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笑春风-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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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立刻行礼道:“白一谢娘子赐名。”
长宁又看了几人一眼,才扭头对引兰道:“让银巧带着他们几人熟悉熟悉这府中、院中的情况,我身边是必要留一人随身的,怎么安排便看她们吧。”说罢对三人微微颔首,便转身回了卧室。
回到房中,在榻上坐了片刻,长宁想到刚刚三人的模样,心中越发疑惑,转身从塌边的匣子里拿出那封书信从头到尾又看了几遍,才拿起书信,来到书案前,提笔略沉思片刻,带着几分羞意在纸上缓缓写下“夫君三郎如唔……”
信得开头写的很不顺,长宁毁了好几张,才慢慢写的顺起来,写到最后,长宁微微住笔,睫毛微微抖动,眼神也浮现几许忧色,深吸一口气,缓缓写道“……你我虽已结为夫妻,但却未曾谋面,六娘尚在家时,曾听家中三哥言说陆家三郎君俊美无俦,身姿挺拔,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郎君,还请三郎且为此言多加善顾自己,莫待归家时,让六娘觉得三哥所言不实……”
“送了三个人?”滕氏停下手里的绣活,转头看着身侧的丫鬟,微微皱了皱眉:“三郎君婚前将自己院中那些仆妇丫鬟尽数打发走,就为了让舒六娘带着她用惯的仆从,如今他人不在家,夫人好端端给那边送什么人?”
丫鬟摇了摇头,道:“说是三郎君院中服侍的人少了几个,所以才让冯妈妈去挑的人送去的,至于到底为什么婢子就不清楚了,不过上午六娘子到过夫人那里,也就是她走之后,夫人才让人将人送过去的。”
“没听到她们说什么?”滕氏有些不满这个丫鬟的消息。
丫鬟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滕氏,道:“每次六娘子来与夫人说话,夫人就只留下桂芝姐和巧玉姐,婢子与其他人就全被打发出来了,因此也不知晓她们说些什么……”
滕氏眉心拧起,半响后才有些心烦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将人送走。屋里就剩下她一人,看着眼前绣了一般的喜上眉梢,心里却没有半丝喜意。
“世子夫人,那个巧珠越发的没用了!”香兰将人送走从外面进来,见藤氏一人沉思,不由抱怨道:“夫人越来越不看重她,什么消息都听不到,真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藤氏将手中的绣针放到一边,站起身走到榻边缓缓道:“我何尝不知她并不得夫人的喜欢,只是……夫人身边的人又岂是好找的,若不是拿住了她与那厮儿的丑事,便是她我都难以寻来!”
香兰发愁的叹了声,看着滕氏一身疲惫的样子,不由心疼道:“世子夫人何必如此事事忧心,便是再如何,老夫人也不会容许世子其他的妾室越过你的……”
“你知什么!”滕氏低低的喝到,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绝望的狰狞:“若是真等二房进了门,怀了孩子……他们才更希望我让位置!不行……必须要想个法子,不能让世子真的为了压过舒六娘的家世而找一个世家的女子联姻……不行!绝对不行!”
风低低的吹过,吹散了滕氏如同梦呓般的喃喃自语,冷的让人忍不住发抖。
陆砚刚从练武场上下来,刚刚比军中的兵士们比了一场,一杆长、枪连挑二十余人,引起一片叫好。
将手中长、枪交于身边的兵士,微笑向众将行礼之后,才从擂台上一跃而下。
脱了甲胄,仅着白色里衣的少年郎君被各种喝彩声包围,俊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从擂台上下来的身影潇洒俊逸,引人注目。
转眼到定北三个月已过,北地萧条的春季也迎来了丝丝绿意,南平在西部防线作战的大军,凭借精悍的突袭与大军的呼应,先后夺回了以青城为中心的八座边寨,暂时隔断了东胡后方与前线的联系,并且彻底缓解了镇洲之急。东胡大军一份为二,一部分掉头强攻已被夺回的边寨,而一部分则继续驻扎在未州、前洲,牵制着留守在镇洲的南平征讨军。双方暂时进入了胶着状态。
陆砚站在场边看着擂台上继续拼武的将士,一位小校过来行礼道:“陆督运,镇洲有军报送到!”
