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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合欢宗禁止内销-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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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少音强烈抗议,唐姣充耳不闻。
  放置甘露的架子离座位不远,走两步就到了,李少音目送她离去。
  唐姣没想到自己走这么两步的距离,中途就能被人截胡。
  男修似乎是终于见到她单独行动,所以慌里慌张地过来拦住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问道:“姑娘,我方才看了你好久,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得知姑娘的芳名?”
  这话听过一万次,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唐姣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自己的目标——也就是那碗甘露。
  她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有道侣了,此次赴宴并不是为了交友。。。。。。”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目光也随之一滞。
  就在男修截住唐姣的这点工夫,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走到了架子前,端起甘露,从唐姣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道背影,白衣朗袖,背负剑鞘,隐隐绰绰好似一弧月光。
  男修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道:“这样啊。太遗憾了,不知姑娘的道侣是什么人?”
  唐姣脱口而出:“就像你身后那个人。”
  如果不是那衣服的颜色不对,剑的款式不对,唐姣真以为那是徐沉云,她想,这难不成是思念成疾了吗?仔细一看其实没有哪里很相似的,而且徐沉云这时候明明应该还在剑宗才对,虽然今天是剑道大会的最后一日,不过他身为裁判怎么也要留下赴宴的。
  男修也察觉到了她的走神,自知她对自己没兴趣,黯然离去了。
  唐姣没忘记自己的目标,她将脑海中奇怪的念头抛去,缓步走到架子前,这时候那位剑修还没离开,离得近了,唐姣又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嗯,确实并不是徐沉云,他长相更为清冷,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对方转过头来,正巧与她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然后他主动端起一碗甘露递过来:“你是想拿这个吗?”
  唐姣接过来道了谢,正欲离开时,忽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
  这香气若隐若现,前调寒,后调暖,冰雪与花香交织,好似用雪酿的一碗桃花酒。
  唐姣:。。。。。。?
  和她身上的香气几乎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她身上的香气是相反的,前调暖,后调寒,像桃花沾染了晨露。
  这是上次婵香子特地送来的熏香,两种混着使用,因为唐姣很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多向她讨了一些香料,放进香包里封好,她自己留了一种,至于另一种,则是给了——
  唐姣心思陡转,原本毫不犹豫想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的手指偷偷探入百纳袋中,寻到自己当年未能给出去的香囊,指尖一划,神识挟着真气覆在其上,将香囊上原本绣的花纹遮住,改成她今天在此地住的那一个房间号。
  然后,嘴里“诶呀”了一声,不慎踩住自己的裙摆,跌倒了。
  在不远处百无聊赖等待的李少音见到这一幕,眼睛瞪得都快掉下来了。
  眼前的剑修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她,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端平了碗,接住那些欲洒未洒的甘露,短短时间内,唐姣视线梭巡片刻,干脆将香囊塞进他腰封里,再直起身子之际,脸颊微红,由下至上地瞧着他,眼神很是无辜:“谢谢你。”
  她满意地看到对方眼神变得有点晦涩,施施然端起碗,回座位了。
  刚一坐下,李少音就惊恐地攀住了唐姣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方才酒都吓醒了,天哪,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今天不是我来找双修对象的吗?你不是来陪我的吗?怎么变成你来找双修对象了?你方才不是还说你和大师兄互相有得回应吗,怎么忽然——”
  李少音越说越觉得恐怖,越想就越是害怕。
  徐沉云不会觉得这是她的问题吧?
  他不会觉得她带坏唐姣了吧?
  和她相比,唐姣倒是显得非常淡定,将甘露递给李少音,李少音也不在乎是不是酒了,唐姣递过来了,她就完全无意识地接过来喝了,脑子里还在想事情,眉头皱紧了。
  唐姣轻飘飘说道:“师姐不必担心,大师兄不会责怪我的。”
  李少音说:“他会责怪我!”
  唐姣说:“他也不会责怪你。”
  李少音哀嚎一声,觉得唐姣无法与自己共情。哪有人知道自己的道侣要给自己戴绿帽子还不生气的事情呢?就算是徐沉云大度,怨不到唐姣头上,那也会怨到她头上啊!
  她这下子是彻底没心思看佛修了,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唐姣。
  唐姣问:“怎么了?”
  李少音:“还说怎么了。。。。。。大师兄是不是哪里苛待你?”
  唐姣失笑:“师姐真的想多了,我和大师兄之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李少音怀疑地看了她两眼,想了想,这两个人似乎确实一直感情都挺好的。
  自己的猜测应该只是多余的吧?应该。。。。。。吧?
