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笑春风-第8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崔庭轩脚步匆匆回到崔家,管家立刻迎上前:“上午时候,县主要给老夫人问安,让老夫人拒了,县主十分恼怒,回了郡王府……如今郡王妃正在于老夫人说话。”
崔庭轩眉心一紧,抬脚走向正堂。
崔夫人神色平和的喝着茶,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对母女,心中微叹,春节过后她提出想入京看二郎,一直从不答应的崔庭轩居然同意了,专一派了人回去接她过来,只是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不接彤霞的敬亲茶,第二不受彤霞的问安礼。
当日二人成婚时,因着他的书信,让她从京郊折回了清河,因此本该在新婚当夜边喝敬亲茶一直到此时都未喝到,至于问安礼,这三四年她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婚后的二郎,更别说彤霞了。她心中不解,却见崔庭轩眉宇间神色坚定,大有若是不应便要将自己送回清河的意思,崔夫人只能应下。
前几日庭轩一直在家,不管彤霞如何闹着要见她,都让他派人打发回去了,今日他前脚走,彤霞便过来说要问安。凭心讲,对这个本不应是自己儿媳的小娘子她实在无甚感觉,谈不上喜欢,却还说不到讨厌,只是自己儿子不喜,她也只能跟着儿子的态度走,便以自己要静坐为由推拒了,却不想转眼她居然拉了博郡王妃到府,逼得自己不得不见她。
崔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大概了解了儿子为何不喜这个县主,心中放不下长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轩儿这一生最恨被人逼迫,虽然对这位县主了解不多,但仅从今日这一事来看,只怕性子去此难得轩儿喜欢。
简单的寒暄过后,崔夫人便甚少言语,博郡王妃也觉尴尬,可是女儿已经嫁入崔家,到现在仍未有夫妻之实,郡王也为此事被圣上责难一番,若是连敬亲茶也没有,以后崔家可否会真的认女儿这个新妇?
气氛尴尬又诡异,博郡王妃终于下定决心撇开面子替女儿说说敬亲茶的事情,门外却进来一个人。
崔庭轩进入堂内,冷冷淡淡的看了博郡王妃一眼,行了君臣礼之后,开口道:“轩今日承受圣命又要事离家,有些话要与母亲交待,还请王妃勿怪。”说罢,上前扶起崔夫人,向屋外走去。
博郡王妃知晓女儿不受待见,可是如今当着她的面,崔庭轩都能这般□□裸的无视彤霞,平日遭遇可见一斑,当下心火一个没攥住呵斥道:“你便是这般的礼数么?”
崔庭轩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漠出尘的目光让博郡王妃还欲出口的教训尽数卡在了喉头。
“不知博郡王妃要臣行何等大礼?平日里臣见圣上,也不过躬身,许是圣上宽和让臣太过散漫,既然郡王妃今日觉得臣礼数不到,那臣便给郡王妃行大礼吧。”崔庭轩唇角轻轻勾了下,对屋外的人道:“拿锦垫来。”
博郡王妃被他此举将的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白,看到锦垫落地落地,才忍着气,笑道:“那用这般,只是你归家见到彤霞也不言语一声,总归是冷落的妻子,我做母亲的总是操心多了些。”
崔庭轩没有理会她,规规矩矩的跪下行了叩首礼,随后起身整了整袖脚,看着博郡王妃道:“文宗时,幼鸽郡主下嫁崔家七郎,我应称她一声七祖母,我记得当年文宗曾专门下诏教她如何为□□子,其中有一条便是‘自古恭候郡县多有,而崔家百年难出一姓’让她莫以为自是皇家便笑看我崔家,是以每年朝拜,我祖父面见文宗、平帝,从未曾叩首,今日……轩算是见识了!”