陆砚将目光从擂台上移开,随着小校向营帐走去,问:“何时送到?可有加急?”
小校想上前接过他手里拎着的甲胄,却被陆砚伸手拦开。
小校只能跟随在陆砚身后道:“刚刚送抵,未见加急。”
陆砚步入营帐中,伸手拿过小校递过来的几封军报,却意外发现有一封更像是普通书信。
陆砚面有疑色的将这封书信从一摞军报中抽出,看到上面的字迹皱起了眉头。
小校见状连忙解释:“这封像是给督运的家信,来时便夹在军报之中。”
陆砚面色沉静,挥手示意小校退下,待账中无人,才微微拧眉将手中书信打开,除去一张信纸,还附有一个带着淡淡香味的信笺。
他拿起那封明显精致于普通书信的信笺,待看到封纸上的内容时,拧着的眉头突然平展,唇角也带出一抹浅笑。
“夫君三郎如唔……”
小剧场:
陆砚:觉得“夫君”这个称谓挺好听的
长宁:可是我原本想叫你“玉郎”的
陆砚:……
第五十二章
“……承蒙郎君挂念; 然六娘已为君妇; 自当在家中等候三郎归来……”
信纸上的字迹十分灵秀,落笔抬势之间能看出一点点舒相字体的痕迹; 可见从小便是照着舒相的字帖描红的。陆砚唇角含笑; 逐字逐句的看下来; 却在看到这里时眉心微微皱了下; 她居然不回舒家?
“……三郎自当宽心; 翁姑待六娘都极好; 家中双慈皆挂念三郎安危; 六娘亦甚为忧心……”
手中的信纸微微垂下一角,营帐中传来一声轻叹,原本柔和的眼眸也慢慢布上了一层愧疚。陆砚默默的盯着信上的这句话看了许久,纵使长宁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写的委婉; 他也能看出这字里行间她担忧不安的情绪; 她不回舒家; 便是想让自己为她多保重自己罢……
信的内容不长,陆砚很快便看完了; 看到最后一段时; 忍不住轻笑一声; 喃喃自语道:“未曾谋面?只是你不晓得罢了……”从头再看一遍,缓缓将手里的信纸折了起来,却发现这张信纸的背面还有内容,将信纸翻过来,却微微楞了一下。
第35节
“……还有一事禀奏夫君; 我托玉成帮寻三个女婢,现已在院中伺候,特此告知。三人一位擅医,名红二,一位擅百家之长,名蓝三,还有一位自幼习得家传拳法,六娘不擅取名,便循着另两位唤她白一,夫君觉得可好?”
陆砚盯着这段话看了半天,不由失笑,没想到居然被她猜了出来!那三位女子确实是玉成密报与他之后,他亲自选的人。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目光中的柔和也渐渐消失,玉成不知六娘为何要寻这样有武艺的女婢,故此他也并不清楚原因,但能让六娘提出如此要求,必定是府中有什么让她觉得不安的事情……
陆砚脸色微微有些沉肃,虽然知道这三位必定能护六娘周全,可毕竟自己远在千里之外却依然放心不下。营帐外传来兵士操练的声音,陆砚目光落在眼前那个带着香气的信封上,有些深沉,仿佛看到了那个娇柔稚嫩、艳色绝世的女子是如何在新房中一字一句写下这封满含忧心与挂念的书信,又仿佛看到了她一人在那般空荡的院中何等的不安惊惶……她既然为自己不愿回舒家也要守着他们新婚的院子,那他便不惜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无忧!
