平日里并无听说和谁家小娘子走得近。”
小娘子眉头一皱,“你说的我都知道!”
李令俞不要脸地说:“我倒是想说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但是实在……”
小娘子:“你只管说!”
我能白说给你听?
“当初与裴二郎不对付的郎君,曾于我重金打听过他的一些秘密,他左肩上有道疤痕,还有后腰……“”
“多少金!”,小娘子有些急了,生怕她亵渎了裴二郎,尤其是裴二郎身体的秘密。
“三十金。”
“我给你五十金,关于裴郎的事,你以后一句都不许提!”
李令俞心花怒放,脸上故作深沉地说:“这是自然。裴师兄后腰有颗红痣……”
“不准说了!以后再不准说了!”
李令俞立刻说:“这是自然,我定然守诺。”
而后又感叹,裴虞这厮的身体可真值钱。
小娘子再三警告他:“你收了金,以后都不准再和他人提起!你若是敢提起……”
李令俞忙说:“小娘子知道我是谁,只管来寻我。”
等阿符取了细绢回来,她的五十金已经到手。
那小娘子也带着一颗为裴郎奉献的火热的心,去裴家赴宴去了。
回去的时候,李令俞心情好,路过首饰店,给家里的小姑娘们一人买了一支钗。
回去后几个姑娘围在她书房里,欣喜不已。
十几岁的年纪,被拘在这一方院墙里,命运悬在家里的男人身上,一辈子不得自由。
李令俞在桌案上散开绢布,阿符帮他绷娟,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在讨论簪和钗。
她招呼学生们开始写字,她为了几个小姑娘学写字方便,从木匠那里定做了块黑板,桃姜已经识得十几个字了,正在给六岁的李菱纠正写错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