博郡王妃脸色发青,双眼瞪着崔庭轩,嘴唇不停地颤抖,崔庭轩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扶着母亲走到门口时,浅浅一笑,风华动人,只是那话语却入冰箭一般射入博郡王妃与彤霞心中,又冷又疼。
“在我心中,尚未有妻,又何谈冷落。”
第69节
第一百零六章
“崔二; 你站住!”彤霞大喊一声; 提起裙摆追了出去,却只看到崔庭轩扶着崔夫人不紧不慢离去的背影; 她恨恨的锤着廊柱; 大吼道:“你便是再不认我;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跟定你了; 你永世都摆脱不了……”
博郡王妃听着女儿竭嘶底里的吼叫; 颓然的坐在椅上; 单手支头神情一片萧索。那日郡王从宫中回来就对自己说以后彤霞的事情莫要再管了; 圣上当日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他们欺君得到了这桩婚事,圣上心中觉得对不起崔庭轩,本就偏颇; 更别说这几年崔庭轩时时跟在圣上左右; 这种亲近哪怕他们是宗亲也是比不了的。
心中对郡王的话十分了然; 但是为人母,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冷落而不管; 可她万万没想到崔庭轩居然连面子功夫也不想做!也是她今日气怒; 少了一份思量; 早在看到那人对自己行君臣礼时,就应知道他根本没将自己看成亲家岳母……
“轩儿……”崔夫人看向儿子,道:“刚刚你说有事要离家,要去多久?”
崔庭轩弯唇笑道:“去两浙,孩儿要与母亲说的也是这事; 此次外出短则半月,长则一月,母亲若想回去,我可送母亲到扬州。若是想留在京中等孩儿回来,也无妨。”
崔夫人看着身高七尺的男儿,久久不语,到京之中,这家中氛围奇怪,她是住的有些拘束,可也正因如此才让她更加不放心这个二儿,去说成家立业,可如今儿子执拗又固执,对那县主芥蒂颇深,两人莫说相敬如宾,便是连陌生人都不如,是在让她忧心不已,无法放心归家。
轻轻叹了一声,崔夫人轻声道:“我等你回来吧,如今春日正好,我去京郊的田庄上住两天,你出门在外,莫要牵挂家中……”
崔庭轩微微垂眸,半响后低声道:“是孩儿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崔夫人没有应话,打发身边的丫鬟去给崔庭轩收拾东西,垂眸拉住他的手道:“养儿一百,常忧九十九,没有这桩事,也有别的事要一样操心……唉,我儿心苦,娘知道。”
崔庭轩有些慌忙的将目光从母亲面庞上移开,淡笑道:“娘亲就是多忧心了,儿心中并不苦。”
院中桃李芳菲,清香满园,崔庭轩看着远处,灿灿朝霞像是装满了他的眼眸,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崔夫人,从容道:“一花一世界,孩儿心中繁花万千,是他人眼中并不曾见之景象,不会苦。”
崔夫人目送儿子离开,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门上写着“崔宅”的匾额,扶着身边的婢女准备登车离开。
还未上车,就见彤霞从内脚步匆匆跑出来,看到崔母正要上车,上前一把拉住崔夫人的衣袖连声道:“崔二呢?他就这般走了么?去了哪里?做什么事?阿姑,你看看他这样子,可曾将我放眼里?”
崔夫人看着彤霞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庞,缓缓垂眸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一点点的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道:“轩郎刚到家时便说奉圣命要外出,距此已过了半个时辰,县主可为轩郎备下了出行的东西?”
彤霞一愣,很快叫道:“他都不让我近身,我怎晓得要替他收拾那些东西?”
崔夫人目光冷淡,轻轻点头:“这是轩郎不对,那县主可为轩郎备下了出行所需的干粮?”
“干粮?”彤霞更是怔然:“为何要备干粮,路上没有驿站么?”
崔夫人见她两手空空,身后女婢手中也并没有什么包袱,默了默道:“那县主为轩郎出行都准备了些什么?”
彤霞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崔夫人微微叹了一声,道:“轩郎外出数日,这期间我去田庄上看看春播,县主请回吧。”说罢也不理会彤霞,登车离去。
博郡王妃见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堵心又酸涩,拉着她的手道:“虽娘回去吧,这宅院由他们崔家人去守吧!”
