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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初初见你-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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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念不信自己,但在当下的那一刻,钟念选择了相信梁亦封。

    这是她自父亲离世之后,第一次的相信。

    她把信任,给了她如今的男朋友。

    即便她现在没有那么爱他,但在此刻,她选择信他。

    几百米的距离,梁亦封开的又慢又稳,大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风声呼啸,树叶发出簌簌声,流水在外面流淌,像是置身瀑布一般。

    钟念阖着眼,不敢看眼前的一切。

    梁亦封没让她睁眼。

    他全程沉默不发,只专注的看着前方。

    一直到了目的地,梁亦封才开口:“到了。”

    钟念如释重负的睁开眼,浑然无力的倒在副驾驶上。

    她扭头看向梁亦封,他脸上似乎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淡漠模样,没有一丝的紧张和不安,仿佛是在走一条宽十米的马路一般。

    还来不及她多做打量,刘奇已经跑了过来,他敲着车窗:“钟念!”

    钟念立马整理好心情,她浑身像是披了件铠甲一般,坚硬、百毒不侵。

    她拿起设备,下车,头也不回的走到现场,像奔赴战场似的。

    而留在车内的梁亦封,十分缓慢的抽回手,十指伸开,手心全是汗。

    她大概不知道,那几百米开的他多疲惫。

    身边坐着的可是他的命,他用了百分之一万的精力在开这辆车,生怕一不小心,就和她丧尸黄泉。

    他还没有爱够她,还没有得到她全部的爱。

    这一生还远不足够。第51章 zhongnian

    风雨太大,长江水位高涨,江水汹涌从河道里冲了出来。

    解放军扛着沙袋抬高河道水位,混沌江水从缝隙里蔓延出来。

    澎湃江水汹涌。

    钟念穿着一次性雨衣,在举步维艰的环境中进行报道。

    说话之间仿佛都有一股泥土味儿,江水拍打着她的身体,雨水飞溅,大风呼啸而过,雨像是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

    刘奇举着摄影机,艰难的站在钟念对面。

    解放军官走过来,大声说:“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据说待会雨下的更大了!”

    正好报道结束,钟念和刘奇对看了一眼,收起设备,往临时搭建的安全屋里走去。

    那里有几位受伤的群众,还有和他们一样赶来报道的记者。

    钟念看到有人在里面忙碌,走近了一看,确实是梁亦封。

    他弯着腰,侧脸线条紧绷,认真而又专注的处理着伤口。

    受伤的人右手有很大的一块伤口,止不住的流血,梁亦封的车上备有医疗箱,他从车上拿过医疗箱,给那人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处理。

    梁亦封:“等雨小一点,再去医院看看。”

    “谢谢,谢谢。”

    梁亦封没回他,转头给另外一个人处理伤口。

    到了安全屋里,钟念听到受伤的人的谈话,初步了解了他们的情况。是隔壁村庄的农民,因为大雨,得把田里的东西收一下,结果山上的泥沙滚了下来,还有石子,几个人躲闪不急,被石头撞的乌青一片,甚至流血了。

    这种天气,确实对朴实的劳动者不友好。

    刘奇正在四处取镜,钟念走到梁亦封身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递绷带。”他说。

    钟念点头,站在一旁给他递绷带。

    当天的雨下的非常大,安全屋只能挡一点,被风卷进来的雨落的大家浑身湿透。

    但无人说一句怨词。

    不远处,解放军官正在低头苦干,他们的衣服湿透,不知道是因为这雨,还是因为身上的汗。

    他们气喘吁吁,没有一丝停歇。

    有长官走了过来,安抚被困于此的大家,“没关系的,我们的车马上就到,待会就送你们回家。中国解放军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钟念看着他,分明是混沌天光,天色暗的不行,但他身上那一抹绿色却格外的耀眼。

    钟念想起父亲曾经在报纸上如此写到——要相信这个国家,相信这个国家会给我们公平、正义、安全,相信国家领导人、相信中国人民解放军,相信正义永远都不会缺席。

    此时此刻,钟念终于体会到了钟怀当时写下这些话的心情了。

    风雨太大,边上村民为了方便临时组建的房子也被风吹散。

    临时搭建的安全屋也摇摇欲坠,河道两侧的樟树被吹的连根拔起,台风似乎正在渐渐变大!甚至不远处的江水翻涌到空中,足足有三米高!

    几名军官对视一眼,立马下令,“马上把车开过来,把这些村民和媒体接走!另外,告诉下面的人,一个都不许出事!”

    “好!”

    钟念看着正在忙碌的梁亦封,她问:“处理好了吗?”

