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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醒-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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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秋哪用他提醒?当下道:“先生且去吧!”
  宗子瑰是走了。第一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悔当然是悔,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能低头赔罪不成?
  而且自己哪错了?
  她对谢红尘字字软语温存,不仅笑面相迎,竟然还为他盛了粥!
  哈,谢红尘多好啊,光风霁月的人物。连粥也堵不上他的嘴,还能品出个六五三道来!
  监正大人越想越气,自己哪里有错?!
  而此时,监副李禄也派人前来告知他,称育种院已经为黄壤办理了退学。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称黄壤正在学舍收拾行装。
  再过一阵,又有人来报,称黄壤已经把一些杂物赠给了育种院的学子。
  监正大人坐立不安,终于,他找出纸笔,三刷两点,匆匆写了一封书信。
  “鲍武!”监正大人一脸肃然,随口道,“将这封书信送至学舍,交给……黄壤!”
  监正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根本下不来。是以他神情严肃,道:“让她看过之后,是去是留,自行斟酌!”
  “下官遵命!”鲍监副接过书信,三两步来到学舍。
  此时,学舍已经围满了学子。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大家哪舍得黄壤离开?
  宗齐光、沙若恩二人早已好言相劝不知多少遍。此时大家情绪都十分低落。
  就在此时,鲍武道:“阿壤姑娘,监正有书信,命下官转交!”
  他嗓门本来就大,黄壤不听还好,一听之下,顿时一腔怒火犹如火上浇油!她冷笑:“怎么,你们监正还有书信?!”
  他还想说什么伤人的话?非要断情绝义不可吗?!
  黄壤越想越怒,厉声喝道:“给我念!老娘倒是要听一听,他还有什么话!”
  在所有学子的注视下,鲍监副只好拆开信件。他抽出书信,大声念:“悔罪书!余今有过,面壁思之。语出无状,惹恼夫人,罪其一。以下犯上,不敬夫人,罪其二。多疑……”
  鲍武还要念下去,黄壤冲过来,一把将书信抓扯过去。
  ——他一共就那么一丁点儿面子,你就非要替他丢完?!
  周围学子张大的嘴巴缓缓闭上,好半天,有人偷笑出声。
  “都笑什么?!出去,都出去!”黄壤将众人全部轰出去,这才关上门。
  她以背抵门,缓缓展开那封已经被揉皱的信纸。信纸上笔走龙蛇,少年笔锋,已经极为遒劲有力。
  只是强撑着颜面,写下了满纸告饶的话。
  黄壤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收藏。
  梦外,她与谢红尘从来没有这般争吵。自然也并不知如何和好。
  无论何时,他总是将她丢在祈露台,不闻不问,直到她自己冷静。
  可这一次,黄壤得到了一纸道歉。
  而这一纸道歉,仅两天时间就传遍了朝廷内外。
  事情传到屈曼英、冯筝儿、戴无双三人耳中,三人都觉得监正大人“是个人物”。遂要求其夫与之多多结交。
  得。惧内三仙喜添新人。


第100章 羊毛
  悔罪书一事,监正大人面子里子丢了个彻底,但好在,夫人是留住了。
  黄壤将打好的包裹重又解开,准备将里面的东西放回原处。
  正动手整理,身边忽有人从包裹里取出她的裙衫,平平整整地挂好。
  黄壤回过头,就见第一秋面无表情,默默做事。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默默整理学舍。
  等所有物件都归于原位,监正大人终于从怀里扯出一张单子递到黄壤手边。黄壤别别扭扭,半天才接过来,问:“什么?”
  她低头一看,这单子像是一张家产清单,列得十分详细。
  监正大人若无其事,道:“聘礼单子,先交你看看。若无意见,过两日我便上门提亲。”
  “这是聘礼单子?”黄壤震惊。
  “不然呢?”第一秋反问。
  黄壤毕竟成过一次亲,对这东西不陌生,当场气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抄家之后的登记薄子呢!聘礼用不了这些个。”
  监正大人道:“反正迟早交到你手里,有何区别?”