彤霞眼眶溢满泪水,怔怔的看着博郡王妃,猛地哭道:“娘亲,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也想做一个好妻子,可是你看,崔二他什么都不与我说!”
博郡王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却只能抱着女儿,听着女儿嚎啕的哭声,心如苦莲。
“陆使大人……”
莫友山从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许是真的被陆砚的话吓到了,跑的衣冠都有些散乱,进了门也不敢耽误,先看了眼一旁的香炉,见炉鼎还有袅袅青烟,当下松了一口气,道:“大人让末将查的事情,都已查清了。”
陆砚将目光从兵士名册上移开,淡淡看了眼站在书案对面低头哈腰的莫友山,指了指旁边的圆椅,示意他坐下回话。
棋福十分有眼色的给莫友山端上一碗温凉的茶汤,莫友山端起来一饮而尽,才觉得气息平复了许多,道:“江阴共有驻军九千四百人,此次参与哗变的共有三千六百六人,为首的之人……”说到这里拧了拧眉,不知道要如何将情况说清楚。
“为首一共几人,都做何职?”陆砚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一下子解了莫友山的困局。
“为首一共十二人,听闻前日起事之前都花了押书,只是末将未能拿到此押书,只弄清楚了这些人的生平……”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页纸送交陆砚。
陆砚接过扫了眼,放到自己刚刚整理出来的名册旁,抬了抬下巴:“继续……”
莫友山呼出一口气,道:“剩下那些没有参与哗变的兵士此时被关在大营中,前日哗变至今,一直未有人与末将交涉……”
陆砚看着手边的东西,半响后抬头看着莫友山道:“这几日勿要外出,随叫随到。”说罢挥手让他出去。
棋福见人出去才奇怪道:“郎君就这般么?”
陆砚摇了摇头,摸了摸腰中的一块玉令牌,眼睛微微眯起,许久后才起身平静道:“等到明日午时,若是再无圣意……”他看向门外,神情变得沉肃。
长宁虔诚的给菩萨跪拜叩首,口中念念有词,都是希望能够保佑夫君平安的乞告。
白一刚到门前,就被银巧拦下了,小声道:“娘子在礼佛,白一姐稍等片刻。”
白一探头看了眼,神色了然,自从陆砚起身去江阴,长宁便日日上香乞告,以前也从未见过她如此虔诚,可见心中是真的担忧。
长宁将自己能想到的乞告词都念了一遍,恭恭敬敬的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喃:“五天了呢……也不知江阴那边如何了……”说着眉宇间便有些烦色。
“红二,你去驿馆再问问,是否还未有朝中圣意下达?”长宁突然转身看着红二道:“哗变五日,圣意迟迟不到,夫君处处掣肘,这可如何是好!”
白一见她烦忧,上前道:“娘子莫要忧心,哗变对郎君而言不过顺手处置的事情罢了……”
长宁看向她,脸色严肃:“此话不可乱讲,圣意不可妄测,无圣上之命,夫君岂能妄动!”说罢,像是想到什么,心中一紧,微微提高了声音:“若是再让我听得这般混账的话,便先仗责二十关起来,等夫君回来再处置!你们几人也都留心些,若是听到这田庄上谁这般言语,直接将人拿下!”
陆砚此刻在江阴情况不明,她不能让后院传出一丁点的风言风语。自古帝王多疑,便是与夫君是自幼的伴读,也经不起一点点的风言风语。
长宁慢慢握紧手心,看着天边乌云翻滚,低声轻喃:“又要下雨了……”
入了四月,江南的梅雨季也渐渐而至,崔庭轩连日奔马,不到六日时间,四日都在风雨中疾行,眼见风雨又起,一直跟着崔庭轩的护卫驾马撵上道:“崔大人,今日这雨不必前几日,看起来春雷当头,不若我们到前面驿馆避避再走?”
“不避!”崔庭轩一口回绝,又加了一马鞭,白马如一道光影窜出,风中飘来他的声音:“事务紧急,误者决不轻饶!”
