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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倾世皇妃-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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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色微红,带着小喘,似乎一路疾步而来,“雪婕妤,皇上召您去养心殿。”
  我不急不徐的问,“皇上有事?”
  “奴才也不晓,皇上只是叫奴才立刻请您过去。”他已渐渐平复急喘,但额上的冷汗依旧不断渗出,凝成一颗颗汗珠,滴划而落。
  杨婕妤姿态娴雅的放下手中的药膏道,“快去吧,皇上召唤肯定有急事呢。”
  我凝了眼杨婕妤,再瞅了眼徐公公,莞然一笑,“去回禀皇上,我身子不适,不便前往。”
  几声冷冷的抽气声,将此时的气氛冷凝到极点,徐公公脸色由最初的红润变为惨白,杨婕妤的眸中闪过诧异不解,心婉则一脸惊惧担忧。
  用过晚膳,我就谴心婉出去,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屋内烛火通明,火芯随风摇曳四散漂浮,我一直立于窗前,影子拉了好长好长。只觉寒风由窗外扑来,割的我双颊疼痛,发丝随风四摆,衣襟飘飞。溶溶新月照拂霜满地,淡雅芬芳清晰扑鼻来。
  自己也不知站了多久,仿佛一柱香,又似一个时辰,仿佛想了许多,有似什么也未想,迎风而立。
  第一次,仇恨来的如此凶猛,覆盖了我整个心间。就连父皇、母后的惨死,我都乐观面对,甚至还相信这个世间尚有真情所在。可经历这么多事后,才发觉我的退让,换来的依旧是一次次的利用。我的隐忍,终究还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浑然不知。
  祈星,不是我不离开这个皇宫,而是我不能离开,我的使命还未完成,我怎能一走了之?我真的不想再为别人而活,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我要完成母后的遗命与对珠儿的承诺——报仇。
  “小主!”守在外的心婉突然推开门,声音有略微的颤抖,“皇上……皇上来了。”
  依旧静然仰望天际,不言不语,在他们眼中,我的举动应该称为放肆吧。但是,在祈佑面前我不想伪装自己,我怕自己的伪装,会将我与他之间仅存的那份纯澈爱情污染,所以我不想因他的身份而委屈自己逢迎他。
  “你退下吧。”他低而有魄力的声音在空寂的厢房内格外清朗明亮。
  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关门声,房内又陷入一片安静,仿佛,只有我一人。
  “馥雅!”只是一声轻柔的低唤,却再没了下文。
  我的手抚上窗槛,指尖轻轻拨弄着上面的灰尘,淡然一叹,“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我的退让换来的竟是你又一次的利用。”
  “你知道,祈星知道的太多。”他的脚步声起,似乎朝我这靠近。
  “所以,你选择利用我为你除去这块拌脚石,稳固你的地位。”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不要夹杂过多的情绪,“告诉我,你如何得知我与祈星的关系。”
  “韩冥。”短短两个字,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唯有他知道杜皇后手中那块玉佩是祈星给的,那么……这算是出卖吗?
  感觉到他已经来到我身边,他身上那股淡雅之气息让我喘不过气,胸口异常沉闷,对于他,我该如何面对?
  “我给过他机会,甚至将灵月赐婚于韩冥,只为让他安安分分做他的王爷,可是我的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他步步紧逼,甚至欲利用你的身份揭发我当年的阴谋。”言语中满是清冷无奈。
  “何必呢,根本无人能证实我的身份……”我的手紧掐窗槛,除了韩冥……却突然被祈佑打断,“前段日子他还秘密在民间寻访那位曾为你换脸的神医!你说他目的何在?”