    梁亦封:“快了。”

    “嗯。”

    梁亦封做好收尾工作,站起身来,看她:“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钟念摇摇头:“没,该做的都做了,继续待在这里也是给解放军添乱。”

    梁亦封说:“好,那我们一起回去。”

    “嗯。”

    没多久,解放军的军用卡车就开了过来。

    体积大,重量比平时的汽车要多好几倍,在这里的村民和媒体被送上车里,梁亦封和钟念落在最后,然而,在他们二人上车之前,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被风卷的支离破碎,呐喊和哭泣分外的彷徨无措:“连长!小邓受伤了!军医在吗?”

    “军医呢?”

    “还没到。”

    钟念看到面前的人眉头紧蹙,大喊:“你们人呢?”

    没一会儿,两个人扶着一个人过来,那人似乎是骨折了,右腿没法走路,满脸苍白,脸上都是泥渍,只露出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连长:“我催一下军医,先扶你们连长上那辆车休息一下!”

    边上还有辆军用卡车,两三个人把伤者扶了上去。

    但这个时候,手机没有一丝信号。

    连长急的直跺脚,“怎么就没有信号啊,不是说了让你们小心点吗,一个个的怎么这么不让我放心呢?手机怎么就没有信号啊!”

    在他急躁不安之时,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医生。”

    身边众人齐齐往声音来源地看去。

    钟念看向梁亦封,梁亦封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继而走上前,同连长介绍道:“南城第一中心医院外科医生,梁亦封。”

    连长看着他:“外科医生?”

    梁亦封:“嗯。”

    连长连忙拉过他:“医生你好,麻烦你去看一下我们受伤的人。”

    梁亦封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然后点头:“嗯。”

    走之前,梁亦封看向钟念:“你和他们一起走。”

    钟念站在车上,忙跳了下来,“我和你一起。”

    梁亦封拒绝:“这里很危险。”

    “那你呢?”钟念反问他。

    既然这里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原本就是特立独行,向来独来独往的你,在此刻可以选择冷漠忽视,但偏偏走出来,说自己是医生,军医没来,你可知道你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伤者,还是无数个伤者?

    这里确实危险,风雨交加,或许下一秒台风就会掀翻这辆超级重的军用卡车,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这一趟车之后,下一趟会是什么时候?

    钟念看着他,眼神坚定。

    梁亦封和她对视着,几秒之后,他抿唇答应。

    军用卡车缓缓开走,只留下他们二人在。

    钟念跟在梁亦封身后,看他去处理伤者的伤口,他眉心专注,眼神认真,周边的环境简陋、肮脏,黏稠的泥水噌在梁亦封的衣角上,留下劣迹斑斑。

    可梁亦封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专心的处理着伤口。

    钟念想的没有错,解决完一个人,又来一个人。

    这样恶劣的天气,士兵们都吃不太消了,背着沙袋,堵着水位,堤防着将倒欲倒的树,全身湿透,风吹干,再浸湿。

    军医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来,彼时卡车里已经有许多人了。

    简单的处理好,继而又离开。

    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就都得上前拼搏,和天灾做斗争。

    天灾无可避免,但天灾造成的灾难,中国解放军必将它完美解决。

    梁亦封和军医一同处理着这里的事情,钟念没有什么好帮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帮这些解放军递水和吃的。

    两个人原本只是留在这儿“一会儿”,殊不知,这个“一会儿”,是从白昼,到另一个白昼。

    隔天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了。

    江水的水位渐渐下去,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台风即将离开南城。

    钟念脸色稍霁。

    她看到江边的沙袋旁,有很多人趴在沙袋上,辛苦了一天一夜,大家都疲惫不已,但抹了把脸,又重新为这座城市隔绝灾难。

    等到下午的时候,雨已经不再下了。

    似乎前几天的狂风暴雨只是一场梦境一般。

    潮水翻涌,只有这滔滔江水是那场台风和暴雨的证明。

    众人眼里露出欣慰笑意。

    钟念和梁亦封下了车。

    两个人和他们告别。

    军官还想留他们,但留下来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只是问他们在哪里工作的,叫什么名字。

    钟念从包里拿出自己新闻报道时用到的话筒,说:“我是南城电视台的记者,我可以做一个采访吗,很快,几分钟就行。”

    军官此时脸上露出几分羞赧,“采访啊……”

    “对,很简单的,可以吗?”

    “嗯……”经过一番思索,他点头:“可以!”

    钟念让梁亦封举起手机录像。

    她一夜未眠,面容稍有点憔悴,但笑起来的时候又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柔。

    对面的军官认真的回答着钟念提出的问题,在最后,他说:“我是一名军人,哪里有困难,就会出现在哪里!”

    钟念笑着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赏。结束采访之后,钟念收起东西和梁亦封往回走。

    梁亦封把车停在地形较高的地方,因此,车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离车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天渐渐放晴。

    钟念抬头看,“台风眼哎。”

    她勾了勾唇,低头,正对上梁亦封漆黑的双眼。

    他眼眸幽深,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似有百般情愫翻涌一般。

    然后,钟念听到他说:“不下雨了。”

    钟念:“嗯。”

    梁亦封:“做/爱吗?”

