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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是长夜,也是灯火-第3章

小说: 你是长夜,也是灯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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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那个了然地笑起来:“不好伺候吧?”

    又突然一转弯,聊起温凛,

    “刚刚打牌那女的是谁。新的么?一进来我还以为是杨谦南他妹。”

    另一个嘲讽道:“怎么可能!你见没见过他妹妹?肯定不长这样。”

    “脸有点像。”

    “哪儿像啊——”

    ……

    温凛等她们俩结伴出去,才踏出隔间。

    方才补妆的女人还没走,看到她脸色,莫名轻笑了声。

    其实她内心没多大震动。他们这样的圈子很好懂。那个女孩跟过杨谦南一阵,转头又搭上朋友里的谁。他们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也不嫌腥,一个女人从各人手里滚一圈下来,最后似露珠滚下荷叶,清池渺渺不见。

    所以他们不说“女朋友”,也不说“在一起”。他们用这个字——跟。

    杨谦南不好跟。

    温凛不关心这个。

    她在意的东西很奇怪。她在意的是——她怎么就不能是他妹妹了?

    镜子里的她明明姿色不差,穿着、气质偏文艺,没有一丝寒酸的地方。

    温凛烘干了手,埋头出来,正撞上当事人。他正倚在洗手台边,抽一根烟。

    看见她出来,杨谦南低头笑了一下,轻声说:“是挺好挣钱吧。”

    他指间的烟雾随着排风扇飘散,接着说道:“应朝禹在他们小孩子间有个诨号,叫亚洲慈善赌王。”说完,他眼神调笑,“给你开发条门路。把牌技练好,常来他这玩。”

    温凛听见这两句话,就知道他都明白。来时车上她为什么沉默,他心如明镜,光可鉴人。

    但他照顾得这样周到,七分诚恳三分玩笑,解释得坦坦荡荡。这份温柔不是人人都能有。

    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在她面前实在好得过分了。

    温凛笑得好似什么也听不懂,说:“那你呢。跨年夜就在这站着,不无聊吗?”

    他微抬手指,说:“我抽完这根烟就走。”

    没什么话好接了。温凛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啦?”

    他闭一下眼睛:“去吧。”

    但和他说话比赢钱魅力大多了,温凛脚步又顿住,没话找话地问他:“对了。跟我打牌那两女孩叫什么呀?”

    “应朝禹没告诉你?”

    “我和他不熟,不好意思问。我只认识你。”

    杨谦南仰头,象征性思考,“我也不知道。”

    “……”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都是舞蹈学院的。”

    他眼底淬出丝属于男人的禁忌色泽,忽然朝她敛了敛眼睑:“应朝禹跟她们玩儿双的。”

    温凛领会了半秒,表情霎时变了。

    杨谦南拿烟的手摸摸她的脸,朗声笑,说你看看,小朋友都这么过跨年夜。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瞪他一眼,推他的手腕。

    杨谦南手指贴得更紧,笑了会儿自己停下了,在她脸上逡巡一阵,哄孩子似地说:“进去吧。”这态度已经算在赶人。他大多数时候是挺孤僻一人,深夜里容色倦怠。

    “牌桌上头随意。下了牌桌自己掂量。”

    温凛揣着他这句叮嘱,一个人回的包间。

    那晚她赢出了两年学费,深刻感受了下黄赌毒之所以屡禁不止,是有道理的。

    应朝禹不服气,让她给留个联系方式,“我经常在这片玩儿,喊你出来啊。”

    温凛冷不丁看向杨谦南,傻傻地说:“好啊。你联系他就行了。”

    应朝禹也看过去,诧异又狐疑:“凛妹妹这么乖啊?”

    杨谦南在一旁了然地笑,他一笑就咳嗽,断断续续,听得人心里又凉又麻地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章过去啦!各位党员注意了,这章是送红包的最后一章。

    明天我要放个大招!