  我倏然转身,内心百感交集,我竟然又被蒙在鼓里……
  “聪明如你,你不会不明白其利害关系。”他神色格外认真严肃,“今日我只是想试探他对你的情到底有多深,果然,一试便出。”他猛然将我圈入怀中,用力之大令我无法喘息,“利用你,我也是逼不得以。”
  “你不怕……祈星不吃你这套,硬要拖我下水?”眼泪悄然划过,滴在他龙袍上,渐渐扩散。
  “没有把握,我是不会让你踏入天牢的。”
  哭泣之声也不住由口中逸出,声音猛然提高,“纳兰祈佑,我恨你!”当我这七字脱口而出之时,他的身子僵住了,手无足措的轻拍我的脊背。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利用你了,我发誓。”他的声音很是真诚,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安慰之声。
  我一语不发的靠在他坏中放声大哭,欲将这些年的委屈痛苦一股脑的发泄而出,心中更是暗暗告戒自己,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流泪,最后一次。
  也不知在他怀中哭泣了多久,才发现自己的泪已经干涸,唯有淡淡的抽涕声。他微微叹了口气,搂着我的手松了些力道,由霸道转为轻柔,“第一次,你在我面前哭。”
  他的这句话似乎蕴涵了许多情绪,复杂、欣喜、无奈、激动……只因我在他面前哭了?
  “你知道吗,每次你即使再疼也不肯呼喊一声,总是强装坚强,总是以那飘渺不定的笑容来掩饰,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他厚实的手掌不断抚摩着我的发丝。
  “你是帝王,你有那么妻子,你如何照顾我一生一世?”我哽咽着由喉咙里发出声音。
  忽的一声低笑,“你是在吃醋吗?”声音竟藏着得意激动之感。
  “是呀,我吃醋。”我冷哼一声,却感觉自己的声音格外别扭,很矫情。
  他将我微微推开些许,眸光如水般凝着我,藏着数不尽的柔情,“后宫佳丽三千人,独予你万千宠爱,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看着他认真的目光以及那坚定的语气,我用力点了点头,“我会铭记你的承诺,若你负我,今生亦不相见。”
  他低头在我颊边轻吻,气息暖暖的拂在脖颈间,目光中隐有缠绵之意,却闻他低语,“记得我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要你做我纳兰祈佑名正言顺的妻子。”
  “妻子……”我呢喃一声,心里暗涩,多么虚无的一个词。我知道,除非他废后,否则我永远无法成为他的妻,但是他不可能废后,除非他不想要这个皇位。毕竟,他能登上这个皇位,杜莞的爹出了很大一份力。
  “十日后,我要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我的脑中茫茫然的空白,笑容渐渐浮上唇边,内心翻涌着无限的甜蜜,后闭目沉醉其中,对他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已经这样难以放手?竟连他的利用我都能抛开,陷入他浓浓的柔情中,这样的自己,我很讨厌。
  “祈佑……告诉我,为何要弑杀先帝。”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困惑我许久不得解的事,立刻抬眸而问。
  他微微一愣,并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一篇话来,怔愣片刻才道,“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话语夹杂的怒火昭然可见,“是祈星?”他恍然而言,目光隐隐闪烁。
  那一瞬间,我真的被他的怒火骇住,可是还是问了下去,“能坦言相告吗?”
  他不语,似在沉思些何事,凛然淡漠充斥着我们之间。我微微一叹,便妄自揣测着,“是因为,先帝想传位的人,一直就是祈殒吗?”我的语音方落,换来他倏然一凝,戾鹜之气仿佛欲让我压抑窒息,薰炉的淡香飘在空气中,沉沉郁郁。
  夜半静谧的屋内,我茫然的与他对视良久,而他眼神闪过微蓝的星芒,攥紧着我的手丝丝冷汗溢出。终因他此刻的骤然沉默找到了我要的答案,我的猜测是对的吗?
