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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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春愿木木呆呆地没反应,唐慎钰颇有些不高兴,将茶盏随手搁在桌上,淡漠道:“晓得你畏惧本官,我也不屑做那种强迫人的事,想必这两日你也见了些我的下属,看中了谁,我这就叫他过来,一盏茶内完事,不会太磋磨你,我会在天不亮前让此人永久离开。”
“嗯、嗯……这……”春愿慌极了,不晓得怎么回答。
“就薛绍祖罢。”唐慎钰皱眉道:“你跟他说过几句话,想来到时也不尴尬。”
说着,唐慎钰立马站起来,阴沉着脸往外走。
“大人!”春愿急忙扽住男人的袖子。
“干嘛?”唐慎钰背对着她,唇角浮起抹难以察觉的笑,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但嘴上却冷冷说:“还有什么要求?”
“不选别人!”春愿壮着胆子,横身挡在男人身前:“我就选大人,旁人我都不信,我就信您!”
“想好了?”唐慎钰严肃地问。
“嗯!”春愿重重地点头,望着他,反问道:“难不成大人不敢了?还是说……又犯了隐疾?”
唐慎钰白了眼女孩,闷头就往外走,淡淡撂下句:“等着,我去我屋里找个东西。”
说话间,他就匆匆出去了。
门开着,寒风争前恐后地往进涌,春愿穿得薄,不禁打了个寒噤,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一遭终于来了,她迅速擦洗了遍,疾步走到橱柜那边,从里头取出条薄褥子,铺到了拔步床上,今晚用罢后让大人拿去烧掉。
春愿坐在床边,手轻抚着那洁白如雪的褥子,不由得哀叹了口气,而这时,门口传来阵窸窣脚步声,抬眼望去,唐慎钰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个大包袱,已经换上了寝衣。
“我刚擦洗过了。”唐慎钰关上门,淡淡说了句,大步朝拔步床那边走去,男人坐到床边,抬手将帐幔放了下来,顿时周遭更加黯淡,他用余光望去,阿愿这会儿跪坐在不远处,长长的黑发全完披散了下来,如同穿了件单薄的纱衣,盈盈纤腰上缠裹着几圈纱布,她就像一只剥了壳儿的荔枝,除去外头那层硬壳,里头尽是鲜甜惑人。
唐慎钰居然有些紧张了,想说几句荤的,让气氛更热些,他猛地想起之前在山洞里的事,赶忙闭口,默默将大包袱放上来,打开,原来里头竟是套红嫁衣,一对金步摇,还有方绣了鸳鸯牡丹的红盖头。
他手轻抚着上头的刺绣纹样,温声道:“那晚你说好歹想穿身红的,我记住了,抽空儿买了身,你穿上吧。”
春愿只看了眼那红嫁衣,这四年多,她在欢喜楼看太多恩客追捧花魁娘子们的伎俩,所以他这手准备,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或许会很感动,但她觉得……就那样吧。
春愿拾起支金钗,掂了掂,分量还不轻,她努力让自己眼里涌出点泪,楚楚可怜地望着男人,“您不必如此费心的,那晚奴婢也只是随口一说,我现在热孝在身,若非必要,其实并不想穿红的。”
“那随你吧。”唐慎钰坐了上来,将中衣褪去,柔声道:“其实只要心里记挂着,哪怕穿红也不当紧,小愿,你阿姐是希望你不要沉湎于过去的悲痛,以后要看开些。”
春愿嗯了声。
唐慎钰见她果真没有要穿红衣的意思,便将衣裳和金钗放在床边的小杌子上,这样也好,穿上脱、脱了再穿,盘了头,兴许还要化妆,太浪费时间了。
他再一扭头,发现她已经躺进被子里了,小姑娘是有些紧张的,压根不敢看他,眼睫毛颤抖得像蝴蝶的翅膀。
唐慎钰笑笑,亦躺进被子里,与她并排着,肩并肩,腿并腿,他像只呆雀,一声不吭地盯着床顶,今儿下午他外出买红嫁衣的时候,抽空淘了几本见不得光的画册,略翻了眼,无不叫人瞠目结舌、面红耳赤。
