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长夜,也是灯火-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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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谦南勾起嘴角:“你前阵子不是在做绪康白那个项目?正巧帮你支持下他的票房。”
温凛都没揣摩出他说这话是什么心理。
杨谦南包了在映的三个厅,带她进最小的那个厅看。
影院的vip座都长得差不多,深棕色的皮椅,让她想起初遇的那个晚上。
那时是深秋吧,如今是春天。太阳光在南北回归线间溜了一圈,又回到了中点。
今天人更少,整个厅里只有他们两位。杨谦南肆无忌惮,跟她边看边聊。
这电影是爱情片,主打受众是年轻女性,杨谦南强行来看这片子,看男女主角打打闹闹,有时会忍不住当笑话看。他的嗤笑声很轻,但在绝对安静的封闭空间里,还是过于刺耳。温凛入不了戏,幸好这片子她撰稿的时候看过许多遍。当时看的是草剪的素材,还没最终配音,她如今完整地看一遍,好像只是完成一个仪式。
杨谦南知道了这事儿,看一段就指着屏幕,让她剧透。
出来个新人物,“这女的是他前女友?”
“不是。就是个路人。”
又或者,
“他俩后来到底分没分啊?”
温凛想说这个是主线,应该留给你自己看,但想了想还是说:“分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解答。
到后来,他没事就指着个人,吊儿郎当地问:“这人后来死了没啊?”
温凛觉得他是故意找事儿,咬着牙说:“这是都市爱情片,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杨谦南煞有介事地皱皱眉,说:“那可不一定啊。这男的不是背着他老婆出轨么。我看他挺该死的。”
这语气可逼真了,连温凛都反应了一会儿,才去拧他胳膊。
就你贫。
杨谦南笑得满不在乎,说:“你都看过了,无不无聊?无聊就躺我身上看。”
第19节
冷不防四目相对。温凛垂眸看了一眼他的肩,讪然笑道:“怎么啦,打算把欠我的,还回来呀?”
杨谦南安然躺下去,望着屏幕。
他们都开始回忆。
怎么说,那个晚上很美妙,于他而言更添几分奇妙,只不过心血来潮去趟影院,就遇上了她。是缘分,抑或是巧合。总之回溯起来,是春风般滋味。
他翘翘嘴角,说:“你躺吧。躺一辈子也没人拦你。”
这人口中情话总是信手拈来,温凛大多时候都不太信。可她两相权衡,悲哀地发现,自己内心其实还是爱听这些鬼话。可能女人天性招架不住甜言蜜语。
她小心的,轻轻倚靠上去,杨谦南就出声了:
“你那天看什么书呢。”
“什么书?”
“一本德语的。”
“哦,专业课教授推荐的参考文献。中文译本被借走了,我看图书馆里有德文原版,就借来看看。”温凛暗笑一声,眉眼柔和地弯起来,“其实根本看不懂。”
杨谦南促狭:“那时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德语系的呢。”
“……那是你蠢。”她面上浅红,半是羞愤,“我们学校压根没有德语系。”
杨谦南淡淡说了声:“知道。”
温凛讶然:“你知道?”
杨谦南说:“后来知道了。”
温凛的表情一点一点,僵在了脸上。
杨谦南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后来他们相处、交往、一起吃饭谈天,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
他觉得不重要,抑或是另有缘由,这里面肯定大有玄机。
可是温凛逼自己阖上了双唇,决心不问。
刨根问底的人是杨谦南。
他看着电影忽然转过来,两指轻捏住她下巴,轻佻地扬扬眉毛:“那时候为什么要骗我,嗯?”
怎么回答呢,“你看着不像好人。”她憨憨傻傻地,说了实话。
杨谦南呵地一声笑,眉毛挑得更高了:“那后来怎么,又觉得我是好人了?”
温凛但笑不语,转过头去。
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在心里说道。
她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个声音,可杨谦南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把她的脸强掰过去,逼她回答:“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也不是好人?嗯?”
缠弄嬉闹着,她的笑容愈来愈盛,用笑来躲避追问。
到后来,她乌亮的眼眸里,笑意浓得她自己都未发觉。
杨谦南几番想撬开她的嘴巴未果,自言自语一声:“你就作吧。”然后松开她下巴,直接伸了下去。
解开了她的衬衣扣。
第三颗。
温凛吓了一跳,皱着眉含胸,“你干什么……这里有监控的!”