    第4章

    应朝禹又是骗又是哄,一会儿说请她吃饭,一会儿又说带她去哪玩,最后也没把她号码搞到手。以他这等姿色,大约是人生第一次吃这种瘪,扁扁嘴挺没趣,拎来一瓶香槟:“叫你半天妹妹,那陪着喝一杯总行吧?”

    温凛眼睛像有杆尺,香槟杯倒到平分线就喊停,笑眯眯举起来说:“一杯不行,半杯勉强可以。”

    “哇。”应朝禹有点喝多了,表情醉醺醺的莫名天真,指着她说:“赢我一晚上钱就抵半杯酒?你等着,下回我赢你,不要你付钱,换成酒让你喝回来。”

    也许是他长相太乖了,好看的男孩子说什么都是对的。温凛眉眼弯成一条线,说好啊,那我等你下次赢我钱。

    然后他就拎着他的半瓶香槟,花蝴蝶一样扑去别桌。

    他们包厢一共一个桌球区和两张长沙发,隔壁一摊看见他站起来,嘘他:“应朝禹你来干嘛?推你的长城去……输光啦?”

    “输——你——妈!”

    2010年到来的那个凌晨,满室都是笑声,霓虹,香槟泡沫。

    温凛面前是一群脸上没有忧愁的年轻男女。他们碰杯,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将九色彩球撞入袋中。香雾萦绕空盏,月色融解寒冬,灯火缀满整片街道,煌煌如白昼。

    皇城多少梦,衣香鬓影,一醉方休。

    温凛都有些喝多了。

    这间ktv每个包厢带阳台。温凛逃出去,外套都没有穿,吹十二月的晚风。头发被凛凛寒风吹乱,她身上有点冷,但很惬意地仰起头,拥满怀冷风。

    杨谦南靠在她身边,说:“应朝禹人不坏。”

    温凛点点头。她真的有点喝多了,嘴角控制不住,听什么都一脸虔诚地甜笑。

    屋里在放港乐吗,歌词像情话,绵绵诉不尽。

    杨谦南手上夹一根烟,但没抽,倚在护栏上,眼睛里有黑夜也有灯光:“他祖上是广东人,他爸至今跟家里人还讲粤语。应朝禹粤语歌唱得还可以。”然后他转过来,对她淡淡翘起嘴角,“想听吗?我让他唱给你听。”

    酒精把温凛的脑子溶成渣了。她灿烂地笑,灿烂地点头。

    杨谦南真把她拉进去了,从一团玩骰子的人里拨出烂醉的应朝禹,叫他去点歌。

    那伙被打断了游戏的人也不敢说话,有几个女孩看见杨谦南背后牵着的温凛,眼神几分漠然,停在他们相握的手指上。温凛明白那种眼神——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像千金买醉。你冷眼旁观,说昙花一现,买的人太过愚昧,可是闻到酒香还是在带点嫉妒地想,有什么了不起呢,我狠一狠心,也不是没有机会。

    那一千金也不昂贵,其实人人都凑得出来,一段青春罢了。

    只是那时她头晕得厉害,对这些微妙的人情世故视若不见。垂苏顶灯在她眼前天旋地转,她捏捏杨谦南的手,说想找个地方坐。

    她声音小,杨谦南转身:“你说什么?”

    温凛站不住了,往前一扑,说:“你抱我啊——”

    然后就真的,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他那天穿了件衬衣,薄薄的面料,意外地柔软。温凛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满脑子是他的皮肤,他的体香。那一瞬间他犹豫过吧,眼底光影明灭。满室的人都不太能相信,有人敢让杨谦南陪她秀这种恩爱。

    他们盯了几秒不好再围观,各自左顾右盼。

    杨谦南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各个角落里暗暗觑来的目光自然不会少,但他视若不见,沉了个烟头进酒杯,另一只手压住她肩膀,嘴唇若即若离地擦到她耳廓:“扶你去坐一会儿?”

