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讲武德-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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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就是有求于人。
眼下,她为君,他们却还不是她的臣。
富贵世家的公子眼高,未必看得上她这个君。而她也看不上这些人。
曹印以为她说笑,便说:“那几位对你可是多加赞赏。尤其太原王对你是满口称赞。”
李令俞笑了声,但也没接话。
后半夜,曹印说的这几位,全都进宫来了。
太原王跟在庐阳王身后,他痴迷字画,好风雅,不问政事。但对庐阳王早年的字画十分推崇,便声声王叔,将庐阳王照顾得十分妥帖,让萧诚都没了用武之地。
吕匡渊长子,是来看父亲的,他的散官官职不低。
陈侯二子皆和宗室一样行礼守灵。
他们在中和殿内守灵,李令俞在太极殿的偏殿里批公文。
谁也不见谁。
今日官眷哭灵,李令俞在殿内都能听到后殿那边传来的声音,真是魔音贯耳。
秋季多雨,江南可不能再遭灾了。
宋彦光大概是没想到,只觉得老天和他开玩笑,他的学生摇身一变成了皇孙,至今都写信问‘汝究竟为何人。’这等话。
可见宋彦光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他一心攀爬,却不得皇帝喜欢。
手底下有学生,却无暇顾及学生,而学生却扶摇直上青云。
他总是这么左右摇摆。
他也在信中言,江南学子眼下确实十分抵触,尤其是她摄政之事,而她还是一介女流。父亲还是谋逆被诛的豫章太子。
信中还附了几封江南鞋子写的□□她的文章。
言辞十分不客气,比上都城的书生要刻薄很多。
她看了后便放在一边,等着给其他人看。
国丧期间,万事靠后,但她等不得。所以其他人在忙萧诵的丧事,忙着哭灵,忙着守灵,她一个人在偏殿里在处理公务,江南的政务,北方的战事,河东的谋反清查,河西的边境之扰……
这些事没完没了。
夜已经深了,听见外面蔡真说:“殿下,北宫的人来了。”
来的是蔡荃,随蔡荃一起进来的是陈侯的长子,陈润辅。
她手里还还拿着笔,抬头见了来人,便起身问:“蔡督事。”
蔡荃见她在灯下看东西,便多嘴了一句:“小殿下不要眼睛了,这样伤眼睛。”
说完便回头骂了声蔡真:“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蔡真耷拉着脑袋。
李令俞两眼发红,见蔡真惶恐,便说:“别骂他,他也忙。”
见陈润辅在,也说:“世子坐。”
蔡荃便说:“圣人一夜没合眼,这几日怕是身体顶不住。小殿下若是有空,还是过去看看圣人,宽一宽圣人的心。”
李令俞回头看了眼,见蔡荃是真的难过。几句叹气说:“这桌上的折子我今夜都要批完,我已经两日没合眼了,这几日事情多,暂且有中书令和吕大人顶着。”
所以,萧雍闲出来病了,她也治不了。
萧诵死了,他就要死要活的。豫章太子全家被他灭了,怎么不见他难过?
她怎么劝?难不成要说,你看,你修道还是有用的,神明显灵了,你把儿子们都熬死了,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陈润辅见她好像是长了个子,也比之前瘦,整个人发白,穿了身墨色的袍子,没有着麻衣,越发显得瘦。
蔡荃也不敢强硬要求她去,见她这样忙,便说:“圣人也心疼小殿下,所以派我来,就是帮小殿下料理丧仪之事。”
李令俞听了后,也不说谢,只说:“礼部的几个老臣在准备。还有侯爷和几位宗室在中和殿商议。蔡真,带蔡督事去中和殿去寻中书令。”
蔡荃便真的跟着蔡真出去了,出了门蔡荃问:“这几日宫中可有出事?”
