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都不放过-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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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典的心，像是突然受到重重的一击，这声轻轻地叹息，在他听来，却如同一声炸雷一般，将他整个人都震住了。
　　粉红色的影子，已经是第几次了，郑典见到它，前面的几次，它都是一晃而逝，可是此时，这条粉红色有影子，就在他的眼前，并不回避他。郑典不知道如何对付它，但是他的心里却很清楚，这就是滨江城眼前危机的根由。
　　抓住它！郑典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对自己的命令。
　　于是，郑典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扑上去，伸出双手，去抓那条粉红色的影子。
　　可是，郑典的手还没有触及到粉红色的影子，那影子却已经像是被一阵风吹动了一般，飘飘地远离了他。在粉红色影子飘离的同时，五个活死人，一字排开，出现在郑典的面前。
　　一口冷气，被郑典深深地吸进了肚子里。他下意识地回身想逃，可是，他却发现，在他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上百个活死人，而且已经对他形成了合围之势。
　　他再一次陷入了活死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36
　　形势对郑典来说非常危急，周围的活死人虽然都停了下来，但是那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如饿狼一般瞪着他，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他撕碎。他就像是被包裹在红光交织的罗网中，逃，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但是，郑典并不甘心就此承认失败。他还想做最后的一搏，而且心里也帮好了准备。
　　他站在众活死人中间，背对着透过活死人透进来的车灯光，微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条暗淡的影子，心里在想着，如何才能保住影子不失。郑典知道，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影子不失，那么，他就还有机会。可是，眼下，在这种情形下，要想保住自己的影子不失，谈何容易。
　　周围静静的，虽然在他的周围已经围满了活死人，但是，却一点声息都没有，除了他自己的短促的呼吸声，郑典听不到任何声音。死一般的寂静，郑典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大约三分钟，那条小狗，突然从活死人的人缝中钻了进来。它的嘴里，已经没有东西了，也就是说，被它叼走的郑典的那片左脚跟的影子已经不见了。郑典想，可能是被这狗吃掉了吧。
　　可是，他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前方的活死人们就自动地让开了一条缝隙，就见那捡字纸的老妇人提着钢钎，慢慢地走了进来。郑典看到了，在她的钢钎上，戳着一小片影子。
　　根本不用多想，郑典立刻就看出，那正是自己左脚跟的影子。这么说，那小狗已经把自己的那一小片影子交给了捡字纸的老妇人。而此时，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就在老妇人的面前。郑典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知道，他的影子只要被那老妇人用钢钎戳住，那么，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只怕都难逃此劫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老妇人看都不看郑典，眼睛只是盯着眼前地上郑典的影子，并且将还戳着郑典左脚跟那片影子的钢钎举起，对准郑典的影子便戳了下去。
　　郑典大吃一惊，在钢钎还没有戳到影子的时候，快速地向旁闪了一下，避开了钢钎。
　　钢钎一下子戳到路面上，没有戳中郑典的影子。那老妇人见一次失败，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了郑典一眼。不过，她却并不着急似地，提起钢钎，挪动脚步，再一次追逐郑典的影子。
　　郑典左躲右闪，但是情形对他很不利，因为他的影子，总摆脱不了在老妇人的左右摇晃。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影子最终总会被老妇人戳住，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影子消失。可是，他更知道，这办不到，他的影子，事实上并不受他的控制。所以，他只能一边躲避着，一边思考对策。
　　周围的活死人都一动不动，好像是观看一场表演，在看着郑典躲避老妇人。那老妇人，虽然几次都没有戳中，被郑典躲开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着急，好像郑典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她眼下所做的，只不过是猫戏老鼠的游戏。
　　可是郑典已经有些气喘嘘嘘了。一直的紧张，一直的奔跑，一直的惊险，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此时，他真想坐下来喘口气，或者，最好是躺下来，好好睡一会儿。然而，他知道那不可能，他甚至不敢有一点疏忽，他的精神已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
　　就在郑典又一次看准了老妇人的钢钎戳向自己的影子，准备闪避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郑典想都没想，掏出手机，眼睛盯着老妇人，打开手机，放到了耳朵上。
　　电话是吴倩云打来的。