  他终是放下了紧绷着的身躯,宛然一叹,“还是瞒不过你……”
  “那夜揽月楼的一场大火来的突然又奇怪,我问起云珠,她说几日前父皇曾召见你于承宪殿,我就猜到这场大火是父皇主导,当面质问,他亦不否认。那一刻,我心目中完美的父皇形象顷刻尽毁,但他是我父皇,他放那场火也是为了我,所以我不能恨他。”
  “当我助父皇铲除了东宫,却隐隐发觉事情有变,他对我暗藏戒备,频频召唤祈殒深夜秘密进宫,幸我早将弈冰安插在父皇身边,否则我根本无法察觉其中之天大阴谋。原来我一直敬重的父皇,竟只将我当作铲除东宫的棋子,他的承诺如一盆凉水狠狠浇醒了我。你的死、父皇的利用如一把刀,狠狠勾起了我的恨意。”
  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一阵抽搐,一滴清泪斜斜从眼角滑落,“祈佑,你……”我早就在猜测先帝根本就非真心欲传位于他,可现在真真切切的听到他说起,我还是被强烈震撼到。心底漫漫绞杂一缕哀伤,欲再言,却无言。

【第三卷】 谁道无情帝王家

第一章  品铭牡丹亭
  祈佑终究是未在此处就寝,而是归了养心殿,他走后,我的心间泛起浓烈的失落之感。站在廊边一直傻傻凝望着早已经消逝埋没他身影的那个拐角处,很久未收回视线。今夜他该留宿谁那,是由静夫人承转恩泽还是由杜皇后侍奉左右?
  始终伴在我身侧的心婉为我批上一件衾裘披风,恐我着凉。伸手合了合衣裳,却觉得此时我更冷,寒风呼呼吹来,我丝毫未有进屋安寝之意。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
  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忧伤之情如泉涌,不断徘徊的心中,压抑着我的思绪,辗转着我的心。帝王,是天下女子的丈夫,暗暗提醒着自己莫须太介意,毕竟他不是我一人所能专署。
  “小主,进屋吧。皇上已然走远。”心婉扯了扯我的衣袂,提醒我回神。
  我若有若无一声叹息,正待回房而去,只见苏婕妤扯着杨婕妤朝我飞奔而来,“雪姐姐,雪姐姐。”苏婕妤怕我就此进门,扬声唤喊着我。
  听着她由先前的雪婕妤改口为雪姐姐,心中略微闪过诧异,随即了然,方才皇上的亲临,怕是整个后宫都已传遍。
  “妹妹有事吗?”我也顺其意唤她为妹,巧笑盈望这个性格浮躁略微冲动的苏婕妤。
  但见她欣然一笑,已与杨婕妤立在我面前,相较于她的兴奋,杨婕妤似乎平静了许多,似乎是从睡梦中才被苏婕妤扯醒,眼神格外朦胧混沌。
  “听说方才御驾来到姐姐厢房内,真是羡煞了我们。”她倏然放开杨婕妤的手,转握着我的手。
  我有些不自然的想抽回手,可才用力却又立马收回,转而反握她的手,含笑睇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婕妤,“蒙皇上垂爱,我身子略微不适,他便亲临探望,受宠若惊。”
  苏婕妤一听便有些局促不安,担忧的抚上我的额头探了探,“怎么姐姐身子不适么?”
  我努力赔笑回应着她突然其来的关怀,“怕是受了些风寒。”
  “好了,思云。”杨婕妤终是开口唤了一声苏婕妤的小名,她们两的关系似乎很好,“雪婕妤的病未愈,你还扯着她在此闲聊,不怕她病上加病。”
  苏婕妤一听,脸色稍一敛,后推扶着我朝房内走去,“都怨我,要不是容溪姐姐提醒我,我还未觉呢。”
  顺着她手的力,朝那花梨木小圆桌走去,“小病,不碍事。”
  待她为我拉开一方小凳,压我坐下,随后再邀杨婕妤就坐,最后自己才坐下。后殷勤的为我倒下一杯茶水,手才碰至杯壁的温度就一蹙眉,转而望着心婉道,“这茶水都凉了,也不换壶热的,这叫雪姐姐如何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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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的不是,这就去换。”她立刻伸手想将桌案上的朱凤朝阳五彩壶提起,我却立刻接过苏婕妤手中握着的陶瓷五彩杯,忙笑,“没事,我嗓子里本就燥热的很,正想喝些清凉的东西。”