“小愿。”唐慎钰口干舌燥,唤了声。
“嗳。”春愿心咚咚直跳。
“小愿。”唐慎钰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我在呢。”春愿小声应了句,忽然嗳呦了声:“大人,你的手冰。”
“那你给我捂热。”唐慎钰侧身起来,手覆上春愿的脸,朝她颤抖的唇吃了下去。
起初,这颗荔枝没什么味道,就是酸酸甜甜的,但是越吃越上头,竟品出了些酒味儿,让人欲罢不能,想要探寻那更丰富更深层的味道。
夜已深沉,寂寂无声。
忽地狂风四起,吹散挡在月亮上的那抹黑云。
清冷的光华撒向那修罗战场,之前战败的士兵再次那起长刀,向那城门长驱直入,杀的敌人丢盔弃甲,在地动山摇间惨叫连连,哭着求饶。
……
蜡烛已经快染到尽头了,炭盆里的发香煤早都熄灭,小杌子上除了那个装了红嫁衣的包袱,还放着两条用过了的褥子,随意叠起,但还能隐隐约约瞧见上头有一抹朱砂般的红,甚是刺眼。
拔步床上这会儿总算静了下来,男人搂着女人,两人盖一条被子。
唐慎钰怔怔地盯着床顶,似乎在回味什么,他此时精神奕奕得很,垂眸瞧了眼,阿愿这会儿窝在他身边,头枕在他的肩头,她睡相可真难看,双臂呈求饶状抱住,身子微蜷,发际被冷汗热汗浸润,还未干透,不晓得梦见了什么痛苦的事,眉头蹙住。
“阿愿?”唐慎钰轻轻唤了声。
“啊?”春愿蹬了下腿,猛地醒来,痛苦地哼唧了声,迷迷糊糊地问:“天亮了么?”
“没。”唐慎钰轻声说:“我值夜的时辰快到了,待会儿就走。”
“要去送您么?”春愿闭着眼,困得要命,说什么一盏茶的事,算算,他今晚已经足足待了快两个时辰了。
“那倒不用。”唐慎钰亲了亲她的额头,难得温柔:“没心没肺的东西,居然能睡着。”
春愿莞尔,胳膊自然地搭在他胸膛上,叹了口气:“自打小姐去世后,我很久没个安稳觉,总感觉浑身冷飕飕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大人就像火炉子似的,我靠着您感觉暖和,困意就起来了。”
唐慎钰搂住女人,轻轻摩挲着她被打疼的地儿:“我还当你记仇,不想亲近我。”
“我是记仇。”春愿扁着嘴:“一天之内被您连揍了两次,搁谁谁高兴啊。”
“只两次?”唐慎钰坏笑,拍了拍那会儿才换上的新褥子,他掰着指头数:“我左算右算,怎么觉着不止揍了你两次?不过后头,我顾念你身上有伤,可手下留情多了。”
春愿这回是真被膈应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大人的脸近在眼前,他长得可真俊朗啊,若是放在过去,她压根不敢看这样的公子一眼。
方才的他,和平日里的冷漠完全不同,既强势又温柔,既克制又疯狂。
春愿怔怔地盯着他右肩膀上纹的那只獠牙蛇头,忖了忖,道:“大人,虽说咱们已经很注意了,但我还是怕意外发生,明儿你给我抓点避子药,就找胡大夫配,他医术好,最擅长千金小儿科,喝了他的药不会犯恶心。”
唐慎钰应了声。
其实早在清鹤县时,他就让老葛暗中配过避子药。
“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明儿中午给你端来。”
“嗯。”春愿点点头,轻声询问:“马大人那边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几时能开衙门?”
唐慎钰晓得她心心念念只有这么件事,便道:“小侯爷盯着呢,还有些细节要弥补,最快也要两日。”说着,唐慎钰轻抚着她的头发,自信地问:“本官没让你失望罢?”
春愿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依旧像小羊羔般,温顺地躺在他身侧,神情哀伤,叹了口气:“大人,我忽然想起了小姐,从前小姐说,她对旁人都是虚情假意,身子冷得像块死气沉沉的冰,但惟有面对杨朝临时才会感到欢愉,冰遇着火,渐渐就融化了。”
唐慎钰笑着问:“那么你呢?”