　　郑典一边喘息着，注视着老妇人，一边告诉吴倩云，要她和齐烨别离开办公大楼，他心里想，在此时，整个滨江城，也许只在那儿才是最安全的。
　　然而，由于接电话，他闪避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就是这一慢，最后的灾难，一下子降临到了他的身上。那条粉红色的影子，又在他的眼前飘然而过，等到粉红色的影子消失，他再一次看清那老妇人时，却发现那老妇人的钢钎已经戳住了自己的影子，而且，正好戳中的是头部。
　　郑典本能地收起电话，同时向旁闪躲。可是，他看得很清楚自己的影子却并没有跟随着自己移动。那老妇人已经像是捡字纸一样，把他的影子从地上挑起，并且卷动着钢钎。郑典眼看着自己的影子被那老妇人卷到了钢钎上，他的全身就像是被一股力量抽吸着，身体随着老妇人的卷动，慢慢地变得空虚起来。
　　郑典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意识，他想要扑上去，从老妇人的手中抢夺下钢钎抢回自己的影子，但是，他的双脚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僵硬。郑典的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完了，自己还是没有逃脱丢掉影子的命运，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刘锟一样，也变成活死人的一员。
　　郑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老妇人的钢钎卷着，抽离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放进了背后的编织袋中。他最后的一点意识，想到的是吴倩云和齐烨。他担心在他自己失去影子后，滨江城只剩下两个女孩子该怎么办。他用最后一点意识告诉自己：我要回到她们那里去，我要保护她们！
　　老妇人将郑典的影子放入了袋中，然后对着郑典咧嘴笑了一下，转身慢慢地走了。那些围在郑典周围的活死人，也都像是完成了使命似的，纷纷转身，四散开去。
　　郑典站在原地，慢慢地转身，望向汪永冰的出租车。此时，汪永冰的出租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灯的灯光仍然照射在郑典的身上。郑典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两只眼睛开始变红，像是不由自主地，他咧嘴笑了一下，满口的牙齿，已经漆黑如墨。
　　出租车突然无声地启动了，缓缓地开到郑典的身边停下。像是某种默契似的，郑典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那条粉红色的影子，在车里缓缓飘过。
　　出租车再一次无声地启动，好像事先已经约好似的，载着郑典，向华远公司办公大楼方向快速驶去。
　　几分钟后，出租车就停在了华远公司办公大楼下，郑典从车内出来，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楼。
　　汪永冰掉转了车头，无声地离去了。
　　37
　　齐烨和吴倩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们离开办公室来到电梯门前，会在电梯里看到郑典。然而，她们看到的郑典，脸色苍白，双眼泛着淡淡的红光，对着她们咧嘴一笑，满口的牙齿漆黑如墨。在电梯内灯光的照射下，郑典没有影子。
　　两个女孩尖叫一声，立刻后退，四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瞪着郑典。
　　“郑……郑队！”吴倩云的声音低低的，颤颤的，压在喉咙里，怔怔地看着郑典，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活死人就是她的队长郑典。
　　齐烨的心里也很害怕，但是，她却并没有害怕到吴倩云那样的程度，因而，她眼睛盯着郑典，小声地问吴倩云：“郑队长，怎么啦？”
　　吴倩云说：“郑队、变成了、活死人！”
　　齐烨本来并没有见过活死人，只是见到郑典后，看到郑典的模样，感到害怕。此时听吴倩云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一下子就冲到了嗓子眼。她没有想到，郑典一个警察也会变成活死人，而且，她已经从吴倩云的口中知道了活死人的可怕，因而，此时一听到吴倩云说郑典变成了活死人，她的头脑里立刻有了一声惊叹：原来活死人就是这样子啊！
　　不过随即，齐烨便意识到了自己与吴倩云的危险，因为郑典已经跨出了电梯，走向两人。
　　齐烨的头脑里立刻想到了一个字：跑！于是，她大叫一声：“那快跑啊！”说着，拉住吴倩云，扭身就跑。
　　吴倩云在小齐的拖拉下，跟着小齐离开电梯间，跑进走廊，然后向走廊的一头逃去。
　　郑典又一次咧嘴笑了一下，眼睛里泛出的红光，又亮了一些。他尾随着两个女孩，不急不忙地跟踪而去。
　　吴倩云边跑边自言自语，她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她无法相信，自己的队长怎么会变成了活死人？虽然在此之前她也曾想到过，怀疑过，但是，当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无法接受，因而她的心里，除了恐惧，还有不解与迷惘，同时也有一些不愿意相信。
　　“郑队变成了活死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吴倩云嘟哝着。
　　齐烨劝道：“别说了，快走吧，你不是说见到活死人很危险的吗？”
　　吴倩云道：“是啊，可是，那是郑队呀！”
　　“可他已经成了活死人！”齐烨差不多对着吴倩云叫喊了。她实在不明白，自己身边的这个女警察，为什么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清楚。郑典已经变成了活死人，正在追着她们，这个吴倩云，居然还在念念叨叨地说那是她的队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齐烨虽然还并不真正清楚活死人对她们会有什么样威胁，但是，从郑典那一副可怕的神态上，齐烨却很明白，她们不能让他赶上，否则，也许就像吴倩云告诉她的那样，她们的影子也会被郑典扯去，那么，她们肯定也会像郑典一样，变成活死人的。