  “哼!”黄壤将单子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忽然问:“你的官舍不用花银子吧?”
  “不用啊。”第一秋皱眉,“朝廷提供,配四个小厮。”
  黄壤喜道:“那我们成亲之后,我就搬到你的官舍住。这学舍这么破,每个月还得五两银子呢!”
  监正大人提醒她:“官舍小。”
  “小怕什么,反正朝廷的羊毛,不薅白不薅。”黄壤兴高采烈地盘算。
  监正大人纠正她:“什么朝廷羊毛,一毫一厘,皆民脂民膏。”
  “是是是。”黄壤道,“那我俩要是出去住,还得置宅子,雇下人,里里外外,可全都是银子呐。咱们俩都挺忙的,哪有空□□下人。”
  说着话,她盘腿坐在榻上。监正大人同样坐到榻边,道:“也是。”
  黄壤顺势将脚搁到他腿上,道:“你的衣食住行,朝廷都拨银子,是不?”
  监正大人皱眉,道:“没细算。不过我住在司天监,确实从来没有花过银子。”
  “还是朝廷好啊。”黄壤叹道,“那我现在带着育种院的学子,也算是劳苦功高。我混个一官半职,不过分吧?”
  监正大人的手按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替她松骨,道:“话虽如此,但是朝廷选拔官吏,制度森严。你若想在司天监任职,总还是要依制入选。”
  黄壤不满:“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监正大人可是有原则的,他道:“规矩就是规矩。”
  黄壤只得道:“那我如果入职育种院,能任什么官职,有多少俸禄?”
  一提到公务,监正大人便十分严肃。
  他沉吟半晌,道:“你入职顶多在宗院监之下任一夫子。但是……若是第三梦,那便不一样了。”
  他提到第三梦,二人对视片刻,俱精神一振。
  第一秋道:“第三梦如今的名望,已在民间封神,颇有赶超息老爷子之势。若是他入司天监,朝廷声望也必将水涨船高。”
  黄壤对这个不感兴趣,她问:“就说朝廷能给多少薪俸吧!”
  监正大人没有明说,只是道:“陛下请鲍武入司天监,月银五万两,另赐了爵位、封地。他的衣食住行,也全部由司天监负责。如果以第三梦的声望,只多不少。”
  黄壤盘算了一下,一脸震怒:“也就是说,我每年起码白白浪费了六十万两银子?!而且还浪费了十八年?”
  第一秋轻笑一声,复又一下一下,替她捏着脚踝。
  今日她穿了白色的罗袜,监正鬼使神差,有点想将其脱下来。
  他控制着双手,道:“如今育种世家共同进退,如果第三梦肯入司天监,于天下黎民都将是一件幸事。你若愿意,我便向朝廷奏请。”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黄壤不假思索,随后又喃喃道:“想不到本姑娘竟然也有吃朝廷俸禄这一天。”
  监正不紧不慢地替她捏着脚,许久才道:“可不买宅院、不置奴仆,只怕太过简陋……”
  黄壤小手一挥,毫不在意:“在意这些做甚?以前我老是自己独住,地方又大又冷清。咱俩成亲,我就想跟你窝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咱们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以前?又大又冷清?”监正皱眉,不太理解她的话。
  黄壤又靠过去,道:“咱们能请的客人都请吧?多收点份子钱。司天监将来花钱的地方可多呢!”
  一想到后来监正大人亲手铸造的傀儡,一个超甲级就是四万万灵石。
  黄壤简直心疼得想跳海。
  监正大人嗯了一声,二人依偎在一起,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黄壤用肩膀蹭了蹭第一秋,问:“你在想什么?”
  监正大人道:“我在想应该发多少请柬。”说完,他转而问:“你呢?”