    温凛仰头,那张笑脸任谁都难忘。年轻女孩不谙世事,温顺得要命,讲什么她都点一下头,说好呀,都听你的。

    那首歌,温凛是躺杨谦南怀里听完的。

    应朝禹唱歌品味很剑走偏锋,点了首歌叫《芳华绝代》,死不正经地举着话筒,说送给凛妹妹。前奏响起时他还冲杨谦南邪邪一笑:“那我开始唱啦谦南哥?凛妹妹睡着没听到,应该不怪我吧?”

    杨谦南很少受这种调笑,嗤然勾了勾嘴角,说你唱。

    这歌其实有个伤情的历史。梅艳芳最后一场演唱会,张国荣和她合唱的就是这一首芳华绝代。

    偏偏鼓点密集,应朝禹的嗓音妖孽又蓬勃——

    “唯独是天姿国色不可一世

    天生我高贵艳丽到底

    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收你做我的迷……”



    第5节

    这一生高楼危塔,纸醉金迷,你敢不敢,抱一抱,

    疯魔一时,是我罪名。

    ……

    温凛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床上了。

    柏悦六十层,能俯瞰整个京城的中轴线。从东长安街到国贸cbd,遥至西山云海,神京右臂。城市似棋盘展开,一头扎进地平线深处。

    金色晨光洒漏,她望着房间里的窗,觉得自己可以在这张坐标轴的每一个点上。

    但是不该在这里。

    她最后的记忆是应朝禹在唱歌。那间包厢正中央有个圆形舞台,能升降。他带着几个女孩一起跳张狂的舞,气氛热火朝天,好像每个人都大汗淋漓。一曲末尾,应朝禹扣子开了三颗,坐在舞台上慢慢回落,一低头,汗湿的额发黑得瞩目。

    那画面该怎么形容?星辰之欲坠,玉山之将倾。

    那几年她无数次感慨,他是真的好看。

    ……

    至于2009年是怎么过去的,她彻底遗忘。

    温凛很少流露出无助的时候,但那天抱着被子,活像个失忆新娘。

    手机铃响的时候,她吓得一厥。

    是个陌生号码,声音却有点熟悉:“温小姐,你醒了吗?”

    这问句有点惊悚。可不知怎么的,她直觉他不是坏人,后知后觉嗯了一声。

    一小时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她坐进熟悉的黑色奥迪,司机依然是那天那位陈师傅,开车很稳妥,办事也很稳妥。温凛坐上去,陈师傅对她的态度仿佛不是对个陌生人,而是载了个远房侄女,蔼声问:“闺女,回学校吗?”他说话有点南方口音,不是北京人。温凛莫名觉得亲切,说:“嗯。”然后望向窗外。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坐他的车,和陌生人待在一块儿。

    她觉得该给杨谦南打个电话。

    响了七八下,他没接。

    那靠枕还在他车上。温凛咬了咬下唇,偷偷伸过去,揪了两下。

    她让陈师傅停在校门口,自己走进去。

    一月来临,广场周围的玉兰叶子都秃了。她敞着长外套,冷风吹得有点头疼。

    酒店里那种常年萦绕的香水味在她鼻腔,被寒气彻底剜尽。

    这才是真实世界吧,她回来了。

    顾璃还没起床。

    宿舍灰扑扑的,是老式的桌椅,温凛开衣柜的声音吵醒了顾璃。她起来一看手机十点,吓得从被子里窜出来:“我的天啊,怎么都要中午了。”然后她才望向温凛,睡眼惺忪,“你怎么从外面回来,昨天没回来睡吗?”

    温凛挂好外套,抽出一本书摊开,又拆开一袋面包:“你没发现我没回来?”

    “……我昨晚看中新史看睡着了。”

    顾璃爬下床,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还敢出去玩,‘三座大山’都复习完了?”