  她刚要放下心来,头顶却忽然传来声音。
  很肆意,如同最盎然生长的柳枝,是少年特有的凌厉温柔,一只手臂就这么大咧咧地从李少音的眼前横了过去,执杯朝向唐姣,年轻的剑修腰间系剑,长发束起,垂至腰身,好似狼尾晃荡,而这匹小狼弯腰说道:“我很想认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李少音:?
  唐姣神色不改,泰然自若地端起酒杯,同他碰杯,随即轻抿一口。
  “好啊,我叫唐姣。”她放下酒杯,看着眼前的少年将酒一饮而尽,伸手捧住了他的双手,柔荑覆住带茧的指节,认真地询问,“你手好冷,方才在外面呆了很久吗?”
  李少音:??
  先前被拒绝的男修:???
  少年闻言一笑,露出明晃晃的虎牙,说道:“唐姣,你的手倒是很热。”
  唐姣说:“这样吧,这个香囊给你,晚上来我的房间,我帮你暖手如何?”
  李少音已经开始想自己是该通风报信,还是该帮好姐妹隐藏她试图出轨的事实?
  自古忠义难两全,难两全啊!她苦恼万分,梳得整齐的头发都垂下来两缕。
  少年接过唐姣递过来的香囊,当着她的面放进了怀中,端着酒碗离开了。
  李少音以为这是结束,没想到这混乱的一晚才刚刚开始。
  原本她是打算来干什么来着?哦,她和昙净冷战,让唐姣陪她散心来的。
  结果这一晚上,唐姣就像是捅了剑修的窝似的,时不时就会撞见剑修,有时候是她主动的,有时候是对方主动的,而且什么类型的都有,清冷的、朗然的、淡漠的、温柔的、凌厉的、自负的、胆怯的、轻慢的、认真的。。。。。。总之就像排列组合似的,到后来李少音都有点麻木了,看着唐姣把香囊送出去了一个又一个,而她一个都还没给出去。
  当唐姣差点亲上那个凌厉的剑修时,剑修跟李少音都是瞳孔地震。
  李少音:“你们才刚认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唐姣住手!”
  剑修适时地挡住唐姣近在咫尺的嘴唇,情绪在眼底翻腾,如同暗流静悄悄流淌,声音微哑,低咳一声,说道:“她说得没错,我们才刚认识不久,你这么做太失礼了。”
  唐姣“哦”了一声,遗憾地退开。
  却又在剑修放下手臂的时候,忽地凑过去,手搭在胸口,亲了他的脸颊。
  “那么,这样就不是失礼了吧?”她轻笑道,“我们晚上再见。”
  剑修眼神复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原地站了半晌,说不上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或者两者皆有,但总归唐姣是很高兴的,拉着要出来透口气的李少音回宴席去了。
  李少音赶紧拽住唐姣,咬牙切齿说道:“唐姣,不是我想说你。。。。。。”
  唐姣还不明就里的样子问她:“怎么啦?”
  李少音:“咱们先抛下大师兄不谈,这是你今夜第几个邀请的人了?”
  唐姣扳着手指数了一下,“九个。”
  李少音破音:“九个!九个啊!你是要在房里开剑道大会吗?”
  唐姣要笑死了,捂着肚子,说道:“剑道大会这个描述倒是挺形象的。”
  李少音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九个人会在你房间里打起来?”
  唐姣说:“不会的,他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李少音哽了一下,摸摸唐姣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确定温度一致。
  她说:“你是傻了吧?他们都在追求你,怎么会相处得很好?”
  唐姣笑而不语。
  那九个人,身上都有那股相同的香气。
  无论是清冷的、朗然的、淡漠的、温柔的、凌厉的、自负的、胆怯的、轻慢的,还是认真的,都有着她所熟悉的一面,尤其是在看到第二位的时候,唐姣心中的猜测就愈发肯定,虽然长相并不像,但是他的行为、神态,实在太像意识深处的少年徐沉云了。
  尽管不知道提前结束剑宗那边事务的徐沉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唐姣回忆他方才露出的神色,想,恐怕如今陷入纠结的人是他才对。
  一方面很享受她的亲近,一方面又在思索她到底看没看出来他的身份,如果看出来了,她为什么不说呢?如果没看出来,她莫非是在同别的男人亲近?——这样的纠结。
  唐姣抬起下颔,示意李少音看向她的身后。
  “师姐,我知道你很疑惑,不过你如今应该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才对。”
  李少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身后,望见的是那一位佛子踏月而来,似乎找了她许久,她与唐姣在这附近兜兜转转,昙净就循着痕迹一步步地踱来,终于在她止步之际追上。
  她下意识地要往唐姣的身后去躲。
  结果唐姣像是预料到李少音的动作似的,立刻躲开了。
  “师姐。”她轻声劝道,“我不信你完全没有瞧见他脸上焦急的神色。他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全然冷静,他虽是佛子,心却是血肉铸的,也会因你而产生情绪,因你而产生裂痕,几十年前的群门宴上,他来寻你,你逃走了,这一次你也要避而不谈吗?”