  黄壤道:“我在想,以后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你,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监正愣住,随即,他缓缓回头。黄壤眼中有光,灿若星辰。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只见她肌肤晶莹,双颊无瑕。那一双唇瓣,粉似桃花。
  第一秋不知自己几时凑上去,他唇瓣与之微微一贴,似有电流猛然蹿起,全身酥麻。
  他猛地别过头,放开黄壤。
  监正大人站起身来,抖抖衣襟,语气严肃正直得如同老学究。他道:“本座这就去礼部,催问提亲之事。”
  话落,他大步走出学舍,急急向礼部而去。
  黄壤自榻上跳下来,走到门口,倚着门看他脚步匆匆。
  这个人,真是……
  实在啊。
  她想了半天,用这两个字形容自己未来的夫婿。
  而礼部,尚书卓大人被烦得不行。
  监正这可是第四次来了。
  卓大人仍然笑脸相迎,不待监正说话,便道:“监正放心,您的亲事下官等已经上报宫里。现在只等陛下批还,我等就能为您安排提亲了。”
  “陛下还未批还?”监正大人显然已经等得心焦。
  卓大人只好委婉地提醒他:“监正,咱们昨儿个才递上去……”
  而你可是已经问了四遍了!
  监正大人根本不拾这茬,只是道:“是吗?那本官下午再过来看看。”
  “呃……”卓尚书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其实……很是没有必要啊。
  唉,少年人就是猴急,半点也沉不住气……
  当天下午,司天监传出消息,监正要礼聘第三梦先生,为育种院司学。
  第三梦如今在民间之声威,远超其他任何世家。包括息家。
  她若入职朝廷,司天监无疑将是如虎添翼。
  而朝廷显然也很重视此事。
  其他各部的官员,对司天监一直颇为反感。
  唯有此事,大家格外支持。
  第三梦所培育的良种,不同于其他世家般花里胡哨。
  十八年来,他一直致力于主粮的培育。
  且基本功扎实无比,每每培育的良种,都能真正受益于百姓。
  如今第三梦的种子,不用朝廷任何动员,自有无数百姓疯抢。
  任何时候,只有他的种子售罄,才轮到其他世家售种。
  这让人如何不恨?
  而如今,这般难缠的人物,要委身于朝廷了。
  息老爷子得到消息,一天没进食。其他世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朝廷有了这样得意的事,自然也要大肆操办一番。
  一直隐于圆融塔默默修炼的皇帝师问鱼,竟然下令,要亲自授予第三梦“天下司学”的御赐金匾。
  为了让百姓也能目睹这场盛事,朝廷在上京南郊的五谷坛搭建高台,三日后由陛下亲自为第三梦赐匾。并称所有百姓皆能到场观礼。
  一时之间,民间百姓茶余饭后,皆在谈论此事。
  玉壶仙宗。
  谢灵璧本来一直在苦修。可今天,罗浮殿迎来了一位稀客。
  “怀毅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谢灵璧脸上带着不阴不阳的笑,与来人相对而坐,道:“今日过来,总不会是找我叙旧。”
  他对面,息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着实为难,我岂会麻烦灵璧老祖。”
  “什么老祖?”谢灵璧冷哂,“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老家伙罢了。”
  息老爷子道:“我也不同你绕弯子,第三梦投效朝廷之事,你想必是听说了。”
  “当然听说了。”谢灵璧为他斟了一盏茶,道,“仙门也不清净,满耳朵都是凡间俗事。”
  息老爷子道:“第三梦不能投效朝廷,我们土灵一族,好不容易达成联盟,共同进退。这么多年,也正是因为育种世家坚若堡垒,师问鱼才无可奈何。”
  谢灵璧对育种世家和朝廷的恩恩怨怨,并不感兴趣。说到底,这与他何干?