　　连郑典这样的警察都成了活死人，那么，谁还能逃得了？
　　齐烨的心里想到这一层，于是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从她的内心一直向外延伸，她抓着吴倩云的手，不知不觉地又增加了力量。
　　她们逃到走廊的一头，齐烨扭头望了一眼，郑典还在不紧不慢地跟踪着她们。
　　吴倩云问：“齐小姐，我们，怎么办？”
　　齐烨鼓起勇气，说：“别害怕，跟我来。”
　　好在，整个办公楼是一个环形的走廊，两边都是相通的，因而，齐烨想到，要想摆脱郑典的追踪，只要想办法绕到楼梯口，逃出楼去。她相信，凭自己对办公楼的熟悉，想要摆脱郑典，应该不成问题。因而，她拉着吴倩云，绕到办公楼的另一边走廊里，从相反的方向向楼梯口跑去。
　　空旷的办公楼里，只听到两个女孩的跑步声，以及她们跑步的回声，和她们的喘息声，此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了。正因为如此，两位女孩的心里，对恐怖气氛的感觉才更加深，更强烈。眼下，她们非常希望能够听到一点声音，哪怕是狗叫，或者是哭声。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她的跑步声和喘息声。
　　“齐小姐，我们，去哪儿？”吴倩云不知道齐烨要把她带向何处，因而，边跑边问。
　　齐烨说：“我想，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吴倩云一听，突然站住不跑了，一边喘息，一边看着齐烨。
　　齐烨很奇怪，也停下，转身看着吴倩云。“怎么了？吴小姐？”齐烨问。
　　吴倩云摇着头说：“不行，齐小姐，我们不能出去，不能离开这座大楼，外面有很多活死人，出去更危险。”
　　齐烨说：“可是，我们待在这里也很危险。郑队长要是追到我们，那我们还有活命吗？”
　　“不，齐小姐，郑队不会害我们的，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告诉我，不要离开这里。而且，我们来到你这里的时候，外面，全城都是活死人，就你这里没有。”吴倩云又一次摇了摇头，“所以，齐小姐，我们不能离开这里，这里应该比其它地方都安全。”
　　齐烨皱着眉头，说：“可是，我们也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呀？这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就算这瑞安全，那用不了几天，我们也会被饿死的。”说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肚子。一股饥饿的感觉立刻涌了出来，她的肚子也非常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她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早已经饿得不行了。
　　吴倩云说：“可是，那样，也总比被活死人杀死好呀！”
　　齐烨刚想再劝，突然看到郑典已经拐了过来，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她立刻又一把抓起吴倩云，道：“别说了，快走吧，郑队长又追来了。”
　　吴倩云很被动地被拉着小跑起来，她像是不死心地扭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郑典仍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追随她们而来。
　　吴倩云的心里非常矛盾，既不相信郑典真的就这样变成了活死人，又不能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所以，她的心里非常痛苦。不知不觉地，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并且，忍不住地开始抽泣。
　　齐烨皱了一下眉头，说：“吴小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得赶快逃出去。”
　　吴倩云说：“我知道，可是，齐小姐，郑队他……”
　　齐烨有些气恼地高声说：“他已经不是你的郑队了，他是活死人！”
　　吴倩云被齐烨的高声吓得一愣，但是转而她便清醒了。小齐说得对，郑典已经不是她的郑队了，已经变成了活死人，已经对她们的安全构成了威胁。所以，她忙抬起手臂擦了一下眼泪，说：“齐小姐，你说的对。这里面你熟悉，我听你的。”
　　齐烨松了口气，说：“好，我们赶快去楼梯口，从楼梯下楼去。”
　　吴倩云点点头，不再去想郑典，跟着小齐快步向楼梯口跑去。
　　38
　　楼梯就在眼前，洞口里黑乎乎的，灯没有开。本来，楼梯洞口里的灯都是声控的，因而，齐烨习惯地用力蹬了一下脚，发出响声。可是，灯没有亮。
　　面对黑黑的楼梯口，齐烨有些犹豫了。“奇怪，灯怎么不亮？”齐烨自言自语地说。
　　吴倩云说：“前面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亮灯。”
　　齐烨说：“那我们就摸黑下去吧。”说着，就要往楼梯上跨。
　　然而，吴倩云却一把拉住了齐烨，紧张地小声说：“你看！”
　　其实，不用吴倩云说，齐烨也已经看到了，就在她将要跨上楼梯的时候，突然，在黑暗中，透过楼梯间的缝隙，她看到楼下有一对红红的光点，非常明显地，正顺着楼梯向上移动。那光，很清楚是一对眼睛。
　　两个女孩子不由自主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都同时想到，除了郑典，已经有其它的活死人走进了这座大楼，而且，她们还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已经糟到了什么程度。因为，她们这是十二层，既然除了郑典，已经有活死人上到了十一层，那么，下面的那些楼层，又会有多少活死人呢？
　　看来，这座大楼也已经被活死人占领了。
　　“怎么办？”吴倩云一副无助地小声问齐烨。
　　齐烨的心里也增加了一份恐慌，但是，她还能保持一分镇定，她很快地想了一下，拉着吴倩去，继续跨上楼梯。
　　吴倩云不知道齐烨的用意，有些不愿意。齐烨扭头说：“我们往上走，上面不会有活死人的。”
　　听了齐烨的提醒，吴倩云算是明白了，于是，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