蔡真摇头:“没有,小殿下日日后半夜才睡,天不亮就起来了,大人们倒是轮番休息,只有小殿下是日夜都在忙碌。”
蔡荃听得一时间没话说了。
叹气说:“小殿下是真的不容易。”
蔡荃走后,李令俞才问:“世子找我什么事?”
陈润辅再见她,便十分不自然。从前见她,她是宠臣,是画师。如今再见,她已经是龙子凤孙,成了摄政王。
也是永安公主。让他们这些男子简直自惭形秽。
“父亲说,皇陵那边需要人先去祭拜。”
李令俞很自然说:“已经让宗室中的人过去了,修缮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结束。若是侯爷不放心,也可亲自过去看看,我刚给我父王点了长明灯,就不过去了。”
萧诵的皇陵就在北邙山。
陈润辅一窒,陈侯的本意,是让李令俞去看看。
李令俞则是对这些没那么多忌讳。
她从萧诵去世那夜,看着给萧诵换了衣服,将人穿戴妥当,将人放进棺椁中,再没进去祭拜过。
陈润辅问:“那今日,大臣和诰命夫人们都进宫哭灵,今夜还没出去,明日一早总要有人……招待。”
李令俞诧异:“礼部的人呢?贵妃不还在吗?宗室中的老王妃们也在,何至于能乱作一团?”
她一点都不想沾手这些事。
陈润辅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殿下当真不过问这些?”
李令俞笑了下,也直截了当说:“按理说,我是要守孝。侯爷怕是和你说过我的事了。可这样我对不住我的父王,我的父王和我的三个哥哥是怎么死的,你们既然清楚,那就别来指教我,大家各司其职,你们做好你们臣子的本分,我处理好我的公务。至于宫内的事,我让人处理。”
陈润辅说不出话来。
“他是你叔父,你若是在丧仪上失了礼数,那帮言官,定然会构陷于你。”
李令俞问:“我如今失礼了吗?宫中医官那里有脉案,这么久了,所有的医官住在中和殿为他吊命。天不遂人愿,他寿数就只有这么长,我尽力了。我既没有苛待他,也不曾让他失了皇帝的体面,临终前召宗室和顾命大臣一同为他守夜。他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不过是因为他死后我没有去磕头,便是我失了礼数?这礼数不可笑吗?”
陈润辅自然知道她的辛苦和委屈,但还是希望她别这么回避。眼下的事,是做给百官看的,她若是当真有登上大位的心思,那就不能在丧仪上失礼。
李令俞不想纠缠这些问题,便问:“通知华林园了吗?”
陈润辅也不知道。
没等陈润辅说话,她便又说:“算了,我让人去请。”
人人都知道,她很忙很忙。
连陈润辅都说:“国丧期间,那些政务可以推一推。”
李令俞听得笑起来,觉得他们怎么能将话说这么轻巧呢?
万事比不上皇帝重要,就算皇帝死了,也比活着的人重要。
“那我是不是也要和北境的突厥人说一声,我们大梁的皇帝驾崩了,战事先不打了?你们是真的不懂,还是觉得丧仪真的大过天?自古战事最怕朝中权柄交替,动荡不安。他们是北方的饿狼,更会乘虚而入。北境死的不是你们的家人,所以你们就不知道痛,是吗?皇帝驾崩不能密不发丧,那你们就准备好你们的丧仪,尽好你们的孝,守好你们的灵。北境的人命我担着,北境的战事也有我顶着。若是北境能顶住,大家各相安好。若是北境顶不住,那就不是我失不失礼的事了。侯爷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让他自己来和我说。”
陈润辅虽不曾参与议政,但也知道战争期间,万不可动荡。又被李令俞驳了颜面,自知失言,便也不敢再乱说。
匆匆告退出去了。
片刻后,礼部的吴廷翰进来,说:“国公府告假,卫国公没了。”
“我知道了。”
吴廷翰见她眼睛发红,便说:“殿下还是休息休息吧。”
李令俞随口说:“等户部的折子看完,就去歇息。你们也早些歇息。”
宫中井然有序,无人敢生乱,但上都城已经一片缟素,城中商铺皆闭,家家户户戴孝。
李家知道宫中消息,是秦周和小柳氏来报的信。
小柳氏如今有了诰命,也要进宫哭灵。因着没见过大场面,十分惧怕。秦周便要带她去拜访曹印的夫人。两人报了信,便匆匆走了。
李黛一听皇帝驾崩了,只想到一个,那是不是李令俞就要……
但她也不敢说,匆匆和家里人交代:“从今日起,家中茹素,不能穿艳色,一切从简,咱们可不能犯事了。”
李姝已经知道了,袁兆宗来过一趟,和她说过了。
婚事怕也耽搁了。
李黛见了李姝,就发愁:“你说,你的婚事怎么就这么坎坷?这一次两次,都耽搁成这样?”