  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他语声平缓,道:“世家与朝廷,无非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好生商谈便是了。”
  息老爷子内心怒骂,面上却还是带着笑,道:“灵璧说笑了,有些疙瘩,哪是商谈可解的?今日我过来,也确实是有事相商。这些年,玉壶仙宗需要特育的仙草灵药,息家也并未含糊。”
  “是未含糊。”谢灵璧毫不退让,“但玉壶仙宗对于世家的报酬,也不曾含糊才是。”
  息老爷子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人,当即道:“如果灵璧帮助我这一次,那么以后,玉壶仙宗对于世家的报酬,便可以含糊了。”
  谢灵璧微怔,他从宗主之位退下来,也不过数载。他知道息老爷子许下的是一个怎样的承诺。
  息老爷子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知他心动,便又笑道:“说起来,朝廷有了第三梦,只怕也要实力大增了。灵璧不知道吧,这第三梦,已经在民间各处广有祠堂。祭祀之人络绎不绝,香火旺盛得很。”
  谢灵璧沉吟许久,道:“你待如何?”
  息老爷子道:“除掉第三梦。只要此事一成,从此以后,息家为玉壶仙宗……不,为灵璧兄培育仙草,不再收取任何报酬。”
  息老爷子这次的开价,实在是太豪爽了。
  以至于谢灵璧都开始心动。他沉吟一阵,息老爷子又道:“只是此事,怕要瞒着谢宗主。上次老夫本想除去黄壤那个丫头,就被谢宗主仗义相救。”
  他话里有话,谢灵璧自然也明白。
  谢红尘是绝不会同意此事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红尘这孩子,太过宽厚。”
  息老爷子道:“正是。那么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谢灵璧端起茶盏,与他相对而饮。
  三日之后,上京南郊,五谷坛。
  这里原是皇家祈请五谷丰登之地,如今早已搭好一座高台。
  各路百姓纷纷赶来瞧热闹,无数人自消息放出之时就守在此地。只为了一睹第三梦先生真颜。
  仙门中也有好奇的,纷纷赶过来。
  苗耘之、何惜金、武子丑、张疏酒这些人,是必然要到场的。
  说到底,第三梦救万民于水火。大家来到现场,也算是助个人气。
  这一日,师问鱼的仪仗向此而来,周围早已围满了看客。
  鲍武带着白虎司的好手,在四周巡守。
  “第三梦先生在哪儿呢?”人群里尽是这样的问询。
  但没有人能说出个答案。
  周围人头攒动,实在眼花缭乱。
  等到了吉时,礼部尚书卓大人亲念祭文。先是赞天子有道,逢凶化吉,安度灾年。随后便是历数司天监成立四年来的功迹。
  随后便提到第三梦个人生平。
  百姓们仍旧四处张望,只想一睹第三梦。对这些个繁文缛节,并不在意。
  黄壤早就换好了一身黑袍,她仍戴着黑纱帷帽。如此面君,其实无礼。但师问鱼并未见怪,其他人自然也不再多说。
  ——第三梦如今的身份地位,让她可以随性而为。
  外面的祭告贺表十分冗长,黄壤等得想打哈欠。
  终于,第一秋进来,道:“随我来!”
  黄壤于是一路跟着他,走出朝廷搭建的帷幔。
  “来了来了!”外面百姓纷纷道!
  黄壤一步一步,跟随第一秋步上高台。
  “这就是第三梦先生?为何遮着脸?”有人小声道。
  另有人解释道:“这些年先生只怕不知遭遇了多少危险,不露脸也好。”
  然而有人谅解,自然就有人质疑:“他遮得这么严实,怎么知道是不是第三梦?莫不是朝廷冒他老人家之名,随意抓了什么人过来充数?”
  观者议论纷纷,然而黄壤跟着第一秋,总算是上了高台。
  高台之上,有一人身着皇袍,头戴冕冠。眉目之间,尽是天子威严。正是皇帝师问鱼。
  而黄壤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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