灰白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渐渐消失在蓝白的天空中,一路飞过繁华热闹的京都,穿过金波翻滚的麦田,最终抵达壮阔苍凉的北地,落在镇洲城中一家极具北地建筑风格的酒楼窗外。
安静的鸽子在二楼的房檐上悠闲的踱步,里面的食客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依旧谈天说地,饮酒吃菜。
“咱们对东胡这场仗我估摸着快要结束了,从今年春天开始,捷报频传,东线被占的十几个边镇都收了回来,西边被占的那些除了三、四个边镇,其余边镇也都收回来了,前几天前洲也被左卫上将军收回了,待一鼓作气收回并州,这场仗咱们就大胜了!”
“唉,打了两年半了,也该结束了!自从东胡西边的补给线被切断,他们也就是强弩之末了!”
“要我说,这次咱们南平不仅要把东胡打出去,要是能把他们彻底打的再不敢来犯才好呢!”
“哪有那么容易,东胡本就是强蛮,咱们南平又是百年太平,两年前东胡入侵时,那些受兵连个刀都拿不起,要不是圣上反应迅速,只怕咱们这镇洲也成了那人间地狱呢!”
……
食客们讨论的热闹,酒楼外面的街道也是一片热闹,街上人来人往,虽不如京都繁华,却也看不出一丁点战争前线的迹象,人们的脸上散去了对战乱的恐慌,重新带上了和平时才会有的安心笑容,就连天上飘过的白云也洁白的像是未被战争污染过一般。
鸽子从房檐上跳下,落在二楼一个窗户外面,不多时,一只手从窗户里伸出来,将落在窗台上的鸽子抓了进去。
镇洲城西的一个二进小院子里,陆砚正在灯下看并州的城防图,眉心微皱,指尖点在图上一个画着红圈的地方,目光微沉。
“郎君,城内四方酒坊的贺老板求见,说你前些日子在他们那里订的酒回来了,想亲手交给你。”棋福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打断了陆砚的思考。
听闻是四方酒坊,陆砚眼眸一闪,道:“请他过来吧。”
四方酒坊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一张脸终日都是笑呵呵的,见了陆砚就连忙上前作揖,陆砚瞥了眼他手里拎着两坛酒,淡淡道:“我定了六坛酒,贺老板只拿了两坛过来,是打算先让我尝尝好不好么?”
贺老板连忙陪笑道:“还请陆督运见谅,小的实在是没办法呀,这酒难酿,这两年时局不好,就这两坛还是小的请人从京都寻回来的,就赶紧给陆督运送来了……”
陆砚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他,见他笑的五官都挤到了一处,将目光收回,伸手示意棋福将酒接过,重新拿起桌子上的书简看起来,没再说一句话。
棋福将两坛酒放好,转身见自家郎君已经开始看书,便上前拦住还想要攀谈的贺老板,客气的将他送到了院门外。
陆砚缓缓放下书简,走到那两坛酒前,端详了一番,终于发现系酒封的草绳有些不对,小心的将草绳解开,一点点的剥平,果真发现了来自朝中的密报。
“夫人,都已收拾好了,礼单婢子交给了六娘子身边的阿珍。”
长宁笑着挽住曲氏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又备了许多礼物!婆婆上次还说若是再这般,我再回来小住几次,只怕外人会说我这是借机从娘家捞东西呢!”