李姝不敢让她瞎说。
“阿姐不要乱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准。上都城婚丧嫁娶的人多了,又不止我一个。”
李黛当真也不纠结这个了,又想起说:“你说这个袁兆宗,以前看他也挺好的,读书人斯文,又是李令俞的师兄,知根知底。现在看,他可不聪明,明知道李令俞眼下有难处,你说他也不去帮一帮吧,可倒好,至今躲在家里,也不求官职,那总不能以后让你养着他吧?你看看秦将军,那真是义不容辞,靠着平乱的功劳,一跃成了三品大员,那可就成了李令俞的左膀右臂了,柳娘子年纪轻轻便有了诰命,诰命啊,那可是女子一辈子的荣耀!”
李姝已经习惯了她的一张利嘴,也习惯了她的势利。
劝说:“阿姐好没意思,他有没有做官,有没有钱,和我都没关系。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李黛冷笑:“哦,你们倒是情投意合,那吃什么。喝什么?这么清高,当初干嘛考科举?何不去山上做道士,食风饮露,再风雅不过了。我这个人不懂大道理,我只知道李令俞说的对,万事为自己,爱名爱利不丢人,只要来路得当。他若是一味这么清高,我可瞧不上他。”
李姝被李黛说的丧气。
李黛见李姝不高兴了,便劝说李姝:“他再来,你和他说说,我可听说了之前闹的那么大的事,很多人都反李令俞,很多人都罢官了,趁着李令俞如今正需要人帮忙,他谋个一官半职,还简单些。若是等李令俞过了这道坎儿,不需要人了,他再去论师兄弟的情谊,那可就太可笑了。俗话说,自来雪中送炭难得,锦上添花可只是彩头。”
李姝被她说的面上有些下不来台,心里有些委屈。
李毓问:“阿兄要做皇帝了吗?”
李姝赶紧说:“别瞎说。”
李毓最近已经能脱离李令俞的原作,能自己独立写生了。
一笔字现在也十分漂亮。
“为何不能说,阿兄那么厉害,我觉得他能做好皇帝。”,李毓说的理所当然。
李黛笑说:“这和厉不厉害可没关系,因为她是,公主。”
“可阿兄也说了,开国的皇帝,也不过是平民。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做啊。”
这么说虽然说没错,但思想有问题。
李黛说:“你阿兄说的对,但是你不能乱说,你和她不一样!”