  一口饮尽杯中之水,换来心婉错愕的怔忪,而杨婕妤则是接过我手的杯,“雪婕妤你的脸色略有苍白之色,该去歇息了,我与思云就不打扰了。”
  后不着痕迹的硬将苏婕妤给拽了出去,这位杨婕妤确实不简单,甚懂察言观色。我将内心对苏婕妤喋喋不休的不耐隐藏的如此之好,却被她给看破,故才拉着她急急离去的吧。
  她们走后,屋内安静了许久,心婉才道,“小主,夜深了,歇息着吧。”
  我轻轻摇头,突然起了写字的兴致,飘然而往桌案前,捻笔研墨,再提起黑檀木兔肩紫毫笔,肆意挥洒了几句诗。
  心婉瞧见我写的字,掩嘴取笑,“小主是希望与皇上白首偕老。”
  当她的话音落下,我才发觉自己写的竟是: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愕然一怔,提笔的手僵在半空中,目光凝着那十二个字发呆,直到毛笔上的一滴墨悄然而落,滴在纸上,泛了好大一块我才惊醒。毛笔随着我的力道一松,摔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我猛然将纸揉褶成一团,丢在地上。
  “小主?”心婉奇怪的望着我异样的举动,担忧一声唤。
  “我乏了。”恢复着常态,疲倦的叹惋一声,谴她退下。
  蓦然侧首再望安静躺在地上的那团纸笺,心中黯然神伤。
  次日午时我才悠悠转醒,隔着糊纸眯眼而望,有暖阳射进,今日的天色似乎很好,心婉怎没来唤我起床呢。我却慵懒着不肯由暖暖的被窝中起身,睁着双目安静的躺着,凝望着纱帷漫漫深深,静谧不动。桌上金猊小薰檀炉袅袅生烟,弥漫着四周,乍看犹如仙境,着实令人迷惘。
  也不知静躺了多久,隐隐听见几声轻笑由门缝外传进,闯入我的耳中,是幻觉?我奇怪的侧耳凝神细听,一波波甜美的笑声毫无预警的再次飘进我耳中。好奇的由床上爬起,想出去一探究竟。毕竟在这深宫大院内实难听见此般悦耳的笑声。
  才推开门,一眼望去,小苑繁花早已落尽,唯留枝角尖尖迎暖日,清瑟的凉意伴随了暖煦的日头也别有一番滋味,未觉凉意。偌大的小院洋洋洒洒着围了许多女子,娉婷袅娜生姿,颦笑莺语动人,绵绵娆娆堪国色。
  “雪姐姐,你醒拉。”第一个发现我的是正乐的起劲的苏婕妤,她一声高唤将所有人的目光皆吸引至我身上,我还未适应此时众人的审视打量,转瞬她已经微笑起身到我身边,将我领入这片热闹的小地。
  “我们正在铭诗品书畅聊乐曲,雪姐姐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杨婕妤格外热情的招呼着我,生怕将我给冷落了。
  我望着这数十位各有所长的清丽绝美的小姑娘,心中多了几分感慨。见她们围着而坐,案上摆放了许多诗集、名画、乐器……看来她们无聊时就是这样消遣度日的,换了我也会乐得遐意。
  拉了一方小椅坐下,安静的听着她们继续放声畅谈,不自觉竟聊到万重花卉,有人独爱水仙清水养,有人甚喜芙蓉赛海棠,有人种爱栀子白如霜……
  “我比较喜欢牡丹,花之富贵者也。没有梅花的傲骨、水仙的超逸、菊花的高洁,牡丹是最现实不过的花。”此话出自一位犹自高傲的姑娘口中,她的肌肤如水似吹弹可破,眸闪灵光,她的美并不为倾城之美,然她的气质却脱俗傲立群芳,极为出众。
  我细细打量了她很久,牡丹代表着对现世欲望的追求,而她此时竟在众人面前如此坦言自己的欲望,她不怕在这后宫四面楚歌吗?
  或许是被她那份毫不避讳的坦诚所动,我不自觉的脱口问道,“那姑娘你定然读过牡丹亭。”
  没有想到我会开口,她略微迟疑的凝了我一眼,后认真的点头道,“天下人皆称牡丹亭为淫禁之书,然我却不认同,牡丹很准确地揭示了柳梦梅与杜丽娘之间感情的实质,‘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溟莫中其所梦者而生’更见证了一段震撼人心,使之潸然泪下刻骨铭心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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