春愿凑上前,主动吻了下男人的下巴,她依旧没有直接说,笑道:“今儿是我的头一回,记得小姐生前常同我说悄悄话,她说,她当年是很糟糕的回忆,那个男人是个当官的,年纪很大,就跟那用了几十年的牛似的,倒是能犁地,可仔细看慢慢品,真真是又老又丑又没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唐慎钰一下子火就窜起来了,猛地坐起来,他很想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指桑骂槐说谁呢!可碍于男人的面子,又无法说出口,这臭丫头鬼着呢,肯定会说,奴婢说的是小姐的恩客,又不是大人您,您多心了;
唐慎钰狞笑了数声,双臂环抱住,不屑地看着娇小的女人,想嘲讽她几句,你当你又是什么风情万种的?和死鱼一样。可这话刚到嘴边,就咽了进去,这臭丫头才刚说了,女人和没意思的男人在一起才是毫无生气的冰,但和有情人那是冰溶于火,沸腾得热烈。
唐慎钰憋得慌,他算是明白了,这臭丫头记仇,太记仇了,就是故意在刻薄他,他真想好好“教训”顿她,让她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又老又丑又没用,奈何他今晚在这里待太久了,卯时即将到,下波卫军就要过来接替他了。
男人默不作声地抓起小杌子上的衣裳,急急匆匆地往上穿。
“大人,您怎么了?”春愿也忙坐起来,用被子按住心口,慌乱地问:“是不是阿愿说错话,惹您不高兴了?”
唐慎钰那张脸都要吃人了,弯腰套上鞋,闷头就走。
春愿轻咬着下唇,紧张地轻声喊:“请大人看在阿愿年纪小不懂事的份儿上,千万别同我计较。”
唐慎钰真是一个字都听不得了,风似的走了。
待门关上后,春愿瞬间变脸,白了眼门的方向,手扬起在空中打了几下,骂道:“让你欺负我,气死你!”
忽然春愿,秀眉微蹙,手捂着发痛的肚子,虚弱不已,苦着脸骂:“真是头蒙了眼的驴啊,以后谁嫁了他,可有罪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报仇雪恨
整整两天;春愿都下不来床。
小腹疼、胸口疼、脖子疼、腿疼、腰疼……总之哪哪儿都疼,浑身的骨头像被拆散了般。
从前红妈妈说过,这是受用。
可春愿觉得红妈妈说得不对;这分明就是受罪。
现在回想起来;那晚简直和地狱里下油锅没区别;她就像一张面饼子,正面煎完;反着再来一遍;到后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额边的微汗,还有耳边低沉又粗重的呼吸声。
好在这种折磨只一回就够了。
这两日唐慎钰一直在忙;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也就昨儿傍晚过来了趟;逗留时长没超过一盏茶,态度冷淡而客气;嘱咐她按时用饭,再就是告诉她事情的进展。
今日;正月廿十,留芳县的马县令会开衙门;为枉死的小姐伸冤。
春愿天不亮就起来了;焚香沐浴,换上素净的裙衫;朝清鹤县的方向再三祭拜,以告慰小姐在天之灵。
约莫日中的时候;唐慎钰就派人过来找她;说时候到了;可以出门了。
……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开春后便一日暖胜一日,太阳高悬在空中,给了深埋了一冬的野草一种蓬勃而生的希望,若是细听,甚至能听到冰消融的细碎声音。
街面上依旧热闹,春愿端端正正地坐在软轿里,怀里抱着汤婆子,朝县衙方向行去,早在府邸时她的心就跳得极快,紧张得口干舌燥。
正在此时,轿子停了下来,稳稳当当落地,紧接着,旁边传来卫军薛绍祖恭敬低沉的声音:“燕小姐,大人吩咐过,当到了太白巷的程府外头时,略停留半盏茶功夫。”
“知道了。”
春愿淡淡应了声。
她两指夹开厚重的轿帘,一股属于初春的清冷之气立马钻了进来,往外瞧去,果然到了程府,只不过今时与往日略有些不同,府邸门口站了四个衙门应捕,个个生的强壮有力,手持棍棒和绳索,完全不理会上前来作揖打哈哈的程府下人。
很快。
从府里传来阵杂乱的喧吵声,乌泱泱涌出来好些人,为首的是个身穿官服官帽的中年男子,乃留芳县的捕头,他腰间悬挂着腰牌,一手拿着缉捕公文,另一手里拿着巴掌般宽的官刀,一脸的戾气。
忽然,几个捕快和押着程冰姿出来了!