“谁没事儿盯着监控看。”
杨谦南耍着嘴皮儿,动作倒还算克制,就着那一小个口子,隐晦地伸手进去。竟然没占她的便宜,拇指只在胸衣硬挺的布面轮廓上撩拨地刮了刮,嗓音低沉性感,“那天就想翻来看看。”
那天。
她怀里那本德文书没有封底,被她紧紧按在胸口,身前隆起的弧线都被压得有点内收。她却浑然不自知,茫然又警惕地和他对话。话说得越多,那本书就压得越紧,和她的衬衣牢牢黏合在一块儿,好像那片布料才是书的封底。
这最后一页,他今夜终于得偿夙愿,翻了过去。
……
温凛面色通红地系着扣子,和杨谦南并肩走出影厅。
旁边一个厅正好也散场,观众三三两两讨论着方才的剧情。有几个声音她听着有点熟悉,看背影是她班上同学。她扭头瞪了一眼杨谦南,生怕他在这段路上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杨谦南光风霁月地笑,手插裤袋里,说:“明天要我来接你么?”
温凛看着前路,双手握在身前,拿捏语气说:“来不来随你,去不去看我。”
小姑娘学会端架子了。杨谦南看着她,新奇地一笑,“那成吧,我就每天来你这儿,守株待兔。”
温凛嘁了一声。
安全通道狭窄漫长,前面好几对情侣,男方都提着明显是女款的拎包。杨谦南手上还挎着她送去的那台电脑,走在中间,白色的女士手袋在他胳膊上晃晃荡荡。这让他看起来就像大千世界里平平无奇的一个伴侣。
温凛看了一会儿,拉住包带,说:“你还真打算带着我电脑走啊?”
杨谦南顺势还给她,不怀好意地笑:“里头有重要东西么?”
重要东西有不少。论文,社调资料,评优信息,许许多多。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话被他说出口,自带三分情‘色意味。
温凛假模假式踢他一脚,说:“你当我是你呢!”
一路嬉闹到宿舍门口,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她隔着三节台阶,和他对望,告别的话想要出口,却只觉得口干舌燥。
“那,我进去啦?”
她干巴巴地说完,杨谦南好像也说了一晚上的话,此刻寡言少语,半阖着眼点两下头。
温凛就这样刷进了门。
嘀地一声。门是玻璃的,刷了蓝绿色的色条。她转进去的时刻,从色条间,从四面八方斑驳混乱的折射光线间,望了他一眼。
杨谦南。
他站在朦胧夜色中,仿佛是一个虚假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一点更新,放一个通知:明天(周日)入v,改到上午更新。
一入v就焦虑,怀疑你们都是假的,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其实根本没有人看我的文qaq
……
好了,严肃地说,明天有双更,还有红包,能来看就来看一下吧。
我写文撑死了二十来万字,写一章要磨大半天,多了我也写不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重点是,给我一点耐心,嗯,这篇文会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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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周末,顾璃把温凛拉去了一个班级聚会; 说:“你上次不是说要谢柯家宁吗?这回正好呀。”
温凛想了想; 觉得这个场合确实比较合适。
大学入学第一年,大家都还保持着中学时代的热忱; 组织去十渡、香山公园春秋游。到了第二年; 已经连京郊都懒得迈出去,在苏州街的饭店里吃一顿饭; 算是班级聚餐。
这家消费档次挺高,去的人并不多。
一张大圆桌,顾璃是桌子上最活跃的那个; 兴致高昂地给大家讲她的约会失败史。
——“丢死人了!”
——“那个学长不是自己创业吗?在中关村有个公司。我那天经过; 他就请我进去坐坐。我一进去就觉得好奇怪嗳;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欸; 偌大一个公司;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摆。我就跟他建议; 说不如搬张桌子进来,当个休息室,打打桌游也好啊。”
温凛在宿舍里听过这个故事; 埋头默默剥虾壳。
是有几个女同学对后续很感兴趣,十指交叉等她的下文。
顾璃拿了个腔,模仿对方的表情,说:“学长当时表情突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可以啊; 以后改造成桌游房,让我喊朋友一起去玩。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空房间……是个光学实验室……”
席间哄然迸发出女生们清脆的笑声。
温凛环顾了一下,新闻学院阴盛阳衰太严重,男生又普遍不喜欢这种活动,在座的雄性居然只有柯家宁一个。他偏着个头,安静地,笑看着顾璃。
隔三个座位传来顾璃忿忿然的娇嗔:“你们还笑我!”
有个女生笑得肩都垮了,扶着侧腰说道:“哎呀,你出去和学长打桌游,你男朋友不管你的吗?”
“打个桌游而已呀。这也要管?”