  月光下,昙净的那张素来冷静的脸上确实显出了几分焦急。
  这令李少音既感到高兴,又感到痛苦,或许爱正是如此在刀口舔蜜,尝到甜蜜的那一瞬间也会感觉到刺痛,等到血流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止住,结成负罪感的痂。
  她的身体僵在了原地,看着昙净的眸色在触及她的一瞬间点燃星光。
  唐姣悄悄地往后退,为这两个人留出了空隙。
  她听到李少音绷着声音问:“你为何要追来呢?”
  昙净说:“因为我如今无法再宽容地看待你与别的佛修在一起了。”
  他忽而轻叹,抬手擦拭李少音脸上的泪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道,“但云端寒凉,我高坐云端千年,早已不闻人间辛酸疾苦,也渐渐丧失了所有情感,是你让我重新回到了人世,尝过红尘的苦,我又如何能重回云端去静守寂寞?李少音。。。。。。对于我来说,你的身边才是我的魂归之地。”
  “天命到此达成,如今只有你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唐姣笑了笑,听到这里便没有再听下去,沿着回廊朝住所走去。
  爱情使勇敢之人变得怯弱,使冷静之人变得莽撞。李少音与昙净这两个人,明明都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在面对彼此的时候,却格外的束手无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彼此,明明他们早就见过对方的任何一面,其实按照心意行事就已经足够。
  从李少音来到群门宴,到现在却连一个香囊都没有送出去,唐姣就已经看出来了,她并不是真的想与昙净恩断义绝,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还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李少音来药王谷探望唐姣的那一夜。
  她曾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她应该与昙净和好吗?
  当时唐姣没回答,因为她不够了解昙净,无法轻易作出判断,而如今她知道了,倘若李少音不和昙净在一起,她不开心,所以在昙净找过来的时候她选择让他们好好谈。
  这样就好,有什么愉快的不愉快的都说清楚吧!
  唐姣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绕过拐角,想,她也该等她要等的人了。
  她回到住所,关上房门。
  走到桌前坐下,望见窗外一片皎然,月色淋漓,在枝影中摇曳。
  今夜很安静,风吹动叶子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有那由远及近的,没让她等太久的脚步声,大约几息后,那人在她的门前驻足,抬手时磨蹭出细碎的声响,叩响了门扉。
  “姑娘,你同我道别的时候遗落了香囊。”
  门外的人如此说道。
  唐姣嘴角翘了翘,走到门前,没有立刻打开房门。
  而是望着门外的人影,启唇问道:“哦,我怎么不记得我遗落了香囊?”
  对方说:“你检查一下,身上原本有的十个香囊,如今是不是只剩下一个了?”
  唐姣装模做样地翻了翻身上,摸出那最后一个香囊,缠在指间。
  她惊讶道:“诶呀,真的只剩下一个了。”
  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将紧闭的门扉敞开,望向门外清逸翛然的红衣剑修。
  唐姣端详着他的眉眼,询问道:“阁下是来送还那九个香囊的吗?”
  对方摇摇头,笑道:“不,我是来向姑娘讨要最后的那一个香囊的。”
  唐姣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她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姓名为何,是何派的修士呢?”
  “徐沉云,合欢宗。”
  他如此说道,一如多年前的那夜。
  彼时二人各怀心事,一人懵懵懂懂,一人将计就计,才造就了这场啼笑生非的巧合情缘,而如今二人历经千帆过后再回首,所幸当初无意之际的选择,仍是最后的选择。
  此时月色以清朗相衬,晚风以温吞作陪,徐沉云俯身将手臂环过了唐姣的腰际,轻轻托住她背脊,额头相抵,给了她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凝视着那双灵动的杏眼,问道:
  “我如今得空,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唐姣笑道:“好巧,原来是大师兄。”
  然后,她捧住他的脸颊,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篇文的主题,大概是“成长”,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成长,每个人从出场到结尾我尽量都有花笔墨写出他们的变化,也从多角度来塑造了角色,想要表现出角色多面性,其余的就交给留白和番外了。严格来说,本文除了晁枉景以外没有任何反派,如果一个角色带给你的感觉很复杂,这是正常的。
  写这篇文的过程异常的痛苦煎熬,大概我永远也不愿意回想起来,仅仅凭着一种对角色和故事完整性的责任心而写,其余的感觉都是很模糊的,正文完结后会不定时掉落番外,不过不会写太多,写完该写的就停笔了,然后我会去做点别的事情。总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如果各位在看本文的时候能感到一丝触动就已经是我最大的慰藉了。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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