春愿兴奋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两手抓住轿,死盯住前方。
程冰姿那婆娘上半身被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发髻松散了,金凤钗都要溜掉了,她看上去相当的愤怒,不住地踢打押捕她的两个衙役,朝那中年捕头谩骂:“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捕头不慌不忙地将缉捕公文抖落开,面无表情道:“我管你爹是谁,你们夫妇摊上了人命官司,我等奉马大人之命,特来缉拿,带走!”
程冰姿冲众家奴喊:“你们还愣着做甚,快把这些腌臜大棒子打走!”
捕头仓啷声拔出刀,扫了圈跃跃欲试的程府家奴,冷冷喝道:“谁敢动手,那就是挑衅官府,嫌命长的尽管来试试。”
顿时,那些平日里张狂傲慢的管事家奴们萎了,只是嘴里叫嚣“知道我家老爷和大爷是谁么,你们才好大的胆子!”,到底没一个人真敢和官府呛。
轿子里的春愿莞尔,臭婆娘,你也有今天!
这时,她看见衙役将杨朝临也押了出来,他虽说面有惊惧之色,但比程冰姿要稳健多了,即便到这时候依旧很要面子,连连用被束缚住的双臂遮挡脸。
忽然,从府里奔出来两个年轻女子,个头稍矮的那个是杨朝临的亲妹妹……杨平安,她模样秀美,虽说衣着富贵,也戴了几件能拿得出手的金银首饰,只不过举止还是有种扭捏的小家子气,遇事顿时慌得不知怎么好,哭天抹泪儿的往前凑:“哥,他们要带你和嫂子去哪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该怎么办啊!”
杨朝临急忙道:“平安你别哭了,快把表姑娘搀扶好,没事的,等岳丈大人回来后自会救我们出来。”
表姑娘?
春愿皱起眉,犹记得那晚大人同她说过,杨朝临和寄居程府的一位表姑娘暗通曲款,看来就是这位。
春愿眯住眼仔细看,那女孩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稚气未脱,仍梳着姑娘的发式,穿着半旧的袄裙,头上只戴了根银簪子,看来家境不怎么好,瘦弱得一阵风能吹倒似的,虽未施粉黛,但貌美非常,眉眼间自带书卷风流气,慌得小脸惨白,连连用帕子擦泪:“表姐,姐夫,这、这该怎么好呀。”
程冰姿一个冷眼横过来,骂道:“滚回去,别出来丢人了!”
……
半盏茶时间到了,轿子再次被卫军抬起,缓缓朝前走去。
春愿放下轿帘,笑得满意,她手伸出去,感受阳光的微弱温暖。
小姐,你看到了么?
……
约莫行了两刻钟,便到了县衙后门,衙署里鸦雀无声的,很安静。。
没一会儿,轿子停下,春愿将衣衫整理好,款款下轿,在薛绍祖等人的带引下,便走到了衙门后堂。
刚跨进门槛,春愿就看见唐慎钰和周予安在不远处的方桌跟前坐着。
听到身后有动静,唐、周二人同时起身,略颔首,便算见过礼了。
春愿四下打量了圈,这后堂很是素简,书架上多摆放卷宗一类的东西,地上添了两个燃得正旺的火盆,很是暖和,四周窗子挂上了防偷窥的帘子,故而里头有些暗。
春愿疾走几步上前,蹲身分别给唐慎钰和周予安见礼,谁知不留神,面纱忽然掉落。
她赶忙要去捡,哪料周予安快了一步,弯腰去拾。
春愿几乎是下意识去看唐慎钰。
唐慎钰面无表情的,但眼睛里流露出不满的情绪,眉头也微蹙起,仿佛在苛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