    “嗯,差不多了。”

    顾璃一脸要哭:“你是不是人啊。”

    这就是顾璃。温凛第一次进宿舍,她就这么躺在床上。顾璃提前一天报道,床铺和柜子都被她妈妈喊的钟点工擦拭一新,她躺在自带的毯子上,懒洋洋地伸手,问她能不能帮忙倒一杯水。温凛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默然替她接了这一杯水,从此人生中多了一个大宝贝。

    顾璃还说了什么,要她帮她补习,问她昨夜去了哪,温凛都答得心不在焉。

    最后她虚弱地回头,说:“顾璃,我昨晚喝多了,头有点晕。”

    大宝贝愣了一下,过来搓她的脸,心疼地说:“凛凛你怎么这么可怜呀。你好好睡一觉,我这就滚出去,保证不打搅你。”

    然后她风风火火地套上裙子,水都没拍一个,麻利离开宿舍。走之前还从抽屉里抱出五盒冲剂,糖果一样往温凛面前堆:“这些都是我妈给我留的,你看看,有哪个可以吃!”

    其实大学四年,系里没几个女生喜欢顾璃。温凛那时和她也算不上要好。

    大宝贝有她可爱的地方,就像只宠物,平时当祖宗似的伺候着,换流泪时分,它毛绒绒赏你一个肚皮睡。

    但那天她其实不需要安慰。温凛把一盒盒冲剂拿起来看,眼眸流转着思忖。

    这场感冒她甘之如饴,甚至不太愿意好。

    温凛手里攥着个盒子,突然有了点底气,一鼓作气给杨谦南打过去。

    他嗓音有丝困倦,不知白天黑夜,哑声问她是不是醒了。她猜测昨夜她睡着之后,他们玩到了天亮。

    睡到现在也没几个小时。温凛心里泛过一丝细微的心疼,但狠狠心,还是用质问的语气说出口:“杨谦南,你就把我一个人扔酒店啊?”

    “陈师傅没来接你?”

    “接了。你家司机特别周到,隔一个小时打一次电话,每次只响两下。我顺顺利利睡到九点。”

    杨谦南听她事无巨细地播报,轻轻笑了声。

    然后她就咬着牙,沉默了。

    也许是脾气太好了,也没谈过恋爱,连发火都不懂怎么发。

    杨谦南竖了个枕头起来,饶有滋味地靠上去,说:“那我应该怎么做……陪你睡吗?”

    温凛恨不得扑过去打他,威胁地喊:“杨谦南!”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他一笑就这样,这次大约是把手机拿远了,她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他的被子吗,还是枕头,和话筒不停摩擦,迸细小火花。听得她心里一阵泛酸,又一阵抓痒。

    温凛为自己的遐想低下了头。然后就听到他重新贴上话筒,用一种几乎算得上诚恳的语气,黯声说:“凛凛,以后不是没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1三座大山:据说是中国新闻史、传播理论,和经济学基础。

    在这么绮丽的一章普及这种知识是不是有点煞风景,咳。

    (吆喝一嗓子,今天也要好好留言!没榜的日子好寂寞,泣不成声。jpg

    第5章

    2010年的一月一日,她的人生好像翻了一页。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她凛凛的,温凛已经忘记了。印象里他从不在她面前遮掩本性,那些轻佻,浮浪,绮靡的一切他都展露给她看,不惧怕她逃跑,也不怕她把他与另一些人混淆。

    在温凛心里他永远是不一样的。她忘不掉他坐在烟酒靡靡的夜场,看那些人犹如看舞台上的戏子,随手点一个,说你喜欢吗,我让他唱歌给你听。

    那通电话,温凛不说话,他就默认她还在生气,说好了好了,别生气。明晚应朝禹又有局,想来吗?

    温凛吸吸塞住的鼻子,奇怪的冷静:“我要考试的。”

    杨谦南说:“那考完试以后?”

    温凛:“考完试……我就回家了。”

    杨谦南默了一秒,“那等你有档期,我们再联络。”

    急的居然是温凛:“……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明知故问,逗弄:“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温凛被噎住了。

    杨谦南就这么笑起来。温凛怕他再咳嗽,弱弱说“你少抽点烟吧”,他像没有听到一样,跳过这句话,说:“你安心休息,好好考试。”

    “等考完了,我来找你。”

    这就是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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