顾璃是那种别人抛一个问题,她能坦白出一整本编年史的人。
很快又开始下一篇演讲:“而且这种事,肯定不让他知道啊……”
温凛旁观着整个热闹局面,不知为何,有点吃不下。
趁这间隙,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路过收银台,想顺手把账结了。
没想到和过来买单的柯家宁撞个正着。
收银员从容候着,等他俩商量出一个结果。
温凛先开口:“开学你帮我注册,我还没谢过你呢。我来吧。”
柯家宁到底不是太圆融的人,嘴角尴尬地提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专门谢我。”
温凛嗯一声,低头在账单上签下姓名。
还是她付的。
买完单,柯家宁似乎有些不能适从,想开口说些什么。温凛笑笑说:“没事的。我这学期拿了几笔稿费,是该请大家吃一顿。”
柯家宁于是讪讪地收回钱包,低头笑了一下,先一步回去。
第20节
温凛等着服务员还她银行‘卡,候在收银台边。
出乎意料,遇到了钟惟。
她喝了点酒,看她的眼神千丝万缕,别样迷离。
温凛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打招呼。
她们本也只是警察局里一面之缘。她其实对她最初印象不赖,然而有了酒店里那场偶遇之后,一盘鲜丽颜料被搅混,污浊脏秽,连见一面都觉尴尬。
钟惟却一笔走歪,在她面前失衡。温凛动作先于思考,扶住了她。钟惟借她的力起身,把台号搁上结账桌,回头冲她笑:“小学妹。”
温凛慢慢放开她。
“我听你庄师姐说起过你。”她笑着说。
姓庄的人并不多。温凛怔忪道:“庄清许师姐?”
“嗯。”钟惟很用力地,点了两点头,一边签服务员递来的账单,一边撩起半边长发,“她很喜欢你,说你很厉害。”她把账单还回去,面朝温凛,从从容容,“那事你别怪我。杨谦南这人,我不找他,也有的是人找他。恨我没什么用。”
她递走那张账单上,签名龙飞凤舞,仿佛只是几道杂乱的横线。
这让温凛怀疑她究竟还清不清醒。
钟惟背倚着收银台,点了根烟。她穿了条露膝紧身裤,交叠点地,两只手肘撑着台子。这是个很男性化的姿势,她低领的黑色内搭被拉得更开,露出傲人曲线。
温凛想起了些什么,不动声色地撇开脸。
钟惟呵笑一声,灰色的烟雾从她指间袅袅飘散,连她的眸子都染上了同一种灰。
那些话都不知是对谁说的。
“跟着杨谦南没什么意思。”这次她确定,钟惟是真的喝醉了。她的瞳孔都没有焦距,一反常态地絮叨,“你认识房婧么。他们断了没?哦,还有许……”
“你喝多了。”温凛打断她,蹙眉瞥了眼外面的夜色,好似善意提醒,“要我帮你拦辆车吗?”
钟惟顿了一下,好像清醒了几分,冷声说:“不用,我有朋友。”
温凛礼节性地点点头,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桌菜已经上到了甜点和果盘。温凛坐下来,舀走所剩无几的汤,慢条斯理喝完。
回去的路上,十三个人,拼了三辆出租。温凛主动当被剩下的那一个。柯家宁想陪她一起等,她摇摇头拒绝了。
一个人面朝茫茫夜色。
旁边一对情侣当街吵架,在横道线上阻停三四辆车。女孩子哭得蹲在马路中央,说你别来管我,你去找那个人去。
你看,这世界上本来就没多少忠贞的。
苏州街道路很宽,被斜出的高架路截断。站在十字路口,仿佛能去往十几个方向。
这条路名叫苏州街,这让她无端有点想家。
但她此时的心情,实在不适合打搅父母。温凛对着雾蒙蒙的天色深吸一口气,最后打了个电话给杨谦南。
他接电话的声音有些倦怠,问她怎么了。
杨谦南是那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可能在睡觉的人,他的生活毫无规律。
即便如此,温凛还是愧疚地说道:“吵醒你了吗?”
他今天好似非常疲惫,无心调笑,干脆地嗯了声。
放在平时她该对他说晚安。
可是这一天,她一反常态地说:“我来看看你吧。”
杨谦南在酒店有一间长期套房,这是她所能获悉的他最稳定的住处。后来她发现,像应朝禹这帮人,很多都是这个生活状态。温凛有时会跟顾璃开玩笑,说他们可能是需求量非常旺盛吧。
这是她第一次在入夜时分,踏进这个套间。
杨谦南刚刚睡醒,穿着长袖睡衣,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水,眉宇间凝着淡淡倦意。
温凛换着鞋,说:“今天很忙吗?”
杨谦南答得敷衍:“弄了点事情。”
他很冷淡,喝完水仰躺在沙发上,面容清漠地闭目养神。
温凛问:“你吃饭了吗?”
“没。”杨谦南微微掀开一点眼皮,睇视着她,“你吃了?”
“嗯。”
温凛顿了一顿,“帮你叫个餐吧?”
他默认,然后拉住她手腕,说:“陪我吃一点。”
她说好。
对话继续不下去。温凛没敢打扰他,进卧室里面,跪在床沿,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杨谦南听到声音,也没心思去问。
那天他是真没什么欲望。
和钱东霆投资的基金出了点问题,一整天打了无数个电话,和各种人谈事,发火。这些是他最厌恶的东西,一旦陷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