李姝有些难过,便起身回房间去了。
李黛看了眼,叹气和李毓说:“你二姐这次的婚事,怕还是难成。”
第二日中午,李令俞还在殿中和曹印商量粮草课税的时,听到段功匆匆来报:裴大人求见。
李令俞看了眼曹印,才说:“让人进来吧。”
曹印一身孝,见她还是一身黑色锦袍,便说:“你该着孝。”
李令俞不在意说:“皇陵那边修缮要加快。”
曹印见她不想提起这个,便说:“我去中和殿走一趟。”
出门时遇上裴虞,裴虞撞见曹印出来,便微微颔首。
曹印看着这个年轻人一身风尘仆仆,到底是不一样了。
等裴虞进了殿,李令俞刚坐下,他进来后恭敬行礼,“臣裴景宜,见过殿下。”
李令俞惊愕的看着人,大概是没想到他如此恭敬。
他也是一身黑,大概是动了刀,见了血,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满身沉寂。再没有清风明月的气质了。
她依旧坐在那里,指指对面的座位:“坐。”
裴虞递上折子,李令俞看着折子叫了声:“蔡真。”
蔡真便进来泡了茶,入秋后天气渐凉,她低头看着折子,河东三州,已经差不多了,刑部的人还在收尾,但该抓的该判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李令俞合上折子,看着他,说:“昨日秦周进来和我说,遇上了国公府的人了。”
裴虞眼中都是痛色,即便和父亲争执再大,父亲也庇佑他这么多年。
李令俞便说:“那便回去吧。这些公事,改日再说。”
她话说完,吕匡渊便已经进来了。
裴虞看着她日理万机,想说,云奴,裴家欠你的,还不了,也没法给你交代。
我裴虞以身作刀,你若当真要为帝,我愿为犬马。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裴家荣耀百年,随着父亲的死轰然坍塌,国公府的封号必然会被收回,妹妹至今被圈禁。家中女眷们惶惶不安。
他又想起,初认识李令俞时,李尚入狱,她曾怕说,怕官犯家眷若被发卖,她要保护家中女眷……
原来,这就是忠义、生死,她早已经经历过了不止一次了。
李令俞并不为难他,裴虞也没那么多可说的,便起身说:“那臣先告退了。”
吕匡渊看到他行礼了,等人走后,便诧异说:“裴景宜年少成名,如今倒是肯弯得下腰。”
李令俞随口说:“卫国公欠我的不止是一个弯腰。他有什么不能弯的?”
吕匡渊便说:“停灵的话,你该去上个香。”
李令俞便问:“要请曹太后来吗?”
吕匡渊略思考后说:“能不出来,还是别让她出来。”
李令俞从善如流:“那就让永康主持吧。陈留王病重,不能起身。”
吕匡渊觉得不妥,才说:“宗室里也有子侄。”
“亲近的宗室中就只有陈侯和庐阳王,且两人都高他一辈。其他的就只有除了五服的太原王。就让永康来吧,他子嗣不丰,对几个孩子十分宠爱。他去的匆忙,前有宫中中毒案,后有太子谋反,这才让他急火攻心去了。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眼下战乱,百官若是再多嘴,就让自己给先帝跪个够去。”,李令俞没好气说。
吕匡渊见她已经有了说辞,便说:“那便接了贵妃娘娘来守灵。”
“我让人去寻。”
他们在这边商量着皇帝丧仪之事。
北境已经杀红了眼。
严柏年夜夜出去探勘。他连斥候都信不过,夜夜亲自出去探风。
他打听到了,突厥耶乞就在司州城内。
他要将人引出来。
父亲来信,说将突厥王帐内的左翼王困在了营州一带,平城切断突厥人的联络,平城要向东攻去。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但他若是不动,西面的突厥人若是惊觉,到时候必定会回援左翼王,那平城便是腹背受敌。
他要将耶乞留在司州,永远的留在司州。
入夜他照常出去,副将问:“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您也知道,耶乞战功彪炳,是在突厥那个狼群里杀出来的名声,咱们加上这几几万援军,暂且和他们一战是可以的。可若是偷袭,几乎没有可能。”
严柏年缠好绷带,沉声说:“是人就有弱点,我不信他是什么战神。只要是血肉之躯,就不会刀枪不入。且让我会一会他。”
副将知道拦不住他,便说:“那今夜之后,咱们仔细商讨一番,你且不可冲动出去应战,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这颗项上人头也就保不住了。”
严柏年听得笑起来:“别怕,我知道轻重。”
他眼中都是坚韧,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说:“我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