“又胡说!”曲氏瞪了长宁一眼,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两年,你每隔两三月就回家来住上小半月,虽说砚郎不在家,可能让你如此也是你翁姑大度,这京都谁家儿媳如你这般!家中舍不得你一人在那府中,便任由你如此,可毕竟是于理不合,仅凭这一点,咱们家就要多谢你翁姑才是,你可莫要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不知感恩。”
长宁娇笑着在母亲肩头蹭了蹭,嘟唇道:“母亲放心啦,孩儿定会记得母亲教诲,好好孝敬翁姑的。”
曲氏慈爱的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声,带着她往门屋走去,“阿桐,这段时日莫要再回来这般勤了,你父亲昨日还说北方战事快要了结,砚郎也快要归家了,虽说他提议你回家长住,但真若他凯旋返家时,你不在……终究不好。”
长宁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我知晓了,三个月前,三郎曾有书信到来,虽未说战事如何,却说了镇洲城人们过七夕时的景象……如此想来,战事应也是快平息了。”
曲氏看着女儿略有些羞涩的样子,不由莞尔,拍着她的手道:“你们新婚分别,砚郎一走便是两年多,能如此这般家信传送倒也免了他回来时你们相见尴尬。”
长宁脸颊微红,靠着曲氏轻声道:“女儿也这般觉得呢,虽未见过他,可如今倒不像初嫁时那般陌生了呢。”
将长宁送到门屋,看着车马已备好,道:“偏偏你三哥今日当值,虽有定国公府的护卫相陪,娘也安排了家中的护卫相送,你且回去,待过几日娘去看你。”
舒孟骏在去年秋日考中武举,虽差一点没能成武状元,但圣上依然将他安排进了殿侍东三班,主要负责皇宫防务。自从当了值,舒孟骏的性子也好像一下子稳当许多,长宁住在舒家时,再也不似以前那样抽空就要带她出去玩耍,而是回来之后耐着性子陪她聊天下棋,偶尔也给她说些自己在宫中听到的北边战事的消息,倒是越来越有兄长的样子了。长宁闻言一笑:“三哥昨日给我说了的,原本他是想要与人换值的,被我劝住了,母亲过些日子来定国公府便于三哥一起吧,婆婆没那么些讲究,我也能见见三哥呢。”
曲氏点头应下,长宁心中开心,笑容也打了几分,辞别曲氏之后,才登上马车缓缓离去。
今日跟在长宁身边的是白一,她上车后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笑道:“娘子不必担心,蓝三骑马随在车外,便是有什么事,还有红二在暗处会及时出来解决的,”
长宁闻言笑开:“自从你们三人到我身边,我便就没怕过了。”说着瞥了白一一眼,继续道:“也不知你们这种值守的办法是何处学来的,倒是别致安全的很。”
白一微微一愣,很快道:“是借鉴我们镖局的办法,我们押镖时都这样,明着一路人,暗着一路人,便是遇到强人,也能应付。”
长宁了然的点点头,笑着靠着车壁,微微闭眼休憩,车子穿过最热闹的繁华街区,长宁能听到车外的各种声音,喧嚣的,沸腾的,还有嘈杂的,听的她耳朵微痒,很想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却还未睁眼,就听到车外传来凌乱的马蹄声,她眼睛猛地睁开,就看到白一已经拦在她身前,低声道:“娘子莫怕,许是有人闹事,护卫已经过来了。”
长宁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与阿珍和引兰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还忍不住微微颤抖。车外凌乱的马蹄声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刚刚呼喝的声音的声音也渐渐远去,长宁听到蓝三在车外说:“娘子请安心,是醉汉闹事,已经被护卫送往京都府了。”
长宁呼出一口气,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笑道:“原来如此,既已处理妥善,便继续回府吧。”
第五十三章
“大娘子”滕氏的乳娘王妈妈匆匆走进来; 看了眼屋里的其他人; 脸色带着几分惊慌。
滕氏停下手里的事情,心里咯噔一下; 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王妈妈见屋里只剩下滕氏一人; 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道:“事情没成!那三个人被府中的护卫押走了!”
“什么?”滕氏脸色瞬间唰白; 有些怔然道:“被府中的护卫押走了?既没有成事; 又为何会让府中的护卫押走了呢?”
王妈妈也是心中忍不住的害怕; 叹到:“老奴也不清楚; 只知道那几人还没冲到那院娘子的车前; 就被她车边的人制住了,再接着府中的护卫就将人全部押走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可能成!”滕氏不停的喃喃,失神的跌坐道一旁的绣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