陆砚从棋福手里接过许久未穿的甲胄,一件一件穿的极慢,脸色平静,眼眸却深沉如墨。
“郎君……”棋福将头盔递过给他,有些结巴道:“郎君真的要一人入营吗?”
陆砚没有回话,形势不容他再等,哗变刚发生之时,哗变士兵只是斩杀了孙知军,可是从前日开始,军中那些盘剥过他们的皆被斩下了头颅,若是他在不出面,只怕哗变很快就会变成动乱,他深吸一口气,等不来朝中旨意,他只能按照对昭和帝的了解去做出决断,一旦错了……
他接过头盔捧在右手,向外走去,声音不带一丝波澜:“若是一个时辰后,我仍未出来,拿着我昨日交给你的玉牌前去江淮东路,请淮安军支援……若我出不来,即刻回钱塘见六娘子,让她速速归京请旨和离。”
第一百零七章
江阴军驻军大营的正堂内气氛十分紧张; 陆砚神色从容立于屋内; 环视着一周刀戟相向的兵士,突然勾了勾唇; 道:“我若是真有心与你们相对; 莫说你们这几十人; 便是再多些; 也不是我对手; 将武器收起来吧; 莫要再铸大错。”
陆砚一战成名; 兵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面面相觑许久,脸色惶惶,却在没有得到命令前; 依然拿着刀戟不放手。
陆砚看着立在前方几人中; 脸上戾气最重的那一位; 道:“蒋哲义,步军都头; 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营官; 这般做究竟为何?”
蒋哲义直愣愣的看着他; 声音粗犷:“老子辛辛苦苦操练护守,可天天给老子喝稀汤,军饷不见、军需短缺,去年冬日我们弟兄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穿的都是芦花袄……老子粗人一个; 不比陆将军名门出身,当兵就是为了求口饱饭,可是这帮杂碎,吃香的喝辣的,玩小姐,抱美人,可有想过我们这些弟兄过的什么日子?来人,将咱们那石子饭给陆将军上一碗,让他尝尝!”
陆砚听到“石子饭”三个字,眼底微微闪烁了下,看着蒋哲义越说越激动,带着满堂士兵情绪也暴躁起来,抬眼看向他神色不变道:“孙知军所做我已听闻,也已据实上奏圣上,只是百姓无辜,那米粮店的东家不过也买卖罢了,你们将人扣留至此,欲要何为?”
“你果真是来当说客的!”蒋哲义刷的一下抖出长刀,刀锋直逼陆砚,怒道:“我们原敬重陆将军铁血男儿,打过仗、杀过敌,定会了解我们心中郁愤,却不想原来也是个官宦杂碎!”
陆砚毫不躲闪,任由凌冽的刀风刮过自己面庞,双眼直视蒋哲义,平静道:“我知兵士辛苦与我此次前来与你相商并无冲突。”说罢,抬手将直对面中刀锋移开,环视一圈朗声说道:“因为一时激愤,斩杀将官,可诸位大多家有老小,日后又要如何,总是要想想清楚。斩杀将官,虽说大逆,却上可算有情可原,可若是叨扰百姓,尔等莫不是要就地谋乱吗?”
最后一声猛喝,势如千钧,持刀戟围着陆砚的几个年轻兵士被吓得手一抖,咣啷啷几声响,刀戟纷纷落地。
蒋哲义也被陆砚说的愣在当场,一时堂上无人出声,安静一片。
风吹雨急,“啪啦啦”打地的雨声越发凸显这骤然的寂静,压的人心跳缓慢。
陆砚缓缓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长戟,蒋哲义神色大变,连忙重新持刀指向陆砚喝到:“放下!不许碰!”
陆砚没有理会他,手指缓缓从长戟的刃上划过,在蒋哲义越来越狂躁的喊声中,将戟递给面前一个年级不过十四、五的年轻兵士手里,目光深沉的看着他,沉声道:“昭和三年,我奉命带三百兵士前往定西调运粮草,其中有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