    钟念失笑。

    梁亦封的眼里闪过失望。

    蓦地,钟念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她踮起脚跟,说话时的气息洋洋洒洒的扑在他的脸上,她说:“不做。”

    顿了顿,又说:“接吻吗?”

    “——接。”

    他双手搂住她的腰,弯腰、低头,吻着她。

    那吻炽烈,疯狂的掠夺她口腔里的一切。

    钟念热烈的回吻,在这难得的晴好一刻。

    第52章 liangyifeng

    回去以后两个人累的不行,洗完澡就回房睡去了。

    台风天持续了将近一周,一周以后,整座城市如获新生,大街小巷里都是人,钟念走街串巷工作的时候,感受到了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只是钟念和梁亦封去日本的约定未能实现。

    钟念刚到电视台,工作忙,又不能请假,而且她也不怎么想请假。电视台的工作强度比报社大,而且最主要的是,她非常享受在电视台工作。

    因为这里的人都很冷漠。

    有的时候她也会怀念徐佳佳,会想起她总是拿着一包零食咔擦咔嚓的吃着和自己说八卦的样子,但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不会有任何的孤独感。

    她喜欢一个人工作,不爱社交,每一段人际关系都让她心神疲惫。

    在这里所有记者都是她的竞争者,她不需要为了这些人而处理好人际关系。

    这样的工作环境让她十分满意。

    整个八月,梁亦封也都很忙,他连回家的日子都很少。

    有的时候钟念似乎是和他一起睡的,但醒来以后发现家里连他的痕迹都没有。他的洁癖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连每日生活的地方,都没有他来过的气息。

    那一整个八月,高温炙烤着这座城市,炎热,窒闷。

    钟念忙的不可开交,交通事故——车祸,酒驾,毒驾;民间事故——盗窃,斗殴,赌博;社会事故——商业诈骗等各种事情缠身。

    她为了抢一条新闻,每天也早起晚归的。

    但即便再忙,她也请了一天的假。

    八月十三日,是钟怀的忌日。

    往年她在国外,都是找个教堂,安静的听教堂里的人诵读圣经,然后以虔诚的姿态,在里面做祷告。

    现在不一样了,她回家了,回来这么久,她也没有去看过爸爸。

    爸爸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钟念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父亲啊,脾气天下第一好,从没有生气发火过在。钟念现在形成的性格,大多与他有关,他主张自主、独立的教育,从不干涉孩子的学习与生活,他对钟念唯一的期待是,长大以后成为一个普通人最好,如果连普通人都做不到,那就做一个对社会不会有任何危害的人。

    钟念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对这个社会做过贡献,但她至少没有伤害过旁人。

    这些年,她也是牢记他的话活着的。

    她打了车道墓地去,那里人烟稀少,室外温度足足有四十三度,钟念撑着伞,下车之后走到钟怀那里,用了十几分钟,到了之后,浑身是汗。

    她是易出汗的体质,这会儿衣服都湿的透彻。

    她在钟怀的墓碑前静静站着,也没开口说话。

    看着他的照片,那是大概三十岁左右拍的吧,他似乎一直留在那个年纪,似乎没有衰老,没有满头白发,似乎这么些年,只有他依然热泪盈眶。

    钟念看着他的照片静默不语,他们父女二人之间的沟通向来都是沉默的,寡言的。

    不似其他的父女之间热络,但钟念感受得到,钟怀是爱她的,而钟念也是爱他的。

    她天生感情匮乏,但对父母,是万分爱慕的。

    钟念站在那里想了好久,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在脑海里,她已经和钟怀说了所有了。就这样吧,爸爸,明年清明我再来看您。

    她笑着转身离开,抬伞的时候,看到距离自己十几米开外的树下站了一个人。

    他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脸上揣着笑意,示意了下自己手上的花,说:“好巧。”

    隋禹慢慢的走了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钟念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你怎么会在这儿?”

    隋禹顺势接过她的伞,他逆光站着,挡住大片的光亮,撑着伞帮她挡住毒辣的太阳。

    他眉眼很淡,没有往日的轻佻浮浪气质,没什么情绪的说:“我……那个女人在这里。”

    那个女人……是隋禹的母亲。

    钟念和隋禹认识这么多年,对他的身世也了解一二。

    她看着他:“我到出口那里等你?”

    隋禹说:“不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把花放在墓碑前,然后走回来,“就在这儿,我就放束花就走。”

    钟念看到,隋禹母亲的墓碑就在她父亲墓碑的左前方,很近的距离。

    她收回目光,眼神冷淡:“不和她说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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